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導演 正文 第十二章 撲火的飛蛾
    這一章,是由原來的第十二章和新補全的內容組成的,這是因為哇力為了章節的連貫性做出的決定,大家見諒,看過原先第十二章的拖到新內容部分開始看就行了。b111.net為了讓大家知道,所以把章節名修改。另外,哇力繼續求票,大家把俺頂上去吧,謝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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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傢伙算不算身材高大、長相親和的人?」

    隨著瑞秋的話,王揚往咖啡廳門口那邊一看,果然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穿著一套灰白色的西裝,還打著一條黑領帶,雖然高大,但不是肌肉男的類型,一張年輕的臉看起來應該才二十出頭,長得很帥氣,而且非常親和,外形完全符合要求。

    「外形不錯。」王揚認可地點了點頭,又道:「但不知道他是不是來面試的,他可是穿著正裝。」今天面試了四百多人,沒有一個面試者是穿正裝的。旁邊的瑞秋笑道:「馬上就知道了。」

    「我看看。」馬克-斯朗特扭過頭,看了那個男人一眼,便不屑地搖頭道:「不行,不行。我說他肯定不行,我看除了湯姆-漢克斯來,誰都不行。」

    王揚翻了翻白眼,懶得搭理這傢伙,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看著那個男人向著這邊走了過來。

    「噢,打擾了,你們是電影《靈動-鬼影實錄》的面試官嗎?」高大的男人一臉尷尬地問道。王揚都不知道他尷尬什麼,點頭道:「是的。」高大男人頓時熱情地笑了起來,道:「呵呵,你們好,我叫扎卡裡-列維,我是來參加面試的。」他傻呼呼地看著馬克-斯朗特,聲音激動地道:「導演你好。」

    馬克-斯朗特微微一怔,便沒好氣地攤了攤手,道:「你看我像導演麼?我可不是導演,那位才是。」他指了指對面的王揚。

    「什麼?!」扎卡裡-列維嚇了一大跳,滿臉震驚地看著王揚,似乎見到什麼恐怖的東西,目瞪口呆地道:「你是導演!?我的天啊,這麼年輕!」馬克-斯朗特聳肩道:「當然,那就是他(young)。」

    這個驚愕的表情做得不錯啊!王揚不禁心裡一讚,這傢伙長著一張親和的臉,讓人看著很親切舒服,但是如果臉上表情是驚恐萬狀的話,放在喜劇片裡就是爆笑效果,而放在心理恐怖片裡,這種反差會讓觀眾更加揪心、更加害怕。這就是他為什麼非要選擇長相親和的原因。

    扎卡裡-列維呆呆地道:「難以置信,我是80年9月出生的,你大還是我大?」

    王揚笑道:「我2月,比你大幾個月吧。其實我也很難以置信,你是今天第一個穿著正裝來面試的人。」扎卡裡-列維尷尬地撓了撓腦後勺,道:「事實上我剛下班,我在一家超市做兼職。一下班我就趕過來了,所以沒換衣服。」王揚點點頭表示「原來這樣」,又拍了拍手道:「好了,言歸正傳,開始面試吧,你有簡歷帶來嗎?」

    「噢,好的好的。」扎卡裡-列維馬上從提在手上的公文包裡面抽出一份簡歷,簡歷的紙已經很舊了,看來他做這樣的面試,也有一段時間了。他把簡歷遞給王揚,道:「給你。」

    接過簡歷,王揚翻看了起來,扎卡裡-列維,1980年9月29日,他出生在路易斯安那州的查爾斯湖,後來又隨著家人搬來搬去,直到定居在加州的文圖拉縣。他從小就在學校和當地的劇院演出,還有唱歌跳舞也是他的強項。在布埃納高中畢業後,他就來到洛杉磯好萊塢闖蕩了,但是近一年時間下來,他的演出經歷就只有群眾演員。

    不過做群眾演員的機會,也不是每天都有的。好萊塢雖然每年都拍幾百部電影,不過單是工會演員就有超過20萬人,再加上那些沒入工會的,平均分下來,一個月差不多只有一、兩次的工作機會。

    為了生計,為了能在洛杉磯待下去,像扎卡裡-列維這樣的無名小卒,不但會節衣縮食,更會身兼數職,打散工賺錢。

    說起來,王揚和扎卡裡-列維是同屆生,幾乎同時來到洛杉磯;不同的是,王揚是去南加大讀書的,而列維是去好萊塢打拼。當然,每年都會有很多這樣的人湧入好萊塢,從小喜愛演藝,在學校也有演出,但高中畢業後沒有被任何大學錄取,又不願放棄夢想,於是便懷著夢來到好萊塢。

    「扎卡裡,假設你和你的女朋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突然,你的女朋友不停地抽搐起來,可是她自己是沒有察覺到的,她還在入迷地看著電視,還笑哈哈的。」王揚把場景描述完畢,便道:「你看到這樣的情況,非常驚訝和害怕,便喊著你女朋友的名字,搖著她的身體,可是她卻完全不理會你,依然在哈哈大笑。請你表演一下。」

    「噢,該死的,我沒有女朋友!」扎卡裡懊惱地拍了拍額頭。王揚向著馬克-斯朗特努了努嘴,道:「你就當旁邊的斯朗特先生是你女朋友好了。」馬克-斯朗特翻白眼道:「好吧,但我可不會抽搐,也不會哈哈大笑。」

    瑞秋笑了笑,露出兩個酒窩:「或者讓我來?」

    「不,不,不!」扎卡裡慌忙地擺起手來,他被瑞秋那兩個酒窩甜得心都醉了,要是她充當女朋友的角色,他估計連話都說不利索了!扎卡裡往馬克-斯朗特旁邊一坐,乾笑道:「嘿嘿,有斯朗特先生就夠了。嗯好了,我要開始表演了。」

    扎卡裡突然變臉似的,變得滿臉驚愕的樣子,看著馬克-斯朗特道:「噢,寶貝,你怎麼了?」他搖著馬克-斯朗特,臉色越來越驚慌失措,語氣顫抖地道:「噢,耶穌!我的天啊!茱莉亞,你別嚇我!茱莉亞,你醒醒……」他說著就要抱住馬克-斯朗特。

    「等等,等等!」馬克-斯朗特急忙一把推開他,雙手護胸地道:「夥計,我不是同性戀!」他又皺眉問道:「還有,誰是茱莉亞?」

    「呃,茱莉亞是茱莉亞-羅伯茨,我喜歡她。」扎卡裡-列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瑞秋忍不住笑了一聲,道:「哇,茱莉亞很不錯!」她對扎卡裡眨了眨眼,笑道:「好品味!」扎卡裡尷尬地撓了撓頭。

    有些稚嫩,但是看得出來能投入感情,還不錯……王揚在心裡打了一個勾號,又道:「再表演一下。深夜,你在床上睡著,但你被你女朋友搖醒了,然後聽到臥室外面有腳步聲,你一下子驚得清醒了。」

    「好的,那我開始了。」扎卡裡閉上眼睛,然後「唔唔」地慢慢睜開,迷糊著道:「噢,寶貝,怎麼了……什麼?」他猛地眨了眨眼睛,緊緊地皺著眉頭,做側臉細聽的樣子。

    「嗯,還不錯。」王揚點了點頭,雖然不能說他的表演有多棒,而且多少欠缺層次感,但他已經是整個下午表演得最棒的那個了,應該也足夠應付了……他看著扎卡裡,深吸了一口氣,一拍桌子道:「好吧,就你了!」

    扎卡裡呆住了,呼吸卻明顯地加快,他突然「哇」的一聲,激動地、不敢相信地問道:「我被選中了?我被選中了?」王揚點了點頭,他頓時狂喜地哈哈大笑了起來:「好啊!好啊!噢感謝上帝!謝謝,謝謝……」他語無倫次地不停要別人握手,最後一揮拳頭地喊道:「噢耶,我當男主角啦!」

    他這一喊,自然打擾到了咖啡廳裡其他的顧客,被所有人看著,扎卡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Sorry,但是我實在太激動了!」

    扎卡裡興奮地看著王揚,道:「導演,我們什麼時候簽約呢?」

    還沒等王揚回答,馬克-斯朗特便笑道:「事實上,現在就可以簽。」他從公文包裡取出一式兩份的兩種合同,一種推到扎卡裡面前,一種推到瑞秋面前,他先拿出演員工會的證件給扎卡裡看,對他道:「雖然我不看好這部電影,但一周時間四千美金,挺誘人的不是嗎?」

    「是的,而且我喜歡表演!」扎卡裡滿臉高興,他接過證件、合同看了起來。合同上寫得很清楚,他是受雇於拍攝這一部叫《靈動-鬼影實錄》的電影的男主角,工作周長在一周到二周,片酬四千美金,在開始拍攝之前,他會得到一半的片酬,而另一半則在拍攝結束後支付。

    這一部電影具有放映發行、DVD發行等等的發行資格,演員同意一切的發行,發行不會侵犯他們的權益,而電影的版權所有人當然是王揚,他擁有這部電影一切的版權。

    「OK,沒問題!」扎卡裡把合同看完一遍之後,便迫不及待地簽上自己的名字。

    他這麼一簽,馬克-斯朗特和演員工會便得到了10%的佣金,但是演員工會也會「罩」著他。如果王揚也把合同簽了,把電影拍了,但是扎卡裡卻得不到他的薪水,演員工會就會把王揚告上法庭,給扎卡裡維權。

    馬克-斯朗特滿足地笑了笑,又看著瑞秋,敲了敲桌面上的另一份合同,道:「瑞秋,我覺得你還是需要一個短期經紀人的,看看這份合同吧。」他神秘地又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套證件,遞給瑞秋看,笑道:「其實我還有另一個身份,哦不是CIA,只是CAA的持牌經紀人。如果有我,有CAA看著你,年輕的導演也就玩不出什麼花樣了。」

    王揚翻了翻白眼,道:「拜託,我什麼時候想玩花樣了?」

    「CAA?哇。」瑞秋拿過合同、證件詳細地看了起來。CAA就是創新藝人經紀公司,也是現在全美最大的經紀公司,這份合同並不是簽約藝人合同,更多的是一種見證人的性質,她支付片酬的15%薪水作為佣金,而馬克-斯朗特這個CAA持牌經紀人則會保證她的權益。

    瑞秋仔仔細細地把合同看完,略經考慮,便點頭笑道:「OK,看著不錯,我簽了。」

    「哈哈,是我的佣金就跑不掉!」馬克-斯朗特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15%的佣金比演員工會的10%還要更多!他看了王揚一眼,笑吟吟的,很欠揍。

    王揚真是有點鬱悶了,究根到底,那些佣金可都是他的錢啊!不過無論怎麼樣,得到了適合的男主角、女主角人選,這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於是,王揚在看過兩份合同之後,也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最後馬克-斯朗特也簽上他的名字,再蓋上印章,這正式代表著,《靈動-鬼影實錄》立項了,王揚再沒有退縮的可能!

    兩位演員的片酬共計八千美金,而王揚現在的流動資金只剩四千多了,不過足夠支付前期的這一半片酬;等電影拍完,他把租來的傢俱電器、還有那部DV機退回去,拿回來的四千壓金正好夠剩餘另一半的片酬。

    就這樣,除去拍電影的一萬美金,王揚剩餘的生活費用不到五百美金了。往後面走回去的路已經堵死了,他只有一個選擇,把電影拍好,一路向前,向前!

    「噢,天啊!真是讓人瘋狂的寶貝!MUMO……」扎卡裡發了狂地親吻著他那份合同,把合同的紙都沾濕了,才戀戀不捨地放開。他一邊小心地把合同放回到公文包,一邊高興地笑道:「我已經等不及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我的家人了!導演,我可以走了嗎?」

    「可以了,不過我們先交換聯繫號碼。」王揚拿出手機,和扎卡裡交換完號碼,又寫下自己的住宅地址給他,交待道:「電影的拍攝從明天就開始,地點在我家,所以你要早點起床過來。衣服打扮沒要求,普普通通,像個正常人就行了。」

    「我知道了,我會的。」扎卡裡把記有地址的紙收好,再次和所有人握了握手,笑著說:「謝謝,謝謝!我走了,謝謝……」他一邊走一邊笑,透過玻璃窗,只見他一出了咖啡廳,便興奮地跑了起來,時不時揮舞著拳頭扭動著身子,似乎在跳舞。

    「那麼,結束了。」馬克-斯朗特收拾好他的東西,站起身拍了拍公文包,道:「好了,這裡也沒有我什麼事了。我還要到工會做個報告,先走了。年輕的導演,有機會我們再合作。」他走了幾步,又回頭笑道:「還有,你女朋友很漂亮,但女人生氣了都會變成瘋子的。祝你好運。」他的話自然只能換到王揚的白眼。

    在扎卡裡-列維和馬克-斯朗特走後,這一桌就只剩下王揚和瑞秋了,兩人聊了一陣,時間便來到了5點,面試的結束時間。

    王揚看著手錶,呼出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地笑道:「結束了,今天真是大收穫。」

    「我也是。」瑞秋笑了笑,又提議道:「要換個地方喝一杯麼?」她拿起合同搖了搖:「我剛剛得到了四千美金,所以,我請客。」

    「好!」王揚欣然同意,他和瑞秋剛才討論著電影和歌舞劇、音樂劇等戲劇的關係,正聊得起興呢,去喝一杯繼續聊也好,反正有人請客。

    日落台街就有很多酒吧,王揚和瑞秋出了「甜心」咖啡廳,走了不到五分鐘,就來到一家名叫「朋友」的酒吧。這個酒吧是那種很安靜的立式酒吧,留聲機放著悠然的古典音樂,客人三五成群地坐在桌椅上,喝著酒聊天,氣氛很舒服。

    王揚和瑞秋坐在角落的一個位置上,一邊飲著啤酒,一邊笑談著各種話題,特別是有關電影和戲劇的,現在他們就討論著歌舞片的話題。

    歌舞片絕對是一個獨一無二的電影類型,在電影的歷史裡也佔據著非常重要的地位,比如四十年代的《綠野仙蹤》、五十年代的《雨中曲》、六十年代的《窈窕淑女》、還有七十年代的《火爆浪子》等等,都是永不褪色的佳作,引領著當時的潮流。

    但是,最近這十幾二十年來,歌舞片已經沉寂多時了,這個類型的電影被人漸漸所遺忘,歌舞片也打上了「過氣」、「淘汰」的標籤。

    瑞秋是讀戲劇表演專業的,她對歌舞片尤其感興趣,她認為歌舞片的表演形式很獨特、很浪漫。但是歌舞片現在地位尷尬,似乎只能在百老匯演出了,大銀幕正在拋棄它。

    事實上她這次寫的論文論題,就是探討戲劇和電影的關係與發展前景,其中歌舞片正是她重點研究的對象。

    「相信我,歌舞類電影永遠都不會過時,它的活力一直都在。」王揚非常肯定地說,喝著啤酒道:「而且,我覺得歌舞片很快就會爆發出它的力量。」

    瑞秋感興趣地道:「哦,為什麼你會那麼認為?」她聳了聳肩,笑道:「雖然我也覺得歌舞片不會就這樣沉淪,但我找不到理由去說服別人,也許我只是因為個人愛好而影響了判斷。我很多同學都說歌舞片已經死了,沉悶俗套的表演形式已經不適合這個新時代。」

    「不,絕對不是。」王揚搖了搖頭,把手掌放在耳朵邊,輕聲道:「你聽聽,聽到什麼?」瑞秋顰了顰眉頭,側著耳靜靜地聽著,然後不敢肯定地道:「音樂?」

    王揚打了個響指,看了放在吧檯那邊的古老留聲機一眼,道:「是的,就是音樂!你想想,哪裡沒有音樂?你在家打開電視,你聽到音樂;你在路上開著車,你聽到電台的音樂;你在酒吧喝酒,你也聽到音樂。拜託,音樂怎麼會過時?還有,哪裡沒有舞蹈?你在派對上跳舞;你在約會時也跳舞,你甚至情緒激動就會跳舞。」

    他笑了笑,總結道:「這就是人類,這是一種天性。音樂和跳舞就像呼吸一樣,永遠都不會過時。」

    瑞秋認同地點了點頭:「是的,你說得有道理。但是……」她困惑地道:「但是,我還是想不到,歌舞片電影應該怎麼發展?才能重現它的活力?」

    王揚思考了一會,道:「我一直都以為,電影是一種非常具有包容性的表演載體,無論是歌舞劇還是木偶戲,它都可以兼容。歌舞片現在之所以消沉,不過是沒有找到方向而已。」他看著瑞秋,哈笑道:「其實,你那些同學的話是有些道理的,沉悶俗套的表演形式已經不適合現在了。」

    瑞秋怔了怔,王揚前面還說歌舞劇永不過時,後面又贊同她同學的話,這是?她搖著頭微微一笑,道:「我聽不明白,你是說什麼意思?」

    「為什麼你的同學會說歌舞片的表演形式『沉悶俗套』?」王揚笑著提出一個問題,瑞秋無奈地攤了攤手:「也許本來就是那樣吧。」王揚搖頭道:「不,絕對不是。」他喝了口啤酒,便揭開了答案:「你的同學會這樣說,是因為他們不是生活在1940年,或者1970年。你知道,他們生活在1998年。」

    「歌舞片的表演形式,在二十年、三十年前,是時尚的、潮流的;而現在卻是沉悶俗套?為什麼?」王揚聳了聳肩,自問自答:「很簡單,因為時代在變化。」

    瑞秋有點兒明白,又有點兒不明白地道:「你的意思是說,歌舞片的表演形式應該也要變化?」

    王揚點頭道:「沒錯,我想說的就是這個。歌舞片應該一直跟隨著時代的變化而變化,無論是電影的主題,還是表演的形式。」

    他舉例道:「就像四十年代、五十年代的歌舞片,那時候社會經歷著戰爭、經濟衰退,大家需要的是充滿著樂觀,可以讓心情好起來的歌舞片;到了六十、七十年代,那時候社會上整天都在搞種族運動,大家需要的歌舞片又變成了表明種族立場的載體,這就是電影的主題在變。」

    瑞秋不禁連連點頭,表示贊同。王揚繼續講道:「而表演形式呢?以前是爵士樂、華爾茲;到後來的嬉皮士、搖滾……無論歌還是舞,也是一直在變。」

    「現在的歌舞片為什麼不行?因為它還停留在前面的時代,但是當它踏進到這個時代,它的活力就會爆發出來。」王揚笑道:「我們都是這個時代的年輕人,你想想,怎麼樣的歌舞片主題才會把你吸引住?也許是學校裡青澀又甜蜜的戀愛?也許是對未來的迷惘?也許是父母的期待和自己理想的矛盾衝突?」

    他翻了翻白眼,笑道:「就像我爸爸,他總是希望我能夠繼承他的小餐館,而我卻要成為一個導演。」

    瑞秋端起啤酒杯敬了王揚一下,深有同感地笑道:「我爸爸雖然沒有讓我做卡車司機,可是我媽媽從小就盼望著她有一個做醫生的女兒。」

    王揚也端起啤酒杯敬了敬她,喝了一口啤酒,又繼續道:「電影的主題有了,那麼表演形式呢?既然以前的歌舞已經變得沉悶俗套,那就用最新流行的快歌吧,編排些既容易記又容易唱的旋律;舞蹈方面,我們要拋棄掉那種傳統的舞台式舞蹈,讓舞台融合到生活的場景中、讓舞蹈融合到生活的活動中;唔,就像校園題材,籃球場上的啦啦隊就可以大出風頭;或者我們在食堂裡也可以跳上一段,來吧,發揮你的想像力!」

    「那麼,也許在課室裡也可以跳?」瑞秋雙眼一亮。

    「好主意!」王揚笑道:「你想想,一部這樣主題、這樣表演形式的歌舞電影,還會是『沉悶俗套』的嗎?可能到時候,所有人都會喊一句『歌舞片又回來了』。」

    當然,有些事情他沒有跟瑞秋說清楚,比如他在腦子裡看過一套電影,叫做《歌舞青春》。他可以非常確定,歌舞片在未來一定會再一次掀起熱潮。

    「噢,上帝啊!」瑞秋聽得心情澎湃,想著如果有那樣的歌舞片,她的心跳就不禁加速起來,她看著王揚,由衷地讚道:「你說得太好了!你的話解開了我心裡很多問題,這下子,我的論文可以順利地完成了,哈,謝謝!」

    她道了聲謝,忽然又語氣抱怨地搖頭道:「在約克大學裡,可沒有人能講出你這翻見解,他們只會說『歌舞片已經死了,歌舞這種表演只適合穿著正裝到劇院觀看,已經不適合大銀幕了』噢受不了,真是一群呆子!」她笑了聲,看著王揚,眼裡流露著欣賞,柔聲道:「說真的,跟你聊天很愉快。」

    「我也一樣。」王揚又笑問道:「約克大學有很多呆子嗎?」

    瑞秋聳了聳肩,道:「很多,我也是其中之一,哈哈!」她開心地笑了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還有那兩個甜甜的酒窩。王揚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兩人笑了一陣,瑞秋突然問道:「你呢,你在哪間大學讀書嗎?」

    「以前在南加大電影電視學院讀過,現在不是了。」王揚笑著喝了一口啤酒。瑞秋吃驚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王揚講述道:「嗯,這又要從頭說起了……」也許是因為有了一條明確走下去的路,他現在提起這件事,心裡已經平靜得好像是在講別人的遭遇。

    聽完了王揚的講述,瑞秋不禁一臉憤怒地道:「噢天啊,他們怎麼能這樣?!他們是在冤枉一個好人!」王揚擺了擺手,沒所謂地道:「沒事,都過去了。也許這反而是好事,它讓我提前成為了導演,不是嗎?」

    瑞秋被他的話逗得哭笑不得,笑了聲,又搖頭道:「揚,我很抱歉,我非常的抱歉……難道就這樣了嗎,沒有什麼辦法了?」

    「沒有了,所有辦法我都試過了。」王揚笑了笑,問道:「不過,你就不懷疑是我在撒謊嗎?」

    「不,我可不會那麼認為。」瑞秋知道他不願多談這個話題了,便不再糾纏。她看著王揚,一隻手托著左腮,遮去了一邊的酒窩,輕輕地道:「雖然我們才認識了不到一天時間,不過我看人向來都很準的,你不是那樣的人。你很親切,很執著,很有衝勁,很有見解……」很有魅力,是我欣賞的、喜歡的那種類型。她在心裡補充了一句。

    王揚做著擠眉弄眼的表情,誇張地道:「哇,我第一次這樣被人讚,不過我喜歡聽,還有嗎?哈哈!」

    「唔,OK……」瑞秋笑著想了想,又道:「還有就是,像一隻撲向火焰的飛蛾,很浪漫!」

    「撲火的飛蛾?」王揚瞪大眼睛,摀住臉,裝著鬱悶地道:「自尋死路?你是指我的電影嗎?噢,我被傷害了,我剛剛被我電影的女主角傷害了……」

    「不!哈哈!」瑞秋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在笑聲中說道:「不,怎麼會呢,不是的!OK,可能是我比喻有錯,我是指你的勇氣,你知道的,被開除出校是一個很大的打擊,但你沒有消沉、沒有頹廢、沒有放棄,而是很樂觀很積極地自拍電影,這很好,這就是勇氣。」

    王揚笑著喝了口啤酒,道:「好吧,我原諒你了。」瑞秋聳了聳肩,也笑著道:「哇,謝謝你的大度。」

    在輕鬆愉快的交談氛圍之中,兩人繼續聊著各種話題,分享著學校的趣事、分享著自己對很多事情的見解等等。和瑞秋討論事情,對於自己的意思,她總是能一點就明,這讓王揚越談越開心;而王揚很多獨到的見解,也讓瑞秋心裡暗暗地對他越來越欣賞。

    一直到晚上九點多,兩人才離開酒吧,準備返回各自的住所。瑞秋現在入住的是洛杉磯市區的一家旅館,王揚把她送上出租車,互相道別和約定明天的拍攝工作後,出租車就離開了。王揚不準備坐出租車,當然是為了省錢,由於好萊塢連接洛杉磯市中心的地鐵還沒有完工,他只能選擇乘坐公交車回去,這就需要他步行一大段路,穿過一大片商舖,到達這一帶最近的一個公交站。

    「混蛋!滾開!混蛋……」在經過一條偏僻的巷道時,他突然聽到裡面傳出一陣焦急的呼救聲:「救命!有人嗎!?救命啊!」

    王揚頓時緊緊皺住眉頭,停下了腳步再聽清楚點,便聽到隱約有一個兇惡的聲音:「小婊子,快點放開!嘿,你別逼我動手!」

    「救命啊!啊,你這個混蛋給我滾開……」女孩子慌急的聲音再次傳來,王揚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罵了一聲「該死的」,便往巷子裡衝進去。

    洛杉磯雖然叫做天使之城,但不代表著洛城沒有犯罪。事實上,洛杉磯由於每年都會吸引著無數的年輕人前來闖蕩,犯罪率一直都很高,有些街區甚至是「生人勿近」。入室偷竊、詐騙、強暴、搶劫……什麼犯罪案件都有,好萊塢自然也不能倖免。

    王揚衝進了巷子裡,只見很遠處的一盞昏暗的巷燈下,一個魁梧的黑人壯漢和一個金髮年輕女孩在拉扯著,而拉扯的對象則是金髮女孩手上的皮包,明顯這是一宗搶劫案。

    「婊子!快給我!」留著地溝髮型的黑人壯漢大罵了一聲,用盡力氣地拉著,要把皮包從女孩手中奪走;但是女孩卻咬著牙,雙手死死地抓住皮包,繼續在大喊著:「救命啊!有人嗎!?」

    「臭婊子,是你逼我的!」黑人壯漢突然放開一隻手,高高地揚起,猛地往女孩的臉上煽去,「啪」的一聲,女孩頓時「啊」的一聲慘叫,被他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可是女孩手上一點都沒有放鬆,儘管十指顫抖著,但皮包依然沒有被黑人搶走。

    剛剛衝進巷子的王揚根本無法阻止那一巴掌,而且他到那盞巷燈下還有一段距離,他只能一邊跑著,一邊大喊道:「嗨,夥計,你想幹什麼?快點滾蛋!」

    見到他的出現,女孩馬上更加大聲地喊著「救命啊」,而黑人回頭瞪了王揚一眼,威脅地道:「中國佬,你不要多管閒事!」王揚腳下毫不停歇,繼續喊道:「我已經打了911,警察馬上就來了,你有種就別跑吧!」

    「FUCK!」黑人發凶地罵了句,突然猛地往女孩身上一推,推得女孩一下子跌在地上,黑人又往她身上踢了一腳,地上的金髮女孩慘叫了一聲,黑人這才撒腿就跑,往巷道另一邊的出口跑去,臨走前還喊了句:「你們給我小心點!」

    「你沒事吧?」王揚終於走到了巷燈下,望了遠去的黑人一眼,不打算追了,便問地上的女孩道。

    金髮女孩窩坐在地上,一臉慘然地捂著被打的那半邊臉,滿臉呆滯,雙手緊緊地把皮包抱在懷裡,呆呆地道:「我……沒事……謝謝你。我只是,只是不能讓他搶走我的包……」

    咦,這個女孩,淡金色的長髮,蠻漂亮的臉蛋,臉頰有些雀班……透過昏暗的路燈,王揚看清楚了女孩的臉,不禁一愣,道:「呃,你、你是安妮?安妮-達倫?」

    安妮-達倫,早上第一個前來參加面試的女孩,緊張的表情,沒有擺脫舞台劇風格的表演,還有最後沮喪而絕望地離去。

    金髮女孩渾身一顫,她抬頭看了王揚一眼,慌忙轉過身別過臉,小聲地哭了起來:「不,不,我不是……我不是……」她被打的那邊臉已經腫起來了,她不想讓王揚看到。

    「安妮……」王揚皺著眉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我知道,我的表演很爛,我就是一個白癡,整天做著明星夢的白癡……」安妮-達倫突然放聲大哭,淚水「滴答滴答」地不停地滴落在地上,她哭得身子抽搐,哭聲裡充滿著絕望,語無倫次地說著:「我知道,我該回去農場擠牛奶,可是我喜歡表演……我回不去了,我已經和家人鬧翻了,我不能回去……我喜歡表演,我從小就喜歡……」

    王揚沉默不語,這一刻他身同感受,他知道安妮-達倫現在有多傷心。他想要當導演,從小就想,可是如果這部電影失敗,他就要回舊金山,什麼導演、什麼夢想都會成為泡影……

    安妮-達倫哭了一陣,哭聲才漸漸減弱,她擦著鼻子,雙眼通紅地爬了起來,看著王揚,抽噎著道:「謝謝你。我還要去餐館兼職,我得走了……謝謝你……」

    「安妮……」王揚看著她那張腫了半邊,又哭得一塌糊塗的臉,心裡突然很難受,可是他能做些什麼幫她呢?

    安妮-達倫跛著腳地往巷口那邊走去,剛才黑人那一腳正好踢在她的小腿上,她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滿臉迷茫、滿臉淒迷地問道:「導演,你說我應該回家嗎?」

    王揚怔了怔,他在腦子裡的影視庫裡快速地搜索了一下,沒有安妮-達倫這個名字,這代表著她在未來,也是默默無名的一員。他遲疑地道:「我……我不知道。」他明知道安妮繼續留在好萊塢也是沒有出頭天的,卻不想無情地說出來,他不能那麼殘酷……

    他咬了咬牙,語氣堅決地道:「我只知道,如果喜歡,就該堅持下去。我想誰也不能奪去我對電影的追求,上帝也不能!我不想到老了,才來後悔。」

    「是嗎?」安妮-達倫喃喃地念了句,什麼話都沒說,轉過身跛著腳走了。

    王揚看著安妮-達倫漸漸遠去,直到消失在巷口的身影,心裡很沉重。好萊塢,風景如畫,明星們風光無限,他們在鏡頭前總是那麼的美麗;但是誰會去看看好萊塢這些昏暗的角落呢?誰會去看一眼像安妮-達倫這樣的女孩子?電影、媒體、大眾都只會追逐著明星,而不會給這些龍套一個鏡頭。

    像安妮-達倫,還有扎卡裡-列維這樣的年輕人,每年都會有一大批湧入洛杉磯,他們來自全美各地,他們考不上大學,他們沒有從小成名,他們懷著夢、懷著理想來到好萊塢,可是現實卻給了他們狠狠的一巴掌……

    他們有些堅持下來了;有些返回家鄉;有些甚至在絕望中自殺。

    也許只需要給他們一個機會,他們就會成功;但是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得到那個機會,幸運女神似乎拋棄了他們。

    如果……如果他早上選擇了安妮-達倫做電影的女主角,現在的她又會怎麼樣呢?一定是像扎卡裡-列維那樣,又跳又舞,很開心、很開心,開心得睡不著覺吧!

    其實,安妮的表演的確有些過於誇張,但是在硬性指導下,應該也可以暫時擺脫過來,然後完成電影拍攝的……王揚不能保證自己這部電影一定會獲得發行、會獲得成功,但是,這起碼是一個機會,不是嗎?

    瑞秋、扎卡裡-列維,他們得到了這樣的機會。也許在不久之後,他們還是繼續默默無聞;但也許,他們一夜之間就會成為了炙手可熱的大明星。而安妮-達倫,則依然在好萊塢的昏暗巷燈下,痛苦地掙扎著。

    「我剛才是不是應該讓她回家呢……」王揚歎了一口氣。

    他說要堅持自己喜歡的事情,不要到老了才來後悔;可是如果堅持到老,卻還是一事無成,那時候會不會後悔的,正是當初的堅持?

    破滅她的夢想,是殘酷;那讓她繼續這樣痛苦地追尋著虛無的夢想,難道就不是殘酷嗎?

    撲火的飛蛾,是勇氣,還是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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