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飛的夢幻人生 正文 第四卷今夕何夕第十六節
    第四卷今夕何夕第十六節

    孫蘭馨出差回來已近下班,沒有去向領導匯報開庭情況,直接就回家了。今天在西城法院開庭審理一起經濟糾紛,北重拖欠新維公司材料款一案,案情並無爭議,關鍵是北重無力償還,法庭並未當庭宣判,建議原被告雙方再好好談談,爭取庭外和解。新維提出了和解的方案,要求在二周內歸還欠款的一半(總計欠款1140萬元),餘款在半年內分五次歸還。但這個條款孫蘭馨卻無法接受,因為這與公司的底線相距甚遠,公司交代的底限是第一次歸還100萬,以後每月還30萬。孫蘭馨也不敢將話說絕,在爭取無效後對新維公司的代表說將他們的要求跟公司領導匯報後再聯繫。

    新維只給了北重三天的時間。

    去他的三天,願咋辦咋辦吧。估計公司也拿不出更多的錢來。孫蘭馨望望辦公樓,心想匯報也是老生常談,不過是希望將還款期延長,首付降低而已。於是讓司機將自己送回了家。

    或許分立破產後就會好,但願。

    孫蘭馨2000年換了面積130平的大房子,因為楊兆軍的職務,樓層是優先挑的,按照北重最高的標準進行了精心的裝修,生性勤快的孫蘭馨總是將新居整理的一塵不染。

    楊兆軍和上高中的丫丫都不在。孫蘭馨花了十五分鐘整理了有些凌亂的屋子,用家裡的座機給楊兆軍打了電話,告訴他自己回來了。楊兆軍問了開庭的情況,雖然他不管法律事務,但身為總會計師,最終的資金問題卻要他來籌劃。得知沒有當庭宣判,楊兆軍不再追問,說他晚上有飯局,不回家吃了。

    楊兆軍不回來,女兒的晚飯從來都是在學校吃。孫蘭馨也就將就對付了。她只省自己時,反而變得懶惰起來,從冰箱裡取出一袋牛奶,倒進杯子裡放在微波爐裡熱了,找出兩塊烤饅頭片,晚飯就這樣對付了。然後她打開電腦,在電腦上敲出今天的開庭匯報,明天好將報告交上去。

    在敲這份報告時,孫蘭馨借用了已有的模板,也就是說,這種報告不是第一次寫。進入新世紀,特別是近兩年,孫蘭馨再也不用喊無事可做了。長期積累的問題終於爆發,北重官司纏身,九成都是被告。她這個法律顧問總算有的忙了。

    算算自己來廠二十年了。除了最初那幾年沾了軍品任務多的光,職工待遇比起週遭還有些優越感,自90年代後北重似乎一直在困難中掙扎,不死不活的。這個曾經令人羨慕的軍工大廠也越來越失去她的魅力。對於一般的員工,薪酬是最主要的因素,為此,北重流失了大批優秀的人才。離開北重的那批人中,不乏在外面創下轟轟烈烈的事業者。自己多次打算離開,總是受阻與楊兆軍,而自己又實在不願意放棄婚姻,因為她曉得,一旦自己離開他,這段婚姻就完蛋了。那樣對丫丫是不公平的。

    於是就這麼收著。胡敢下台後李大志在廠長的位子上干了六年,一直幹到2000年改制,工廠整體改制為國有獨資的公司,李大志擔任董事長兼總經理,重新「組閣」,楊兆軍終於進入了公司班子,擔任了他最擅長的總會計師。而隨後李大志就調走了。

    李總的那幾年廠裡的風氣比胡敢好的多,免掉一批馬屁精和窩囊廢,提拔了一批能力和操守都不錯的幹部,從部裡挖來不少項目,繼續對廠裡越來越落後的基礎設施進行改造,設備水平提高了,產品結構和銷售規模卻沒有得到根本的改變,軍品任務依舊不足,民品的發展速度跟不上形勢的要求。而且,李大志申請來的改造項目中資金有國撥的,但至少一半是自籌的,自籌的資金當然來自貸款,所以一系列的技術改造讓北重的負債越來越高,財務成本越來越高。廠裡還是沒有翻身,還是在艱難中度日。集團公司將旗下的企業分為幾類,北重這個g省最大的企業卻被列為最差的一類——解困型

    解困,解困,何時才能熬到發展型?

    北重沒有實質性改變,但孫蘭馨的生活卻有了實質性的改變。楊兆軍進入公司領導班子,薪酬水平一下子提高了數倍,他是總會計師,拿總經理年薪的80%,比其他副職領導的薪酬要高10%。房子換成大的,生活也徹底改變了。

    丫丫上高中後轉到了市裡,子弟學校的教學質量實在不敢恭維,在子弟中學上初中時丫丫的學習也算不錯,基本上在年級前二十名,班級的前三名,但參加統一的中考,成績竟然距重點中學錄取線差了十一分,這可不是小數字,三分之內要交一萬元,三分至十分為二萬,超過十分每一分加二千元,這就是行情。楊兆軍跑了一氣也沒有跑下來,灰心了,說乾脆就在子弟學校上吧,上面已有政策,很快子弟學校就會移交地方的。等移交了地方,資金和師資力量都會得到加強的。

    孩子上學是頭等大事,孫蘭馨不能拿孩子的前途做實驗。所以她堅定地要為丫丫選一好學校,不管花多少錢。市裡有幾所重點中學,靠近北重最好的學校就是七中。她跑了幾次七中,且不說花擇校費多少,關鍵是丫丫的成績不能進重點班。實在不甘心,於是找了邢芳。

    早就聞聽邢芳在教育口的面子極大,孫蘭馨也沒想到事情辦得如此順利,邢芳一個電話打過去立即搞定,她這邊還沒動,七中主管教學的副校長親自登門來領孩子了,擇校費一分錢沒有花還被分配進了尖子班。

    再次證明北重的領導離開廠子便什麼都不是了。幸虧自己一直與邢芳保持著友誼,幸虧邢芳不是那種不認老友的人。

    當邢芳的電話打過來,問她在不在家。孫蘭馨心說真是地邪,這兒正想她,電話就來了。在家,當然在。你在哪兒?邢芳說她就在樓下。是嗎?等著,我馬上下去。不用了,我們已經上來了。

    孫蘭馨沒想到榮飛也來了。這讓她很意外。

    「啊呀,真沒想到你會來。」孫蘭馨對榮飛說。

    「不歡迎嗎?」榮飛微笑著說。

    「哪兒啊,你是大忙人,怎麼會有時間來寒舍?」

    「哈哈,你這屋子可比我的漂亮多了。兆軍如今是北重的領導幹部了,我是來拜見楊總的。兆軍不在?」

    「哼,不帶這樣諷刺人的。他有個飯局,我這就打電話給他。」

    去年丫丫升學的事後孫蘭馨和楊兆軍商議著感謝邢芳。但楊兆軍有些顧慮,物質上的謝意對人家已毫無意義了,楊兆軍不止一次跟孫蘭馨猜過榮飛的身家,楊兆軍對聯投的格局比孫蘭馨深的多,結果無法肯定,但至少榮飛個人擁有的財富已經是個天文數字,更不用說榮飛的社會地位。拿什麼感謝?什麼都拿不出手啊。孫蘭馨知道楊兆軍有心結,不願意去榮飛家裡了。事情就這樣擱下了。好在孫蘭馨和邢芳以及單珍每個月總要在一起坐一坐,邢芳住院檢查或治病時孫蘭馨也曾請假照顧過邢芳,算是保持了女人間相當不錯的友誼。

    楊兆軍果然馬上答應回來。

    「他立即回來,應酬太多,正好是個解脫。對了,你們吃飯了嗎?」孫蘭馨問。

    「吃過了。不要忙乎了。」榮飛擺擺手,「丫丫上晚自習吧?學習怎樣?」

    「還行,上個學期是年級三十七名,這個成績應該可以上一本。就看能不能保持。你家鵬鵬呢?」

    「別提了,都是他慣的,我越來越說不動了。有他撐腰,怕我什麼?」邢芳看看丈夫。

    「我說句你不愛聽的話。或許鵬鵬真的不需要追求什麼成績,什麼名校,但孩子在求學期間,上學是證明他的學習能力,就算將來接你的班,你也應該讓他好好唸書。證明他自己。」孫蘭馨正色道。邢芳不止一次抱怨過榮飛對兒子的縱容,這或許是邢芳對丈夫唯一的不滿。

    「我可沒想著讓他接替。哈哈。」榮飛笑道,「我是對應試教育有些看法而已。」這不是一兩句就說得清的事,邢芳都不理解,孫蘭馨又怎麼會理解?

    「應試教育是有問題,能怎麼辦?難道你放下公司的事專門教育兒子?邢芳跟我說過幾次了,我覺得你有些寵孩子了。像你這樣的家庭,寵愛恐怕不是好事。」孫蘭馨給榮飛泡了茶,「丫丫班裡也有一個私企老闆的孩子,丫丫常跟我提起,羨慕的很。別讓鵬鵬跟那個炫富的一樣了吧——」

    「謝謝你,我心裡有數。」榮飛微笑道。

    孫蘭馨洗了水果,泡了茶,剛弄好這些,楊兆軍就回來了。

    「真沒想到你來,趕緊回來了。」楊兆軍跟榮飛握手。

    「客人呢?丟下人家了?」

    「稅務來檢查。我說你來了,翟局放我趕緊回來。」楊兆軍嘴裡有酒氣,估計已經喝了一氣了,「有財務處陪著,沒關係。」

    翟局是誰榮飛並不知曉,「兆軍,我來是跟你打聽北重分立破產的事,這事你參與了吧?」

    「參與了。我是領導組的副組長,財務是大頭嘛。咦,你怎麼問起這事?」

    「那就好。我看我們換個地方聊聊?」

    「行,到書房吧。蘭馨,將水果和茶端過來。」

    「不用,我自己來。」榮飛端起杯子,跟楊兆軍到書房深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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