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 第五集 河東太守 第十二章 鹽鐵之利
    河東太守,治下屬官,有郡丞、長史、功曹史、五官掾、督郵、書佐門吏、等等,涵蓋了民政、財政、軍事、政法、交通、教育等後世各類部門,加上河東十九縣縣令、縣丞、縣尉,算起來這大大的官員加起來也有上百人,當他們聽到河東太守已經上任後的消息,百里之外,便趕來慶賀。

    皇甫岑初到,並沒有借勢穿插自己的人,也沒有急於觸動這些人的利益,只是匆匆認命了沮授為功曹史,程昱為五官掾,戲志才為長史,其餘皆未變動。

    這也讓河東大小官員安心不已。

    以往任命太守,他們也不會這麼上心,能在河東任職的官吏,即便是一個的書佐也是有自己的靠山,更不用提那些高官。所以他們很少擔心有人觸動自己的利益,可是眼下來人是遼東的白馬都尉,震動整個北疆局勢的人,他們難免不了要多加重視,而且這個白馬都尉膽大包天,管你名士不名士,一律斬殺。以往的武夫豪強,多有攀附士人之心,所以他們動起手來,總會想想身後名聲,才會下手。可是這白馬都尉從成名開始就是對抗著士人成長的,北地涿縣,蔡邕府邸,太學門前,大罵天下名士。

    這樣的人你不得不顧慮,因為他不怕遺臭萬年。

    士人這點心思,皇甫岑明白,也不戳穿,也樂得看著他們在自己面前演戲。反正這一路走來也沒少受這些人的白眼。也不在乎多幾個人罵自己,做人只要對得起天地良心,造福一方百姓即可。

    見過這些官吏之後,皇甫岑退回書房,繼續忙著手頭上的一些事情,不是沒有想過召集一些人才,圖謀天下,實在是自己的名聲太臭,鴻都群小,早就被士人鄙棄過了,皇甫岑要找人才,也是要找有真能力,又能真心實意不為虛名薄利的傢伙。

    曹操納賢,只問才,不問德。

    才有郭嘉、賈詡、程昱、董昭、華歆這些真正的大才爭相投靠。

    名聲好與不好,取決兩個方面,一方面是士人口中的虛名,另一方面取決於百姓的口碑。

    皇甫岑雖然不要士人口中的名聲,卻不能不要百姓的口碑,這河東太守一職,正是他揚名立萬之際,天下皆在看。

    「志才,你觀這大小官吏如何?」

    「嘖嘖。」戲志才扁了扁嘴,道:「背景都不一般啊!看來大人這趟有的苦受了。」

    「是嗎?」皇甫岑笑著回道:「這才好玩嘛!」

    「好玩?」沮授同程昱一聽,不由自主的笑了笑,河東勢力錯綜複雜,皇甫岑稱它為好玩,這還真是頭一次聽人這麼說。

    「河東不同遼東,遼東雖然勢力也錯綜交橫,大人的刀對準的卻是胡虜。可在河東,這關乎著京畿洛陽、三輔之地的豪強、士人、宦官,即便漢室也未免沒有人在這其中插足。

    「所以,我們更要玩,還要玩的大的!」皇甫岑拍案而起,目光透漏出一絲決絕。

    戲志才微怔,想了想,正色問道:「敢問大人,可有聖諭?」

    言外之意,遼東那仗雖然勝不在天子,可是如果沒有天子大力挺之,也不會有現在的白馬都尉——皇甫岑!

    「你說呢?」皇甫岑轉頭,一字一言,目光不容置疑的反問道。

    「如果有,那咱們就跟這些人玩上一局。」

    沮授同程昱同時點了點頭。

    見三人決心已下,皇甫岑才坐回原位,沉聲道:「那咱們就想一想整合河東勢力,我們先從哪裡入手?」

    「這還用說。」戲志才一笑。

    「河東物產豐富,為大漢之最,可是有一樣東西,直比田稅!」程昱依舊面色不改的回道。

    四人最後目光交錯到一起,同聲回道:「河東鹽池!」

    「對。」戲志才拍案而起,喝道:「就是河東鹽池,這東西天下人都需要,不論南北民眾,只要吃飯就離不開鹽,而這河東鹽池又是天下之最,關乎著三輔、三河、兩都、涼州、并州等地的民生,只要我們收回鹽池盈利,那河東勢力將會連根拔起。」

    其實,戲志才還有句話沒有說出口,那就是掌握鹽稅,那將掌控河東,養活數萬大軍,圖謀霸業也更加便利。

    他不說,其他幾人也都知曉。

    「嗯,河東鹽池當為重中之重。」程昱抬頭望向皇甫岑。

    「但著牽連之廣,需要大人向天子要道旨意。」沮授憂心的補充道:「不過自前朝鹽鐵私營以來,朝廷上下,不論是士人還是豪強、官宦都默認的達成一致,對鹽鐵私營一事默契承認私營。」

    言外之意,就是難上加難。

    「不要旨意,我皇甫岑一人擔著。」皇甫岑拍案而起。

    「可是河東之地,我三人皆不熟,該從和下手?」沮授問道。

    「這。」

    一聲沉吟,空氣之中陷入冷凝。

    「郡守大人,郡守大人!」兩聲呼喚,一個門下小吏跑到書房門前,拍門喚道。

    「何事?」

    「大人,門外河東衛氏族長衛覬前來拜訪。」

    「河東衛氏?」皇甫岑眉頭一皺,舒展的問道:「可是安邑城的衛氏。」

    「正是。」

    一聲應答落地,身旁的沮授起身伏在皇甫岑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好,我這就過去。」

    「沒想到,正說著不知從何處下手,這河東衛氏便來了,大人,這衛氏來人必須要見。」

    看著緊張的戲志才,皇甫岑笑了笑,然後安撫道:「行了,我知道,你們先等一等,我去看看。」

    言罷,皇甫岑轉往府衙的偏廳,剛剛推開房門,便見到一年級同自己不相上下的一人坐在那裡,輕品香茗。

    皇甫岑一怔,沒有想到所謂的河東衛氏家主竟然這麼年輕,問道:「不知先生怎麼稱呼?」

    「衛覬衛伯儒。」衛覬起身回道。

    「哦。」皇甫岑笑了笑,手掌一揚,示意身旁的衛覬隨意坐下,然後道:「沒想到河東衛氏家主竟然如此年輕。」

    「大人年級也讓覬汗顏。」衛覬回道。

    「呵呵。」皇甫岑搖頭笑了笑,然後問道:「伯儒先生來此何事?」

    從皇甫岑進屋之始,衛覬便觀察這皇甫岑,這個人並不想傳聞那般,隱約之間,有股含而未發之勢,也不像傳聞那般鋒芒畢露,這個人從上到下總是有一股看不透的感覺,可是言語之中,從不給你虛假之意,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看明白這個皇甫岑的來意。

    「大人,此來河東何意?」

    「此話怎講?」皇甫岑問道。

    「大人何必遮掩?」衛覬回問。

    「哦?」皇甫岑轉目觀瞧,這個衛覬似乎有心要相助自己呀,難道說……不太可能,自己在士人豪強口中的名聲,卻是差的不得了,怎麼會有士人大族相助,難道是故意欺詐自己?

    皇甫岑忘了,雖然河東三姓,裴氏、衛氏、柳氏,天下皆知,可他們發跡卻在魏晉之後,也就說現在他們還不能同弘農郡那些大閥相比。

    「我憑什麼信你?」皇甫岑起身,踱步徘徊問道。

    「大人信不信我都可,但是大人卻不得不重用我。」衛覬同樣起身,靠到皇甫岑的身旁,笑道。

    「你倒是很自信,你可知道我的惡名?」

    「惡名?」

    「就是從來都不喜歡士人門閥。」皇甫岑最怕的就是這些投靠自己卻為家族謀劃,不論面前衛覬如何想,自己都要讓他知曉,他不會讓他們跟家族利益聯繫起來。

    「呵。」微微苦笑,衛覬起身環視了一刻,然後開口道:「此事,我卻是想了許久。」

    「什麼答案?」聽衛覬這麼,皇甫岑倒是有些擔憂了。面前的衛覬不論是後世的評價,還是眼下兩人的交談,給皇甫岑留下的印象都很不一般,這樣的人絕對不是沽名釣譽之輩,很睿智的感覺,最重要的是他還年輕,他沒有那麼多負擔,也沒有被家族利益束縛太久。

    「如果大人一味的排斥士人,或許會適得其反。」衛覬薦道。

    「這個我清楚。」皇甫岑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順應時代發展潮流,士人終究是會被大浪淘沙,我雖有辦法,但眼下卻不能重用士人,你知道為什麼嗎?」

    「利益。」

    「對,要想保境安民,勢必會同門閥士人奪權,如果我用他們,諸項措施都不會得以順利實施。」皇甫岑看著衛覬,他現在有些動搖,不像剛來之際,同衛覬說話冰冰冷冷。

    「那大人打算怎麼對待士人?」衛覬突然覺得自己沒有地位代表士人問這話,可是他確實想知道。

    「不觸漢律,功是功過是過。」皇甫岑看著衛覬,道:「說實話,我也沒有想好,但是我能告訴你的一句話,就是我現在會這樣一直走下去,當然宦官權貴,也不是我要投靠的下場。」

    「不投靠宦官?」衛覬低頭沉吟片刻,最後點了點頭,抬頭看著皇甫岑,笑道:「衛伯儒前來投靠大人,不知大人可肯收留?」

    「這是自然。」皇甫岑大笑,手掌厚重的拍在衛覬的肩膀上,肯定的說道:「能得伯儒相助,這河東鹽池,我無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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