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10】心蠱（下）
「……怎麼會是個女人，你一定弄錯了。」我口中喃喃自語道。
「可能這件事並不是很容易為人所接受，但事實就是如此，我一直在他身邊，沒離開，我親眼看著他變成這個樣子。」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由於一時的激動，我一把攥住他的領子。
他顯然是不想回答我的問題，只是沉默的搖了搖頭，隨後語重心長道：「這件事情你不要摻進來，該過去的總會過去，你走吧。」然後揮了揮手。
之後的時間，他幾乎是把我當做空氣，無視我的存在，把女屍裝箱，然後打電話給樓上的法醫實習生：「秦羅啊，你下來一下，把屍體運上去，你們做解剖實驗吧。」
我立刻衝上去抓住他的袖子：「不行，這具屍體還有研究的價值，有很多疑點，你怎麼就這麼草率把它丟給實習生！」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阻止他。
他衝我苦笑一下：「這些實習生的本事，你可不能小看啊，馬上就要被替換了……」
很快，那個叫做秦羅的實習生從樓上下來。她大概只有25歲，但是身上的氣場顯然不屬於一個年輕人，現在想想肯定小時候很早熟，身材瘦小，簡直就是病態的面黃肌瘦。
只下來了她一個人，我當時有些納悶一個弱女子，怎麼能一個人把屍體運上去呢？
我有些警惕地盯著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存在感太強了，她悄無聲息的轉過頭，看我一眼，然後微微牽動起嘴角。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她的笑容有些詭異。
沒辦法屍體只能任由他們處置，我是完全無法插手的，本來我也是潛進來的，更沒資格說不。
頹然的走出派出所，想想這個無用的自己，果然在這個世界上無可奈何的事情真的很多。
走到門口，忽然想到了什麼，對，也許那一灘血跡是最好的線索，當初最想收集到的東西不就是那種紅艷的，令人興奮的液體嗎。
轉眼看過去，心忽然有種從天堂掉到地獄的感覺，那攤血跡，消失了！對於世上怪力亂神的事情，我向來是不會理睬的，但是這也太過於光明正大了吧。
由這些我又想到了來這裡的初衷，這是不是在浪費時間呢？
慌忙之中抬手看了看手錶，已經是夜裡12點多，我心裡一涼，壞事了，我想我當時的臉一定比苦瓜還難看。王秋碩！也就是我那個法醫系的同學，我把他忘了！天啊，我們約好是今天早上八點見面的！
一時間什麼也顧不得了，幾乎是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衝到了那條幽暗巷子裡的居民樓上。
這裡依舊是黑漆漆的一片。我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恐懼，因為那老頭子不在了。
我敲了敲他家的門，心道，應該不會這麼邪門吧，說死就死，咱們兄弟一場，你可不能撇下我先走啊。
很長時間過去了，沒有人回應。所有的不甘心在此時全部湧上心頭，一個迴旋踢，結束了那個破舊木門的使命。
我衝了進去，屋子裡面一片腥臭味。我順著氣味就摸了過去。
在浴室裡，我懷著忐忑的心情打開了浴室的燈，在看到眼前的景象的那一刻，我立刻蹲在地上乾嘔起來。
我有想過王秋碩的死狀，但我沒想到他會死得如此淒慘，甚至是慘不忍睹，這一輩子，他沒有什麼太好的榮譽加身，而現如今，他連作為男人的最後一點尊嚴也沒有留住。
他全身都是赤裸的，是背對著我趴在浴缸裡，背上的皮膚沒有一塊是完整的，還可以看到的是，他被人閹了，浴缸裡泡著的水是黑色的，發出的氣味是酸臭味，我一下不知所措起來。
脫下自己的外套，給他披上，雖然不算厚重，但也算是有一個安心的地方。
在我把衣服披到他身上的時候，他忽然攥住了我的手腕，我嚇得大叫一聲，他沒死？
他費力的轉過身子，口鼻裡都是黑水，奄奄一息：「函城……拿著。」他抽搐著塞給我一個瓶子。
「……桌子……上，拿著……咳咳……救……命的。」他幾乎是要哭出來，說完這些，再一次重重砸回水裡，這一次沒有起來。
我打了派出所的電話，雖然自己是警察，但死去的畢竟是自己的好朋友，我不可能再對他的屍體做出些什麼。我按例被帶回了派出所，他們問我什麼我都是搖頭，沒辦法，也只能把我放回家養養精神。
沒想到就因為自己一時的疏忽，卻錯過了如此多的線索，可能我有辦法挽回的。
拿出他給我的東西，是一個小玻璃瓶，還有一張紙條，像是遺言之類的，看著心裡就發酸。
上面寫道：函城，我的時間不多了，但是我必須告訴你，以你現在的這個名字，你絕對活不過30歲，你的命裡缺水，不妨改成「涵城」。還有那個瓶子，是個新東西，是對門的大爺給我的，我不知道有什麼用處，但
是我身上有用的東西就只有這個了，希望你留好，他說是解蠱的東西，你還是留著吧，必要時候，可能會救人一命。我這一輩子沒什麼光彩的事，如果有來世，咱們還是好哥們兒。
那一年的事情就這麼不了了之，我實在是沒辦法，從鞋裡拿出了那個瓶子，這本來是我一輩子也不想拿出來的東西，它對於我的意義是非同小可的。
「頭兒，這是什麼，你也太陰了，還藏了這麼個東西。」宋世傑一臉欠揍的樣子。
「少廢話，讓他坐下，把他嘴掰開。」我打開了那個小瓶子，問了問，還是一股熟悉的刺鼻氣味，在火光下，能大概看出，是紅色！
現在在我眼前坐下的人，也是我的好兄弟，我覺得當年就是這瓶紅色的液體害死了我的摯友，我不知道現在用這種東西是否是害了他。
能緩一刻是一刻，我閉著眼睛把那瓶東西倒進了他的嘴裡。
他先是抽搐了一陣，發出不明意義的低喃，然後昏睡過去，我看見，他臉上的青白色正在逐漸褪去。
小宋後來不知道跟我說了些什麼，因為我根本就沒聽進去，腦子裡頭一次出現了茫然這個詞。
我不知道這是解藥，還是毒藥，也不知道是根除，還是延續了他一時的性命。或許他中了一種新的毒也說不定，命運的環環相扣，把我們緊緊鎖在一起，我們大概都中了一種叫做「心」的蠱。究竟是錯誤，還是新的
契機呢？我訕訕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