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二節約請地頭蛇
沈斌辦公室裡人不多，除了牛鍵之外，還有中區綜合治理辦公室主任莊碧輝及中區政府辦公室主任陶峰。沈斌擔心提前洩露了消息那幫傢伙跑路，只能小範圍佈置一下。
牛鍵等人也被沈斌所說的事情震呆了。現在毒品對於內地城市來說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物，隨著改革的大潮，毒品早就進入內地各個城市。但是毒品交易大都在一些陰暗場所及不良夜總會等地方，還從未聽說哪個城市進入中學校園建立網點。如果此案屬實，恐怕西丹又會成為人們評論的焦點。
黑白道各有各的招，沈斌讓大牙調查毒品來源可算是找對人了。別看大牙來西丹時間不長，名氣卻是如日中天。按照老百姓的話說，這傢伙是有保護傘的人，黑白通吃。短短幾天的時間，大牙就把給學校供應毒品的幾位毒源找了出來。
沈斌拿著手裡的名單，冷靜的看了看牛鍵等人，「同志們，根據方書記的指示，為了消除不必要的社會影響，此案暫時不要涉及學校。中區分局的任務就是把幾個毒源抓住，從他們身上繼續追查下去。至於學校方面，莊主任以違反治安管理條例為借口暫時扣留幾名學生。另外，此案只有我們幾個知道，暫時不要通知任何人。為了便於審訊，把人全部帶到綜合辦審理。」沈斌給牛腱和莊碧輝安排道。
陶峰撫了撫眼睛，「沈副區長說的對，此案千萬不能涉及校方。一旦那些學生家長得知此事，他們會指責校方監管不力，間接把責任怪罪到政府的頭上。弄不好，還會引起連鎖反應，其他學校的家長也會站出來指責教委。」
莊碧輝點了點頭，「現在的孩子都成了太上皇，是每個家庭的逆鱗。說難聽點，你刨他家祖墳沒準都能忍受，就是不能打孩子的主意。一但孩子受了委屈，就算父母不出面爺爺奶奶也會找你拚命。這事要是被媒體捅了出去，我估計教委那幫人可倒了大霉。」
牛鍵看了看沈斌，小聲問道，「沈區長，此案要不要跟張局長匯報一下？咱們市毒品案子一向都是市局緝毒支隊負責，中區分局連個招呼都不打，我怕會造成內部矛盾。再者說，立即動手抓人，是不是倉促了點？毒品犯罪跟其他犯罪不同，如果沒有贓物，咱們很難自圓其說。」
「不用擔心，線人說他們手裡有貨。咱們來個突然襲擊，估計多多少少能搜出點毒品。」沈斌專門問過大牙，他心裡很有底氣。
「既然這樣，我覺得還是給張局長和緝毒支隊打個招呼為好。」牛鍵堅持著說道。
沈斌苦笑了一聲，「我說老牛，不信咱們打個賭，你這邊打完招呼，五分鐘之後人家就能跑路。咱哥幾個都不是外人，關起門來說話哪說哪了。並不是我不相信張銘局長和緝毒支隊的同志，只是這種事發生的太多了。公安部省廳一到下面調查，哪個城市都拍著胸脯保證沒有毒品，好顯示著他們的政績有多大。可是你隨便走進一家中低檔迪吧，小到止咳露神仙水，大到冰毒海洛因應有盡有。不是我說大話，你們到大街上隨便找個紋龍刺鳳腰裡別刀子的，他都能給你指條買毒品的路。但是一到警局，彷彿世界一下子變得乾淨起來。
這是為什麼？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黑道裡我有的是朋友，按他們的話說緝毒支隊就靠他們發家致富呢。現在毒品行裡有一種說法叫供白，而且是中國內地專用契語。牛局長，你應該明白什麼叫供白吧？」沈斌說完，目光看向了牛鍵。
牛鍵被說的臉色有點難看，趕緊搖頭，「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沈斌冷笑一聲，「既然牛局長不知道，我就給你解釋解釋。在黑道中走白行之人，都是一些心狠手辣亡命徒。別我看他們不要命，但是中國內地警力充足，真要瞪起眼來他們也是寸步難行。為何這些傢伙能遍地開花屢禁不止？說白了就是因為有內鬼。供白，就是在每一克白粉之中，提取部分利潤供給這些頭戴警徽之人。有了他們做內線，那些終端毒販才敢大搖大擺的在夜總會酒吧裡兜售毒品。從這一點不難看出，警界中該殺的蛀蟲有多少。」
陶峰看了看兩位治安口的官員，笑了笑說道，「沈副區長，也不能這麼說，蛀蟲畢竟是少數。其實國內緝毒力度還是很強的，媒體上經常出現抓住某某毒販。」
沈斌哼聲說道，「陶主任，這方面你是外行。其實被抓的那些人，要麼是開闢新線還沒供白，要麼就是有人命案子被牽連出來。我也不怕你們笑話，當初沒有進入官場之前，我也被某位緝毒人員陷害過。後來我才知道，那傢伙養著大毒梟的老婆當情人，每一筆進貨量他都清楚。一旦市面上超出了正常計算量，說明是有人踏過了界。怎麼辦？抓人，這就是他們的政績。」
陶峰吃驚的看著沈斌，趕緊提醒道，「沈副區長，這話可不能亂說，傳出去對您影響不好。」
沈斌一聽，不在乎的擺了擺手，「剛才我不是說了嗎，出了這個門我就不認賬。再者說，老牛老莊都不是外人。」
牛鍵一聽，趕緊點著頭，「對對，陶主任多心了，咱們幾個人談話怎麼可能有人傳出去。既然沈區長這麼說，那行，我就先斬後奏，先把人抓了再說。」
沈斌看了看三人，「那就這麼定，大家分頭行動。陶主任，肖區長要是問起我，你就說這幾天我在綜合治安辦處理業務。」
陶峰苦笑了一下，心說中區領導誰還敢管你。不少幹部私下裡都說沈斌現在是欽差大臣，連市領導都要讓他三分，別說中區這些人了。
沈斌安排完畢，牛鍵與莊碧輝馬上分頭行動，各自帶人奔赴不同地點。沈斌抓捕這些二級毒販並不光是為了方悅，他還有另外目的。整個案件來龍去脈沈斌都很清楚，他是要從這些人身上挖出火電集團的黑手，順籐摸瓜再給火電集團雷霆一擊。
沈斌並不擔心有人會供出方悅吸毒之事，反正方悅已經成功戒毒，體內不會查出任何狀況。這種事萬一曝光，對方浩然也沒什麼害處。人們更加看清火電集團為了阻止政改，使用了多麼下作的手段。那樣一來，方浩然反而會得到民意的支持。
由於是突然行動，西丹幾名二級毒販還沉浸在節日的氣氛中，就被中區警方捂在了家裡。雖然行動很順利，但是沈斌卻發現自己犯下一個大錯誤。他不該過於相信大牙，這幾個毒販家中根本沒有搜出任何毒品。別說是毒品，連個毛片都沒有。
不到一天時間，西丹幾位毒源被抓的消息立即引起了西丹黑道的騷動。大牙這下可慌張了，前幾日他到處托人打聽誰給西丹一中供應的毒品，這邊剛問出來人就被抓，傻子也能猜出來是他告的密。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黑道自有黑道的生存法則。不管你大牙哥多麼牛氣，一旦犯了眾怒，人家會跟你不死不休。因為這種事不清除內鬼，將會直接影響西丹黑道的生存底線。今天你可以出賣白行，明天就可能輪到賭檔。所以說，就算不弄死大牙，最起碼也要把他趕出西丹。
大牙開著車，發瘋似得來到了中區綜合治理辦公室。綜合辦是單獨的辦公地點，此時大院裡停滿了各種車輛。
大牙提前給沈斌打了電話，要不然他根本就見不著面。光是市局的頭頭腦腦，就把沈斌忙的夠嗆。不但如此，檢察院法院，及律師樓的都蜂擁而來。他們有的說情，有的講理，更有甚者威脅沈斌要去省紀委投訴。俗話說捉姦捉雙抓賊抓髒，你什麼證據都沒有就給人家扣一個販毒的帽子，這個罪過可不小。
毒品犯罪在內地可是重罪，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打死也不會承認。沈斌鬱悶的要命，他沒想到幾個小小的毒販子居然牽扯到這麼多關係來說情。最頭疼的就是幾個傢伙清白的跟張紙一樣，什麼案底都沒有。哪怕從家中搜出個黃盤來，也算是有個抓人的借口。沈斌更明白任何人都不能放，這邊一放人，再想抓可就難了。再者說，對方真可能會反咬一口，給中區警方扣上一個暴力執法的帽子。
沈斌帶著大牙來到一間不起眼的僻靜房間，房門一關，沈斌咬牙切齒的看著大牙。
「你小子來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呢。大牙，趕緊打聽打聽，這幾個傢伙把貨藏在了什麼地方。麻痺的，你不是說他們手裡有貨嗎，別說白粉了，連個麵粉都沒找到。」
「哥~你殺了我吧，咱不帶這樣坑人的。這下我可慘了，馮雷說了，西丹黑道要聯起手來滅了我。」大牙慘兮兮的看著沈斌。
「找不出毒品我都想滅了你。他們家人已經去市政府信訪局鬧了，追問因什麼原因抓人，現在重點把這事壓住再說。你小子不是告訴我他們手裡有貨嗎，貨在哪呢？」
「我滴娘啊，貨源當然是在上線手裡，這幾個傢伙只不過是二手販子，當然不會把貨壓在身上。」
「你他媽不早說，告訴我的時候你小子大吹大擂說有貨，現在人抓了，老子連根毛都沒見著。」沈斌氣的真想踢上兩腳。
「我說哥啊，哪有你們這樣抓人的。抓毒販跟抓其他人不一樣，要金鉤釣魚才行。找人拿錢買他們的貨，只有那樣才能抓個現行。您倒好，派了一群警察跟個大爺似的去家裡抓人，憑什麼啊。你們沒有檢察院的批捕證，人家告你們私闖民宅都行。」
「麻痺的，跑這跟我普法來了是吧。你聽著，現在我還有權扣留他們二十四小時，你小子要不給我弄來證據，看我怎麼收拾你。」沈斌指著大牙蠻橫的說道。
大牙恨得牙都快碎了，要不是打不過沈斌，他非衝上去暴揍一頓不可。
大牙想了想，一咬牙，「哥，還有一個辦法能指證他們，不過你得先幫我擺平西丹黑道。」
沈斌一愣，目光中露出了喜色，「沒問題，說吧，怎麼弄到證據？」
大牙歎息了一聲，心說跟著沈斌本以為能混個西丹大佬當當，沒成想又搭錢又挨揍還要被黑道追殺，惹急了老子不幹了。
「哥~你抓的這幾個人都是二手商，他們在夜總會迪吧出貨的時候，那些老闆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都會暗中留下點證據。只要讓那些老闆把證據交出來，這幾個傢伙根本翻不了身。哥，其實這幾個都是小魚，抓了他們西丹也絕不了毒品。」
「你懂個屁，我抓他們有大用。」
沈斌說著摸了支煙刁在嘴上，仔細分析著大牙所說的話。這種事沈斌覺得到有可能，南城何林那邊的幾個場子，都會暗中留一手抓點證據。一來是為了以後洗脫售毒的罪名，二來也防止這些毒商搞什麼小動作。每個場子都要吃分成，賣多賣少他們必須要有記錄，這已形成業內的規矩。
沈斌已經親自審問了一中的學生，方悅那兩名同學已經做了交待，指認出就是其中一名毒販指使他倆誘惑方悅吸毒。但是學生的話不能作為主要證據，沈斌必須找到實證才能繼續審問下去。
沈斌明白這種事火電集團不可能找大毒梟做交易，只能把事情安排給這些人。只有拿出證據吃定他們，這幫傢伙才會交待問題，尋求立功贖罪的機會。
「大牙，馬上通知馮雷，讓他召集這幫開場子的地頭蛇，我親自跟他們談談。」沈斌決心一定，馬上安排著大牙。
「我的天，您不會要向整個西丹黑道開戰吧？我說哥，您可想好了後果，那樣西丹非亂了不可。別小看這些人，他們只要一聯手，光是軟對抗政府都受不了。到時候出租車罷工，菜市場罷市，您就等著挨罵吧。」大牙緊張的說道。
「廢話，我當然知道後果。和他們見面又不是開打，只是談判而已。」
「當官的跟黑道談判，您不想進步了？」大牙愕然的看著沈斌。
沈斌把眼一瞪，「你囉嗦個屁，老子進不進步跟你有一毛錢關係嗎。趕緊滾，就約在今晚。」沈斌心說要不是你小子吹牛逼說大話，也不至於賣出這麼大一個破綻。
大牙一看沈斌發了怒，嚇得一貓腰，趕緊向外跑去。大牙這邊一走，沈斌乾脆關起房門躲清靜。
百姓們都覺得毒販與警察勢不兩立，豈不知這裡面的關係錯綜複雜。沈斌這邊橫插了一槓子，立馬觸及了很多人的底線。特別是火電集團唐友澤得知消息，趕緊給王子言做了匯報。自從郭慶陽失蹤之後，王子言就隱隱感覺有點不妙，很可能是計劃遭到洩露。現在中區警方突然抓捕幾名沒有贓物的毒販，更讓王子言感到不安。他覺得這是方浩然在搜集證據，準備給他雷霆一擊。
王子言命令唐友澤動用西丹所有的力量，務必把這些人撈出來。王子言害怕方浩然有了充分證據之後，會把他的惡毒行為大白於天下。那樣一來，西丹火電集團將是萬夫所指的標靶，他王子言只能成為被上面拋棄的替死鬼。即便是不自絕與天下，也會成為可憐的階下囚。
中區警方擅自抓人的行為，讓市局局長程方飛也很氣憤。要不是政改小組有特殊權利，程方飛都想停了牛鍵的職務。這麼大的案子連個匯報都沒有，出了問題誰負責。現在倒好，什麼證據都沒有，人家的家人開始四處活動起來，準備去省委上訪。到時候上面追查下來，他這位局長也難辭其咎。
方浩然也給沈斌打來電話，詢問消息的可靠性。好在方浩然相信沈斌，他知道沈斌不會無的放矢。不過方浩然也給沈斌提出了要求，他要求沈斌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就按照臨時拘押的時限放人。現在西丹處於政改的敏感時期，一個小小的失誤就會被對手無限放大。方浩然告誡沈斌哪怕穩妥一點，也不要冒進。
方浩然知道沈斌掌握著國安方面情報來源，專門詢問了沈斌，問問他女兒有沒有沾染毒品。在得到沈斌肯定的回答之後，方浩然才放心的掛斷電話。
省委政法委書記辦公室，葛存福再次接到王子言憤慨的投訴。王子言借口中區抓的人當中，有一位是火電集團警務處長的親戚，說中區警方這是故意徇私枉法，是在報復他們不合作。
葛存福覺得方浩然鬧得有點不像話了，準備明日一早親赴西丹震懾一下警方。葛存福與王子言有著切身相關利益，他不能就這麼看著王子言被擠垮。別看西丹劃為政治特區，但是警務工作還歸葛存福管轄的範疇。葛存福要讓方浩然看看，西丹並不是他能一手遮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