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飛的夢幻人生 正文 第四卷今夕何夕第九節
    第四卷今夕何夕第九節

    巴丹吉林沙漠像個豪爽的蒙古漢子一樣慷慨無比,十二天的時光,我們經歷了它的烈日、狂風、暴雨、驚雷、閃電。以及它的藍天一樣寬闊的柔情。我和老王與兩名蒙漢導遊一起,徒步260餘公里,從阿拉善右旗走到額濟納旗。

    真沒想到,原來沙漠竟是這樣的。

    6點過就起了床,急匆匆衝到門邊,寒風呼地衝進了打開的門,謝天謝地沒有雨終於可以出發啦叫起了依舊沉睡的志敏(她昨晚似乎睡的很晚),開始準備行裝。

    早飯是熱茶泡油炸面疙瘩,這種面疙瘩他們叫做其蛋,是他們的日常食品)還有一種壞不了的風乾饃,志敏似乎更中意風乾饃,費勁力氣也沒有將風乾饃掰下一角,反而將左手的拇指弄破了。這是她穿越巴丹吉林的唯一一次負傷。我用兩條創可貼幫她包上了拇指。

    上午九點,在呼嘯的狂風中,我們一行四人的小小穿越隊伍走進了雄渾的大漠。面前是一道道的黃色沙梁,蒼茫大漠的雄渾之美震撼人心。我用我的無敵兔一連拍了十幾張照片,擔心在沙漠中不好充電,才勉強壓下拍攝的慾望。

    說到攝影,防沙是一個首要問題。辦法是志敏在網站上找來的,只用一個保鮮袋就解決了問題。在底部剪出一個鏡頭大的圓口,反過來套在機身上,用透明膠固定好。雖然有一些不方便,但防沙的問題是解決了。

    沙漠裡並非是單調的黃沙,一簇簇嫩綠的蒿草稀疏散落在沙坡上。像家鄉水田里細心插種的秧苗,排列的整整齊齊。

    沙漠中沒有路,但處處都是路。走了很久才學會享受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徒步行走。我忍不住脫掉了鞋襪,無遮擋地體會沙漠的溫度。走了一小會,被蒙族導遊發現,漢語說的很流利的他立即制止了我,只好又細心地穿好了鞋襪。

    翻過幾道沙梁,巨大的沙谷延伸出幾公里。沙窩裡密佈著一片片的綠色。這是沙漠裡植物生長的規律,在沙脊之間形成很多沙窩,風把植物的種子吹到沙窩裡安家落戶。一簇簇的沙冰草、黃蒿在這裡頑強生長,成片的綠色在沙漠裡蔓延。風是沙漠的主宰,既能把岩石磨成沙粒,把鬆散的沙子堆成沙山,也能撒播種子,催生出一個個綠洲,主宰生命的去留。

    再往裡走,兩旁的沙山逐漸高大起來,隨著不斷的爬升,植物漸漸失去蹤影,沿著光滑的大沙壁爬上埡口,一個巨大的砂坑突兀地擋在前面,看起來就像剛燒製而成還沒上釉的瓷碗,精緻細膩中透著粗獷。出發前在衛星圖上看到巴丹吉林沙漠中有很多凹狀的坑,搞不清是什麼,現在終於明白了,那是乾枯多年的海子。

    下去尚不難,再爬上對面的沙壁就比較難了,我硬著頭皮往上爬,下雨後的沙壁很結實,踩不出沙窩,用雙杖保持平衡,使勁踢出沙窩來,搖搖晃晃走了二十米就一身大汗了。想看看一直走在駝隊的後面的志敏怎麼辦,回頭發現她撿了個大便宜,駱駝寬大的腳掌在沙壁上一踩就是一個平整的腳窩,她笑瞇瞇地跟在後面,一點也不費力。

    下午,我們來到呼都格吉林,這兒是今天的營地。一座民居守衛著綠洲,但主人卻不在。傍著民居支起了帳篷,雨有淅淅瀝瀝地下起來。鑽進帳篷準備晚餐。

    「累不累?」王志敏問躺在睡袋上的我。

    「還好啦。」我懶洋洋地回答。確實很累,就距離而言,今天所走的路程不算很遠,但很吃力。在沙漠裡行走和街上散步不是一個感覺。至於乘坐駱駝就更不是想像的那樣了,駱駝倒是比較馴服,但坐上去很不舒服,還不如走。

    去掉了套在佳能相機上的塑料袋,查看著今天所照的相片。我有記日記的習慣,從去年起,我就改在電腦上記日記了。從行囊中取出我的筆記本電腦,打開了,簡要地記下今天的經歷和心情。在沙漠裡最不便的是充電問題,一旦沒了電,從電腦到手機再到相機,統統的死機

    人們變得越來越離不開電越是現代化的生活越受制於人。這就是現代化的無奈。兩個導遊似乎沒有見過我的筆記本電腦,幾次過來站在我身後很好奇地看我記日記。但沒有開口打斷我。

    今天大概走了23公里,而且路不算難走。我和志敏均在嚮導的幫助下乘坐了一段駱駝。唯一不如意的地方是我的雙腳都打了水泡,大概是赤足行走後沒有清潔淨沙子吧。在野外活動,我是比不上志敏的,這也是我喜歡徜徉在江南小鎮,而她更喜歡野外的緣故吧。

    記下日記(回去還要加工的,為了省電就搞成節略版了)我摸出我的「傳奇」開始鼓搗起來,用這部號稱真正的智能手機來記事還是很好用的,輸入法非常任性話,比我習慣用的微軟拼音要好用。

    剛才已經跟嚮導說過了,晚飯各弄各的,走了一天的志敏早已餓了,她在等我為她弄飯。所以收了我的「傳奇」,開始琢磨晚上搞什麼飯吃。

    應該說給養還是很充足的,我甚至感到有些奢侈了。

    嚮導是老黑介紹的。基於對老黑的信任,一切的準備工作全部交給了嚮導。一共帶了八匹健壯的駱駝,我覺得過於豪華了,但志敏覺得不多,只有這樣,才能帶上充足的補給。畢竟是沙漠,不是內地那種小鎮的風情游,天曉得會發生什麼事

    水是充足的,特製的圓形水桶——像放大的商店賣的某種蒙古酒的酒瓶裡都是儲存的清水,現在帳篷裡就放著兩桶。出於習慣,我們還是帶了一箱礦泉水,由於今天天氣的關係,礦泉水幾乎沒有消耗。

    「喂,別搗鼓你的手機了,是不是弄點飯吃啊?」果然,志敏在帳篷裡叫喚起來。

    「馬上。」

    「嘿,你就別寫遊記了。我都快餓死了。」

    「你就不能自己動手嗎?先燒水吧,不過是煮點麵條而已。吃麵條,沒意見吧?」

    「行,我來幫你。」志敏從帳篷裡鑽出來。

    和上電腦,又覺得好多東西沒有記下來。一天的大漠風光給我更多的驚奇,沙漠裡被狂風吹成彎曲的貼地生長梭梭樹,那些不知哪天就會消失的海子人類身處其中才感到與大自然相比是何等的渺小。三毛曾是那樣的熱愛沙漠,原來沙漠真的很值得一遊啊。

    「你說,沙漠會長嗎?這一片沙海,幾千年或者更久,它就是這副樣子嗎?」我問走近的志敏。

    志敏手裡拎著固體酒精爐。「想做考古學家嗎?告訴你,是喜馬拉雅的造山運動擋住了印度洋的暖濕氣流,西北才逐年乾旱而形成大片的沙漠的。不記得我在哪本書上看過,秦代在甘肅修建的長城還有防潮設施呢,說明二千年前西北的降雨量不少」

    「你喜歡的北京已經被沙漠逼近了。過上二十年,你足不出戶就可以欣賞沙漠了。」我再次光了腳,只有有機會,我總想解脫鞋襪對我的束縛。

    不遠處是兩個嚮導的帳篷,帳篷門前兩個漢子都已經吃上飯了。那個姓彭的漢民朝我們揮揮手,但那個叫巴圖的蒙人卻正埋頭吃著什麼。

    「不嫌冷嗎?」志敏問我。有點,雖然知道一些沙漠的常識,但溫差之大超過了我的想像。

    「不要緊。」擰開水壺在鋼精小鍋裡倒了半鍋水,我開始翻騰我們的旅行包,將一大堆的食品取出來,「給可憐的駱駝減減負吧。」我說。

    「喂,你說住在這兒的這戶人家,他們靠什麼生活呢?」志敏望著不遠處的二間簡單之極的房屋問道。正是這二間房屋,讓孤寂的沙漠有了生氣。

    「這就不是我們考慮的事情啦。放牧,那兒不是有一片湖泊嗎?」我指著西邊說。

    「如果有羊,我會買一隻來,烤全羊的味道一定很美。純綠色食品哦。」

    海子已經籠罩在暮靄中,氣溫急劇下降,赤足站在沙子裡,我真的感覺到了冷。

    「你趕緊的回去穿鞋,感冒就不好玩了。」志敏提醒。

    「我從小就討厭鞋子,可我爸卻開了個鞋廠,哈哈。」我也怕真的感冒了,那樣就麻煩了。於是赤足套上了旅遊鞋。

    很快搞好了滷汁,將做好的滷汁倒在一個快餐杯裡。然後倒上水,燒開後將麵條下在了鍋裡,為了省水,鋼精鍋沒有洗,「哈哈,這樣煮麵條是不是更有味道?」

    「還好啦。」等麵條撈在碗裡,志敏呼嚕嚕吃起來,看來她是真的餓了。

    「等咱們回去,我媽大概已經在北京了。」她用手抹抹嘴,「不錯,吃飽了。該睡覺了。」

    第二天,她們看到巴丹吉林沙漠中最大的海子諾爾圖。它安靜的像一面鏡子,蘆葦環繞,綠樹婆娑,鳥群追逐著掠過湖面,鳴啼聲劃破寂靜。金黃色的沙山環抱中的諾爾圖散發出奇妙精緻的輕靈神韻。

    「啊呀,真美啊。」站在沙樑上,面對諾爾圖,我大叫起來。早知會這樣的嚮導嘿嘿笑起來。

    生長於水鄉的我對湖泊不陌生。但江南的湖泊哪有眼前的神韻?站在沙樑上對著湖泊狂拍了一氣照片的我意識到其中的差別在於人氣。人多了,景色就減退了。像眼前這片寧靜的如處子般的海子,因為絕少人跡,所以才格外的美麗。

    王志敏這傢伙喜歡到偏僻的地方旅遊果然是有道理的。

    等我們照夠了下了沙梁來到海子邊,嚮導已將茶燒好,濃濃的磚茶喝起來很苦,但很解乏。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我不會對這種劣質的磚茶看一眼的。

    下午繼續前進,翻越一座座沙山,快到五點鐘,終於翻上最後一座沙山,兩個波光粼粼的海子緊緊相連相依睡臥在山谷裡,土黃色的房屋散落湖邊,巴丹吉林廟白色的外牆在樹影搖曳的湖邊分外引目。這是沙漠裡唯一的一座廟。這個地方也是沙漠中人口最為密集的地方。

    巴圖領著我倆住進了其中的一戶人家,這裡僅有的兩戶牧民平時放牧,旅遊季節時接待遊客,每戶承包了一個海子。果然,在巴丹吉林沙漠裡,每個牧民都承包著幾個海子和廣闊的牧場。據說沙漠裡有一百多個這樣的海子,可惜都是鹹水湖。

    牧民家裡的陳設簡單之至。我很難想像他們就是長期生活在原始社會一般的條件下。有人說,物質生活貧瘠時,精神生活就豐富起來。像牧民這樣,他們有什麼樣的精神生活?很難想像。我忽然覺得他們很可憐,尤其是大漠裡的孩子們,他們怎麼接受教育呢?

    很累,早早就休息了。

    清晨,主人帶我倆去參觀供佛。這座廟是巴丹吉林沙漠裡唯一的一座廟,看了介紹得知,這座廟建於1775年,鼎盛時期有七十餘喇嘛,香火極盛。被尊為巴丹吉林神廟。現在的廟裡喇嘛只剩了二個。小小的廟宇竟供奉著三位活佛的舍利靈塔,最後一位活佛去世於文革時期。

    志敏虔誠地向活佛叩拜,嘴裡還唸唸有詞。她總是這樣,逢廟必拜,必祈禱或者發願。一般不告訴我內容。今天卻是例外,出了小廟後主動對我說,她在替我祈禱,祈禱我盡快找一個男朋友。

    「去你的。幹嘛將自己的願望強加在我頭上?」

    「我忽然覺得我們已經老了。」她鄭重地說,「這種無憂無慮的快樂日子不會永遠的,是吧?」

    我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猜測是因為家庭。她和我不同,我是獨生女,將來一定會接過父親的位子。但她就不行了。對於她家的情況我知之甚祥。窺視寶座的堂兄被她父親發配到了另一座城市,算是分家了,北陽的產業基本上落在哥嫂手裡,她母親在生意上是從來不過問的,只是個吃閒飯的人了。會有什麼事呢?

    「你家那麼大的攤子,光是吃紅利也足夠你保持現在這種腐朽的生活了,你就放心吧。」我笑著對她說。

    「我們的生活腐朽嗎?不至於吧?我最喜歡的是三毛,不知道將來會怎樣」

    「三毛不是有個荷西嗎?我倒是覺得你紅鸞星已動,說不定今年就遇到一個讓你滿意的。」

    「那是你,不是我。」

    不知為什麼,我覺得志敏心事重重的。

    ——摘自田玉的《沙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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