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邊緣人的生活 正文 出差
    蔡治輝確實不虧為是一個做了幾十年的推銷員,煉就了一個三寸不爛的舌頭,加上一定的酒量,把個舒月慶及其手下的三個人灌得東倒西歪。其中被灌下酒量大一點人,舒月慶平時不論在單位還是出差在外,只要有飯局就把他給帶上,替他喝酒的,其實,舒月慶也有八兩的酒量,這次可能高興加上蔡治輝的敬酒功夫大,竟喝下了八兩之多,講話舌頭打卷,眼皮叭搭叭搭睜不開,眼睛發花,頭發暈,筷子夾菜老是夾不到,夾到盤子外面。最後舒月慶被喝糊塗了,只要有人敬,他就喝。

    在蔡治輝的慫恿下,葉光軍也敬了幾杯啤酒,可自己又不勝酒力,幾杯下去後,臉就紅到脖子根了。隨從人員苗尺只好替舒月慶喝,最後連其他幾個人也都替他喝了,喝得個個都大喊醉了,求蔡治輝饒命,蔡治輝看著舒月慶他們醉酒的樣子,得意地笑了,*在椅子上,用濕毛巾擦了一下直冒汗的額頭,似乎鬆了一口氣,對葉光軍笑道:「葉光軍啊,這些人也能喝啊,我們做業務的不容易啊,要讓他們喝好,還要拿好,你做推銷員時間不長吧,學得東西很多呢,要投其所好,哈哈,他們個個都不清醒了。」

    葉光軍看著舒月慶仰*在椅子上,眼睛合上了,其他人有的扒在桌子上,有的*在椅子上呻吟,心想談業務必須要喝酒嗎?葉光軍心想,哈,中國的酒文化還真是深厚啊,明清時期,全國舉行喝酒,上至宮庭下至黎民百姓,無酒不喝,無酒不做工作,就是在工作時間,官吏們有時還拿出小酒壺,像喝茶一樣喝個幾口,可如今,喝酒還是盛行啊,是無酒不談業務,他也早就聽人議論過,業務與酒是分不開的,是連體兒,很多業務是在酒席上簽訂的,包括回款,酒量大就業務大,酒量小就業務小,看樣子是果不其然啊。葉光軍的酒量不行,這個場景使他琢磨著今後的業務前途到底能有多少前景?

    葉光軍謙虛地笑道:「蔡主任,你是前輩,又是我的老師,做業務其實我是剛入門,酒量我是一點也沒有,請蔡主任指導,沒有酒量怎麼談業務?」

    蔡治輝說:「沒有酒量不行啊,你看到了,今天我如果沒有一定的酒量,早我就趴下啦,人家剛開始喝,你就趴下,你說業務怎麼談?談不下去的,我們很多合同就在酒桌上簽的,這可是實話噢,你一定要鍛煉酒量,不過你的上司上官雲青也能喝酒,不要看他個小,能喝著呢,今天晚上這幫人又要被他灌得夠嗆,哈哈。」他邊說邊用牙籤踢著牙。

    葉光軍問:「那我怎麼能鍛煉自己的酒量呢?這個酒量是遺傳的呀。」

    蔡治輝:「屁話遺傳,你每天在家一天三餐,每頓喝個兩杯,一個季度,半年下來,保你酒量超過一斤,我就是這麼練過來的,剛開始出道的時候和你一樣,話也不會講,酒也不能喝,現在我油啦。」

    葉光軍吹捧了蔡治輝兩句,聽得他高興得眉飛色舞。

    看樣子,舒月慶他們一行人下午也走不掉了。蔡治輝簽單結了賬後,他們互相攙扶著歪歪斜斜地來到蔡治輝的辦公室休息。等他們稍作清醒的時候已是下午四點多鐘了,他們確定回不去了,只好留住南京一宿。

    當葉光軍和蔡治輝帶著舒月慶他們來到研究所的時候,上官雲青已經下班了,正在等舒月慶他們人過來。

    上官雲青一見到舒月慶,忙上前與舒月慶握手,笑道:「舒大人,你好,你好,我有失遠迎,請多包涵。」說著把大家帶著到所裡面的招待所裡,讓進一個早已訂好的包間。

    舒月慶對上官雲青作揖說道:「兄弟,我知道你能喝酒,下次到我們百噸去,我請你們好好喝酒,喝個夠,今天晚上你饒了我們吧,中午喝得太多了,本來下午回去的,喝多了,沒走成。」

    上官雲青給大家一人敬了一支煙,自己叨上銅嘴小煙斗,說:「舒科長,我們的舒大人,明天早上再走,中午給我們蔡主任面子,晚上得要給我一個面子,舒大人,對不對啊?住宿問題,我馬上到前台去給你們安排好,你們不煩了,兩個標準間怎麼樣?我們招待所的價格也適中。」

    舒月慶看了一下上官雲青,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下,有的中午酒意還沒有全醒,說道:「面子?好好,晚上就不走了,住在你這兒了,明天一早走,我們兩人兩個標準間夠了,我來安排吧。」

    上官雲青忙伸手示意他坐下不要動,說:「舒大人駕臨,能要你親自動手嗎?我來。」接著對葉光軍說:「葉光軍,你到服務台去,訂兩個標準間住宿,然後幫他們把行李拿進去。」

    葉光軍去訂了兩個標準間,在苗尺的協助下,又幫他把行李拿進房間,回到餐廳包間,他們已經上菜滿酒了。

    蔡治輝向上官雲青豎起大拇指,讚他招了一個大學生助手,還誇獎了一翻葉光軍,說中午為了完成你交給他的指示,他不停地跟我說,不錯,兄弟什麼時候能也為我招一個,我也確實需要一個助手接我的班,不能凡事都要自己出面。

    在喝酒的時候,明顯要不比中午少,可能是大家的酒喝得差不多的原因,上官雲青還是一邊敬酒一邊談到那二十萬的款的事,請舒科長高抬貴手,給辦一辦,帶著一種懇求的神情,沒有結果他就不停地向舒月慶敬酒。

    可是酒量招架不住的原因,舒月慶最終同意回去後給他辦,上官雲青這才露出放鬆的表情,就喝酒隨意。

    這頓酒喝的時間要比中午短,是舒月慶不停地要休息的原因,說昨天為趕路,夜裡坐火車,基本一夜沒睡,現在酒又都喝多了,很累的。

    因為款落實了,上官雲青也不再勸酒了,也看得出舒月慶他們不能再多喝一杯了。兩個小時後便結束了晚餐,這時上官雲青接到妻子的電話說,孩子生病發燒了,需要送兒童醫院去,請他馬上回去。上官雲青聽說孩子病了,心裡比較著急,向大家說明了一下情況,說自己得先回去送孩子去醫院,請大家原諒,不能繼續陪大家了。

    舒月慶和蔡治輝催他趕快回去給孩子看病,這裡不用他陪了。蔡治輝表示他在這裡照顧陪舒科長,請他放心吧,趕快回去,要不然老婆在家著急。臨走時,上官雲青叮囑葉光軍陪好舒科長他們。

    葉光軍和同蔡治輝將舒月慶他們扶進房間休息,他們一到房間個個都倒頭躺下了,不一會就呼聲震天。葉光軍坐到舒月慶的床邊想和舒月慶多講講話,請他多熟悉熟悉自己,可自己酒喝得比中午多了兩杯,頭一直發暈,心臟跳得比較快,胃一直翻個不停的,臉漲得通紅。坐在旁邊的蔡治輝對葉光軍說:「葉光軍,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八九點鐘了,你回去休息吧,這裡由我陪著舒科長,一會就行了,我和舒科長已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你今天做得很好。」

    葉光軍感覺有一股熱流要從胃裡湧出來,難受極了,兩隻眼睛睜不開,也想早點休息睡覺,於是也就沒有強行留下來陪舒月慶了,謝謝蔡治輝後,便走了,剛走到樓下,實在壓不住胃裡的酒了,忙跑到馬路旁邊嘔吐了起來。一路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糊里糊塗地回到宿舍的。

    兩天後,上官雲青吩咐葉光軍出差去安徽,路線是先到萬噸礦找舒科長,找舒月慶辦業務款的事,接著分別到舊集礦、胡集礦和李集礦去一趟,時間為一個禮拜。然後又交待好葉光軍,到各個礦上去找誰找誰,讓葉光軍都與他們見見面認識認識,以後要經常和他們這些人打交道的,然後又借給葉光軍一千元的差旅費,講了一些出差規定,什麼住宿費每晚不得超過三十塊,吃飯標準一天十五元,車票實報實銷,超過範圍的自己貼,單位不認,在外要節約,有什麼情況急時跟自己聯繫等等。

    葉光軍整理簡單的行李,第二天一早乘去淮南的火車,下火車坐中巴,坐了中巴又坐三輪馬自達,然後徒步走過一段路,路兩邊沒有房屋和商店,都是金黃的小麥農田,四處打聽找到礦區,心想,那舒科長几天前在南京一起見過面,喝過酒,應該還能記得起他。葉光軍走進礦區問舒月慶的辦公室在哪?對方問是哪個部門的?葉光軍說是採購科的。對方說採購科不在礦區內大樓裡上班,在馬路另一頭的業務大樓辦公。葉光軍看看時間已是快三點鐘了,中午還沒吃飯,肚子有點餓,於是先到礦區大門口的一個小吃部,吃了一碗麵條,還真便宜,一塊錢一大碗。

    葉光軍找到了舒月慶的辦公室,舒月慶不在,見到了苗尺,苗尺給葉光軍倒了一杯茶,說舒科長有事出去了,明天才過來,然後就自顧自的做自己的事,一會兒就出去了,出去的時候與葉光軍招呼也沒打一聲。葉光軍感到納悶,心想,你們到南京的時候,我們都熱情招待你們,我來了好歹也是一個客人啊,就這樣把我掉了一邊,轉念一想,也難怪人家這樣對待自己,因為自己是來求他們做事的,他們是買家,我們是賣家,現在是買方市場,所以人家大,人家要了貨後,我們還要裝孫子跟人家要錢,沒必要對我熱情啊。

    葉光軍心想,人家沒道理熱情招待我呀,況且這次來,我也沒有送禮給他們,所以他們的傲慢行為,應該理解,因為我和他們的位置不同,如果反過來了,那可又是一樣了,不能怪別人,坐在這裡等就等吧。

    葉光軍獨自坐在舒月慶他們的採購科的大辦公室裡,裡面雖然有兩個人在,但都不認識,近一個小時了,沒人過來搭理他,心想自己一直坐在這兒像個傻子似的,來萬噸礦主要是來找舒月慶的,舒月慶他明天才來,今天也不在,天快黑了,得出去找一個旅社安頓下吧,明天上午再來。於是問其他人,舒科長不來了,苗尺會過來嗎?一位男子答道,苗尺回家睡覺去了,不來了,問葉光軍是來幹什麼的?葉光軍說是來找舒科長的。那男子頭也沒抬,回答一聲「明天再來」。

    葉光軍只好悻悻地離開了,準備明天再來。出來後開找礦上招待所在哪?這個礦區還很大,找了一大***才找到礦區招待所,可進去一問,這個招待所只吃不住,沒客房。葉光軍只得開始找旅社住。

    附近沒有一個像樣的旅社,全是私人多蓋出來的幾間瓦房,門前掛一個牌子「旅社」。葉光軍問了幾家,想找一個大一點的有安全感的旅社住下,東找西找最後找到一家有個大院子,葉光軍問價錢,主人說大房間多鋪的,三塊錢一晚,雙人鋪的五元一晚,單人鋪的只有一間,十塊錢一晚。葉光軍問,你們有營業執照嗎?主人說,我們沒有執照,反正每個月都有人來收稅。葉光軍心想,我包裡有近一千塊錢,看樣子在這裡還算一個富翁了,我得小心一點,買東西吃飯盡量少露錢,最好不能露出面額為一百或伍拾的,否則可能遭搶劫的可能,看樣子這地方還很亂,不安全,可又沒地方住,葉光軍問,那個單間怎麼沒人住的?主人說,人家嫌價錢高了。葉光軍暗笑,十塊錢的價錢還高?於是裝著沒錢的樣子,跟老闆討價還價了起來,最後砍下了兩塊錢,八塊錢一晚,葉光軍竊喜,定了下來。老闆問住幾晚?葉光軍說暫時住一晚上,如果明天不走還繼續住你這裡。葉光軍付過錢後,索要發票,老闆說沒有發票。葉光軍想,沒發票回去怎麼報銷啊?這時老闆說給他開個收據。葉光軍問,你沒執照哪裡來的章呢?沒章,我回去也沒法說明啊?老闆笑道,你放心,我自己用木頭刻了一個,專門為你們這些需要報銷的人用的。說著,開了一個收據,蓋了一個紅章給了葉光軍。葉光軍無賴只好接收,心想八塊錢也不多,上官雲青會同意報的,跟他說明了,他會知道這裡的情況的。

    旅社老闆帶著葉光軍,穿過堂屋,來到後院,走進一個小房間,只有五六個平方的面積,只有一張帶文賬的單人床,床下面放置了兩個盆,用來洗臉洗腳的。老闆指著盆說,大盆洗腳,小盆洗臉。

    葉光軍感到很累,早早就上床睡覺,雖然有點熱,好在床裡蚊帳頂上掛了一個微型小電風扇。

    睡到夜裡,葉光軍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說是來查房的。葉光軍有點害怕,心想這裡還有查房的?是真查房還是假查房啊?不會是有人乘夜敲詐搶劫吧?敲門聲越來越急,越來越響,同時外面傳出大聲嚇令開門的聲音,大有不開門就把門踹開的架勢。葉光軍害怕,忙把裝錢的包床底裡頭,然後開門。打開門,擁進來兩個人,外面還有四五個黑影在晃動。進來的兩個人用刺眼的手電筒照著葉光軍的臉,葉光軍有點難受,用手擋著刺眼的光。他們自稱是派出所的。葉光軍見他們個個都是膀大腰圓的,穿著便衣,有的只穿汗衫短褲,沒有出示他們證件,葉光軍對他們的身份雖有懷疑,但也沒敢說一個「不」字,很配合地掏出身份證,接受檢查,希望自己不要遇到土匪搶劫的,裝出一幅可憐樣。檢查人員說:「這裡還其他人嗎?」

    葉光軍說:「沒有,就我一個人。」

    他們用手電筒在房間裡亂照了一下,沒發現什麼,然後就走開了。他們走後,葉光軍緊張的心稍鬆了一下,爬到床底下拿出包抱在懷裡又開始睡覺,可睡到深夜又來了一拔人敲門,自稱是查房的。葉光軍害怕,又把包甩到床底下,然後開門很配合地接受檢查。這幫人檢查沒發現什麼就走了。葉光軍拿出包,抱在懷裡,坐在床上沒敢睡覺了,一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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