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簾妖夢 卷八、此情可待重頭務 一六五、獻慇勤的魔尊
    再回到青龍宮時,已經是半夜時分了。

    楚炎將木芫清送到門口,三更半夜不便再進房去,便在門外向她告了辭,回他亢金宿主的房裡去了。

    木芫清開了門進去,卻不妨屋子裡面,已經有一個人已經等了她很久很久。

    「你去哪裡了?」還沒等她站穩腳跟,那人劈頭就問,許是也意識到自己的話問得有點急了,那人緩了一緩,放低了聲音問道,「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我……」木芫清看著陡然出現在眼前的這張臉,一時間有些發怔。

    就是剛剛以前,她還望著這張臉,笑著跟他說一定要幸福。這才不過是一轉身的工夫,一模一樣的面孔又出現在她的眼前,臉上帶著幾分薄怒地喝問她去了哪裡。

    去了哪裡?不是去給他送行去了麼?

    木芫清一時反應不過來,感覺思維有些混亂,忙遮掩似的揉了揉太陽穴,強作鎮靜地告訴自己,此時出現在她眼前的這張臉,是屬於另外一個人的,這個人擁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力,掌管著妖界的一應事務,他是萬眾矚目的魔尊大人,而不是那個在月下吹笛子給她聽,問她今天的心情好還是不好的南宮御汜,那個溫潤如玉的人,已經走過了轉生門重墜輪迴了,此生此世,再不知他的下落何在了。「芫清?」魔尊見木芫清神色有些古怪,以為是自己剛才臉色太過難看,嚇到了她,忙緩了緩臉色,關切地問道,「你怎麼了?看上去有點倦,可是趕了遠路累著了?」

    「屬下剛去了鬼界。」木芫清定了定心神。索性實話實說,她確實累了,不想再在這種問題上糾纏下去,「我找到了南宮御汜的魂魄。」

    「你……你竟去了鬼界!你竟然冒險去了鬼界!」魔尊登時急了,一時忘情,一把鉗住木芫清的肩膀,怒吼道,「你知不知活著的人去鬼界。若是惹怒了鬼卒,輕則失魂離魄。重則魂飛魄散。你……你為了見他,不顧自己的安危,冒險去闖鬼界!他對你來說,真的那麼重要麼!」

    「冒險?屬下從前不知道生人去鬼界有這麼危險,不過現在知道了,多謝尊主教導。屬下知錯了。」木芫清掙了掙身子,竟然沒能承托出來,便拿眼睛去瞄鉗著她肩膀的一雙大手。

    魔尊頓時醒悟了過來,忙訕訕地收回了手。再說話時,語氣也平靜了許多,隱約還多了幾分苦澀:「芫清,你就真地放不下他麼?難道我就不行麼?我和他……面容是一樣的。心思,也是一樣的,就不可以麼?」

    木芫清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一瞬不瞬的盯著她,帶著期盼又有點小心翼翼的眼神,希望她開口。又怕她開口,偏生還要強擺出一幅冷冰冰的模樣,想要裝出無所謂的樣子,想要用他一貫的、引以為豪地威嚴掩藏自己眼底的恐慌。他在害怕什麼?是怕她會拒絕了他?還是怕她看到他心底地不安?

    不安?強大如魔尊,心底也會產生不安的情緒麼?

    「不是,我不是放不下御汜。」木芫清垂了眼簾。不讓目光跟他對視。神色淡然道,「只是他是為了救我才……我卻沒來得及跟他道謝。所以當知道還能再見一眼他的魂魄時,就趕過去了。想了想,又補充道:「我不知道生人不能去鬼界。真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特意像是解釋似的說出這番話來,或許是因為眼前的這張臉,還是會讓她不自覺地想起常常在月下吹曲子地那個人吧,所以她的心不由地便軟了下來,也就不想傷害這張臉的主人。

    不管木芫清是怎麼想的,魔尊在聽到她這一番軟語溫存之後,臉色頓時好了許多,眼角邊似乎也有了一點點柔柔的暖意,暗自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是那麼冷冰冰的:「那個,我來找你是為了,呃,你初為青龍宮宮主,按照慣例,該當到青龍宮聖殿中地媸蓮女神像前祈福禱告,祈禱媸蓮女神的庇佑。此時我已經知會了寒洛,不明白的地方你盡可以去問他。我看,你明天便齋戒沐浴了,去青龍聖殿裡祈福吧,至於時期嘛……就定為十五天吧。」

    「好的,我知道了。」木芫清也懶得再用尊主、屬下之類拗口的詞語,既然他喜歡她自稱為「我」,那就「我」下去好了,她一向很從善如流地。

    「好尊點了點頭,一時也找不出來可以繼續說下去的話題,看木芫清也是一幅意興闌珊的神情,想著她肯定也很累了,便不打算再在這裡待下去,站起來自顧自地走到了門

    將要跨出門口時,又猛地轉過了身,嚇了跟在他身後相送的木芫清一大跳。

    「唔,夜深了,你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早些起來準備祈福的事宜呢。我,回去了。」魔尊的臉上地神色有點不太自然,話也說得別彆扭扭地。

    說完緊走兩步出了房門,又頓了一頓,轉身替木芫清關了房門,這才若有若無地長吁了一口氣,頗有些狼狽的快步離開了。

    聽得魔尊地腳步聲越來越遠,木芫清很有些納悶,這,這又是在上演著哪一出啊?怎麼眼瞅著要走了,又冷不丁地冒出那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來?

    聯想到魔尊出門口停了一瞬才回身替她關了房門,動作似乎還有些不太自然的僵硬,木芫清這才恍然大悟,心想像他那樣身為一界之尊的人,從來都是居高臨下的俯視眾人,不論走到哪裡都有人追捧和服侍著,自是頤指氣使慣了的,說走就走說來就來,哪裡還耐煩和別人打個招呼說個好話的?更別說出門順手關個門什麼的,這些個瑣事,自有下頭的一干人等去做了,哪裡還需要他老人家親自動手的?

    那番話,怕是他臨走了才忽然想起自己該說點什麼,方才擠出來的吧。還有那個體貼的關門之舉,不知道是不是潛伏在南宮御汜身上的時候看來得呢?他能在自己面前放下一界之尊的矜持,甘願做小伏低,也算是有心了。

    只是,她對南宮御汜存的一直是顆歉疚感激的心,絲毫談不上半點情愛之說。對於頂著同樣一張臉的魔尊,便更是不可能的了。現如今她需要的是,是一個可以放心依靠的肩膀,是一份安定長寧的溫暖,是一種平平淡淡的幸福。而像他那樣驕傲的男子,並不適合她。

    更何況,他和她之間,還有一道永遠不可能逾越的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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