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飛的夢幻人生 正文 第二十節「五、一九」
    當楊兆軍推掉了必打的橋牌,搬了椅子早早坐在電視間時,榮飛才想起今日是5月19日。(看小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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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5年5月19日對於中國足球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在北京工人體育場,國家隊0:1負於香港隊,斷送了本來打平就可以出現的形勢,再次與世界盃無緣。在84年洛杉磯大勝的背景下,中國人變得輸不起了。

    當時國家隊的教練是曾雪麟。曾雪麟是當時國內足球教練中的佼佼者,他率領的北京隊,以其標誌性的「小、快、靈」風格,在國內比賽中取得了不俗的戰績。蘇永舜1982年辭去國家隊主教練一職之後,曾雪麟走馬上任。

    曾帶隊後成績斐然,1983年中國在泰國曼谷參加奧運會預選賽,與韓國隊打成3:3平,完全沒有後來的「恐韓症」。現在的國家隊如果能和韓國隊打出3:3的成績,球迷恐怕要奔走相告了。1984年底,他率隊前往新加坡參加亞洲杯賽,一路過關斬將殺入決賽,最後獲得亞軍。這是中國男足歷史上的最佳戰績,至今無人超越。第二年的2月,世界盃亞洲區預選賽小組賽打響,中國隊與香港隊、澳門隊、文萊隊同組,其中只有香港隊略具實力。

    就在與香港隊客場比賽打響之前,中國隊在昆明以2:0擊敗了1984—1985賽季歐洲聯盟杯亞軍、匈牙利維多頓隊。歐洲勁旅也成了手下敗將,而且香港隊連續3屆在省港杯中被廣東隊擊敗。一個省隊都踢不過,拿什麼來抗衡亞洲亞軍?一股樂觀的情緒在中國隊蔓延開來。

    當時的中國體育界,剛好處在1984年洛杉磯奧運會大捷後的特殊時期,不僅體委官員期望高,民眾的期待也隨著亞洲杯亞軍的成績水漲船高。於是,當國家隊在香港僅僅收穫了一個0:0之後,受到了輿論界猛烈的批評。5·19的火種,就這樣星星點點地播下了!

    隨後的4場比賽,中國隊橫掃澳門隊和文萊隊。大連球迷王巖清楚地記得,1985年5月19日晚間,家中的黑白電視機裡傳來的是解說員孫正平略顯亢奮的聲音:中國隊和香港隊的成績都是4勝1平積9分,但中國隊的淨勝球比香港隊多6個。

    也就是說,在5月19日工人體育場這個主場,中國隊只要打平即可小組出線。

    民族的狂熱情緒將比賽導向另外一個軌道早已不是第一次。

    1950年世界盃足球賽在巴西舉行,當時四強賽採取循環制,最後一場比賽之前,東道主巴西隊已經兩戰全勝,而烏拉圭隊一勝一平,巴西隊只要在馬拉卡納主場打平即可首奪雷米特杯。「但我們不能踢平,我們必須大敗烏拉圭隊」。球王貝利後來在自傳中這樣描述普通巴西人當時的心境——貝利當年只有10歲,把耳朵湊到家裡的收音機旁收聽了現場直播。當烏拉圭隊打入2:1反超的一球時,貝利在自傳中寫道:馬拉卡納大球場內死一般沉寂。

    84年5·19的夜晚,巴西隊的傷痛經歷被中國隊複製。

    本該主動進攻的香港隊出人意料地打起了穩守反擊,本該引蛇出洞的中國隊不出意料地開始全力進攻。果然,香港隊在19分鐘先得一分,12分鐘後,中國隊由李輝將比分扳平。現場解說孫正平甚至激動得猛一拍桌子,喊道:進啦!據說在中場休息時,孫正平接到央視負責人電話,告誡他要注意自己的情緒。

    沙成寶、楊兆軍為代表的大學生球迷的心情可以代表遠在北京的工體的數萬球迷,上半場打平,沙成寶似乎忘記了主隊只要打平就可以出線的事實,堅信下半場可以進球,而且不止進一球。楊兆軍認為,拿不下笑笑的香港,還怎麼到世界盃上混?可事實立即就給他們這些狂熱的球迷一瓢涼水。

    下半場開場不久,香港隊反擊中再入一球,沙成寶們的狂呼及謾罵並不能解決問題,中國隊狂攻不果,香港隊將比分保持到終場。俗話說:爬得越高,摔得越狠。如果用這句話來形容當時國人的心情,恐怕再合適不過。

    終場哨吹響,楊兆軍摔了手裡的杯子,一言不發回自己宿舍生悶氣去了,沙成寶和另外幾個人在電視室大罵。吳志毅問榮飛為什麼這麼冷靜。榮飛笑笑說,不就是一場比賽嘛。他們不知道,此時此刻,北京工體將上演第一場球迷滋事,而5·19將永遠銘刻於中國悲而不壯的足球史。

    電視上,香港隊教練郭家明在數億國人注視之下衝入場內與香港隊隊員擁抱,不斷拍照留念。劉心武在《5·19長鏡頭》中記述:(拍照)這一連串細節捶擊著幾萬名觀眾的心,看台上那「壁立的凝固的波濤」開始將積蓄的勢能釋放出來,請想像一下高聳的浪峰卷撲下來的情景!

    幾萬人的情緒浪潮朝著幾個方向流動。

    劉心武描述說,以「地地道道的球迷」為核心的一支人流湧向國家隊退場口,他們是一支悲壯的隊伍,為首的幾個人有的已經鬢髮蒼白,他們哽咽著向阻攔他們的民警請求,要國家隊主教練曾雪麟出來「回答他們的問題」。

    處在這股人流外圍的,是劉心武筆下的盲目者,其中情緒較為狂熱的人,以這個群體的平均素質齊聲發洩出他們的憤懣:國家隊,×××!曾雪麟,×××!在國家隊退場之時,這批人已經把2995個軟包裝汽水瓶、156個硬包裝汽水瓶擲進場內。國家隊無人受傷,香港隊隊員張家平的唇邊和手指均被玻璃汽水瓶劃破。

    現場維持秩序的民警也開始受到衝擊。本來,民警們是準備對付大勝之後的狂歡浪潮的,沒曾想碰上的卻是慘敗之後的狂怒浪潮。心裡躥著火苗、冒著濃煙的這部分球迷們一邊與民警起哄,一邊砸碎了工體出口旁的玻璃。

    5月20日的新華社電訊歷數了起哄者在場內擲物哄鬧、到場外任意毀壞公共設施和財務的行為後,用這樣的語氣說:更為惡劣的是,少數人在工人體育場附近故意攔截外國人的汽車,恣意辱罵。

    騷亂之中,127人遭到拘留,5月20日,《新聞聯播》在播送這條新聞時,播音員羅京稱之為「害群之馬」。

    5·19的失利,被認為損害了中國的國格。1985年5月20日新華社的報道稱:有關部門領導人指出,北京工人體育場發生的這一事件,是建國以來在北京體育比賽中發生的最嚴重的、有損國格的事件,這種愚昧、野蠻的行為與首都的地位極不相稱。

    隔了一天,香港一些報紙在評論中出現較為平和的聲音。《明報》認為:球迷鬧事,在世界各地經常發生,這種騷動與整個社會的精神文明,並無多大關聯。在任何大城市,都有一些人缺乏修養、情緒不穩定、理智不堅強。

    對於5·19事件,榮飛一直認為是一種弱國心態的釋放,總覺著自己應當贏,贏不下就沒法交代。體育精神折射著國民心態,凡是成熟的,有自信心的大國國民,不會因為一場比賽的失利而喪失理智。這個判斷實際上不準確,因為在報紙披露5·19事件後,他和楊兆軍探討時,楊兆軍指出,任何一個發達國家都有因足球而滋事者,這不過是正常的情緒發洩,像你這樣始終冷靜的人才是不可理喻。榮飛想起後世有名的英國足球流氓,說英國國民沒有大國心態怕是連自己也說服不了。且不說當初的日不落帝國,本世紀兩次大戰英國都是勝利者,英國的紳士風度也是聞名於世,但這樣的國家卻盛產足球流氓。5·19給榮飛的結果就是沙成寶等人認為榮飛過於冷血了,沒有絲毫的**。榮飛當然不能告訴他們中國足球之後的故事,包括管理機構的一系列醜聞,現在說出來沒人相信,可榮飛堅信事情正朝著自己的夢境不可阻擋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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