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 第九卷 笑看風雲 第十九章 相遇
    魏方帶來的諸多人才被練鈞如不動聲色地安插在了朝中,這些官職大多是表面不起眼,而暗中卻實權頗重的。有了石敬在暗中相助,這些事情做得了無痕跡,就連伍形易也懶得為了些許幾人而驟然翻臉,畢竟,中升的大半兵權,仍舊牢牢握在他的手中。

    不過,自從這一次之後,16k就成了練鈞如招納賢才的地方,有了魏方的例子在先,他立刻選了十數名口才頗佳的年輕人四處尋訪,但凡有一技之長者都可向上奏報,如果證明可用則會立刻顧以重賞,因此往日寥落的16k也逐漸熱鬧了起來。

    這一日,練鈞如好容易得了閒暇,便邀了魏方一同出遊,身後只帶了兩個隨從。雖然仍是先王姜離的三年喪期,但華都之內已經逐漸恢復了往日的氣象,街頭巷尾的百姓也逐漸有了滿足的笑容,比起練鈞如當初潛回中州時的破敗景象,如今的華都已經有了頗大改觀。

    魏方一身天藍儒服,舉止間再也不見當年的畏縮,失落多年的名士風度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頜下的三僂長鬚隨著微風輕輕飄蕩,更是為他平添了幾分瀟灑。儘管他的額頭皺紋依舊,但顧盼之間隱約可見不凡,看得練鈞如莞爾一笑。

    「文約,想當初長街初見之時,你看上去只像一個普通的莊稼漢,如今卻風度翩翩,怪不得古人云,居易氣,養移體。」練鈞如含笑打趣,又伸手遙指遠處的一座酒樓,「既然出來了,今日我做東。請你好好享用一頓民間美食如何?」

    魏方先是謙遜了兩句,隨即微微躬身稱謝,這才緊跟著練鈞如的不乏。「這也是*公子當初的大膽。若是換了旁人,哪裡會輕易相信我?那時我已經隱退多年,往昔聲名恐怕根本就沒有幾個人會記得,所謂名士也不過一場空而已。州是公子在狹鍵之中求生存,能夠獲得如今的局面。已經頗為不易了!」

    「好了,你我就不必彼此吹捧,總而言之,能夠有文約你的襄助,我真的該額手稱慶才是!」練鈞如舉步跨入那酒樓,頓時生出一股心曠神怡的感覺,鼻間若有若無地香味分外引人。

    「想不到華都之中還有這樣的好地方。身處鬧市而不喧嘩,真是難得!」練鈞如往日少有外出的機會,因此忍不住出口讚道,就連身側地魏方也是連連點頭。

    「各位是首次來匯朋館麼?」一個衣著整潔的伏計樂呵呵地奔了過來,稍稍打量了一番眾人衣著之後,心中立刻有了計較,「想必各位都是喜歡清淨的,三樓有包廂雅座。若是各位想要憑欄遠眺,小人州是推薦二樓臨窗的位置,既能聽到市井之談,說不定也能遇到文人雅士,只是嘈雜了一些!」

    魏方聽這夥計出口文雅,頓時多看了兩眼。心中暗暗稱奇。練鈞如沒料到隨意揀選的這座酒樓居然如此有趟,頓時興致大發,「今日就聽你地,就二樓的臨窗雅座吧!我看你出口清雅,大約是讀過書的,怎麼沒有想到求取一個出身?」

    那夥計一邊趨前引路。一邊無奈地答道:「這位客人說笑了,進身為官哪裡這麼容易?想當初先頭商侯那麼好賢的人,館清宮中文士三千,能夠當官的也就是寥寥幾人,而且大多是有家世背景的。小人不過略讀了幾本經義,說是讀書人已是逾越了,還不如老老實實做好本分!」他嘮嘮叨叨地說著,片刻就把眾人引到了一雷臨窗的座頭。

    練鈞如倒沒有想到還有人能夠抵擋住為官地誘惑,見這夥計一副樂天知足的模樣,心底更加讚賞,點了幾個精緻的菜餚之後便把那夥計留了下來,隨口考校了幾句,又問了問這酒樓的東主。幾番對答下來,他方才得知這酒樓竟是石家的產業,頓時苦笑不已。華都之內,但凡能看得上眼的產業銷子都和七大世家有脫不開的聯繫,想不到這一處看似不幾的酒樓也是如此。

    既然有了答案,練鈞如也就任由那夥計去自個忙碌,自己深深歎了一口氣。「文約,不瞞你說,我總覺得,國政由世家把持不是長久之計,畢竟,高門大族中但有能人也只能將目光放在本族之內,輕易不會推出什麼對民眾都有利地好政策。反倒是寒門書生苦讀數十年,要求進身卻比登天還難,長此以往,上下尊卓際野分明,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魏方出身卑微,聽了這些自然是深有同感,然而,目前練鈞如最大的*山就是諸大世家,倘若輕易給予寒門士子過高的機會,那一旦引發矛盾便難以平息,到頭來要挽救也就難了。「公子,此事不能操之過急,我在外也聽說過公子下過舉賢令,只是收效平常,大約是那些高官顯貴有排斥心理吧!」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目光又落在外頭忙忙碌碌的尋常百姓身上,「世家大多視百姓如螻蟻,若是讓出身微賤之人為官,和他們平起平坐,試問這些人又如何吞得下這口氣?」

    練鈞如驟然想起他那個世界的科舉制度,心中微微一動。在如今這個地方,尋常文士要麼憑藉機緣見到王侯,以口舌經綸說動對方,以此獲得官職;要麼投效權貴府邸以求引見;要麼隱匿山林終身不出,任憑一肚子學問爛在心裡。沒有公平的考核或是程序,要想一步登天可謂是困難到極點,甚至連普通地機會都難以尋覓。

    想到這裡,他不禁握緊了拳頭,許久才舒展開了眉頭,「文約,這件事確實只能緩緩圄之,不過,國試之法勢在必行,否則,這朝堂之上就會如同一潭死水。你這次帶回來的都是一等一的人才,之所以只能安插在不起眼的職位上,就是因為顯要的位置上都有人了,而他們又沒有厚實的背景。終有一日,我會設法解開這一道枷鋌!」

    魏方聽得怦然心動,勉強鎮定了一下心神後,他高高舉起了酒杯,「既然公子這麼說,我就預祝您能夠馬到功成!」

    兩個酒杯發出了一聲清脆地碰撞聲,練鈞如和魏方同時仰頭一飲而盡,彼此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這時,樓下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嘩聲,須臾,一對身穿華服的青年男女便順著樓梯走了上來。那女子生得嬌艷明麗,一懸凜然貴氣令人不可逼視,而那男子卻相貌平凡庸俗,看上去頗不匹配。兩人身後還有五六個隨從,個個眼中都是精芒閃現,顯然是不可多得的好手。

    練鈞如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手中酒杯幾乎滑落在地,魏方連連提醒了好幾聲之後,他才醒悟到了自己的失態,悄悄把身子隱藏在了旁邊立柱的陰影之中。「魏方,你去叫那夥計在三樓安排一個包廂!」他沉聲吩咐道,又招手喚過一旁的姜明,「你去那邊,把他們夫婦請過來,語氣要客氣一些,不妨露幾句實話,想來他不會忘記你才對!」

    姜明也已經辨認出了那一對青年男女,不過他此時形貌大變,要讓對方認出來也不是易事。左思右想,他才好不容易有了主意,躬身答應一聲後便朝二樓的另一頭走去。魏方儘管不明所以,但還是離座而起,和起初的那個夥計商量了幾句之後,便跟著他往三樓包廂行去。

    大約一盞茶功夫之後,姜明終於帶著一群人走了過來,那青年男子一見到練鈞如便眼睛一亮,伸手一拉妻子便行下禮去。「見過公子!」他深深一揖後便抬起了頭,臉上浮現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笑意,「我原本還在想該怎麼求見,想不到今日這麼巧!這是內子斗嫣,公子大概還是初次見到吧!」

    練鈞如含笑打了個招呼,便指了指樓上道:「此地人太多,說話也不太方便,我剛才讓人在三樓定下了雅座,還是先上去吧!話說回來,賢伉儷也真夠大膽的,居然用本來面目在大庭廣眾之下露面,就不怕有心人傳出消息去麼?」他的語音突然低沉了下來,「孟准,你要來也不事先打個括呼,這麼神神鬼鬼的做什麼?」

    孟准不以為意地微微一笑,示意妻子慢行一步之後便緊跟在了練鈞如身側。「公子,岳父的吩咐就是如此,所以我索性大方一點。」語意含糊地說了一句之後他便閉口不言,直到包廂大門牢牢緊閉,隨行護衛四散把持住各處之後,他才鬆了一口氣,重新見了禮。

    「殿下,我這次來華都,所為何事您應該清楚。主上倒行逆施,弄得天怒人怨,如今的夏國早已是怨聲載道,所以,岳父的反戈一擊已經奏效,主上已經被囚在了宮中。」孟准在練鈞如對面坐下,突然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苦笑,「只是岳父最終還是棋差一著,世子閔西全和上大夫霍弗游全都無影無蹤,把洛都翻了一個遍也沒有找到人影,所以,岳父只能下令鎖國,就是怕他們進入中州。」

    練鈞如和斗御殊打過不少交道,哪會不知道斗家如今的局面,在民心已經偏向了斗氏一族的時候,世子閔西全無疑是一個最大的變數。可是,於公於私他都必須維持這種僵持的局面,因此望著孟准的目光中便多了一縷莫測高深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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