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若為妃 正文 番外:南宮澤(二)
    番外:南宮澤(二)

    果然,她慢慢的從脖子上取下那帶著體溫的青玉,雙手捧著規規矩矩的呈到我的面前:「賤妾福薄,無福跟隨王爺身側。此青玉,乃昔日情濃時君所贈,如今物是人非,賤妾再無資格佩戴。今日物歸原主,從此蕭郎是路人」

    一字字,一句句,平靜而決裂,看不出喜怒,聽不出恨怨,一如最後一句所說一般,陌生如同路人。

    那一刻,我的心在被一點一點的掏空,丫頭那溫柔含笑的臉和那毫無感情的聲音,像是在將我活生生的從她的世界中剝離。那種陌生的疏離與平靜的漠視,幾乎要將我的意志完全摧毀。

    她沒有留一滴淚,硬生生的將自己所有的情緒壓到了心底。起身後,那滿臉的決裂與空洞,猶豫無數把刀子一般不斷的剮著我的心。

    我知道,她這是在怨我,在恨我呀,她是要將我徹底的從她的心中抹去,以此來懲罰我的對她的無情與無義。

    可是,她可以恨我、怨我、甚至於憎惡我,但卻不可以將我從她心中趕走呀,這樣的感覺讓我無法忍受。

    我不知道那場宴會是如何進行下去的,整個世界猛的陷入一陣靜空,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也感受不到半點的喧囂,有的只是丫頭那最後一句話:從此蕭郎是路人

    酒一杯杯的往嘴裡灌著,我卻嘗不出任何的味道,眼神飄忽的掃向丫頭,卻只看到她側著身子幾乎將整張臉都靠到了楚硯的懷中。

    我聽到了自己的心滴血的聲音,但卻更加清楚此時心在滴血的不僅僅只有我一人。就算所有的人都沒有看到丫頭半滴的淚,而我卻知道世界上最痛苦的卻是明明心已破碎,可眼淚卻不能落下。

    直到她啟唇而歌時,我才重新恢復了聽覺,那帶著幾許沙啞,幾許傷感的聲音一直響到了我的心底。

    她曾經說過,她不會唱曲,她的確沒有說謊,她唱得並不算太好,可卻無比的投入,無比的動情,像是要將心中所有的悲痛全都從曲子裡發洩出來一般。

    這曲子我從來都沒有聽過,可用到這個時候卻無比的貼切,好一個愛江山更愛美人,丫頭這哪裡是在唱曲,分明是在述說著她的心聲呀。

    那一刻,所有的人都認為她這首曲是為楚硯而唱的,可我心中卻明白,丫頭是唱給我聽的呀,愛江山更愛美人,楚硯做到了,而我卻沒有做到,她這是在怪我、怨我呀

    我將手中的最後一杯酒一飲而光,漸漸的將自己的心關閉了起來,我不再看她,不再聽她的聲音,不再讓自己不斷的陷入掙扎。

    丫頭,我不會就讓你這樣離我而去,我不會放棄我們在一起的幸福丫頭,你等著,等著我,總有一天,我會親自將你接回來,重新回到我的身邊

    我最後一次對自己說著,目光逐個掃過那一張張讓我恨到了骨子裡的臉,瞬間變得冰涼,吳王煊、太子富……不論是誰,都請記住你們今日的所作所為,很快,我便會讓你們為此付出應有的代價。

    丫頭走後,我完完全全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不再多說半句話,不再笑。那心底的陰影從最深處擴散出來,一直佔據著全身,籠罩著整個王府。

    我如願以償,坐上了南月那把代表最高權利的椅子,可我的心卻半點喜悅也感受不到。離開她的日子越久,我的心便越想念她,那種噬心的思念深入骨髓,每日每夜的折磨著我。

    我將自己扔到了朝政之中,讓不斷的忙碌來麻醉著自己,可到了晚上,那再也無法轉移的思念便一股惱的將我淹沒、吞噬。

    我冷冷的趕走了那些進言讓我立後的臣子,真是笑話,皇后之位,除了丫頭以外,還有誰配坐上?我命人將太子富還有那日在殿上跟著叫價的那些人全都處理掉了,我讓他們死也死得不能安寧。

    而剩下的還有吳王煊與楚硯,這兩人我亦替他們安排好了歸宿,等時機一到,便讓他們各自踏上各自的路。

    我暗自計劃好了一切,只等著時間再過快一些,我好將丫頭重新帶回身邊。想著相聚的那一刻,我的心這才變得有了些生氣,我暗暗的發著誓,等丫頭回來後,我一定會好好的補償她所受到的傷害,好好疼愛她一生一世。

    沒有她的日子,每一天都像是一種煎熬,我漸漸的喜歡上了獨自一人跑去以往王府的廚房,一次又一次的學著煮麵。我得將面煮得好吃一些,希望等丫頭下一個生日的時候,她已經回到了我的身旁,吃到我親手為她煮的面。

    就在丫頭要與楚硯成婚前的幾天,我終於如願的趕到了楚都,我命人去給她送了封信,而她亦如約而至。

    見到她的瞬間,我心中有著千言萬語要對她說,我想告訴她,我來接她來了,我想告訴她,不論花費多大的代價我也要將她從楚硯手中換回來。我想告訴她我有多麼的想她,我想告訴她我有多麼的愛她。

    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丫頭竟然那般堅決,那般果斷的拒絕了我,她竟然對我說,過去了便過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我的心彷彿被撕成了千萬片,疼得無法形容,那曾經愛我如生命的丫頭,竟然說不再愛我。

    我不相信,絕不相信,不過是區區幾個月的時間而已,哪怕她真的被我傷得太深,可也不可能也不能夠就這麼將我徹底忘記。

    我不相信她能這麼輕易的不再愛我,如果愛真有這麼容易放下的話,那麼我為何會如此的放不下?

    不,丫頭一定是還在氣我,恨我、怨我。她不過是想懲罰我罷了,不過是想用她一生的幸福來懲罰我罷了。

    我試圖說服她,可她卻不再理會,逕直要離開。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我像一頭憤怒的野獸,將屋子裡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那一刻,我更是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也要將丫頭奪回來,不僅僅是她的人,還有她的心,都要全部奪回來。

    丫頭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將她搶走,任何人都不能將她的心奪走。

    我很快便回到了南月,因為我知道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而很快便會有人將丫頭帶回來的,不論她現在是否願意,我都不會在意,因為日後我自然會讓她回心轉意。

    果然,很快丫頭便再次回到了我的身旁。我欣喜異常,哪怕她對我冷淡至極,我也無所謂,因為我知道我所給她帶來的傷害的確太大,的確需要時間來慢慢沖淡。

    可我沒想到,她竟再一次的逃離,而那時我已經放下了心中最大的阻礙,願意真心真意的接納她腹中的那個不屬於我的孩子。我願意將那個孩子當成自己親生的一般去疼愛,因為我真的愛她。

    可她還是走了,不僅如此,竟還被人一掌打下了懸涯,生死不明。親眼看著她那如紙一般的身軀跌落的一瞬間,我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陡然崩塌,一切的東西都失去了任何的意義。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的皇宮,將自已關在寢宮內整整三天後這才走了出來。

    我知道是誰派人下的這個手,不論這人是誰,我都不會放過她,哪怕這人是我的母后。當然我不會這麼殺了母后,我將母后軟禁在寢室內,從此不准再踏出一步。

    不僅如此,我甚至還想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為她陪葬,那鮮活的生命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我開始著手準備戰爭,我的心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牽掛,而只有征戰才能證明我還活著。

    我選擇了西楚做為第一個進攻的目標,哪怕所有的人都反對先攻打西楚,也沒有改變我的主張。太冒險又怎麼樣,反正我早已不在意結果會怎麼樣,死吧,死吧,我甚至覺得如果能夠戰死的話,那才是我最好的結局。

    我從來都不相信奇跡,可奇跡卻在我即將向西楚開戰的前夕發生了,探子回報,西楚皇后竟然平安的回到了楚都,回到了夢硯的身旁。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我整個人又再次活了過來,到這個時候我才真正明白,原來,只要知道她還好好的活著,這已經比任何事情都來得重要,哪怕,哪怕她並沒有在我身旁。

    心中似乎終於想明白了過來,可那愛卻不是說放手便能放得下手的。我還是向西楚發兵了,抱著最後一絲僥倖想要奪回她的心。

    可一次又一次,她都用行動與決心告訴著我,她的心已經真的放下了過去,放下了那段曾經讓她愛恨相交的感情。

    她說她愛我,但只是過去,而不再是現在,更不會有是將來。

    看著她誓死與楚硯共進退,與西楚共存亡,看著她因為聽到楚硯死亡的消息而瀕臨崩潰,我終於知道了我已經徹徹底底的失去了她,不論再怎麼努力也已經失去了她。

    是我親手將她推了出去,是我親手斷了她對我的愛,是我造成了現在的後果,是我之前根本就不懂得愛。

    現在,我終於明白如何去愛了,可惜我與她之是再也無法回頭了。

    於是,我徹底放手了,不再去打擾她的生活,不再去破壞她的幸福,不再去讓她陷入困境,我會將她永遠的放在心中,用一輩子的時間為自己曾經的輕狂做出一生的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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