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 第五集 河東太守 第十九章 一再退讓
    長安附近。

    自董卓東進後,鎮守在安定附近的四萬西涼鐵騎,加馬騰、韓遂、王國餘部近六萬步兵,一起東進,駐紮在長安附近,準備隨時攻取潼關,斷卻董卓西歸之路。因為陽翟長公主下嫁,身在河東主持大婚的皇甫嵩聽到靈帝駕崩的消息後,當日連夜趕回長安,對皇甫嵩來說,此時洛陽的局勢一亂,很有可能影響到西羌的戰事。誰也不能保證羌胡不會趁此時機再次叛亂。皇甫嵩要比其他人想的多,他關心的是整個帝國的衰亡。至於董卓與袁氏誰能掌控朝政,他理會不多。

    當然,皇甫嵩也知道,趁此時機,圖謀不軌的人會很多。

    即便當夜親口告知皇甫岑的公孫瓚未嘗沒有這等想法,身為邊鎮重將,手握萬胡騎,這等人,最危險不過。

    對皇甫嵩來說,亂事越早完結越好。

    對於皇甫岑的動向,皇甫嵩也是很懷疑的。

    不過皇甫嵩如今能夠做到的很少,只有確保身處長安一線的西涼軍不要亂動就好。

    未等皇甫嵩趕回,皇甫岑從河東的信鴿便已經送到至閻忠等人的手中,信箋中並未示意他們隨時動手,只是讓閻忠、馬超、趙雲三股勢力調動兵力,圍困陳倉、長安、潼關等地,隨時等候皇甫岑佔據大義後,斷卻董卓歸路,皇甫岑由河東徵調人馬入朝平叛。

    這對閻忠等人來說是一件非常不錯的事情。

    他們這些涼州武人等待的便是今天這樣的結局,如果不是董卓驕橫,皇甫嵩推辭不任,他們早就有這樣的準備了。

    以往,包括涼州三明在內。

    不論是賄賂升為太尉的段熲,還是自詡名門的皇甫規、張奐,都是為皇權而疲於奔命的人,但如今,天子年幼,外戚大將軍何進與十常侍同歸於盡,朝廷中樞盡滅。身為國之重臣的董卓帶兵入朝,給一心士人主政的袁氏等門閥心生不滿。眼下,亂世之相已經呈現。

    什麼都能亂,大漢的軍隊不能亂。

    雖然對皇甫岑插手西涼的事情,皇甫嵩一直是保持默認的,但是眼下他卻不得不多想想,如果皇甫岑真的借助涼州、并州涼州的軍力侵吞天下,皇甫嵩拿什麼阻止。偏偏不反對,一個如董卓般的人更加讓人厭惡。

    在皇甫嵩心裡,董卓可惡之皇甫岑。

    他此時的內心是極度複雜的。

    卻沒有想到,就在皇甫嵩剛剛趕回長安軍營之內的時候,身為董卓的使者便到了。

    來人是李肅。

    在說服呂布投降董卓後,李肅也是水漲船高。備受董卓重用。

    董卓想要續絃拉攏皇甫一門的事情,盡托付與李肅。

    扶風馬氏雖為皇甫岑生母,但畢竟妾室出身,又不是馬家直系子女,而漢代,女子在丈夫死後改嫁也是稀鬆平常的一件事,更何況,現如今董卓的地位如此之高。所以提親一事自然是找安定皇甫氏的族長,現如今的槐裡侯皇甫嵩。

    聽聞李肅來訪。

    皇甫嵩只是通知了閻忠,並沒有告知夏育、尹端、蓋勳、張猛、梁衍、傅干、袁渙等人。

    傅干是傅燮的幼子,傅氏在關西也是名門,堪比蓋勳一門。只因傅燮早亡,等皇甫岑掌控涼州鐵騎後,才被閻忠調入軍中加以重用。而袁渙本人算是袁滂袁氏的質子。雖然閻忠不是很明白,皇甫岑為何要重視袁渙,倒也沒有為難袁渙,把袁渙帶入軍中。

    兩個人坐在軍帳之中,接見了李肅。

    本是想處處討好,說些吉利話的李肅,剛進軍帳,便失了分寸。軍帳之內雖然只有兩個人,而閻忠一副笑面虎的樣子,都沒有身在行伍的那種殺伐之氣。但身處正位的皇甫嵩卻是一身戎裝,雖然沒有怒目相向,還略帶幾分敬重。但從皇甫嵩幾十年歷練出來的殺伐位者的氣勢也非朝廷之的人能比。即便是呂布與皇甫嵩也不可同日而語。呂布身個人的強勢氣息很濃,但皇甫嵩舉止投足之間,彷彿就是整個大軍在隨從。單單只是輕問幾句,便讓李肅從心懼怕。

    想罷,這裡李肅有些打顫,也不打算隱瞞,直接開口道:「我替太尉大人前來求婚。」

    董卓先是為籠絡劉虞,而封劉虞為太尉,後因兵權之事,改封劉虞為大司馬,自己為接任太尉。位列三公。

    聞言,皇甫嵩眉頭一蹙,不明李肅何意,自己的幾個女兒皆已嫁人。而且論輩分,也犯不著為董卓求婚!

    倒是閻忠臉色一改,側頭凝視李肅,隱隱之中,閻忠感覺到一股即將到來的危機。

    至於,這種危機之中誰能夠長存下來,很難說的清。

    「太尉與我家大人同輩論交,哪有合適人選?」

    心知皇甫嵩不好回應,閻忠開口說道。

    「有。有。」

    李肅驅步前,急道。

    「何人?」

    閻忠問道。

    皇甫嵩亦是側目觀瞧李肅,這一看,嚇得李肅縮了縮脖子。

    李肅硬著頭皮,不敢看皇甫嵩,怯聲道:「聽聞已故度遼將軍有一妾室尚在,不知……」

    話還未曾說完,便見皇甫嵩的額頭冷汗涔涔,青筋幾乎是暴露出來。不要說扶風馬氏地位如何,只要扶風馬氏同意,他皇甫嵩也不會橫加阻攔。但這些年過來,皇甫嵩還能不知道馬氏的脾氣。如若往常或許沒有什麼,這個時候誰都看出來董卓是為了結好皇甫嵩,但是卻忽略了馬氏的脾氣,加之馬氏幼子皇甫岑尚在,這種事情叫他皇甫嵩如何應對。

    不言而喻,閉門羹。

    「太尉自正室故去後,數年未曾續絃,正應……恰逢……」

    李肅沒有抬頭去瞧皇甫嵩的面容,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只有一股腦的說完,至於結果如何,他不太想關心,只要不涉及到他的生死,怎麼著都行啊。

    就在他喋喋不休的言語中,皇甫嵩憤然起身,連一句話都沒有說,便轉身離去。

    望著突然離去的皇甫嵩,李肅尷尬的抬了抬手,嘴巴僵持在那裡。

    閻忠起身,撩開門簾對著李肅說道:「不送!」

    李肅見閻忠起身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見本是和氣的閻忠也是一副相同表情,又聽閻忠這般送客,自覺尷尬的轉身離去。

    「回去告訴董仲穎,此事休要再提,否則……引出什麼亂子,都由他董仲穎一人負責!」說罷,閻忠放下門簾,腦海中閃過一絲凌厲的殺伐,如今董卓自己找死,皇甫嵩不會起兵相抗,但也不會再插手皇甫岑佈局一事,嘴裡呢喃道:「董仲穎自找的死路,看起來是要準備出兵了!」

    ……

    董卓永遠不會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眼下,他卻在為另一件事情而頭疼。

    剛剛復起的士人們奏,舊太后何氏在其兄當政期間,曾屢次逼迫婆母永樂皇太后靈帝劉宏的母親董太后,以致皇太后憂慮而死。這種違背婆媳常理、不講孝順禮節的教法,應當受到嚴厲懲處。

    而在董卓入宮前,董卓這個人的立場是十分矛盾的。

    他雖為大將軍何進招來的外援,卻也是董太后一系所依賴的一人。

    兩個董姓雖然並不是同出一門,但董太后、董重亦是未曾沒有幫過他董卓。

    如果不是何進的意外身死,董卓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步立場。

    雖然位極人臣,但同樣所受的緋議一點都不少。

    他需要考慮的人和事都太多了,士人強大的輿論,讓董卓在做某件事情前不得不考慮。

    議事過後,一臉惱怒的董卓一甩衣袖,扔掉手中的茶盞大聲呵斥道:「豈有此理,當真是沒有把老夫放在眼中!」

    從後跟隨的李儒揮揮衣袖,示意下人離去,不要惹怒已經忍耐至極限的董卓。

    既如此,那些下人轉身離去。

    「文優,你說說,這些人究竟想如何?」

    李儒沉思不語,似乎也在考慮著什麼。

    這群人威逼董卓如此行事,看起來是要給董太后翻案,但難保不會在中穿插什麼貓膩,這對李儒這些人來說,亦是相當的困難。

    「會不會……」

    董卓突然想起什麼,抬頭望去李儒。

    李儒也恍然大悟點點頭,回應著董卓道:「看樣子他們是想敗壞主公的名聲!」

    「心思竟然如此毒辣,枉我董卓百般忍讓。」

    已經隱隱有些憤怒的董卓拳頭不自覺的開始握緊,彷彿就要捏碎這些與自己相抗之人。

    但是董卓也十分清楚,現在還不是時候,如果率先怒了,那麼之前做作的一切都化為須有,那將是前所未有的打擊。即便這樣,董卓也只有吞下苦果,自己往自己肚子裡咽。

    「文優,莫不如就依了他們?」

    雖是詢問口氣,但李儒聽得出,董卓這話之中有多少肯定的成分。

    「依了?」

    李儒一驚,他沒有想到董卓為了穩定洛陽京畿竟然做出這般讓步,這還是那個縱橫北疆的董卓嗎?

    「唉!」輕輕發出一絲感歎,董卓無奈的搖搖頭,他也不想如此,但事實,他沒有多餘的選擇,除非使用暴力手段,但治國怎麼能與治軍相同?「如果真要同治軍一樣,老夫就省心多了!」

    「可是主公一旦退讓,不僅名聲有損,恐怕還會讓這些人得寸進尺,如果這般,我等恐怕……」

    「文優你是想說如果老夫真的處置了何太后,這些士人還會提出其他要求?」董卓抬頭想了想,然後回應道:「這樣也無關緊要,大不了老夫在他們沒有開口前,幫他們辦了就是。」

    「呃。」

    李儒一怔,他沒有想明白,董卓會應允什麼。

    「文優,我已經想過,陳蕃、竇武一事,定是有許多士人心中不忿,莫不如就此相助他們一番。」

    「這……能行?」

    「靈帝兩次黨錮,禁了士人向的路,他們心中積怨已深,我看此事可以商量一番。」

    李儒搖搖頭,在心目中始終忌憚著這群士人。他不似董卓,可以為了政治犧牲一些東西,反而在李儒心中,為了他涼州部眾,事事私心也未嘗不可。但李儒始終是臣,逆不過董卓之意。而董卓又始終心中對士人抱著一絲容忍的態度。

    「可是,儒說一句不該說的,如果此兩件事情皆已辦妥,如果這些人還不依不饒,我們無論可退之時,怎麼辦?」李儒抬頭望向董卓。重複道:「更何況,十萬大軍在京,無糧無草,難以挺些許時日。」

    「無論可退之時,便不要再退!」

    董卓猛然轉身,一甩衣袖,憤然道:「老夫縱橫沙場這麼多年,什麼風浪沒見過,他們當真要把老夫當成傻子,老夫也不怕同他們搏一搏。」

    「好!」

    但見那董卓表情亦如往常那般,李儒點頭。

    「派人,接觸黨錮,為陳蕃、竇武平反。責令何太后遷居永安宮,兩件事要一同來辦。」

    「好。」

    李儒令明便要下去。卻被董卓叫住,尋聲問道:「對了,去安定提議婚娶一事的李肅回來沒有?」

    「還沒有他的消息。」

    「怎麼搞的,這麼長時間還沒有他的消息?」

    提及安定兩皇甫岑,董卓的心彷彿就像是壓了兩塊石頭。山東諸侯縱然強詞奪理,輿論施壓,但自己掌握十萬大軍,手中又有天子,自然不懼這些人,可話又返回來說,他們要是真聯合安定兩氏皇甫岑,他董卓的退路又在哪裡?硬碰硬,沒有把握勝出。以皇權扼制皇甫嵩可以,但是皇甫岑的為人,董卓見識過,那是一個無所畏懼的人,即便皇甫岑的面前頂著巨大的壓力,在皇甫岑的眼裡,只要是認定,就不會退縮。

    「應該沒有什麼事情?」李儒反饋道:「如果安定皇甫一門當真不願,反應應該會很過激!現在恰恰什麼消息都沒有。所以」

    聽李儒此言,董卓點點頭,回饋道:「好,去。」

    ……

    破巷。

    黑衣人迎風而立,似乎在感受著對面襲來的陣陣寒風,刺痛他的每一根神經。

    而他似乎也正需要這凌厲的寒風,告誡他不可鬆懈。

    許久之後,才從巷口處哆哆嗦嗦的走出一人,素顏面容看著眼前的黑衣人,輕聲回應道:「此乃陳孔璋派人送來的信。」

    沒有伸手去接,黑衣人反而問道:「怎麼,袁紹已經決定起兵了?」

    「嗯。」

    「呵呵。」黑衣人一笑,回應道:「倒是我太過擔憂了,即便袁紹沒有出兵,以東郡橋瑁之能,加之韓馥心意,便也能激怒董卓。」

    「可惜,董卓還不清楚此事,他還在為洛陽城內士人刁難何太后一事而為難。」

    「刁難嗎?」黑衣人冷哼一聲,然後搖搖頭不屑道:「他們都該死,要不是她縱容閹佞,怎麼會有今日之事?同十常侍這些閹佞有瓜葛的人不死也難!」

    聽黑衣人這般過激的話,來人沒有應承。

    「哼,何太后失勢,下一個死的便是遜帝劉辨。」

    遜帝,顧名思義,被退位的皇帝。

    少帝劉辨便是這類的皇帝。

    「黑山軍那邊怎麼樣?」

    來人搖搖頭。

    「沒有消息?」黑衣人臉色一沉,似乎在他的印象中,不應該沒有黑山軍的消息,但事實,眼下,他確實沒有得到黑山軍的消息,這個不定的因素讓本已經穩操勝券的黑衣人大感不悅,隨即搖頭回應道:「該死的,他張氏一門難道忘了老夫的恩情!」

    「黑山軍沒有動靜,我們是不是過去一趟?」

    來人問道。

    黑衣人想了想,轉回頭看著來人,問道:「遜帝如今如何?」

    「一如往常,董卓確實沒有為難他!」

    「哼!」黑衣人沉吟一刻,然後回應道:「去通知劉表。」

    提起劉表,來人心神一動,回頭凝視著黑衣人,回應道:「恐怕你要失望。」

    「怎麼?」

    黑衣人轉身,不明白來人為何這般說,難道劉表也像孫堅、曹操一般投靠董卓了?不過不管如何,董卓都不是他的人,而董卓其實未嘗不是他想捨棄的一顆棋子。當然,不管董卓願不願意當他的棋子,畢竟如今橋瑁、韓馥、袁紹、袁術四人已經開始謀劃伐董!

    「劉表要走。」

    「走去哪裡?」

    「聽說荊楚。」

    「荊楚不是由董卓調配,由東夷校尉劉備擔任荊州刺史嗎?怎麼會……」話到一半,那黑衣人似乎想起什麼,然後回頭瞧著眼前的來人,問道:「劉表最近同什麼人走得近?」

    「大將軍何進俯下曹掾蒯越、南陽蔡氏。」

    「好個劉表,竟然想藉機脫離這裡,如意算盤打的不錯。」黑衣人與劉表的關係很複雜,雖然劉表清楚黑衣人的背景,而且也曾相助黑衣人,但劉表並不是黑衣人安插在洛陽的人手,反而劉表時時有脫離之心,這讓想控制劉表的黑衣人很為難。因為劉表手中,即便是現在還掌控著北軍。董卓也遲遲未曾對劉表動手。隨即一甩衣袖,回應道:「先不走了,解決完劉表的事情,再去黑山!」

    言罷,二人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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