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草記 正文 第四章
    第二天一早,才用了早膳,花碧蓮便到寶玨這裡來活動,想要說服公主同意讓宛秋和她們同行。

    「啊?你要那個叫宛秋的少年做你的小廝?!」寶玨神情古怪地看著花碧蓮,心裡直後悔:完了完了,紫玉的終身又托不出去了!早知道會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我昨天晚上再晚也要把這花碧蓮給找來談心,現在,人家自己看對了眼兒,紫玉有人做對比,他那個脾氣性子還不是被人嫌棄的份兒?!想到這裡,不由得憐憫地看了一眼站在身後的少年:紫玉……我、我對不起你呀!難得有個讓你服軟的,卻被別人搶了先……我這個做主子的,真是沒盡到責任啊!

    紫玉被她看的莫名其妙,不知道公主怎麼好好地和花太醫說著話,卻突然回頭來對著自己直歎氣,以為她是嫌自己多事,便行禮退了出去。

    看他規規矩矩地行禮退下,寶玨的心裡突然靈光一閃,眼前又湧出了一線曙光,她熱切地看著花碧蓮:「那個……花太醫……本宮要多嘴的問一句,你真的只是把那宛秋收來做小廝麼?」她想,沒準人家花太醫根本沒對宛秋動心,只是可憐他家破人亡,才打算收留在身邊的。真要是這樣,紫玉還是很有希望的!

    花碧蓮不知道她心裡打的鬼主意,點頭說道:「不瞞公主說,臣這次出遠門,身邊沒個服侍起居的人,還真是有些不習慣,何況做大夫的,身邊總得跟兩個學徒好抓個藥煎個湯什麼的,如今我身邊沒有個打下手的,做起事情來總覺得忙不過來。」

    「原來如此。」寶玨頓時長吁口氣,還好,還好,紫玉你還有希望!「既然這樣,那就讓他跟著走吧……只是……這車馬上卻有些不便安排了,只好讓他去和橘紅他們擠一擠……他身上的傷,可能撐得?」

    花碧蓮暗笑,心想:宛秋這樣子的人,雖然受了傷,但一來,自己的醫術高明,二來,他本身也是習以為常,和幾個少年擠輛馬車又有什麼打緊的?論起條件來,比這艱苦的他都挺得過來,現在這小小挫折自然是不在話下。當下,他深施一禮,鳴謝公主開恩,隨即起身告辭,把這消息去告訴了宛秋。

    經過一夜的心理準備,宛秋已經有了些做人奴才的覺悟,大庭廣眾之下,為掩人耳目,他的行為舉止也沒有了昨日兩人單獨見面時的針鋒相對。不過,看到花菲得意洋洋地甩著兩手,在自己前面一步三晃踱著四方步,而受傷的自己卻還要很苦命地替他提著小箱子,背著大箱子的,他的心裡還是很憤憤不平了一陣子。

    本地縣官自昨晚接了方美婷的官堞,不敢怠慢,連夜上報州府府台,府台又上報太守,太守連夜派人向京城送信……就這樣一級一級的往上報,到了第二天的早晨,本地的百姓,都已經知道虹國女皇的御妹二公主,奉皇命出使本國的消息,客棧前擠得人山人海,水洩不通,個個都想瞧瞧所謂的皇室貴胄,到底生的是什麼模樣。

    珍鑫鎮縣令領著衙役三班,恭敬地在客棧前等候,只等公主出來護送她去州府府台那裡,自己的差事就算完結了。

    趙穎和五十個騎士,牽著氣宇軒昂的高頭大馬,站在公主馬車旁邊,等待公主起駕。

    客棧的大門一開,先出來的是方美婷、花碧蓮等隨行的官員,她們身後跟著各自的小廝侍從,匆匆忙忙地都提了東西上了最尾處一輛樸素的馬車。她們分兩邊站好,垂手恭迎公主鸞駕。

    環珮叮噹,步態輕盈,一個宮裝麗人,巧笑倩兮地出現在眾人的面前。只見她身著八寶綵鳳如意衫,下著祥雲繚繞富貴裙,頸佩珍珠瓔珞吉祥圈,一朵鮮艷怒放的牡丹在間綻放芳華,髻兩旁,黃金寶石打造的百花簪垂下細長的珠鏈,行動間,光華閃耀,顧盼生輝,襯得寶玨越的明艷動人,婀娜多姿。

    寶玨深知皇家在百姓當中,既神秘又高貴,平素和百姓是截然不同的世界,百姓們自然是對皇家充滿了好奇。自己這次出使,是要說服月國結盟,切不可讓月國百姓以為她們是來低聲下氣地求人的,因此除了盡心打扮,還打算學一學那英國去世王妃,走走親民的路線,給月國的百姓官員們都留下一個好印象。所以,她站在客棧門口駐足片刻,頻頻向圍觀的百姓微笑頷,矜持而又高貴,學足了奧黛麗·赫本在《羅馬假日》中的表現。

    果然,眾人都震懾與她的美貌和氣度,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竟然有人喊道:「歡迎寶玨公主殿下來月國!」「寶玨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既然有人起了頭,百姓們自然也就跟著叫了起來。

    寶玨環顧四周,笑得很甜,心中暗自長出口氣——初次亮相,總算沒有丟虹國的臉!

    紫玉和橘紅這兩個美貌的少年,從寶玨身後閃出,一邊一個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公主殿下上了馬車。站立在旁邊的兩國官員、平民百姓,只覺公主所過之處,香風拂面,環珮叮噹之聲清脆而不覺與耳,不由得又是一陣目眩神迷。

    待到寶玨上了馬車,隨行的方美婷等也各自上車,紫玉和車伕一起坐在馬車的踏板上,趙穎和他的手下全部翻身上馬。

    珍鑫鎮縣令的人馬在前面開道,寶玨一行緩緩跟隨。

    百姓們簇擁著車馬而行,竟是久久不願散去。寶玨索性把「秀」做到底,掀起一邊的窗簾,朝著外面的百姓不斷微笑,揮手示意,頓時又是引得百姓們激動萬分,大呼「公主千歲」……

    這一次露面,讓她在出使月國的第一站,就輕而易舉地擁有了大批崇拜者,而藉著百姓們的口耳相傳,她的名聲飛快地在月國竄升了起來,最後,她人還沒有進入月國帝都冰燁城,連月國女皇都已經知道:這次虹國來的二公主,是個氣質優雅,矜持高貴卻又對百姓和藹可親的美麗女子。

    寶玨的本意只是想給月國百姓留下個好的印象,不想卻在無意中把自己打造成了一個萬眾偶像,以至聲名雀起的同時,風國所派的暗殺者要找她也變的異常容易——哪裡人頭攢動、萬人空巷,這位公主就必定是在那個地方!

    宛秋其實並不喜歡做保鏢的工作,一點點都不喜歡。如果可以讓他自己選的話,他寧可去做刺客——刺客可以挑選行刺的時間、地點,保鏢卻不行。

    然而,現實卻是,他爹已經收了人家的銀子,而他也很覬覦那筆數目龐大的尾款,因此儘管不情願,儘管抱怨沒有新意,他卻只好努力地扮演好「清道夫」的角色,認命地學做一隻晝伏夜出的「夜貓子」——沒辦法,人家刺客老是選夜裡來,為了適應保鏢的新角色,他也只好跟著把自己的作息改了過來,以至於還被花菲嘲笑:居然被刺客牽著鼻子走,他這個「玉面閻羅」也真夠窩囊!

    恨恨地白了花菲幾眼,他卻沒有反駁,不是因為他心胸寬廣,不和花菲計較,實在是因為他知道自己要是和花菲打起嘴仗來,毫無勝算,必定會輸的極慘,所以他索性不吭聲,任花菲去說,久了、厭了,他自然就不說了。

    偶爾,宛秋會在平靜地看著月亮西沉,旭日東昇時,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絲悲哀: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句話自是有它的道理,也許,不久的將來,自己也會像被他殺掉的那些暗殺者一樣步入黃泉,只因為他也是過著這種刀口舔血的日子。

    這一天晚上,寶玨一行落腳在紅葉城的官家驛站,月國帝都已經是遙望可及,只要明天再趕的快些,後天就可進冰燁城,大後天就可以和月國女皇見面了。想到這裡,寶玨不由得有些激動。

    「公主,別畫了,再畫也是個畫不圓的圈圈,」紫玉瞥了一眼寶玨的大作,毫不客氣地潑了一盆涼水,「你就放棄吧!公主,你並沒有畫畫兒的天分!」

    寶玨一擼袖子,蘸了墨汁的毛筆依然堅持不懈地「糟蹋」著上好的宣紙:「你懂什麼……我這哪裡是畫畫……我這是在給駙馬寫情詩!」

    房簷上,一陣細不可辨的腳步聲停了下來,屋子裡的兩個人,自然誰也沒有現。

    「寫情詩?!」紫玉古怪地看著寶玨,「莫非是我眼花了?我怎麼就是沒瞧見半個字的影子呢?滿紙的圈圈還畫不圓,公主啊公主,你能不能吹牛也吹得像樣一點的?」

    「紫玉!」寶玨氣鼓鼓地瞪他,好像一隻憤怒的小青蛙,「你真的、真的、一點點都不可愛!」

    「公主,你就不會再找些新詞兒嗎?」紫玉作勢掏了掏耳朵,「我都快聽出繭子來了!」

    「啪!」寶玨憤憤地把毛筆往桌上一拍,拿起畫滿圈圈的宣紙,大聲道,「你不相信是不是?你不相信我有才學是不是?我就念給你聽!我要讓你心服口服!」

    「那我就洗耳恭聽。」紫玉說著,一本正經地看著寶玨。

    「咳咳!你聽著,」寶玨清了清嗓子,朗聲道,「相思欲寄無從寄,畫個圈兒替。話在圈兒外,心在圈兒裡。單圈是你,雙圈是我,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月缺了會圓,圓了會缺,我密密加圈,你密密知我意,還有那說不盡的相思情,一路圈兒圈到底。」仗著此地的人,都不知道這朱淑珍的名詞,她拿來依樣畫葫蘆地去向蕭文獻殷情。

    一闋詞念完,寶玨得意地看著紫玉愣愣地瞧著自己出神:「如何?服帖了吧?看你還小瞧我不?」

    奇怪的是,此刻的紫玉卻是一臉的憤憤不平:「駙馬可以等到你的情詩,墨珠呢?你把墨珠放在什麼地方?一樣是你的夫君,你為什麼要如此厚此薄彼?!墨珠他……他也會替你擔心的呀!你就沒什麼話對他說麼?!」

    寶玨的得意全部僵硬在了臉上,半晌,她才喃喃地開口解釋:「所……所以……所以我才畫圈圈呀!圈圈是給墨珠的,隱藏的詩才是給駙馬的……」討厭!紫玉幹嗎要問這麼詳細啦!弄得她一點**空間都沒有了啦!……哎呦!自己也真是有點傻了,紫玉要問就問好了,自己幹嗎要把夫妻間的秘密告訴他?反正說了他也不會懂!真是浪費時間。

    「哼!強詞奪理!你寫的家書都是給駙馬的,駙馬會把這個再給墨珠看嗎?你當旁人都是傻子麼?!」紫玉氣紅了眼,憤然甩手出門而去。

    寶玨看他氣憤地走出去,仔細回味他的話,心頭頓時一涼:只怕紫玉的顧忌不無道理啊……

    想明白這點,寶玨不由得跌坐在椅子上,看著桌上那張滿是塗鴉的紙,突然伸手一把抓了過來,捂在自己的臉上,嗚咽著跟自己遠在天邊的、可愛的小夫君解釋:「墨珠……對不起……是我疏忽了……我不是不想你……可是,你不識字……我、我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捎去我的心意……墨珠,我很想你……真的很想……很想……」

    窗欞子「咯咯」一響,寶玨抬著淚眼怔怔望去,卻看見窗欞子又「啪嗒」一聲關了起來,隨即,在院子裡響起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顯的非常的刺耳。

    寶玨放下手裡被揉成一團的紙球,擦乾了眼淚,走到窗前,好奇地推窗而望,見院子裡,三個人影正糾纏在一起。

    清冷的月光,把其中一個人的面具映的亮——原來那人是趙穎,還有一個,她仔細一看,也認識,就是花碧蓮收留的小廝宛秋,可最後一個,她怎麼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因為那個人從頭到腳用黑布包了個嚴嚴實實,弄得跟個忍者差不多。

    寶玨趴在窗欞上,越看越希奇。她現,這三個人配合的非常默契,就像在排練京劇《三岔口》一樣,原來她以為趙穎會和宛秋連手對付那個不知名者,沒想到,三個人卻是各自為政,誰都不幫誰!寶玨托著腮幫子,興致勃勃地觀賞著這場難得一見的武戲。

    宛秋暗暗叫苦:趙穎這個傢伙武功不錯,前幾天安排住宿的時候,因為他是男子,所以,領著他手下的二十四個少年和公主一行分開院落居住,而保護公主及官員,是由那二十六個女子侍衛擔任的。自己出手幹掉刺客可以說根本就驚動不了任何人。偏偏今晚住的客棧太小,只有一個院落,大家只好擠一擠,來了刺客,自己正想和以前一樣悄無聲息地處理掉,卻驚動了趙穎……看他現在的樣子,大概以為自己是和刺客一夥兒的了……哎——真麻煩吶!

    趙穎在月光下,把宛秋的面貌瞧了個仔細,心中驚疑不定:此人若是刺客,前幾天有的是動手的機會,斷不會錯失良機;說此人是朝廷派來的,自己卻並沒有接到有關命令……那麼,這個人到底是敵還是友呢?

    黑衣刺客趁兩人交手的空擋,從懷裡摸出枚煙霧彈扔了出來,「哄」的一聲,原地炸開,待到煙霧散去,卻早已經銷聲匿跡,人影全無了。

    宛秋反應奇快,人影一閃,頃刻間也沒了蹤影。

    月光下,只留下趙穎一個人,提著寶劍站在那裡,低頭沉思。

    寶玨無聊地打了個哈欠,縮回身,把窗關好,轉身召來橘紅,服侍更衣,逕自上床歇息。

    第二天天還未亮,趙穎帶著侍衛敲開了花碧蓮的房門,很客氣地要他交人。花碧蓮自然不肯,兩人拉拉扯扯,來找公主評理。

    寶玨才剛起床,懵懵懂懂地犯著迷糊,紫玉在旁邊替她梳頭,更衣,橘紅端了漱口水、洗臉盆,兩個小廝正在忙前忙後,卻聽見有人在敲門。紫玉朝橘紅一使眼色,橘紅走到外間來應門。

    門一開,只見花太醫和趙統領堵在了門口,少年頓時有些詫異:「兩位大人,有什麼事情麼?公主還沒用早膳呢,起程的話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臣不是來催公主起程的,臣有事要向公主殿下稟報。」趙穎皺著眉頭,冷聲說道。

    「橘紅,不知道可不可以向公主通報一聲,說花碧連有事求公主做主?」花碧連和顏悅色地對少年說。

    橘紅困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趙穎,現兩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猶豫了會兒,終於還是點點頭:「你們等會兒,我進去問問。」說著轉身進裡屋。

    寶玨已經打扮妥當,門口的對話也聽了個一清二楚,所以橘紅進來,還沒來得及開口,她就說:「讓她們進來吧!」(花碧蓮是男扮女裝的事情,目前只有宛秋一個人知道,所以,寶玨還以為他是女子。)

    花碧蓮和趙穎進來,對著寶玨深施一禮。

    還沒等他們開口,寶玨卻搶了先頭兒:「花太醫,有件事,本宮不知道你是不是清楚……」

    她一說,兩個人都有些莫名其妙,花碧蓮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愣了一下問:「……不知公主所說何事?」

    「是關於你那個小廝宛秋的。」寶玨摸了摸額頭,似乎在考慮該不該說。

    花碧蓮一顆心立刻提了起來:「宛秋怎麼了?」

    「他是不是……是不是……」寶玨努力地尋找比較容易理解的詞彙,「他是不是有夢遊的毛病?」

    花碧蓮聞聽,險些跌倒,他狼狽地問:「……公主……不知公主何出此問?」

    「昨天晚上,本宮看見他跟人打架。」寶玨說著,朝趙穎一努嘴兒,「喏,你問他,宛秋就是和他打架,而且打架的水平還很高。」

    趙穎自然是連連點頭。

    寶玨又接著說道:「本宮想,宛秋如果很會打架,當初也不至於弄得滿身是傷奄奄一息地等你救了,你說是不是?……況且,深更半夜的,他幹嗎跑出來和趙統領打架?沒道理啊!……所以麼,依本宮看來,這恐怕還是個毛病,而且越來越嚴重了,否則前兩天怎麼沒見他晚上出來晃蕩?……你還是抽空兒給他治治得好,萬一哪天,他要是不溜躂到外面而是在屋子裡頭揮刀弄劍的,你不就是很危險了?弄不好,連命也要丟在他手裡的!」

    花碧蓮現在已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張口結舌地看著寶玨,半晌,他才似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喃喃道「謝……謝公主提醒……臣……臣一定注意……」說著,他還特意摸了摸腦門上有沒有出汗。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寶玨似乎又想到了什麼,開開心心地問,「兩位還沒用過早膳吧?不如留下來一起吃如何?」

    「臣不敢!」

    「臣惶恐!」

    趙穎和花碧蓮異口同聲地說道。

    「既然這樣,那你們就去忙吧。」寶玨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是,臣告退。」兩人恭身行禮退下。

    寶玨吩咐紫玉、橘紅擺好點心,開始用膳。

    花碧蓮回到屋裡低頭沉思,琢磨著公主到底為什麼會不追究到底?難道她已經知道了宛秋的來歷和任務麼?

    趙穎也在自己的屋裡思考著問題:公主明明看到他們昨晚的打鬥,為什麼還要找這樣的借口放過宛秋?那個宛秋來歷不明,她又怎麼敢這麼大膽地把他放在自己身邊?難道不怕他關鍵時刻出來攪局麼?莫非,公主還有什麼其他的打算麼?

    兩人各自想了半晌,最終卻殊途同歸,得出了同一個結果:這位二公主,如果不是白癡到極點,就是聰明到絕頂!至於到底該歸到哪一類去,那可就得繼續再觀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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