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之主 正文 第185章【峰巒】
    很快就醒轉,發現自己被藏在長生殿內。沒錯,就殿裡,她的耳邊儘是宮女們驚惶失措的奔跑聲,禁衛們來來去去搜索,都沒有發生他們要找的人近在咫尺。

    她不能出聲,也不能動,卻能聽得見。

    混亂中,慶德帝和太子衝入長生殿。他們還未除去盔甲,他們赤目怒顏抓住宣楚大吼大叫,旨在弄清楚人是怎麼逃走的。

    是的,人人都認為上官皇后拋棄了兒子丈夫南下尋她的情人會合以實現雙宿雙飛的美妙前景去了。

    就這樣,上官敏華膛目結舌地看著周承熙和周廣泓兩父子怒吼吼地集兵忙著追人。

    一個晝夜後,她被轉移,依舊在長生殿內,其間餵食一次。過了三天,搜索的力度再次加強,她被連續換了三次「住址」。

    不論她被轉移多少次,都沒有脫離長生殿的範圍。這讓她對伏擊自己的人有了模糊的思慮。

    在慶德帝按捺不住要放火燒了長生殿時,南梁使節到了。

    慶德帝很重視這次和談,搜尋皇后的節奏緩了緩。宮裡的形勢不再那麼緊張,上官敏華琢磨著幕後人物該現身了。

    某個夜晚,三條畏畏縮縮的黑影閃進長生殿,他們弄走了外面的宮人及藏在秘處的暗衛。燭火燃起的時候,上官敏華的眼前現出三張並不陌生的面孔:長生殿的「原主人」左傾城,靖遠侯周淡以及上官錦華的夫人周泠。

    她瞧著這三人心裡真正奇怪,這周泠怎麼和那兩人給扯到一處去。

    他們在她眼前討論如何處置她的未來。左傾城蒙著紗巾,聽人說是半面毀了容,這女人對上官敏華恨意最深,所以,她的意思是她遭過的罪,比如毀容,都在上官敏華身上演練一遍再送走。

    周泠也是恨不能啃她的肉抽她筋扒她的皮。她沒有說話,但是她的態度早已告訴他人,她完全贊同左傾城的主意。靖遠侯周淡萬萬不肯同意,這個花花公子發作起來,還是帶上了男人地狠意,叫人發怵。

    「直接將人送出去,最省心。」周淡敲打著手中的扇柄,不無狠意地威脅,「否則。誰也討不了好。」

    左傾城冷笑,道:「別忘了,因為本宮你才能將她藏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本宮既可助你,也可毀了你!」她撫著那半面的頰,以一種豁出去的口氣反威脅。

    周淡二話不說,一掌劈昏她,再一腳將人踢進關押上官敏華的密室,利索地合上機關,確保那個蠢女人有一輩子的時間在裡面重溫絕望。他隨意地彈彈手指。轉過身面對另一個合夥人,唰地一聲打開折金紙扇,微微搖動,一派的公子風流模樣,他就那樣雲淡風輕地瞅著周泠,要她妥協。

    周泠嘲弄地翹起左邊唇角,經過這些年的事故。她的風華再也找不到最初地姿意與張揚,那種年輕的明媚與鮮活也被歲月譜寫上故事。她不是左傾城,她提出履行合作的先決條件,上官敏華得先流點血,才有合作下去的可能。

    須臾。周淡的扇子已卡在周泠的脖子上,絲絲的紅線曲曲折折地流出,周泠還是勾著唇,似笑非笑,她妖嬈地走到上官敏華前頭,伸指勾起囚犯的下巴,仔細端詳那張經年容顏未曾更改的芙蓉面,調弄道:「捨不得這張臉?」

    這一問,幾乎讓周淡窒息。他很困難地擠出:「不是。你動手吧。」

    周泠不甚在意地揮開那張她憎恨了一輩子地臉,她走回原處,笑道:「我怕下手重了,你不開心呢。」

    昏黃的燭光下。周淡的面色看起來慘白得可怕。他看著上官敏華的眼神那麼驚懼,好像面臨死亡。倒叫即將被破相的女人心生幾分憐意。

    周泠不動聲色地轉開臉,她望著跳動的燭火不發一言,這樣的決然讓周淡不得不做出決定。上官敏華靜靜地看著他抽出刀,看著他滿面痛苦地朝她揮刀,她心裡毫無感覺,但她相信她地眼底還是流露出了憐憫的情緒。

    因為他的背後,周泠正拿著一把劍捅進他的體內。她的冷意,

    意,她的毒計都在這一刻統統地體現出來。

    周淡掙扎了幾下便倒地死去,周泠冷冷地踢了他兩腳,確定他毫無生機後,她帶著一種勝利者的姿態站在上官敏華前頭,仰著頭,宛若那一年她順利嫁給上官錦華,宛若從前的晉山王家的世女,宛若皇宮裡備受白太妃寵愛的郡主,高傲地,對失敗者不屑一顧。

    上官敏華心底微笑,真是一個既可怕又可敬的對手。她瞧著周泠有條不紊地處理掉一切痕跡,任由對方將她拖到某個宮殿廢址。

    穿過陰森森的宮殿群,周泠來到已荒蕪多年的後花園,曲徑流水上,有座六角亭,名曰牡丹亭。她推開亭子內石桌,折磨耳朵地聲音之後,底下露出黑黝黝的洞口與數級石階。

    周泠緊張的神色稍稍鬆弛,她將人直接推進去,掩埋了所有印跡後,她踩著雍容的步子,以標準地貴婦姿態緩緩拾級而下,探腰在摔得七暈八素地上官敏華頭上,她笑得無比歡快,不懷好意地問道:「知道這是哪兒麼?」

    甘泉宮。

    甘泉宮內的牡丹亭下有條秘道通向大都宮外,據說是當年正德帝為防不測命人秘密修建地。

    周泠無比優雅地挽了挽髮鬢,沖呆滯中的女子露出風華絕代的笑容,道:「很震驚嗎?畢竟我也是從小在皇宮長大的,太妃奶奶和甘皇后那點心病我怎麼不可能善加利用。當年,只差一點點,我就是這座皇宮的女主人!」

    曾經的曾經,她也曾做過母儀天下的美夢。

    在她唾手可得的時候,無疑是因為上官敏華這個女人毀掉了她的一切,所以,她隱忍多年,就為著這一刻。

    周泠的聲音很低很沉,帶著微妙的回味意味。她撫著那蒙上厚厚灰塵與蜘蛛網的樑柱,一舉一動無不流露出對往昔的緬懷。

    「我看到你這張妖精似的臉,就恨不得刮花了它!」

    「可惜即使毀了你的容將你挫骨揚灰也難熄我心頭的恨意!」

    「敏華妹妹,你這麼聰明,倒是猜猜你泠姐姐接下去要對你做什麼呢?」

    她不再年輕,也不再為些末的勝利而欣喜,她的眼底燃燒著狂熱的火焰,誓將她這輩子最恨的女人送入最可怕的地獄經受最不堪的折磨。

    上官敏華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頭,她的心在隱隱地抽痛,她想起何時何地何處聽說過牡丹亭這個禁忌。她想,如果當年她可以再勇敢一點,正視而不是逃避那個被毒打致死的犧牲品,她的生活會不會有所不同?

    然,形勢已不容許她沉於過去,周泠絲毫沒有為她解毒的意思,一手舉著燭台,一手拖著她,向著秘道的盡頭快步前行。

    大約走了半個時辰光景,兩人抵達洞口,推開外面的遮掩物,映入眼簾的是月朗星稀的夜空。兩人繼續走了一陣子,接近天明時分,周泠放出信號。不久,接應的人騎馬而至。

    這些騎兵絕不是普通人,上官敏華轉眼看了眼周泠,她有點好奇,難道周泠沒瞧出來,不是她懷疑周泠的智商,而是認為這個女人不會犯這麼弱智的錯誤。

    細細打量一番雙方後,她心中有數,沉下心來,冷冷地看著周泠是如何地要求那些人把她扔進全天下最骯髒最低賤最慘無人道的妓院供凡夫走捽髮洩,具體細節確定到一月她得接多少客的數目一天吃多少東西。

    「這個女人,頂頂喜歡將人廢物利用,所以,我就把她交給你們好好開發利用。若缺了藥材,拿著這個到靖遠侯府領取便是,我相信,她可以為你們賺個十年八年的銀子。」

    周泠這會子才真正地露出她的愉悅,她走過來,假情假意地問她可否滿意泠姐姐給她下半輩子做的安排?上官敏華歎息地搖搖頭,眼底又流露出微微的憐意,周泠瞧了幾乎要氣瘋,她不能理解,為何上官敏華還不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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