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 第五集 河東太守 第十九章 關羽盜書
    鹽監。

    鹽監距離關羽居住的常平村很近,尋常的鹽丁也大多數是由附近的村子招攬的,常平村的男人世代懂得販鹽、制鹽,所以鹽監小吏大多也喜歡用附近的居民,他們上手很快,不用教習。但偏偏這陣兒風聲不好,新任河東太守皇甫岑巡查鹽監,一部分鹽丁清楚這中貓膩,膽怯的逃走,一時間,鹽監的鹽丁少了半數,可是這制鹽卻不能耽擱,最後這些鹽監小吏狠下心下了大手筆,花高價從各地徵調鹽丁。

    關羽就是這個時候混進鹽丁之中的。但他一連兩日都沒有任何動作,像尋常鹽丁,日夜勞作,看守的士兵見這些人也老實,也放鬆了警惕,對他們也很少在監視。

    不用過多的觀察,關羽曾經販賣過私鹽,對鹽監之地的崗哨、戒備一清二楚,摸了個天黑,趁人熟睡之際,從工棚爬出來,穿上早就準備好的黑衣,藉著夜色的掩護便摸到了那幾個鹽田小吏的住所。

    他們房間的油燈也都還亮著,沒有吹滅。看樣子,這幾個鹽監小吏也正在聚集商議。

    關羽瞧了瞧左右無人,然後躲在一旁,在紙窗上戳開一個小洞,正好讓燈光透過來,距離有些遠,但還不礙事,關羽習武,習武之人的眼力自然不凡,而且聽力也不錯,躲在兩步之外的角落裡,關羽能隱約聽見屋內的談話。

    深夜,本就夜深人靜,他們的交談也就更加的清晰。

    「許大人,你的信可是送達洛陽?」

    「送是送去了。」那日早晨的鹽監小吏面露憂愁的回道,他是許訓的族人,也是許家暗中派來的心腹,姓許名和,送往洛陽許府的信箋就是他送出去的。接道:「可是洛陽那頭遲遲沒有消息,我恐怕咱們要……」

    「要讓咱們當替罪羊,這事兒打死我也不能幹!」另一個小吏屬官忿忿不平的接道:「好處都他們取了,咱們什麼都沒得到,這要出事了他們便把咱們都撇了,他們想什麼來著。」

    「不幹,你還能怎麼辦?」另一人問道。

    「怎麼辦?」那屬官嘿嘿一笑道:「咱們鹽田交易從來都不少記錄,雖然前幾日被那新任的河東太守拿去了,可他那份名冊能看出什麼,老王我可不當替罪羊。所以……」

    「所以你就留了一份清單?」許和沉聲不悅的責怪道:「糊塗!這種事情你還敢留痕跡,你不要命了?」

    「什麼命不命的。」小吏老王撇嘴道:「大不了同歸於盡,讓老子死,他們這群達官貴人也別想好活!」

    「你這麼做,會連累大家的。」剩下幾個屬官畏懼的說道。

    「連累?」小吏老王輕笑,問道:「如果沒有這份清單,咱們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許和安慰道:「也沒有想像的那麼遭,這河東太守名聲雖惡,卻也應該知曉這鹽田之重,你我不說,他拿不到證據,憑什麼捉拿咱們?」

    「自欺欺人吧。」那小吏屬官拆台道:「許大人不會忘了,這新太守可是遼東的殺人魔,連公綦稠這樣的大名士他都沒有放過,你真以為他會懼怕你上頭的人。」

    「閉嘴!」許和掃視一眼週身,然後呵斥道:「以後少要胡言亂語,此不是你說話之地。」

    「呃。」那屬官自知多嘴,閉上嘴,但卻仍有不忿的說道:「這河東之重,誰都知道鹽利利益深厚,他們怎會坐視不理,他皇甫岑即便沒有整治的膽子,但是誰又能確保此人不貪鹽田之利。聽說前些時日,萁關通往洛陽、河內、并州的三路俱被擒拿,連裴氏族長郡丞裴茂的族弟裴盛都身死刀下,誰又能保證這皇甫岑不動刀,誰又能保證這皇甫岑下一個不是對著咱們?」

    「閉嘴!」許和似乎已經受不了自己屬下的胡言非語,他這麼說只會是局勢越來越亂,而且還會讓人心喪亂,到時候這鹽田之地不用河東太守來人便不攻自破。揚了揚手,吼道:「此乎三輔重臣甚多,他們一時之間必定不敢擅自而為,只要等過這一陣兒,朝廷必定會下達旨意,這段時間諸位把嘴都給我管牢,絕對不要輕易洩露這中事宜,如果河東太守那裡要找諸位,也要先通知我,另外,這鹽丁也絕對不許在私跑,你們都給我看牢了。」

    「嗯。」幾人點頭,各自離去。

    「老王你等一下。」許和叫住方纔那不滿的屬官。

    幾個小吏也不以為意,沒有在意,許和招下那屬官,也無外乎多囑咐兩句而已。

    那屬官卻不這麼認為,這中人,大多數都是各大家族的心腹,就拿面前的許和來說,他就是南陽許氏的許訓父子的心腹。而這裡只有自己是靠著熟知鹽田之事,才爬到這個位置的,他一沒靠山,二沒背景,自然不敢大意,所以處處都留著小心。

    「許大人。」

    「老王,你也是鹽田的老人了。」許和示意那屬官老王坐下,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歎道:「當初鹽田老人也所剩不多了。」

    「是不多了。」那屬官老王似乎也發現許和語氣不對,蠻有深意的回道。

    「所以,我們才要更加保重自己的性命。」許和拍了拍老王的肩膀。

    老王已經明白許和這是在威脅自己,開口道:「保住性命那是自然。」

    許和掃了一眼老王,這個傢伙也是滑頭的角色,方纔的口無遮攔一是性情使然,二是他有意讓其他鹽田小吏清楚,以變威脅自己,吐納均勻的問道:「老王,你可知咱們這鹽田都分幾份油水?」

    「呵呵。」老王輕笑,渾然不懼的說道:「這洛陽豪強佔了四成大部分鹽利,而宦官也有兩成,剩下四成河東大族佔二,弘農、河內、京兆、左馮翊、右扶風,五地平坦其二,這我歷年來都給他們記著呢。」

    「呵呵。」許和一笑,接過酒水,給老王滿上,隨意道:「你倒是知道的挺清楚。」

    「呵,要不然我記著它幹嘛?」老王回道:「只要能保命,什麼都行啊!」

    「可是老王,你有沒有想到,你似留賬本,這些豪強會放過你嗎?」許和問道。

    「那我不留,他們就會放過我了?」老王一瞪,呲笑道:「不要忘了,那些老人都是怎麼沒的?你許大人也別當我老王是個渾人,告訴你,想要殺我,好啊,大不了大家同歸於盡。」

    許和錯愕,隨即反應道:「老王何至於如此嘛?有話大家坐下來。」

    「。」老王緩和道:「我也不過是為了保命,這才由不得已,其實大家只要相安無事,我老王也不會斷絕財路。」

    「這就對了嗎?喝酒。喝酒。」許和敬酒。「不過我倒是挺佩服你的,究竟是在哪裡弄得,竟然沒有絲毫動靜就記下了,你也不怕被人發現?」

    老王不勝酒量,一來幾口酒水下肚,便已有些醉意,嘿嘿一笑道:「許大人,你詐我是不?是不?」

    許和一笑,回道:「是。」隨即補充道:「我許和不也是為了保命而為嗎?誰不想保命,誰跟自己犯賤那不是作死嗎?」

    「許大人真想知道?」老王見許和有意保命,以為都是同道中人,問道。

    「真想。」許和點點頭,緊握酒壺的手泛青。

    「那好,你要是把你的小妾讓給我,老弟我這保命的名冊就給你一份。」老王已經口不擇言。

    許和眸低劃過一絲陰狠,強裝笑意的回道:「好。」

    「就在我懷中。」說著老王雙眼迷離的拍拍自己的胸脯,調侃道。

    「就這裡?」許和不敢相信的問道。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更何況,俺婆子那裡還有兩份兒,少了這份兒又能怎……怎……」

    老王的話還未說完,便覺得自己腹下一陣絞痛,低頭卻見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在小腹之上。

    面前許和嘴角陰冷的說了句,「保命,你也不看看,你有那個能耐叫板嗎?」

    「你……你……」老王未喊出,便已氣絕身亡。

    許和起身在老王的衣襟上擦拭了一把兵刃上的血跡,然後頭沖外,低聲令道:「來人。」

    連喊兩聲都無人應答,許和便掀開房門走出去。

    此時,全程看了遍的關羽打開窗戶,身如狸貓一般,翻飛而入,速度快的讓人來不及反應,霎時間便取得了那丟在桌子上的名冊,不敢耽擱,這許和心細如塵,而且手段毒辣,被他發現唯恐出現意外,腳尖點地,再如狸貓翻窗而走。

    整個過程,身輕如燕,動作也快的超乎常人想像。

    一點痕跡都未曾留下。

    等許和慌忙轉回後,發現老王已經死透,放在几案上的書簡卻沒有了蹤跡,當下慌了起來,四處翻找卻沒一絲痕跡,雙眸凝聚,綻放一絲詭異的怒罵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竟然還有人在暗中監視,難道是……難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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