折草記 正文 第十六章
    「好好的,這是怎麼了?」寶玨抱著紫玉,很有些納悶。

    因為紫玉已經長得比她高了,讓她抱著覺得很彆扭——總歸不如抱墨珠的時候那麼順手,那麼自然——這也就直接導致了她的動作有些僵硬。

    紫玉掙脫她的雙臂,後退了一小步,被淚水浸染得分外璀璨的眸子,直直地盯著寶玨,帶著絕望和瘋狂:「反正我是不嫁花太醫的!別說是為了宛秋的緣故,就是沒有他,我也不依!你愛和她怎樣商量便怎樣商量,大不了我剔了頭做和尚去!若是你們硬要逼我……你……你就讓她準備娶個牌位回去供著好了!」

    寶玨聽了皺起眉頭,輕聲斥道:「什麼做和尚娶牌位的,你胡說些什麼?!我幾時這樣逼過你了?你既然已經說過不願意了,我當然不會舊事重提,如今看來,即便是他肯,我也不肯的了!」

    難道還真要把這兩個性取向正常的人逼成同性戀不成?!

    寶玨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還好花菲的身份被自己撞破了,真要是臨到洞房才現,豈不是把紫玉一生的幸福都給葬送了嘛!不過……紫玉將來要是見了花菲恢復男兒身份時的樣子,想到今天他的這番表白,恐怕他的臉色也會很好看吧?想到這裡,寶玨又不禁笑得有些賊兮兮的,心中竟隱約存了份期待——果然是個「惟恐天下不亂」的傢伙!

    「你……你說的,是真的?當真不逼我?」紫玉狐疑地看著笑得古怪的公主,好像一個看著糖果非常想要、卻又夠不著的小娃娃。

    「傻紫玉!」寶玨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強扭的瓜不甜,將來是你要和人家過一輩子的,又不是我,你既然不中意人家,那咱們就再慢慢留心著便是,我哪裡捨得讓我的好紫玉受半點委屈哦?紫玉是什麼樣的人物,那花太醫算什麼,哪裡是他能配得起的?」

    花菲這個人,要說也不是省油的燈,和我這溫暾性子的老好人湊合湊合也就得了,配你這個火暴性子,大概就真得要天天吵架、日日拌嘴了——寶玨心中暗暗思忖著。

    看紫玉低頭不吭聲,寶玨眼珠子一轉,故意大聲說道:「紫玉,往後呀,我定給你找個強過他千百倍的,到時候,你可別『新人入洞房,媒人扔過牆』,對我這舊主子不聞不問喏!」

    儘管紫玉再三申明自己的婚事要自己做主,可是在女兒島上畢竟沒有這個先例,紫玉即便不是簽了死契的,只要在契約期限之內,主人若想把他嫁人便有這個權利,除非主人沒有任何安排,那麼,等他恢復自由之身的時候,他才可以自己決定婚姻大事——這才是女兒島上傳統的做法。

    紫玉被她這麼打趣,又羞又氣:「你在胡說什麼呀?盡說些不著邊際的混話,還有沒有做公主的樣子了啊?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也好意思拿出來說?!有這閒功夫,還不如多陪陪墨珠!」此刻他的心境已經生了變化,自然不會再像當初那樣脫口而出就是決絕之詞,下意識地拉了墨珠做擋箭牌。

    「是,是,」寶玨向來秉承「從善如流」,現在更是如此,「聽紫玉的,我不多管閒事了,這下子,你總放心了吧?」

    紫玉見她再三保證,也確信了她並沒有「拉郎配」的意思,心下一鬆,想起方才自己的誤會,便有些尷尬起來,所以便故做凶悍地白了寶玨一眼,板著臉說:「還不快坐下,我替你把頭挽起來,你看你,還有點公主的樣子沒有?」

    他轉換話題的手段略顯生硬,但既然遇見的是寶玨這樣好說話的主子,即便生硬又如何,總有人會乖乖合作、配合著把戲演完。

    「紫玉教訓的是,在下聽命便是,」寶玨擺出一副謙卑的樣子,在梳妝台前坐下,可憐兮兮地看著鏡子中站在自己身後的紫玉,「還望紫玉大人不計小人過,手下留情,別藉著機會拔光我的頭洩私憤才好……禿頭公主……這個名號似乎不太雅觀……」

    「撲哧」一下,紫玉終於被寶玨豐富的想像給逗笑了,一時間滿屋生輝,方艷奪目。

    寶玨在鏡中瞧見,心中不覺暗暗歎息:人說內外兼修,紫玉的容貌是無可挑剔了,做事也是麻利的很,可就是這脾氣性子不太好,難以和人親近……日後他要嫁人,還是得替他尋個能忍氣吞聲的老實人,否則即便嫁過去,不出幾年大概也會被休了吧?若是他有墨珠一半的好脾氣,自己也就不用那麼替他操心了,以自己的地位身份,按理說,紫玉的將來總歸不會比秋住要差吧?可偏偏他這張嘴、這性子……哎——他呀,吃虧就吃虧在這上面了!

    等一切收拾停當,橘紅進來回報說,廚房已經備好晚膳了。紫玉和橘紅服侍著寶玨用了晚膳。寶玨想起晚上和花菲的幽會,恐怕這兩個小廝傻等著不睡,便推脫說要和花太醫徹夜商談五皇子治病的具體事宜,今夜就在花太醫那裡歇了。

    紫玉此刻還不知道花菲本是男子,自然不會多心——兩個女人能做出什麼事情來?總歸不可能對墨珠有什麼威脅的。所以,他一邊應承著,一邊把公主送出了門,回頭把門一閂,讓橘紅先去睡了,自己卻就桌上的蠟燭,從懷裡摸住一張紙來,仔細地看……

    原來,當日寶玨那張畫滿了圈圈、又被眼淚暈染得有些模糊的紙片,竟被他小心翼翼地拾回來放在了身邊,難得四下無人,他便拿出來細細翻看,想到當日寶玨吟誦的詩句,雖記不太全,但有一句還是記得的——單圈是你,雙圈是我,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

    暗暗念叨著這句句子,紫玉禁不住歎了口氣,心道:如今我心中有了你,卻不知你心中可有我?……然而即便心中有我,又能怎樣?難道還要我去搶了墨珠的妻子、奪了墨珠的幸福不成?我答應過要保護墨珠,這麼多年我一直在遵守著我的諾言,難道最終反而是我這以「保護者」自居的人去做傷害他的事情嗎?!

    不可以!

    當然不可以!

    背信棄義的事情我是絕對不能做的!所以,就算是我自己,也決不能做任何會傷害到墨珠的事情——我既然答應了,就一定要做到!

    可是……我是真的喜歡上了公主啊……

    想到這裡,心裡便有些委屈,他的眼睛禁不住泛起一陣酸意,似乎是要流眼淚的樣子,他慌忙抬手去揉,總算沒有哭出來,只是兩隻眼睛卻叫他揉得微微泛紅。

    雖然自己為了守護墨珠可以做任何的犧牲,甚至連性命也可以不要,但一想到要捨棄眼下這份好不容易才擁有的感情,心卻總是痛的,這份痛苦隱隱地沁入了他的骨髓,刻入了他的血脈,讓他在獨處時總是黯然神傷,想要瀟灑斬斷情緣的堅決,卻總是在公主溫柔的笑顏中被軟化,日復一日地,讓他在感情的泥沼裡反而越陷越深……

    為什麼公主要變得這麼好?

    為什麼她不像以前那樣永遠地壞下去?

    這樣,自己就不會喜歡上她了!

    可是……如果她還是像以前那麼飛揚跋扈的話,墨珠又怎麼可能得到幸福呢?

    假如自己能夠一直守在公主身邊就好了……他可以不計較名分,永遠做一個公主身邊的貼身小廝!他可以把自己的感情小心翼翼地掩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現……

    也許,這樣就能既保全自己無望的愛戀,又不傷害情同手足的墨珠……

    可是,自己真的能做到這點嗎?一年兩年也許可以做到……十年、二十年呢?自己是否也能做到?……一個是他誓要保護的人,一個是他傾心愛慕的人,眼看著兩個他最關心的人親親我我,而他卻永遠只能在一邊做一個旁觀者?……他真的忍耐得了麼?!恐怕早晚會被「嫉妒」給逼瘋吧?

    也許,他還是應該像秋住和冬行那樣認命地服從主子安排才好……如果公主再要把他嫁人……他還是答應了算了……

    可是,他想守在她的身邊啊!終日看著她的笑,聽著她的聲音,感受著她的溫柔,體味著她的縱容……他的心裡眼裡,滿滿的都是她的影子,如果離開了她的身邊,他的心就空了啊!

    他到底應該怎麼辦呢?

    跳動的燭光下,紫玉心亂如麻,手指反覆婆娑著紙片上畫著的各式各樣的圈圈,終於兩顆晶瑩的淚珠還是不受控制地落在了紙片上,把先前還勉強看得出是個圓圈的地方徹底暈成了一個墨團……

    然後,紙片上便出現了更多的墨團……

    一個接著一個……

    靜夜無聲,夜涼如水,向來多刺而冷淡的少年,難得的展現了他柔弱彷徨、哀傷無助的一面,卻誰也沒有能夠看見。

    往日的毒言惡語,多半是為了掩飾他心中的真實感受,讓他在自己的身邊豎起一道隔絕的籬笆,以至於他如願地將喜歡的女子阻擋在了外面而看不見他的真心。可是,在這樣的夜晚,堅強的他也終於忍耐不住,無聲地啜泣著,為了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實現的期待。

    一陣輕輕的拍門聲,把他對自己無望之愛的哀悼中拉了出來。

    胡亂地抹了下臉,紫玉皺著眉,心想:是誰這麼晚了還來找公主?

    有心不答應,又怕是公主提前回來,略微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把手裡的紙片仔細折好,放進懷裡,小心地用袖子又把臉仔細擦了一遍,然後才起身去開門。

    「是你?」看清了門外的人,紫玉眉頭的結打得更緊了,滿臉的不耐煩,「你來做什麼?不好好伺候你家主子,跑這裡來做什麼?……哦!是來問我話的是不是?我是不會嫁花太醫的,公主也都收回先前的話了,你放心好了。」一邊說著,一邊禁不住撇了撇嘴,心中甚為不屑對方的眼光:那種貨色,也就是你才會把她當做寶貝!公主可比她要好上千倍、百倍去了!我才不會把她那樣的人放在眼裡呢!白送我都不要!

    宛秋站在門外,只是笑,也不說話,抬腳就往裡走,紫玉被他一逼,不由倒退了兩步,眼睜睜看著他旁若無人地進了屋。

    宛秋回過頭,見紫玉奇怪地看著他,自己倒沒覺得半點不好意思——反正什麼禮節規矩的,他也不懂——笑了一笑,又走回門口,輕輕地把房門給掩上,轉身對著紫玉揭開謎底:「紫玉兄弟,你誤會我了,我今天來可不是興師問罪的!從今兒起,我呀,也要跟在公主身邊伺候了,初來乍到的,什麼規矩都不懂,有什麼做的不對的,還要紫玉兄弟你多多指教。」

    紫玉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就算是看見葡萄籐上結了個大西瓜也沒有他現在這麼吃驚:「你……你說什麼?你要過來服侍公主?!你不是花太醫的人嗎?你要過來伺候公主,那……那個花太醫怎麼辦?!」

    「我管他去死!」宛秋一不留神,暴露了本性,脫口而出的髒話又讓紫玉吃了一驚。

    宛秋見他的大眼睛一直死死地盯著自己,慌忙補漏洞,裝出一副憤世嫉俗的樣子道,「他都不把我當回事了,我又何必在乎他?他要攀高枝也好,他要附權貴也好,總之和我是一點關係也沒有了!我算是徹底看清他的本來面目了!從今天開始,我就和他一刀兩斷,兩刀四段,四刀八段,八刀……」越說越開心,宛秋不由得手舞足蹈起來。

    「好了好了,你別說了……」看著宛秋興致高昂地比畫著,紫玉的頭都疼了,按了按抽搐的太陽**,紫玉沒好氣地說道,「你說得再好聽也沒用的,公主是不會收你的。你現在可是花太醫的人,公主這樣的尊貴人物,怎麼可以冒著『搶奪他人家奴』的惡名來收留你呢?!我知道你是在和花太醫賭氣,可是賭氣歸賭氣,你也不能拿公主的名聲來開玩笑啊!」

    頓了一頓,紫玉皺著眉頭,繼續教訓:「你和花太醫那擋子破事兒,你們兩個愛怎麼攪和便怎麼攪和,可別把旁的不相干人都扯進來!平白得替公主添麻煩!」

    什麼叫「你和花太醫那擋子破事兒」?!宛秋朝天翻了個白眼:我和花菲的恩恩怨怨,寫出來都可以出本書了……哪裡是一擋子破事兒,分明都夠幾大籮筐了!(湖月插花:這個宛秋,聽話總是找不著重點……出書?!莫非還想賺稿費版稅不成?!真是不脫財迷本色耶!)

    紫玉看他翻白眼,以為自己說話的語氣太重,想想他畢竟也是吃虧的那個,心便有些軟了:「宛秋,不是我說你,老是聽天由命的,總不是辦法!你連身子都給了花太醫了,總不能就一直這麼忍氣吞聲下去吧?!今天你和公主見面的時候,難道沒請公主給你主持公道嗎?」

    宛秋這時候才知道流言的版本已經傳到了多麼可怕的地步——他把身子給了花菲?!這句話簡直能把他氣得立刻噴口血出來!!

    拚命地按著自己的胸口,努力地做了幾下深呼吸,宛秋勉強壓抑住自己「暴扁」紫玉一頓的衝動——他大概也是道聽途說的吧?因為根據他的印象,紫玉應該不是這麼八卦的人……哼!等找到始作俑者,非讓那個人付出慘痛的代價不可!

    盡量用著平緩的語氣,宛秋對紫玉伸出了三根手指,咬牙切齒地解釋:「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說清楚……第一,我是我自己的,我從來就沒陪哪個人上過床睡過覺;第二,我和花太醫的關係,根本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的;第三,我和公主今天見面,就是商量我來服侍公主的事,而公主她已經同意了!」

    紫玉看著宛秋略微有些猙獰的臉,低頭想了想,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不是公主鼓勵你『慧劍斬情絲』?也對,花太醫畢竟不是值得托付終身的人,公主想必也已經看了出來,怕你越陷越深,便想出這個法子好讓你盡早抽身是不是?」(湖月插花:看來橘紅的大嘴巴果然厲害!不做狗仔隊可真是屈才了!)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紫玉點頭喃喃自語道:「原來公主今晚之所以要和花太醫徹夜長談,有一半是為了你的緣故……」看了看站在面前笑得一臉勉強的宛秋,紫玉的心也軟了,「既如此,你就先歇在這裡,明早公主回來,你再去請安等安排吧!我可做不了主!」

    宛秋點點頭。他本來就是打的這個主意。今晚花菲和公主要幽會,自己他給趕了出來又沒地方去——難道還得再找樹洞什麼的「貓」一晚?!這才想到要來提前「報道」。免費而又舒適的睡覺的地方,不用白不用不是?!

    於是,紫玉安排了宛秋和橘紅睡在小間裡,自己則依舊在公主臥房的小如意榻上睡了一晚。

    寶玨在花菲這裡,因為走了個局外人的宛秋,二人既然獨處,寶玨便有意給花菲做做規矩,打算先給他個下馬威,免得日後被他鬧翻了天。

    然而,一想到花菲那手高明的醫術,寶玨卻只有暗自摸鼻子的份兒了。思之再三,寶玨還是覺得不宜逼得太緊,給花菲一個適應的空間比較好,但主權總是要申明的。

    「花菲,你……」寶玨斟酌著詞句。

    「容容!」花菲一臉決不妥協地姿態,糾正著寶玨的稱呼。

    搔了搔頭皮,寶玨從善如流:「好吧,容容。」

    花菲這才微笑了起來:「公主有什麼吩咐麼?」

    「容容,你也知道,我家裡已經有駙馬和一個小爺了,日後娶你進門,還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能夠與他們和平相處……」寶玨期盼地看著花菲,等待著他的表態。

    花菲伸手在後領子處一陣撥弄,黑晶石蝴蝶頸鏈子被卸了下來,隨手扔在了梳妝台的桌子上:「其實,我也有話要和公主說呢……我從小的理想是懸壺濟世,成親之後,我希望能有足夠多的時間讓我四方遊歷,造福百姓。」

    一邊說,一邊自己也為自己說得如此肉麻而起了層雞皮疙瘩——其實,他哪裡有那麼好心,純粹是找借口遊山玩水罷了。一入侯門深似海,雖然吃穿不愁、衣食無憂,藥材、銀兩、僕人都可以隨便支使,可到底是以自由為代價的好不好?成天窩在深宅大院裡頭,非把他給悶死不可!可不就得找機會出去透透風、散散心什麼的?

    「這多麻煩,不如我替你開個醫館弄個藥鋪不就得了?成天在外頭風吹日曬的,若有什麼事也沒人照應,我會不放心的。」寶玨不知道他心裡的真實打算,還以為他是真的想為百姓造福,真心實意地提了個建議出來。

    花菲聽她這麼一說,禁不住瞟了她一眼,見她滿臉誠懇之色,知道她是真的為自己著想,嘴角便忍不住向上勾了起來,晶亮亮的眼睛也彎成了一對月牙兒,心裡頓時覺得甜絲絲的。

    寶玨見他雖然不做聲,卻一副開心的表情,知道他是同意了。既然他已經乖乖地把誘餌給吞了,餘下的事情自然也就好辦了。

    「容容,你在太醫院好歹也呆過些日子,想來也知道我的家事。駙馬和墨珠都是性子善的人,平日裡溫和待人,從來沒和人紅過臉,你過了門和他們多接觸,多聊聊,依我的判斷,你們鐵定和得來的。」

    「你放心,我好歹出身醫學世家,也讀過幾年書,這點道理總是明白的。先進門為大,何況一個是皇帝指給你的結夫君,一個是服侍你多年的貼心小廝,我一定敬他們的。」花菲聽出寶玨的弦外之意,大大方方地表態。

    「管家韓秀娟你早就見過了,她的來歷你也應該清楚,我就不多說了。我見了她都得客客氣氣的,你和她接觸也一樣要注意些分寸,別把她惹惱了,去我皇姐和皇姐夫那裡去告狀,那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看著花菲似笑非笑地睇著自己,寶玨的臉不禁有些紅——她也知道他這個公主做的窩囊,可是她有什麼辦法?

    「還有一個麼……就是紫玉了……」寶玨略微躊躇了一下,終於下定了決心,「紫玉說話雖然刻薄了些,人的本性卻是好的,你若是聽不慣,就當作沒聽見好了,反正等他滿了十六歲,他家裡人就會把他接回去的,若是他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你,就當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要和他計較,好不好?」

    花菲聽到這裡,冷冷一笑,雙手抱胸道:「說了半天,原來是替他撐腰來的!要我放過他?你怎麼不想想他是怎麼對我的?」

    「怎麼對你?」寶玨苦笑著看他,「他這樣對你還算是好的,說兩句不中聽的話又怎樣?當初我可是結結實實挨了一硯台,趴在床上半月沒起來的!」眼看花菲挑起了眉毛、一副要打抱不平的樣子,寶玨趕緊解釋,「不過也虧得他那一砸,我才大徹大悟,決定痛改前非、洗心革面、從新做人……所以,說起來,你還得謝謝他咧!」

    花菲沒好氣地斜眼睨她:「行了行了,你也別再替他說話了,今兒下午的事我不計較了總成了吧?良宵苦短,你還偏要把時間浪費在替人做說客上頭,你對他的心意還真是不錯!」

    寶玨白他一眼:「我怎麼聽你這話酸得很?我替他來求情又怎樣?算來他也是我的恩人,我還打算今後替他尋門好親事呢!」

    「哦?是嘛!」花菲聽了頓時輕輕笑了起來,「這主意不錯,我十分贊同。」眼珠一轉,他笑嘻嘻地看著寶玨,「公主既然許了諾,可得好好地實現喏!別讓紫玉空等一場哦!」

    寶玨看他笑得意味深長,心中已經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側過臉道:「你少拿話套我,我既然答應你了,總是會兌現的,要不,我今晚來這裡做什麼?!」

    花菲笑著搖搖頭,知道寶玨站在那裡是不會主動過來的,只好自己上前幾步,把寶玨抱進懷裡,吹熄了蠟燭,擁著她上了床……

    花菲初識**,自然對此熱衷得很,而且他也知道,若是回了虹國,寶玨便不可能像現在這樣經常過來「陪」他的,眼下當然應該抓緊機會咯!浪費這麼好的機會,豈不是愧對他聰明人的頭腦?

    盡享二人世界的兩個年輕人,在黑燈瞎火裡,順理成章地開始**上演「妖精打架」的**場面……

    具體場景麼……嘿嘿,就不要再實況轉播了吧?(湖月插花:其實是湖月沒本事,寫不出來h,所以,乾脆不寫了。)

    當然,今晚除了這對冤家外,還有一個人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月皇宮內,女皇對著寢宮牆上一副畫像怔怔出神。

    月光透過窗欞映射了進來,將畫中手執玉笛的秀美青年暈染出了淡淡的光暈。

    「小涵,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依舊是這麼清雅秀麗,而我……卻老了……」女皇長長地歎了口氣,眼中隱約泛起了淚光。

    如果仔細看的話,就能現,畫中青年的眉眼與月清澄頗為相似——不錯,他就是月清澄的生父姜涵。

    姜涵是月後娘家ど妹正室最小的兄弟,和女皇相差整整三十三歲,是女皇在五十歲壽誕最後一次選秀時,被招入宮中的,當時年僅十七歲。因為容貌秀美,規矩懂禮,甚得早失愛女的月後歡心,月後看他便如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一般,他被選進宮來,正好可以和自己做個伴。「四君」中的「謹君」因病去世多年,月後便慫恿著女皇將他封為新的「謹君」,和自己的月華宮比鄰而居。

    姜涵知書達禮,為人謙恭,尤其擅吹玉笛,女皇忙完政事,便經常到他這裡聽他吹笛,女皇和他談論國事民情,他也能提出自己的見解,久了,女皇便喜歡上這個乖巧可愛的少年,後來終於決定賞他「金玉湯」,要他服侍自己再生個孩子——若是女子,便立為儲君。

    然而,在女皇懷胎五個月的時候,姜涵卻因為後宮爭寵被害死了。女皇悲痛欲絕,驚動了胎氣,險些流產。月後亦是憤怒不已,將所有參與的一干人等凌遲處死後,又請來高僧做法事,才勉強保住了女皇肚子裡的孩子——這個孩子,就是月清澄。所以說,女皇對月清澄的寵愛也有愛屋及烏的成分在裡頭,至於月清澄的身子這麼差是不是和當年女皇懷他是動了胎氣有關,就不得而知了。

    「你走了,雅智也走了,一個一個地都走了……你們倒好,在那裡做伴兒熱鬧著,偏留下我孤零零的一個,漸漸地竟熬成了個老太婆了……」女皇自嘲地笑著,顫抖著伸出手,撫摩著畫中人的面頰,「要不了多久,我也可以和你們見面了吧?雅智總是認得我的,畢竟我們結了那麼多年了,不知道你會不會認得眼前這個鶴雞皮的老太婆呢?……呵呵……不認得也沒關係,我自己心裡明白就好了……」

    「小涵,我要是死了,最放心不下的,是什麼,你知道嗎?」女皇看著畫像,溫柔地說,「不是國家社稷,也不是百姓民生,是清澄!祖宗基業什麼的,兩眼一閉,什麼都不用**心了,自有人打破了頭撕破了臉、掙著搶著去鬧騰,個個都是汲汲營利的主兒,就算落了下風也吃不了多少虧!只有清澄,一無所有,還拖著個病怏怏的身子……」

    說到這裡,女皇的聲音有些哽咽,停了一會兒,似乎平復了一下情緒,她又接著說:「妙彤出了個主意,說讓清澄嫁到虹國去做寶玨公主的二駙馬,一來身份般配,二來對他的病也有好處……只是委屈了清澄,要和她原來的那個正室平起平坐了……」

    似乎是生怕畫中的人兒著惱,她急急地解釋:「那個寶玨貴為一國公主,吃穿用度、珍藥良才總不會和我這裡差太多,清澄去她那裡應該也能住得習慣。況且她行事光明磊落,心地純善溫和,清澄嫁她即便不得寵,應該也吃不了多少虧,總比留在這裡任人擺佈要好……畢竟她甚得虹國女皇的喜歡,想來也不太會有失勢的一天,清澄的安全總是可以保障的……小涵,你說這主意可行得通嗎?」

    畫裡的人自然不可能回答她,只是溫柔地微笑著,女皇癡癡地看著,最後閉上了眼,將額頭抵在畫像上,久久地,再沒有說一句話。

    番外:為主線做鋪墊的支線

    「寶玨駙馬蕭文,給鳳後請安,祝鳳後金體早日康泰!」

    虹國的真秀宮中,蕭文恭謹地向病榻上的鳳後,行跪拜大禮。

    「咳咳……免禮平身……」鳳後斜倚在床上,明黃色的繡帳遮住了他憔悴的病容,「賜座。」他吩咐道。

    青衣宮奴立刻搬了沉香木椅過來,蕭文起身走到椅子前,又朝鳳後鞠了一禮,方才告座。

    「蕭文你也真是的……這裡又沒有外人,何必如此多禮?」鳳後輕掩唇角,咳嗽了幾聲,喘著氣笑道,「你我本是連襟……我早和你說了免去這些煩瑣規矩的……互稱兄弟不好麼?偏要顯得這樣生分……每次來都要做一遍……真不知該說你死腦筋,還是該說你太見外了……」

    蕭文笑著拱手:「殿下抬愛,蕭文怎敢不識抬舉?只是君臣之禮終不可廢!該遵守的規矩可一點也馬虎不得。蕭文蒙陛下和殿下垂青,得以高攀公主,實是三生有幸,怎可人心不足再與殿下稱兄道弟?!蕭文實在惶恐!」

    鳳後凝視著蕭文的笑容,半晌,幽幽地歎了口氣:「你還在怨我,是吧?怪我讓秀雲出使月國,怪我讓她去冒險,怪我不讓你跟著她同進退,怪我把你們父女都弄進了宮……」

    「蕭文不敢!」文雅的青年低著頭,說著冠冕堂皇的話,「殿下是為了國家社稷著想,值此國家危難之際,秀雲身為公主,自當挺身而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蕭文身為駙馬,亦能明白事態緊急,怎會為兒女私情遷怒殿下?殿下多慮了。」

    話說得漂亮,但真要說不怨卻是不可能的,畢竟是他阻斷了自己陪著雲兒共患難的決心,眼睜睜看著雲兒去冒險,而自己只能成天提心吊膽,什麼事都做不了,一點忙都幫不上!每每想到雲兒可能會受到的奚落和冷淡、困難和危險,他的心就好像被絞碎了一樣,恨不得插翅飛到她的身邊,雖然不一定幫上忙,但總是相互可以依靠了呀!不像現在,雲兒身邊,竟是沒有一個人能靠得住的!(湖月插花:蕭文的意思是指隨行官員均系鳳後推薦,即便是熟人方美婷,恐怕也早已經投到鳳後手下。)

    鳳後精明的眼睛在蕭文的臉上逡巡了半晌,沒有看出什麼端倪來,心裡暗暗讚許:才一兩年的時間,他已經成長了不少,喜怒不形於色,他這個正室倒是越做越順手了。確實,一個正室,也只有做到這點,才能獨當一面替妻子分憂!如果要一直躲在妻子的羽翼下過活,那這個正室早晚會被其他側室給生吞活剝了不可!如今看來,比起玉無雙這個同胞兄弟,眼前這個一表三千里的表兄弟,倒反而更像自己了!

    想到自己當初的安排,他不覺微微有些得意:幸虧當初把蕭文配給了秀雲,如今可不就成就了一雙天生佳偶麼?我也總算對得起表叔了……秀雲將來要是能有所作為,蕭文固然是可以享著福的,就是羲芝也能從中得到好處,如此一石三鳥,可真是天助我也!

    (湖月插花:各位,看出來鳳後所謂的「一石三鳥」是指什麼了嗎?有兩個好處已經指明了,還有一個,是暗的,湖月一直沒有點明,但是曾經有聰明的大人指出過,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呢?)

    天生佳偶……想當年,我和陛下不也是這樣被人稱頌的麼?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春看桃花夏賞荷,秋品菊花冬詠梅……

    鳳後想到這裡,不免泛起一陣苦澀:總以為她的心會一直繫在自己的身上,任憑流連花叢,最後總會像那繫著線的風箏回到放飛人的手裡,卻不想,人心變遷,自己的篤定竟讓有心人鑽了空子……陛下的目光如今竟已不再專注與自己的身上……十多年的夫妻情份,多年的費心竭力代理政務,到頭來卻只能換來表面上的溫柔……從如膠似漆到相敬如賓……

    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和他已經漸漸地生疏了起來,曾經的刻骨銘心如今竟然淡了!

    鳳後低垂著頭,黯然神傷,心中突然轉過一個念頭,一閃即逝:若有來生,寧可嫁販妻走卒,再不入這帝王之家!

    哎呀!自己這是怎麼了?現在哪裡有空去想這些兒女私情?他應該考慮的是羲芝的將來!這才是眼前最重要的!鳳後想到自己的寶貝女兒,立刻又振作了起來。

    抬眼看了看蕭文,只見他依舊低垂著腦袋,讓人琢磨不透他心中所想。鳳後微不可辨地皺了皺眉頭,迅即又恢復了正常:蕭文如今的涵養功夫比以前進步了不少,說話也是滴水不漏,言談中無法探知他的真實心意倒是有些棘手……若是因為今日之事,日後他在秀雲的枕頭邊上說些是非,恐怕對羲芝將來繼承大統又是一個麻煩……

    蘭芝那個丫頭雖然還小,端卿卻不是個好糊弄的角色,就憑他在這短短半個月中,竟攛掇得皇上在「四君」之上又增設「宸君」的稱號就可以看出來了!皇上居然還把治理後宮的權利暫時交給了他!?可見往日竟是自己小瞧了他了!眼下失了先機,還得步步為營才好,萬不可再走錯一著,否則可能就要前功盡棄了!

    想到這裡,鳳後微微探出身子,微笑地看著蕭文:「你能深明大義自然是好的,也省得我再費精神開導於你。咱們身為皇室外戚,關鍵時刻可不能以兒女私情誤國家大事,免得身後被人罵做誤國的禍水。哎——當日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也惟有你,才能當得如此重任啊!」

    「殿下過獎了,蕭文只是做好份內之事,哪裡當得殿下如此誇獎,實在是叫蕭文好生汗顏!」蕭文說著,急急從椅子上站起,又跪到了地上。

    「快起來!快起來!」鳳後急急說著,探身去拉。

    蕭文見狀,便自己站了起來,鳳後順勢拉住他的一隻手,示意他坐在床沿上,蕭文掙扎了幾下,看鳳後一臉絕不妥協的樣子,沒奈何,只好照鳳後的意思去做,但終究不敢太過放肆,只在床沿上挨了個邊兒,大半的重量放在自己的腿上,姿勢竟比站著還要累!

    「蕭文,有些話,我本不打算告訴你的,現在看來,不說不行,否則大概會讓你對我有所誤會。」鳳後誠懇地看著蕭文說,「其實,原本我也是想讓你陪秀雲一起去的,可是考慮再三卻沒有和陛下提……國難當頭,我總不能讓你夫妻為國盡忠卻還要背負『縱情聲色』的惡名吧?」

    見蕭文沒有反應,鳳後便繼續解釋:「至於把你接進宮裡,那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秀雲出使月國是何等大事?風國豈能無所作為?秀雲身邊有高手保護,她們定然討不得好兒去!我怕她們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派人夜刺駙馬府……駙馬府的守備終究不如宮裡頭齊全,萬一要是有什麼差池,秀雲回來,你讓我有什麼臉面去跟她交代?!所以,思來想去的,我才去求了陛下做主,將你和小郡主接進宮裡來,又怕你悶,便讓秀雲的那個小爺也跟著了……這幾日,你們住得可習慣了?」

    蕭文暗暗冷笑,表面依舊不動聲色,只是恭敬地回答:「多勞殿下操心了,端貴人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很周到,蕭文住在淑芳齋裡漸漸地也有些習慣了。」

    (湖月插花:皇宮裡有嚴格的等級制度,除了女皇和鳳後可以直呼「四君」的名號,其餘任何人都不可造次。稱呼「四君」時,須在姓氏之後加「貴人」二字作為後綴。所以,端卿在晉封為「端宸君」後,蕭文必須稱呼他為「端貴人」。

    「卿」比「君」的級別要低,不像「君」是根據皇家傳統設立的——雅、德、賢、麗四君,如今又加一個宸君——在「卿」這個的級別上,並沒有特定的名號,所以,通常都是直接用姓氏加「卿」為後綴。

    說的白一點,「鳳後」相當與普通人家的正室,「四君」相當與側室,而「卿」只相當與一般的侍寢,連小爺的名分都算不上,只比普通的奴才小廝高那麼一點點,但因為是服侍女皇的男子,所以在宮奴和大臣的口中,是用姓氏加「答應」來稱呼的。

    寶玨的身份要比四君都高,當日初見端卿時,倒是可以直呼「端卿」這個名號,不過她光顧著和女皇周旋,根本沒空想別的事,等她這次回來,以她公主之尊,倒是可以大大方方叫他一聲「端宸君」,不過從潛規則來說,她還是應該稱他為「端貴人」的,畢竟他已經算她正式的皇姐夫了,雖然還是個小的……)

    鳳後的眼神在聽到「端貴人」三個字時,寒光一閃,然而很快就恢復了正常,拍著蕭文的手笑道:「這就好,這就好,若還缺什麼吃的用的,只管和他去說,千萬別客氣!我如今身子不好,宮裡的大小事物便都是交由他在打理,有事你去找他就可以了。若是他也做不了主,你再來找我便是。」

    「蕭文明白,多謝殿下。」蕭文淺笑著答應。

    兩人又談了會關於小郡主蕭蕭的事情,正好王太醫奉命來給鳳後探診,蕭文便藉機告退了出來,回到暫居的淑芳齋,墨珠正抱著蕭蕭在看枝頭上的小麻雀,蕭蕭看著麻雀跳來跳去的,伸著胖乎乎的小手指指點點的,嘴裡嘰嘰咕咕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墨珠,丫頭今兒個聽不聽話呀?」蕭文一邊問,一邊從墨珠手裡接過女兒抱在懷裡,蕭蕭見是父親,抱住他的脖子一陣亂啃,把蕭文弄得奇癢無比,當即笑罵道:「果然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你這丫頭,什麼不學,偏把你娘這個臭毛病學了個有模有樣的!等你娘回來,看她不打你**!」

    小娃娃眨巴著大大的眼睛,看著蕭文的臉,過了會兒,竟又湊上去親他的臉,蕭文一邊躲一邊笑:「墨珠,還不把這丫頭抱回去!真正不得了,連她老子的豆腐都敢吃!虧得雲兒不在跟前,不然非鬧翻了天不可!」

    墨珠在旁邊拍著手笑道:「駙馬此言差矣,小郡主便是知道公主不在跟前才敢和駙馬如此親近,因為平時沒有這個機會呀!」

    「胡扯!」蕭文笑著罵道,「你有功夫在那裡看熱鬧,還不把她抱過去?!現在你看我的白戲,將來我看你女兒也這樣輕薄你去!」

    墨珠微微一笑:「那我呀,就想法子不生女兒唄!生個兒子出來總沒這癖好了吧?那樣我可就安全了!駙馬想看白戲卻也是不能了!」

    「你這如意算盤倒打得精!我可自歎不如了。」蕭文斜掃了他一眼,笑著調侃道,「聽這意思,莫非是想干涉起老天爺的安排了?我看呀,你也別嘴硬,到時候偏生個丫頭出來,看你躲不躲得過去!」

    「老天爺若真是這樣安排,那必定是生來給小郡主做伴兒了,日後也好為輔佐小郡主盡心效力,光大門楣。」墨珠笑盈盈地說。

    蕭文對於他這樣回答,自然十分滿意:「你有這心是好的,你若真服侍公主生個丫頭出來,我替公主開心還來不及呢!總歸是公主的血脈,也算是我半個女兒,我會好好疼她的,你儘管放心便是。」

    「墨珠先謝過駙馬。」墨珠一躬到底,心裡卻越堅定了「求子」的決心……若是上天真要賜他一個女兒,雖然他也喜歡,可終究不比兒子省心不是?所以,還是兒子好。(湖月特別申明:湖月沒有重男輕女!一點點、一咪咪都沒有!會安排墨珠這樣的想法,純粹是為了少惹是非,畢竟本文中,女子才是繼承家業的,墨珠沒有野心,只求守著自己的孩子過太平日子,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想法。)

    「好了,別行禮了,快把這丫頭抱過去,她又開始啃我脖子了!」蕭文笑著抱怨道,「癢死了!」

    墨珠笑了笑,趕緊接過蕭蕭,抱在自己懷裡,小丫頭離開了父親,別彆扭扭地強了幾下,終於還是抵擋不住墨珠的溫柔,趴在他的肩膀上,開始努力地用口水在墨珠的衣服上「做畫」。

    墨珠無暇顧及這些,抱著她跟在蕭文的身後進了屋。

    門才被關上,墨珠和蕭文臉上悠閒嬉鬧的表情便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焦慮和擔心。

    「駙馬,鳳後那裡可有公主的消息麼?」墨珠焦急地問道。

    蕭文冷笑了一聲:「他只管和我打秋風,嘴裡說得熱鬧,卻一點口風都不露,哼哼,鳳後果然名不虛傳!」

    「也許……鳳後的確不知道……」墨珠低著頭,拍了拍懷裡的蕭蕭,小娃娃卻也有趣,儘管墨珠和他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短,偏就不對墨珠做什麼親密的舉動出來,兀自抓著他的頭在手裡玩——這倒又和寶玨有些像了,因為寶玨也甚是喜歡墨珠這頭柔軟烏亮的絲。

    「不是不知道,是不想說!」蕭文煩躁地來回走了兩步,「雲兒身邊跟著的,都是陛下和他一手安排的,有什麼消息傳回來,陛下知道,他必然也是一清二楚的,只是不肯告訴我們!雲兒也真是的,千叮嚀萬囑咐,讓她記得常捎些家信回來,她怎麼就是記不住呢?!平白讓我們替她擔心!」

    「駙馬,你別急,」墨珠勸道,「現在這樣也好,一點消息也沒有反而說明沒危險,要不然他們肯定就來通知我們了,不是嗎?」

    蕭文抬頭瞥他一眼:「你說得有道理……唯今之計,我們也只有在這裡死等了……雲兒啊雲兒,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墨珠站在一邊,輕輕地歎了口氣,一時間,除了蕭蕭的「自言自語」,屋裡再沒有其他的聲音。

    真秀宮裡,王太醫小心翼翼地替鳳後診治完畢,便要去向陛下回稟,臨出門前的一瞬間,卻被鳳後從背後遙遙地叫住。

    「王太醫,」清冷的聲音中,有著威嚴,平淡的語氣中,夾雜著危險,「陛下向來喜歡老實人,你去陛下稟報時,可得『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其中的關節想必你心裡也明白,本宮就不囉嗦了,總之,你可別妄想欺瞞皇上啊!」

    (湖月插花:為了便於大家的理解,湖月多事地跑出來,小聲提醒——請大家不要光從字面上理解,還得進行深層次地挖掘……)

    王太醫渾身一凜,慌忙轉過身來,趴在地上直磕頭:「臣不敢,臣不敢……」

    「起來吧!」鳳後冷冷地說,「你還磨蹭什麼?陛下還等著你回話呢!快去啊!」

    「是,是,臣告退。」王太醫體如篩糠,幾乎連站都站不穩了,勉強支撐著走了出去。

    鳳後看著她顫抖的背影,冷冷地笑著,手一揮,明黃色的繡帳徹底遮住了他的身姿。

    此刻即便有人站在床前,也只能看到一團模糊的影子……

    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已經悄悄拉開了序幕。

    皇宮,這個摻雜著陰謀、充斥著詭計、瀰漫著危險、隱藏著罪惡的地方,這個人吃人的地方,總是大同小異地上演著一幕一幕的悲喜劇,在這裡面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算計人的,一種是被算計的,由他們參與演出的戲碼,總是週而復始,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過去曾經生過的許多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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