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簾妖夢 卷七、天長地久有時盡 一五二、樂極生悲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只聽半空中一聲怒喝:「休得傷她!」

    同時「噹」的一聲脆響,一道白光從空中射來,不偏不斜正射在費錚手中的赤血劍的劍尖上,登時白光分作幾道,分別向著不同方向四射而去,待到地上停下時,才看清楚原來是幾塊碎掉了的冰晶。

    緊接著一白、一墨、一青、一藍四道光影倏倏的依次從半空中落下,待得定睛看時,原來是寒洛、楚炎、南宮御汜並那個吊兒郎當的羅斯塔一同趕來救她了。

    寒洛他們應該是等到了天明時依然不見木芫清起來,方才發現她被人擄了去。這一前一後的行程大致要錯上半天左右,如此算來,他們幾個竟是一點彎路也沒繞,看來寒洛這廝追蹤的本事真真好生了得。

    而聽到那一嗓子,木芫清心底喊了聲「萬幸」,同時暗自埋怨道,大哥啊大哥,你是掐著點趕來的麼,怎麼時候把握的這麼準?你若能早來一點的話,你妹子我也不用被嚇得一條命只剩下半條了。

    剛才由半空中激射而來的那塊冰晶得力道極大,赤血劍被它撞了個措手不及,因此而失了準頭,費錚也正好趁勢撒了手,「噹啷」一聲脆響,將把赤血劍拋到了木芫清的腳下。

    木芫清何等聰明,一見費錚扔了赤血劍,緊跟著就假裝被嚇得腳下一軟。嚶嚀一聲便癱在了地上。藉著身子地掩護,偷偷拾起了赤血劍暗自藏好。

    而那一邊,黑衣人和費莫早就迎了上去,與御空而至的寒洛等人混戰到了一起。

    費莫本事原就與寒洛不相上下,此時又添了一個楚炎助戰,很快便顯出力不從心之態,一招一式之間漸顯吃力。然而他也心知今日這一戰,乃是攸關性命的生死鬥。不能取勝便只有死路一條,是以就算戰得頗為勉強,卻也只能強咬了牙關勉力支撐,絲毫不敢後退一步。

    在一旁假裝又驚又怕,實則悠哉觀戰的木芫清見費莫已然是落了下風,心裡高興,嘴上卻陰陽怪氣地沖費錚涼涼地說道:「怎麼,你不去相助你爹麼,倒在這裡輕鬆自在地看熱鬧?」

    「呵呵。我爹雖然落了下風,卻未必會輸。倒也不用擔心。」費錚無所謂地笑笑,胸有成竹地說道,「倒是那一邊。倒是處境更為凶險一些了。不過這也不用我們來操這個心,他若敗死在你的人手裡,倒也省了我們麻煩。」

    聽費錚說的這樣氣定神閒,木芫清不禁挑了挑眉,半信半疑地繼續看下去。漸漸的。倒開始有些佩服起費錚的判斷力來了。

    寒洛和楚炎因為並不知道木芫清和費錚之間地交易。見木芫清還在費錚手裡,恐她遭遇不測,既急於上前營救人質。又不敢對費莫死追猛打,生怕將費錚逼急了惱羞成怒,會加害於木芫清。因為有了這兩重的顧慮,他們兩人雖然聯手相鬥費莫一個,一時之間卻也沒能討得多少好處去。

    再看黑衣人那邊,正跟南宮御汜、蘿蔔纏鬥的正緊。

    雖然南宮御汜功力尚淺,閱歷也不算是多豐富,比起功力深厚的黑衣人來說相差的不只一截。然而他的武功師承蘿蔔,如今師徒二人聯手迎戰,一招一式之間早在日常的練習中配合的天衣無縫,一個攻上時另一個便攻下,一個攻左時另一個便攻右,如此默契的打法讓黑衣人剛應付了這一個,那一個又緊跟著遞了招數過來,令他應接不暇。加上剛才為了啟動封印,他已經消耗了不少地妖力,如今被這兩人形如流水滔滔不絕的打法弄得苦不堪言,偏偏任他見多識廣,一時半會之間卻也無法辨別出蘿蔔的武功套路,只覺得他二人出招不按常法,似乎並不是妖界已知的部落中人,真真難想應對破解之法。是以他越戰心裡越驚,心裡越驚招式就越亂,一個晃神間,便掛了彩傷了胳臂。

    費莫卻並不知道自己兒子存地那個坐山觀虎鬥的心思,一眼瞥見黑衣人肩膀上的血漬,心中大驚,忙緊遞了兩招,瞅了個空子,頭也不敢回地沖費錚大喊道:「錚兒,你還傻愣著做什麼?快來幫忙!」

    「你爹已經在叫你了,這下你可再閒不下去了吧。」木芫清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衝著費錚幸災樂禍道。

    瞅費莫這著急的樣子,怕是並不知道自己兒子想要獨吞先祖魔力地私心吧。而費錚並不把自己地打算告訴費莫這個當爹地,是擔心他爹不同意,還是壓根就不準備分那麼一絲半點的魔力給自己的親爹呢?

    不管費錚心裡打地是怎樣的算盤,都與她木芫清這個旁人毫無關係,他們這一夥兒人狗咬狗斗的越激烈,她便應該覺得更加解氣解恨才對。三百年前那場滅族的慘案,費錚他雖小並沒有參加,然而費莫和黑衣人,確是貨真價實的幕後主謀。她娘親的慘死,她爹這三百年孤苦絕望的生活,她外公遭受的暗無天日的對待,桃兒姨娘的流離失所,他們兩個人都難辭其咎!這醞釀了三百年的仇恨,便在今個月圓之夜,畫上句號吧!

    費錚被他爹這麼一叫,再不動動手擺擺樣子就不太能瞞混過去了。只好慢悠悠,一步一捱地向黑衣人蹭了過去。

    誰知那黑衣人一見費錚靠近了過來,立刻虛晃兩招,跟著足尖一點,身子向後輕飄飄地躍了開去,登時便閃身將顫抖不止的南宮御汜跟蘿蔔兩人讓給了費錚。

    費錚待到發覺中計想要後撤,卻哪裡還來得及?南宮御汜和蘿蔔二人出手猶如閃電一般迅捷。兩柄冰晶劍帶著凌厲地殺氣,一招緊似一招,招招都朝他身上要害之處招呼,他本事本就不及黑衣人,若再有一剎那的分心,登時便會被冰晶劍戳上兩個窟窿出來。

    沒辦法,費錚雖然心底叫苦不迭,卻也只好迅速打迭起精神。硬著頭皮苦戰南宮御汜和蘿蔔。

    而此時騰出手來的黑衣人卻已經穩穩地落到了木芫清身邊。臉上閃過一絲猙獰,五指並爪,陡然向木芫清心口而去。

    這一下變起倉促,木芫清原本還在一旁安安全全地看著眾人爭鬥,萬沒料到黑衣人會使計脫身,更沒料到黑衣人一得自由便會對她蹙起發難。待到看到他臉上那恐怖的神情,心知不好,趕忙要閃避時,卻哪裡還來得及?

    只覺得巨大的痛意從心口處傳來。痛得她大張了嘴巴,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卻彷彿連聲帶也被撕裂了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圓睜著雙眼,不可置信地盯著自己胸前五個汩汩淌著殷紅色液體的血窟窿。

    黑衣人一擊得逞,心下大喜過望,嘴角古怪地抽了兩抽,綻開詭異的笑容。他眼珠血紅。面色瘋狂猙獰如同惡魔一般。咬牙切齒地對著木芫清喊道:「哈哈哈。你以為寒洛來了,你便可以得救了麼?哈哈,只要殺了你取了你的心頭血。引了先祖地魔力為我所用,那時還用在乎什麼寒洛?便是十個寒洛,也都叫我給殺了,哈哈哈哈!」

    同一時間,和費莫父子纏鬥在一起的寒洛、楚炎、南宮御汜皆被驚得臉色煞白,脫口高呼道:「清兒!」一同棄了對手,不要命地奔了過來。

    然而還未等他們靠近到木芫清身邊,便看到血液順著她的身體,一縷一縷彙集在一起淌到地上,又分作了七縷,分別淹過地上的呈北斗七星分佈的七星玉子棋,血色漸漸吞沒了七星玉子棋原本的顏色,將其一一染作了鮮艷的紅色。血液漸漸向地下滲去,在祭台上留下七個血紅色的印跡。

    北斗七星陣之間開始出現細微的裂縫,裂縫將地上地七星玉子棋連接在了一起,整個祭台開始劇烈的晃動起來,裂縫越裂越寬,很快便有了一指粗細,七星玉子棋原地抖了一抖,一一落進了裂縫中,直墜地底最深處。而從裂縫中湧出了大量的紅霧,浮到了祭台上空,漸漸凝成一道赤練。

    隨著紅霧的湧出,整個祭台破碎搖晃地更加厲害了。所有祭台上的人沒有一個還能再立穩了不倒下去,在這從地底風湧而出的強大的力量作用下,無論是人類還是妖族的力量,頓時都變得渺不可言。

    「哈哈哈,先祖地魔力,就要破封印而出了!」黑衣人地笑聲尖厲又瘋狂,明顯地,他已經被狂熱的興奮沖昏了頭腦。

    木芫清趁此機會,強忍著胸口處的劇痛,暗自提了一口氣,猛地一揚手,將一直緊緊攥在手心裡地東西向黑衣人劈頭蓋腦地撒了過去。

    黑衣人正在興頭上,且他剛才那一擊正中木芫清心口處,滿以為木芫清此時已經一命歸西了,哪裡會想到她還能掙扎著反擊呢。正得意間,不料被木芫清扔過來的那包東西打了個正著,立時便知不好,可還沒等他吐出一個「你」字來,便覺一個腥氣湧上心口,忍了一忍沒能忍住,「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你……」黑衣人剛張了張口,第二口血又接踵而來,「唔」的一下噴了出來。「我勸你還是在臨死前省省力氣吧。」木芫清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因為失血過多,一張消瘦的小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話也說得頗為吃力,「我剛餵給你的那包藥,叫做血茯散,它的霸道之處,不知道月柏毒魔,有沒有,告訴過你。一旦吃了或是嗅了,毒氣入侵,立時便將毒入五臟六腑,直要將你的內臟腐蝕殆盡了方才罷休,乃是號稱虎狼之藥的,毒術中的禁藥。三百年前你害的我娘慘死,外公遭辱,爹鬱鬱經年,在你臨死前賞你一包血茯散,讓你死得更痛苦一些,也是你該得的吧。」

    「你好沉的心機啊。為了替你娘報仇,不惜用自己引我過來,要與我同歸於盡麼?」黑衣人邊咬牙切齒地說著,邊大口吐著鮮血,卻根本不打算住口,「也好,這樣的話,即便是我要死了,也有你來與我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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