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簾妖夢 卷四、花好月圓喜相顧 七十四、鬼打牆
    琴棋書畫藝一干雅事,小丫頭是一竅不通;煮酒論英小丫頭雖艷羨,卻無奈從小滴酒不沾,這忘年的交情只能心領了。幾位老先生慢坐,小丫頭告辭了。」木清說完一拂手便要離開。

    綠柳翁萬料不到木芫清居然會拂了他的美意,手把著酒杯半天回不過味來。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黃衣老翁此時開了口,語氣卻是四人之中最最和藹的:「綠柳翁,既然這丫頭去意已決,你又何必一再挽留呢。你要喝酒還愁找不到人陪麼?等臭小子來了定能陪你喝個夠,這小丫頭就讓她趕緊去趕路吧。」又慈眉善目著對木芫清言道:「丫頭,你不是要去繡秀峰麼?喏,沿著這條大路往上走,再遇一座涼亭時一路往南走便是了。路上當心,快去吧。」

    「多謝老先生。」木清趕緊謝過藍衣老翁,轉身沿大路而去。

    「這四個老頭真是奇怪。」木清一邊走著一邊想,「多大一點事也能跟人嘔起氣來,你越是對他們好言相求,他們就越是得寸進尺,不但不消氣,還橫眉豎眼的指責你,好像你不是跟他們認錯而是在火上澆油似的。可是一旦你不再買他們的帳不給他們好臉色看了,他們看上去倒舒心起來了,又邀喝酒又給指路的很是熱情。怎麼看怎麼古怪,難不成是有傳說中的受虐症?又或者是人一老就變得糊塗了,分不清什麼是好話什麼是壞話了?管它呢,反正現在知道路了,他們是不是正處在更年期關我什麼事?」

    走不多一會兒,果然見到一座涼亭,造型與剛才遇見四個老翁的涼亭一模一樣,亭子前面立著一塊石碑,碑上赫然三個大字:竹秀峰,筆力蒼勁,刷著朱漆很是醒目。木清一見大喜。心想藍衣老翁果然沒有騙我,當下依著藍衣老翁的指示,拐上了南邊的那條路。

    又走了一會兒,又看到了一座涼亭,亭前豎著一塊石碑,碑上寫著「繡秀峰」三個字朱紅大字。木清心想,這山上的人真是好心腸,才隔幾步路就又蓋一座涼亭供人休息。還把塊竹秀峰的路牌總立在涼亭前面,生怕來人會迷路似的。

    再走一會兒,木芫清又見到了一座涼亭,四角飛天。粉刷一新,亭前豎一石碑,上書「竹秀峰」三個大字,與剛才兩次所見一模一樣。

    「怎麼會這樣?哪有人蓋亭子立石碑都造的一模一樣絲毫不差的?」木芫清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了。

    她忽然想起了以前看鬼怪故事裡經常提到的鬼打牆一事兒。說趕路地書生被路旁荒墳中的女鬼看上了,困在被女鬼施了法術的陣中走不出去,看著眼前有路只管向前走去,待走上一圈後便又回到了起點。這麼著一直捱到了天黑。女鬼便變出一座富麗堂皇的大院,自己則化成一個千嬌百媚的絕世佳人守候在大院裡,專等著急於找地方投宿過夜的書生自動上門。成就二人的好事。

    她不會也遇上鬼打牆了吧。木清想到這裡。驚出了一身冷汗。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木清走近石碑,掏出袖中地赤血劍抽出劍刃來。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捏著劍尖,笨拙地在石碑上做著標記:「木芫清到此一遊」。

    她一個不小心拿捏不穩,赤血劍鋒利無比,立刻便割破了她的手指,血流到劍上,順著劍身上那道殷紅一路向下,也分不清那些是新血那些只是劍上的朱痕。

    「我這樣子是為了驗證一下,看自己是不是遇上了鬼打牆,應該不能算是蓄意破壞公共財物吧?」木芫清很沒有底氣的安慰自己道。

    「到此一遊」這四個字總是讓她想起那些在名勝古跡上亂塗亂畫地不文明行為,登一座長城,每一座城磚上都刻了重重疊疊的「到此一遊」,那些刻字的人可能永遠也不會再到他們曾經游過一次還刻了字跡的地方去了,只有後來去地人能夠看到他們刻下的字。只不過那標著「某某到此一遊」的城磚並不是什麼光榮榜,誰也不會覺得刻在那塊歷經了幾百年滄桑後留存下來的古物上頭地名字有多偉大,只會覺得這就像是一根恥辱柱,記載了某某人一瞬間不文明沒有公德心的行為。去故宮參觀的時候,發現居然連乾清宮地窗戶上都刻了這樣地字句,讓人頓生悲哀無力之感。試想想不過三百年前,一生充滿傳奇色彩地康熙大帝就在那扇刻了字的窗戶下,設計擒了鰲拜,立意平了三藩。若是這位千古一帝某天醒來,發現自己家地窗戶上居然被刻上了「到此一遊」的字樣,還不得龍顏大怒?

    只是此時她想不起更好的句子,只好輕

    上去。說起這一做法的老祖宗,恐怕還要論到那個的手掌心,喜歡四處撒尿的孫猴子齊天大聖吧。

    刻完字收好赤血劍,木芫清不放心的拍拍石碑,又將那字挨著個兒仔細看了一遍,這才往南一路走去。

    走了不過幾百步,又見一座涼亭並著石碑矗立路邊。木芫清趕緊飛奔過去去看那石碑,卻越看越是心驚。但見石碑上一行小字「木芫清到此一遊」,字跡潦草,刻痕新鮮,其中「清」字的右下角上還沾著些血漬,分明就是她剛才所刻之字無疑。

    「完了,真的遇到鬼打牆了。」木芫清心裡一涼,不知如何才好,「難道真要被困在這裡一直呆到晚上,等那施法的鬼自己過來?」

    仔細回憶了一番藍衣翁的話,「沿著這條大路往上走,再遇一座涼亭時一路往南走便是了」,是不是他氣自己拂了他們的面子,故意指錯路呢?木芫清心想道。遇到涼亭往南走,如果,如果逆其道而行之,改往北走是不是就可以走出去呢?

    打定了主意,木芫清重新振奮了精神,轉了方向改走了北道。

    誰知走不多會兒,又遇到了那亭子並那石碑,原封不動地立在前頭路旁。木清此時再看到那石碑已沒了初見時的喜悅激動,只覺得那涼亭石碑裡潛伏著的是兩個一動不動伺機作亂的巨大怪物,透著說不出的詭異恐怖,彷彿隨時都可以破殼而出將她吞噬而盡。

    正沮喪害怕之時,木芫清耳邊忽然傳來一個甚是熟悉的聲音:「啊哈,你們四個老妖物又在這裡玩物喪志了。讓你們幫我守著路口留心有人來找我,你們可有注意到什麼人哪?」

    「這,這聲音是……」木芫清在腦海中將自己認識的人都快速過濾了一遍,像這樣說起話來大嗓門毫無顧忌的人,只會是一個人,那就是,楚炎!

    「楚炎,楚炎,楚炎我是芫清,我在這裡!」木芫清左看右看也看不到楚炎的身影,只好拚命地喊著,心想既然自己可以聽到他的聲音,那他應該也可以聽到自己的聲音吧。

    誰知那個聲音只是自顧自地說道:「今兒不行,爹娘下山了,我得早些回去才是。改日吧,改日一定補上。好好,一定一定。告辭了。」

    聽到楚炎說要走,木芫清更加急了,她千山萬水一路奔波好不容易來到這裡,眼看著就要到了卻被困在鬼打牆裡,此時楚炎就是她的希望,她怎麼能就這麼輕易讓他與自己擦肩而過呢。

    木芫清不管不顧,一把掏出赤血劍,朝著楚炎聲音的方向使勁扔了過去。只聽赤血劍在劍鞘中呼嘯一聲,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在她眼前憑空消失了。

    那個看不見的楚炎忽然大驚道:「這是……赤血劍!這是清兒的赤血劍!清兒來了,清兒來找我了!喂,你們四個老傢伙一下午都坐在這裡,究竟看沒看到一個年輕姑娘經過這裡?」

    接下來,木芫清好像聽到嘀嘀咕咕一陣極輕極輕的私語聲,究竟說了些什麼根本聽不清楚,而她的面前彷彿忽然散去了一大片透明的濃霧似的,原本空無一人的大路上,再定睛時卻見楚炎一身玄色衣袍,就站在離她不過六七尺的地方,手裡握著赤血劍,眼睛緊盯著她發愣。

    那座刻著「竹秀峰」和「木芫清到此一遊」的石碑已經消失不見了,涼亭之上,一白一黃,一綠一藍四位老翁安然端坐,神態怡然,樂在其中。

    原來她從來就沒有離開過這座涼亭!

    楚炎乍見木芫清,歡喜地不知道怎麼做才好,也顧不得還有別人在旁了,大臂一張一把將木芫清抱起團團轉了好幾圈,喜出望外道:「清兒清兒,真的是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的!我日日盼夜夜想,特意囑咐這四個老傢伙盯著去竹秀峰的路,就怕你來了我不在生生錯過去了。今兒可算把你給等到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哦,原來這個小丫頭就是小炎子你時時記掛在心尖尖上人兒啊。」木清還未來得及答話,一旁的黃衣老翁倒先涼涼地插了口,「我還以為是多標誌多靈秀的一個人呢,今日一見,不過如此麼。」

    「哼,我是怎樣的人我心裡、楚炎心裡都清楚地很,用不到別人來評價,我也不稀罕。」木清一見這四位老翁,怒意油然而生,「倒是四位老先生,不給指路便也罷了,卻戲弄了我老半天,這筆帳又該怎麼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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