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邊緣人的生活 正文 <一>桃花鬧分家
    <一>

    春天,總是高貴的,陽光是那麼得具有魅力,讓幹活得人變得疲憊遲鈍。

    一天,陽光慈祥地撫摸著平淡沙銀村,像母親撫摸懷裡的孩子,孩子的寧靜讓母親忘了一切的苦辛。

    中午,吃過中飯後在牆壁尋找家園的蜜蜂發出的嗡嗡聲,像夜色月光下的搖籃曲,讓人發困。在沙銀村當小學三年級老師的葉光軍,實在太睏了,看了一眼自己房間裡牆上貼的課程表,下午有自己一堂課要上,睡覺休息不行了,現在離上課時間只剩下50分鐘,學校離家有一段距離,走路要半個多小時,自我感覺時間很緊,遲到會扣掉當天工資,為了每月46元的工資,葉光軍沒加遲鈍地喝了一口水趕路。一路上大腦昏昏沉沉,糊糊塗塗。

    葉光軍拿著課本站在講台上,大部分時間留給了午後困乏的小學生,自己坐在板凳上打瞌睡差一點兒摔倒,學生們都把書本豎起來放在桌子上,扒著睡覺,平時葉光軍看到後也從不為此嚇、罵學生,因此這位年青的葉光軍老師很受學生的喜愛。當葉光軍清醒的時候,下課的鈐聲也響了。帶著輕鬆的身軀走進了辦公室,和同事聊了幾句話,便又偷閒俯在桌上睡了一覺,醒來時,放學的鈴聲響了。

    在回家的一路上,學生和學生家長見了都熱情地與他打招呼,他總是謙遜地回敬「您好」、「您忙吧」。當他快到家的時候,只見門口晃動著幾位熟悉的身影,這不是大伯、二伯、和四叔嗎?心想他們今天聚到我家幹什麼呢?是必有事,是什麼事呢?

    葉光軍加快腳步,趕到家,只見堂屋裡座著年邁的父母,還有大哥大嫂,像為什麼事剛吵過,還有幾位拉架的鄰居在。葉光軍分別和大伯、二伯、四叔分別見過禮。他們面上也沒有笑容,問什麼事?他們也不講,只是相互望了望,低下頭各自抽煙。

    家裡人見葉光軍回來了,喧囂的氣氛一陣沉默,葉光軍問什麼事情也一個不吱聲。這時只聽大嫂開始一人斷斷續續大聲說著並揮舞著手臂,語氣生硬,。一聽就曉得和那個生氣,有火。葉光軍聽明白了幾句話,便知道是大哥大嫂要和他及爸、媽分開,單起爐灶,分家。

    葉光軍心裡曉得分家是遲早的事,因為大嫂吵著鬧著要分開已不只一兩次了。大哥大嫂要求分開單過目的很清楚,怕他沾他們的光,因為葉光軍現在是光棍單身,沒有找老婆,現在又到了找老婆結婚的年齡了,在農村找老婆、訂親、結婚是要花很大一筆錢的。葉光軍當老師一個月只有幾十塊線,村裡誰都知道憑這點錢,老婆根本找不到。大嫂認為如果現在不提出分開單過,那將好幾年沒得錢存,今後幾年將為老二忙了,自己手上沒錢,到時要是用什麼錢根本也不方便,這樣不划算。

    大伯走進屋來說:「這樣,光軍現在回來了,好在大伙都在,分家我們在這裡作個見證。」神情嚴肅的二伯、四叔跟了進來,表示贊同。

    葉光軍的父親,一直抽著煙沉默著,眉緊鎖著,一幅嚴峻的狀態,感覺即將面臨著重大的考驗似的。從內心來講,葉老漢和光軍和母親著實是不想和大兒夫婦分開獨過的,因為他們心裡明白二兒子光軍正需要錢找對象,還有一個小女兒正在唸書上高中,整個家庭收入本來就已很緊張的了,光軍一個月只有幾十元工資,女兒小莉又是在校讀書,每月開支也很大,家裡一共五口人的土地,另加自留地一共5畝6分,光軍的父母心裡明白,如果一分家,這5畝6分地至少要分掉2畝給大兒子光友,這樣本來收入就不夠開支的了,這下又少了2畝地,這不是要逼死他們兩個嗎?去年底光友結婚的時候,他們曾向親戚朋友借了九千塊錢,現在一分錢都還沒還上呢,借錢時答應人家今年秋季還清,這下可好了,家一分開,就沒法還這債了,還有去年上半年蓋這三間新瓦房,為了讓光友結婚用,(也是女方逼迫蓋的,否則女方不嫁)不得已,又東湊西借,加上貸款和私人放的高利貸,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這下可怎麼還呀?家一分開,這沉重的債務要還到何年何月,到死也還不清啦,這些債務在前一段時間與兒媳吵架時,大兒子光友幫腔,都說要分家,且債務一分不攤,全有老頭老太去還,他們的借口是這些錢是老頭老太借的跟他們無關。

    葉光軍的父親越想越內,猛地吸著煙,嚴肅的臉布上了一層濃濃的黑光,吐煙時,跟著乾咳了起來,聲音沙啞而沉悶,穿了很久的沾滿泥土的黑色土布中山裝上衣,口袋和衣領都已破碎了穿著短而舊的褲子的腿,不由的收攏了一下,抱起胳膊,倦偎成一團。自己已是60多歲的人了。

    經過剛才的一番爭吵,差點相互打架起來,光軍的父親和母親認為這次分家是必不可少的事,是一定分的,從情形的狀態看,是非分不可的。

    光軍的父親不知從哪來的一股勁,猛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語氣充滿著堅定,夾著紙煙的右手在劃了一個弧,屋子裡一陣嘰嘰喳,七嘴八舌的討論聲頓時靜了下來,幾雙雙眼都一起朝光軍的父親望著。

    光軍的父親說道:「分就分,可以,但有一條,欠的債必須分攤。」

    大嫂子桃花硬直腰,僵起頸子說道:「債我們一分錢不攤,這些錢是你們借的,所以你們償還。」聲音響亮得似乎要震倒整個屋子。

    光友在旁邊跟著幫她講,一唱一和,立場非常堅定,有誰若要他分攤一分錢債務,他就和誰有同歸於盡之勢。

    大伯問:「老三,家裡到底空了多少錢的債?如實的講。」

    光軍產母親說:「去年上半年做這新屋借了九千塊錢,還有去年下半年光友和桃花結婚花的錢是向親親友友借了也有八千九百塊錢,一共17900多,這當中都不含括3000塊銀行貸款和8000塊私人高利貸月厘錢。」光軍的母親不假思索地報出總數。

    光軍望著自己這位勞累了半個多世紀的母親,平時沒有有仔細看,現在仔細看去是那麼地弱小和無助,小時候見到的紅潤潤飽滿的面龐,如今已不復存在了,是如此地蒼白,顴骨禿出很深,發出絲縷很光的頭髮依然梳理得那麼整齊,平整,除了一個用了多年的絲髮夾,沒有任何修飾的東西了,光軍不由地心裡一陣發酸,當年第一年參加高考沒有考上時,母親的鼓勵。他對自己發過一個誓,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的母親,後來他在南京上大學的時候,母親卻一次也沒能去過,每次他回來過年的時侯,母親總是跟在南京上大學的兒子說一聲自己想到南京市裡玩一趟。光軍要求她去,她卻又推辭,她知道家裡沒有這麼多錢能讓她去一趟南京,兒子上大學不能苦了身體的,需要錢,自己苦一點沒關係,畢竟自己是在家裡,蘿蔔白菜就能講究著過一天的,再說自己又不識字的,到大城市裡去也沒有一件像樣的衣服,會給兒子丟臉的,就算不這樣,也會給他添麻煩,耽誤兒子學習的。

    光軍一直沉默著,一句話也不吭,給人的感覺似乎這次分家與他無關的。

    母親接著說:「這些債,我們要大家共同分攤,不能歸誰一個人承擔,好的大家分,壞的也要接受,要公平。」

    大伯、二伯、四叔表示贊同和。大伯說:「這一萬七千九的債,大家也都聽到了,我建義,各打五十大板,一家一半,光友桃花你們分攤一半債,老頭老奶四人分攤一半債,因為還在一起,沒分,算一個人,公平,桃花、光友你們夫妻倆看好不好?

    桃花接著話說:「不中,大伯你這樣講就不對了,債我是一分錢不攤,我王桃花嫁到你們姓葉家裡來,是為你們還債的呀,當初沒結婚前你老頭、老太跟我和我爸媽親自說的,我和光友結婚的時候給我們一套新房子,噢,現在新房子蓋好了,我們結婚了就叫我還債,這是誰定的規矩。再說了,結婚花的錢是你們姓葉的應該花的,是你們家討兒媳,要討不起當初就老老實實別討,誰讓你們當初打腫了臉充胖子的,現如今想來害我,門都沒有。

    二伯、四叔說:「蓋新房是為了你們結婚後住得舒服,結婚的錢也是為你們花的所以你跟光友要承擔一半的債務,再說你們父母都已是近六十的人了,身體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你們底下還有一弟一妹都未成家,俗話說長兄為父、長嫂為母,這一家子本來就應該由你們來支撐了,現如今不說全由你們來,擔一半總是應該的吧?」

    大嫂子桃花聽了非常生氣,分家的目的就是為了躲避今後家庭用錢的負擔,任憑怎麼勸說就是不肯,講起話來唾沫橫飛,矮小胖實的身材活躍地很。指手劃腳,只要光軍的母親說話,她就伸長手指,指指點點,並往上直衝,衝到光軍母親面前表現出一副要吃人架勢,被四嬸和大媽一把拉住。

    桃花嚷道:「錢我是分文不攤,這新房子我們住,這是你老頭老太已經講好的,現今開始你們都要搬出去,明天不搬出去,我天天與你們吵,天天有戲看,叫你們沒好日子過。你們在光友身上花了多少錢呀,與光軍比比看,在光軍身上花了那麼多的錢,現在不要光軍還反要我們還,你們從良心上講能說得過去嗎,如果不是光軍上什麼大學,能有這麼多這麼多的債嗎?你們現在還要小莉上學花錢,為什麼給我們結婚不能用點錢呢?,錢我是一分不還的。」

    二媽說:「桃花,這你就沒道理了,這房子蓋了大家住,怎麼能不讓你們公公婆婆他們住呢?不讓他們住,他們住哪裡呢?」

    光軍的父親氣得全身顫抖,母親面色蒼白,自己都又一聲不吭,因為他們心裡清楚,只要他一開口說話,在這種場合下,會引起打架式的爭吵,只會使火藥氣氛的家帶來不必要的衝突,無知的嫂子會放出污穢難聽的語言,大哥也不會堅強地站出來對指大嫂說句公道話。父母花了相當大的精力才將他送進大學學習,除了當時給潦倒的茅屋家帶來一時的光輝,分配後並沒有給整個貧困的家庭減少絲毫的負擔。反而被現在趕富的村裡農戶們挖苦,父母內心的苦痛光軍心裡明白,但他知道也無能為力,現實造成了目前的狀況,命運的折磨有時是不能隨著自己的意志所轉移的。平時紙書上的一切有關戰勝命運的勢言,現在浮出來顯得那麼脆弱和渺小,內心的痛苦,只有自己去品嚐,但他一直是對自己的命運持樂觀態度的,畢竟上過大學生,相信情況會不斷好起來的,但對今天的分家事實,還是要考慮在心的,他考慮的倒並不是如何分這個家,而是考慮結束後如何去安慰痛苦的父母。

    大伯說:「分家是分家,怎麼可以把上人父母給趕走呢?他們蓋房子為了你們,你們也不能這樣無情無義地野蠻講,不管到哪裡也講不過去。」他說話很禿,直盯著桃花,二伯、四叔、大媽、二媽、四嬸也表示不平,分分指責桃花這種做法不對,但語氣不是很生,含有調解的氣氛口氣,都怕火暴的桃花一氣之下出走,不回來,給本不和睦和家庭帶來更大的破壞,這樣也會引起光友的憤怒。

    「這個房子共有三間,我建議,西邊一間桃花你們夫妻倆住,東邊一間讓老頭老太還有光軍和小莉住,中間的堂屋大家共同用,灶壁後的透房也歸你們夫妻倆燒飯用,老頭老太光軍他們在東邊外牆壁重起一個小灶屋煮飯用。」大伯接著說,夾著強迫和徵求的語氣,想得到桃花的認可。

    其他長輩們都對大伯的這種分房提議表示贊同,同時也規勸桃花接受,不要將自己的公婆趕走,趕出了沒地方住,又沒地基、沒錢、沒材料。給光軍找對象也會帶來極大的困難。同時一家人住在一起熱鬧,有什麼事情大家也好互相照應,什麼割油菜,麥,天晴下雨收棉花蠶豆什麼的,都好,為什麼要分開,把一對上人趕走,這樣左鄰右舍見了也會罵的會笑話,傳出去也不好聽,也會敗壞我們姓葉家的名聲,以後出門走到哪裡都抬不起頭來。大伯轉頭回不作聲的老三,和光軍的母親,同不同意房子的分法。

    光軍的父母嚴峻的面孔,他們倆心裡有一把稱,今天是非分不可的了,今天不分,日後還得分,這個家一日不分,一日沒有安定的日子,於是無奈地說:「你們問問他們同意不同意吧?」

    「不中,我們不能住在一塊,老頭老太一定要搬出去,如果說不答應,我們天天有的吵,有的鬧,到時候別叫我做媳婦的不講理。」桃花一口咬定不同意這種分法。

    光友這時開始發話勸桃花,同意這樣分房行了,不能太過分。

    本在火頭上的桃花一聽自己的丈夫不幫她說話,反而勸她,即刻火昌三丈,指著光友的鼻子大罵不止,光友頭低下再也不敢支聲。

    大媽、二媽四嬸個個用憤怒的眼光瞪著這位無知無識,剛過門不久的女人,房子裡頓時一片寂靜。

    大媽:「桃花,你也不小了,二十多歲的人了,自己也有上代長輩,將人心比自心,也不能這麼做。」大媽顯然帶一種咬牙切齒。

    桃花:「我不管,反正我和老頭老太在一起格不來,過面就要吵。」

    二媽:「就讓你自己爸媽聽了也不會同意你這個做法的。」

    桃花:「他們也管不了我,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要怎麼做就怎麼做。」

    一臉黑雲的光軍父親,突然腳向前跨出一步堅定地說:「行,我們離開,這個新房子讓你們夫妻倆住,但有一條,我還是說,這個1萬多塊錢的外債,你們必須要承擔,還一部分。」光軍父親這強硬宏響亢實的的語言中帶著強力的渴望,希望得到當初為老實巴樵的大兒子光友找對象看錯眼的兒媳的答應,旁邊虛弱的光軍母親眼睛盯著這頭怒吼老虎般的大兒媳婦,希望她能心軟一軟,答應承擔一部分債,哪怕一小小部分,使命使自己的包袱輕一點,因為還有二兒子光軍要成家,女兒小莉要用錢,*多旱多澇的二畝多地莊稼是根本解決不了起居的問題,因為光軍已經二十歲多了,該找對象成家了,讓他成家後,也好了決做父母的一樁心事,至於女兒小莉,今後找到婆家,家裡有錢就多陪一點嫁妝,無錢也就少陪一點嫁妝算了,心裡像一塊石頭堵著。

    一言不發的光軍站在門旁,視線一直在自己父親身上移動,傾聽在場各位的講話,不發表自己任何看法,那怕駁嫂子桃花的一句話,他知道,即使說的是公正的話,也會被認為是在幫父親和母親的,因為父親和母親本身所講的就是公正的了,他億然選擇沉默,堅持保持到最後,他不想發生打架現象。

    幾位長輩看到桃花如此堅決和倔強,覺得無法勸說下去了,突然聽光軍的父親同意搬出去,讓出屋來給桃花都表示出一種振驚和欽佩,並帶著一種不解,目光唰地集中在光軍他父親的身上。

    桃花:「不中,債,無論如何我是一分不還的,這個債也不是我借的,是你們老頭老奶自作自受,自討苦吃,我又為什麼承擔,這又不該我還的。」唾沫橫飛。

    幾位長輩在旁還本以為桃花會答應,償還一部分,因為公公波波已作了如此大的讓步了,因為搬出後,是需要一筆費用來重新蓋一個新屋的,哪怕是茅草土房。對豪無積蓄的公公波波來講已是一個艱難的考驗,似乎舜間改變了對這不廛理的姑娘態度,對這位異村中新村嫁來的姑娘充滿了些許信心,現在竟然一口拒絕了這位可憐忍讓的公公的要求,態度極端堅硬,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幾個長輩憤然立起,用手指點著這位剛過門不久的新家庭成員,用嚴厲的詞語批評著這位二十多歲的姑娘,怎麼這麼沒家教,敗壞姓葉家的名聲,讓村裡人瞧不起,這也是村乃至整個鄉和縣也不曾有過的現象,真想把她趕出這個家。但個個是溫和的嚴厲批評和指責,罵也不是,趕也不是,因為這事畢竟是發生在老三家,如果真罵了,使桃花不能接受,一氣之下出門遠走,或回娘家,不回來,叫出她娘家裡的人來吵鬧,說老三一家人欺她女兒,豈不使老三和他親家兩家鬧得不和,事情只會弄大,矛盾會變得更深,如果趕走她吧,桃花是老三的兒媳婦,因為這是老三的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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