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蒼生 第二卷 殤
    將軍大帳的燈徹夜未熄,幾個副將也在各自的營帳裡翻來覆去烙燒餅。

    營地裡的篝火比往常多了許多,間或有士兵的竊竊私語飄散在夜風裡,偶爾一聲鳥啼,竟如夜哭的小兒一般,處處瀰漫著異樣的不安氣息。

    不僅是今夜,自從大軍從駐紮了數年的營地開拔後撤,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了三天。

    三天!加上來去如風的蠻族騎兵……

    能發生什麼?

    天寧戍邊將軍李思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坐在昏暗的燈影裡,她不敢想像。

    大長公主東方涵語執掌邊關兵馬二十餘載,將天寧的江山守的鐵桶一般,李思想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犯如此明顯的錯誤。

    總不會、是那個傳言……大長公主想取今上而代之?

    幾乎是有些驚恐地往無人的四周望了一望,彷彿連出現這個想法都是大逆不道的。

    武將不干政是天寧歷來的規矩,哪個公主即位和她們都沒關係。她們原本就只關心這天寧的江山是不是姓東方。只是今上仍舊在位,反了她也算是大逆不道……

    嗚~李思頭很疼,甚至有點鬱悶為什麼是自己在寧遠附近戍邊。

    雖是拿了大長公主的命令撤兵的,可是,人家畢竟是公主,真出了什麼事情,首先倒霉的定然是自己。

    她雖是個大老粗,這點道理還是明白的。

    東方涵語也沒想到自己轄下的將軍會這麼想。

    當今太女懦弱,另外兩個公主身份不高,也並未顯露出任何出色的政治才能,皇帝東方瀟然施政手段又略顯柔和。

    相比之下倒是統帥保衛天寧安危的軍隊最高統帥,大長公主東方涵語比較得民心。畢竟身為天朝上國,站在頂端,以雷霆手段振服四夷更能滿足民眾的虛榮心。

    加之太女鬧出家的那一出另不論是皇室宗親還是朝中大臣都對其失望之極,東方涵語只覺並沒有人有實力阻擋她前進的道路。

    只待東方瀟然一死,所有人都在她股掌之間。

    到時不論是假傳聖旨還是偷梁換柱,總有辦法能讓自己名正言順的登基即位。用軍隊明著反叛定然會失去民心。

    所以竟然沒有著意理會這些不在核心層的將領。

    畢竟人算不如天算,她哪裡會知道長公主月鳳君忽然還朝,太女竟然一夕之間性情大變,宛若完全換了一個人一般。

    待她急匆匆補救,想逼宮已失了先機。

    這次調派軍隊,不過是示威。用睿瑤的話,她就是想讓母皇和我知道,天寧的江山是誰在保護,沒了她會怎麼樣。還真以為地球沒了她就不轉了嗎?

    啟明星自東方升起,正是黎明前最寒冷的時刻,淺淺的白自冬天顯現,巡邏的士兵也凍的縮手縮腳。

    忽然一聲嘹亮的雕鳴和著清晨第一道光線遠遠傳來。

    晨起換崗的士兵手搭涼棚往東方遠遠望去,刺眼的朝陽中似乎有幾個黑點遠遠過來。

    忽然其中一個黑點加速飛過來,似乎是瞬間就到了眼前。

    守衛的士兵齊齊仰著頭驚異地看著它自頭頂滑過,穿過數十層帳篷,穩穩落在將軍的大帳前面。

    雕背上站著個十來歲的小女孩,揚聲喊道:「寧遠區戍邊將軍李思出來接旨。」

    「何人擅闖軍營?」,那李思根本就沒睡,聽見外面騷亂立時衝了出來,只是還沒站穩就被雪玉彫落地時捲起的風逼的倒退了一步,等站穩看清是個奇怪的孩子時,立時氣的額角青筋暴起,厲聲呵斥那些呆掉的士兵:「混蛋,都傻了麼?給我把這個擅闖軍營的傢伙拿下!」

    「李將軍好大的火氣?」

    空中遠遠的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聽聲音似有笑意,給人的感覺卻是徹骨冰寒。

    李思一個哆嗦,仰頭看去,數只雪玉雕飛速*近,每個上面都坐了人。想不出方才出口之人是何方神聖,再琢磨那女子口氣,越加忐忑不安。

    幾個呼吸間,那些雪玉雕降落在留給士兵操練的空場上,幾個女子凌空躍下徑直往大帳過來。

    初始那個小女孩笑嘻嘻跑過去跟在為首一個女子身邊,拽住她的袖子,李思見她低頭朝小女孩一笑,點點她腦門,似乎責怪她「調皮」之類。那女孩子只吐吐舌頭,乖乖任她牽著過來了。

    想她李思也算是出身世家,代代從軍為將,京中豪門小姐哪個不認識。今次這個,卻是想破頭也不知道是誰。

    左思右想,只覺過去一年也沒這片刻腦子用的多,太陽穴馬上就要爆了,忽見那女子身後跟著的一個,竟是魏紫衫,急忙大叫:「紫衫,這是怎麼回事?呃,這位大人是?」

    魏紫衫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眨了眨眼。李思是她少年時在太學的同窗,她倒不知道今次後撤的部隊是這一個。當下暗暗歎息一聲,指望長公主是明白人,李思只是服從命令,別罰的太重才好。

    這邊鳳君也不管李思那張黑到不行的臉,揚手舉著一個金牌,在朝陽下熠熠生輝,上書四個大字「如朕親臨」!

    李思看清了,雙膝一軟就跪了下去。周圍聞訊而來的將領並全營盤的士兵跪了一地,山呼萬歲。

    鳳君等她們喊完了,清清嗓子,也不照什麼套路,直接問道:「寧遠守將李思,你可知罪?」

    李思一臉惶恐地抬起頭,難道真出什麼事了?偷眼看魏紫衫的手微微擺了擺,又趕緊伏下去,回道:「下官不知。」

    「我且問你,為何擅自從寧遠撤離?」

    「這、下官接了大長公主的將令方才撤離的。」李思覺得冷汗密密麻麻地從後背浮上來。

    「好,」鳳君冷哼一聲,「那麼寧遠被圍,為何不救?」

    「寧遠被圍?」李思驀然高聲,驚異的神色不似作假。

    周圍的將領士兵不約而同地抬起頭,同樣驚異地看著鳳君。心思轉的快的幾個只嚇的臉兒也白了,寧遠現在沒有絲毫防禦能力。

    遇上蠻族鐵騎,下場可想而知。

    這女子看似是京城派來,消息竟然已經傳到京師,再往深裡一層……

    不敢想、再不敢想……

    李思的聲音都抖了,顫著聲仰頭問道:「大人說的可是真的?」

    「本宮沒有閒功夫騙你,」鳳君皺起眉頭,看眾人反應,不是作假。怎麼諾大一個軍隊,連個偵查的細作也沒有?這裡離寧遠不過百里之遙,一城被屠竟然毫不知情,說來誰信?「無人偵查附近消息嗎?」

    「偵察兵未來報告……」李思來不及解釋,北方駐軍負責查敵的細作都是大長公主親自掌管的,急聲道:「寧遠到底怎麼了?」

    看看周圍仰首期待的士兵,鳳君不知是悲是喜。

    悲者,這些士兵在這裡駐守多年與附近城民感情頗深,不知聽了消息會有何反應。喜者,似乎是哪裡出了問題,這些人並不是完全跟大長公主一派,到底還是可用的。

    歎口氣,鳳君咬牙道:「寧遠被蠻族攻破,已是兩天前的事情。蠻族、盡屠寧遠城民,在城外、築京觀……」

    話沒完,只是,看著周圍的反應,鳳君實在不知怎麼繼續下去。

    「啊~~~~」

    士兵瞬間齊齊紅了眼眶,更有少數家眷在城中者悲傷不可自抑制,忘記高官在場,立起身來發瘋一般尖叫者衝了出去。

    李思愣了一刻方慢慢轉了轉眼珠,緩緩道:「怎麼、怎麼會?怎麼會?」……

    無暇扯了扯鳳君的手,暖暖的小手似乎一瞬間讓她鎮定下來了,鳳君面無表情地朝寧遠的方向看了看。

    一支哀兵,蠻族、有苦頭吃了!

    東方涵語,果然是天命不可違,你定然無法預料到,事情會發展到今天這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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