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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神弄鬼

  齊天等三人在美國緊鑼密鼓地研究了一個星期。這期間,齊天到圖書館查閱各種宗 教超能力的資料,並且透過越洋聯絡和世界各地知名的宗教大師,同他們請教有關超自 然的問題。
  齊人則通過太空的人造衛星活動,追查還有哪些組織和邪教有關,並且記錄它們每 次與地球上的通訊坐標。赫林斯頓博士繼續彙集所有的資料,輸入大計算機中運轉,然 後再研判計算機的結論。
  突然台灣方面的齊地打電話過來。
  「章警官說有要事找你,」齊地透過越洋電話告訴齊天,「你可以打他的辦公室保 密專線。」
  齊天立即撥電話給章武,「章警官,聽說有事要找我?」
  「齊兄啊,對,對,最近國內發生了一件懷疑和日本邪教有關的案子。」章武略顯 興奮地說,「不過在電話中說不清楚,而且有保密的必要,你趕快回來,一方面協助警 方調查,一方面應該對你在追查的邪教線索有很大的幫助。」
  齊天答應他之後,立即向博士報告。博士允諾他如果有任何結果,一定火速通知齊 天,但如果他在台灣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也請立即通知美國方面,好雙管齊下的調 查。
  齊天趕回台北後,立即被章武接到刑事警察局的辦公大樓內。他發現這幢現代衙門 防衛十分森嚴,不禁有些好奇。
  「難道現在群眾也開始到刑事警察局示威了嗎?為什麼會有那麼多荷槍實彈的武裝 警察在大門口及各樓層守衛?」齊天問道。
  「唉,還不就是在電話中告訴你的那個案子?」看起來已有幾天沒合眼的章武打著 呵欠說道。
  「對了,到底案情如何?」齊天跟著章武搭電梯到頂樓的一間門禁森嚴的會議室內, 桌上有一大堆的資料,漫天的煙霧,煙蒂、煙灰到處都是,「你把我從美國找回來,如 今警察局又像如臨大敵般,一定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案子。」
  章武示意齊天隨便找個地方坐下,然後倒了一杯咖啡給他,自己則點起一根香煙, 「簡單的說吧!」章武深深地吸一口煙,再緩緩吐出,「局裡現在有一名要犯,叫吳庚 城,三十九歲,教育程度為國中,而且沒畢業。這傢伙前科纍纍,他是一個人渣,社會 邊緣人的混混,前科都是什麼竊盜、偽造文書、詐欺、妨害風化、恐嚇等,由於做人十 分的『爛』,是個連黑社會都不要的垃圾。」
  「哦?」齊天插話道,「這樣的人對你們警察而言,可說是見怪不怪,怎麼又會如 此的勞師動眾呢?難道是他這次偷到總統家去了?」
  「愛說笑。」章武乾笑兩聲,他實在沒有力氣去響應齊天的幽默,「我剛才講的是 他以前的情形,就在三年前,這小子突然失蹤了一段期間,起先警方還以為他惹到什麼 厲害的角色,被人幹掉滅口了呢!這種人渣的死活當然不值得我們費太多心。就在他失 蹤半年以後,國內的群眾運動隨著政治的活絡而十分頻繁,這你也知道吧?」
  齊天點點頭。
  章武又深深吸一口煙,「而整個社會的亂象也日復一日,連警方原本維持治安、打 擊刑事犯罪的工作都被牽連進去,例如街頭群眾暴力運動,幾乎成了警方的主要任務。 當然政治歸政治,如果有人藉機在群眾活動中犯罪,自然要繩之以法。雖然群眾運動難 免脫序,但是頂多只是零星的肢體衝突而已,不至於造成大規模流血事件。」
  章武搖搖頭,又深吸了一口煙,「可是到了後來,只要是群眾運動,最後就一定會 以血濺五步的場面收場,甚至自焚、丟汽油彈等手段都出現。我們發現在越來越多的群 眾運動中,似乎有人刻意要鼓動暴力及流血。
  後來查出一個不知從何冒出的,自稱是『百神宗』教宗的傢伙,不斷利用各種方法 去介入群眾運動。而且只要他一出現在群眾運動中,就一定會有死人。最嚴重的一次, 竟然在衝突中死了十七個人,傷者上百。你知道這是什麼樣的群眾運動嗎?」
  齊天搖搖頭。
  「說來可笑又可悲,」章武冷笑了一聲,「那次是兩個寺廟組織的和平祈福請願活 動,目的是要求政府加強國內宗教活動的推廣。結果原本是同道的雙方,忽然互指對方 是迷信、拜假神的寺廟,還在立法院的門口大打出手,什麼神轎、神像都用上了。而最 令人不可置信的是,這些信徒們都是典型的善男信女,竟然會使出汽油澆身焚人的手段, 實在是令人不可思議。」
  齊天聽到此處,也不由得心驚,他暗忖道,是什麼原因讓這些善男信女變得如此殘 暴呢?總不會是因為信仰的神不同吧?
  「這件事震驚了各界,警方覺得事有蹊蹺,立即深入調查,就揪出了這個神棍法師 在背後搞鬼。」章武咬牙切齒地說,「其實警方已經掌握了一些他在群眾後面煽風點火 的資料,準備時機成熟時將其繩之以法,沒想到他這一次竟然如此狠毒。」
  齊天連忙問:「這個什麼法師的,難道就是現在被逮到的那個吳庚城,以前的小混 混嗎?」
  「沒錯,正是這小子。」章武點點頭,「我們逮到這個自稱教宗的傢伙之後,嚇了 一大跳,近年來在群眾暴力運動中興風作浪的魔頭竟然會是他?」
  「他是如何鼓動群眾?」
  「其實這小子和以往沒什麼不一樣,我是說無論口才、學識、性格,甚至那種無賴 的德性,都沒有變化。但是,他竟然能在短短的兩年時間內,不但吸收了一大批的信徒 跟在屁眼後面,還能介入群眾運動,煽動大伙去打、殺、搶,為了可笑的理由就可以殺 人或被殺。」章武一面說一面搖頭,表示他也很難理解這個神棍何來如此大的能耐。
  「而且他從信徒那裡累積了大量財富,透過四處演講、發傳單、辦法會,及私人無 線電系統等方式,不斷鼓動群眾去打去殺。雖然他根本講不出什麼道理,而且口齒不清, 可是卻能鼓惑群眾,其中不乏受過大學以上教育的知識分子呢!」
  「這怎麼可能?」齊天覺得無法置信,「吸引群眾的首要條件就是三寸不爛之舌, 難道他有像佛祖一般的魅力,只要『拈花微笑』,便包含了無盡玄機嗎?」
  章武笑笑道:「你聽聽看這段錄音,再告訴我你的看法。」隨手按下錄音機的按鍵, 一個操著濃厚鼻音的男聲便出現了,這就是吳庚城教祖透過無線電發出的聲音。
  齊天仔細聆聽,並沒有任何驚人之處,約莫二十分鐘的無線電廣播之中,只是一片 謾罵、三字經、粗俗下流的詞彙,而且有明顯的口吃及荒腔走板的語調。
  「卡嚓」一聲,章武按掉錄音機,不等齊天說話,「我知道你的想法,剛才是警方 過濾掉所有的背景聲音所製作的帶子,現在聽聽原帶。」章武換上一卷帶子,再按下放 音鍵。但是在放音前,章武卻先在兩耳各放一個耳塞,讓齊天十分好奇。
  仍然是剛才同一個男人低俗粗鄙的音調,只是多了一些單調的口音,但是才聽個三 十秒鐘,原本一臉鄙夷的齊天,忽然表情漸漸轉換成肅穆。
  他突然覺得這個聲音帶給他一種祥和的感覺,使他慢慢地溶入這個男子的聲音之中。
  齊天心中十分詫異,但心神仍止不住地蕩漾,越到後面對那些下流的言詞越覺得是 天籟之音,聲聲扣人心弦,而且情緒隨著罵人的詞句而亢奮高張。齊天的理智立即發出 警報,阻止他的情緒隨著這個神棍的魔音起舞,而且他明顯看到眼前開始凝聚一團黑氣, 正是由他眉間所發出。
  他趕緊正襟危坐,默誦心經,導氣入口,雙手結印,原先那股黑氣漸漸散去了。章 武立即按掉錄音機,注視著齊天。
  「你知道厲害了吧?」章武取出耳塞說道。
  「果然有鬼。」齊天正色說道,「你研究的結果是什麼?」他知道警方既然能逮住 這傢伙,應該已經抓到這傢伙的要害。
  「你有沒有注意到第二卷錄音帶中,有一股微乎其微的雜音。」齊天回想一下,點 點頭。
  章武繼續說道:「經過警方儀器的分析,那是一個短頻重複的聲波,頻率大約介於 四到八赫茲之間。根據計算機的層層過濾,認為這不是由生物所發出的音頻,而是出自 一種高精密的電子儀器。這個音波正是造成聽眾陷於狂亂,完全聽從發音者的指揮起舞 的元兇。事實上有些類似催眠者貫用的手法,但遠比催眠術要高明得多。聽者只要陷入 這種音波的迷陣之中,便幾乎無法自覺,而且和催眠不同的是,受到音波控制的人,是 從思想及情緒上完全轉變,臣服於這個神棍的一切言語,而被催眠的人只是在無意識中 接受暗示,醒來後依然我行我素。」
  「那你們是如何逮到這傢伙的呢?」
  「費了很大的手腳。」章武吁了一口長氣,「由於這小子可以立即鼓動上萬的信徒 和警方對抗,我們是用了調虎離山之計,他公然地在郊外自建的那座『萬神廟』兼廣播 基地中叫囂,說要鼓動全國陷入暴力血腥之中。而警方在一次正式的逮捕行動中,假裝 因為他眾多信徒的阻擋敗下陣來。後來我們組織了一次假的群眾運動,在台北火車站前 面舉行萬人大示威。果然這小子不甘寂寞,命令信徒們前來聲援,並且又在廣播中不斷 煽動,他以為警察一定是焦頭爛額,沒空管他。結果,我們在憲兵『黑鷹小組』的支持 下,順利攻堅,將這個混蛋在播音室中逮個正著。」
  「在搜索了他的神廟之後,找到了這個玩藝。」章武從一個精巧的鋼製小箱中,拿 出一個黑色的東西遞給齊天,「這個吳庚城大教祖的魔術,原來都是靠這個黑不溜丟的 道具。」
  齊天才望了一眼,便叫道:「黑色法輪!」
  章武眼睛一亮,「你知道這個東西?」
  齊天點點頭,「沒錯,我在西藏看過,這是邪教的法器。」他仔細端詳這個法輪, 發現它的質地很輕,用手指輕輕彈了一下,便發出金屬清脆的叮咚聲,可是摸起來卻感 覺像木頭。「你們有研究過內部的構造和材質嗎?」齊天問。
  「研究不出個所以然來。」章武搖搖頭,「用肉眼看,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法輪, 用X光掃瞄,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地方。而且我們也試過轉動它,讓它發出聲音,可 是怪了,就是沒有那種懾人心神的功效,而那個神棍又不肯吐露這個東西的秘密,很傷 腦筋。現在他失去這個玩藝,又沒有廣播可以發號施令,因此不會對我們造成什麼危 害。」
  「他的信徒會就此善罷干休嗎?」
  「當然不會。」章武沉重的說,「他們不斷在四處挑逗,將發動十萬信徒及一萬輛 汽車來圍攻本局。我之所以請你回來,就是希望你能幫我解開這個法器的謎,看看能不 能逼這傢伙招供。」
  齊天回想在西藏遇到邪教攻擊之後,『大羅天尊上師』曾透過吉墨秋告訴他,這種 黑色法輪是一種來自遠古礦石所做成的,來源無人知道。但可以吸取宇宙間的各種電磁 波,只要加上適當的能量後,也可以發出控制人的頻率,齊天要章武帶他去見一下吳庚 城。
  經過層層關卡後,來到刑事警察局的地下室,一間密不透風的鋼製房間。章武以電 磁卡打開房門,帶齊天走了進去,只見一個面容憔悴、滿臉鬍渣的男子兩眼無神地坐在 椅子上,一手被銬在牆上的鋼製欄杆上,面前的桌上放著一個漢堡,一杯傾倒的可樂灑 滿了桌面。
  章武向吳庚城說道:「怎麼?不高興給你吃西餐,所以弄倒可樂報復嗎?」一邊示 意齊天坐到另一張椅子上。
  吳庚城口沫橫飛地大叫:「你敢對我凶,混蛋,我要發神功幹掉你……」然後一連 串不堪入耳的穢語不加思索地罵出來。
  齊天搖搖頭,這個社會上怎麼會有這種人渣生存的餘地,而且還被他搞得一團亂。 「你這個東西從哪來的?」齊天拿著法輪問。
  吳庚城眼睛立即發亮,隨即露出狡黠的笑容,手一伸說:「把它給我,我再告訴 你。」
  齊天注意到吳庚城伸出的手上,套著一顆並不顯眼的戒指,上面黃油油的,顯然是 被手夾的香煙給熏成黑黃。但是齊天仍能確定上面鑲著一顆不知名的寶石,很像過去他 所見到的那些法戒,只是這顆寶石小得多了,大概只有半克拉。
  「你沒有了法輪,就恢復了癟三的本色了。」章武沒好氣地說。
  吳庚城惡狠狠地瞪了章武一眼,三字經、四字經、五字經連珠炮地放了出來。更令 人覺得他是個殺千刀的人渣,齊天實在按捺不住地運起意動功,將高能量射向這個滿口 髒話的傢伙的脖子。
  「啊!」吳庚城彷如被自己口水嗆到似的,張口結舌,兩眼凸睜,喉嚨咕嚕咕嚕地 上下抖動,但發不出一點聲音。不到五秒鐘,吳庚城滿臉通紅,一副喘不過氣來的樣子, 痛苦地用手抓著桌子,指著自己向章武及齊天求救。
  章武先是怔了一下,後來意會到是齊天在發功,不由得冷笑一聲:「你在發啞巴功 嗎?你要不要和警方合作,說出這個法器的來源及使用方式?」
  吳庚城立即猛點頭,齊天稍微放鬆念力控制,吳庚城立即大口吸氣,隨即猛咳了一 口,斗大的汗珠涔涔而下。
  章武不屑地說:「這種人真是廢物,手上掌握點權力便忘了自己是誰,到處害人。 一旦受制於人,就一點意志力也沒有,你叫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
  齊天和章武問完了吳庚城之後,並肩齊步地走了出來,齊天手上還拿著原本在吳庚 城手指上的法戒。
  「這麼說,這枚戒指是轉動法輪的能量來源?」章武問道。
  「是的。」齊天看著戒指上的透明石頭,「這顆是古水晶,在密教的經典中,記載 這種古水晶擁有『能量場空間相』,經過具有高深法力的人加持之後,就可發揮強大的 磁場及力量。」
  「這個叫做吳庚城的人渣說他是在日本參加『唵嘛真神教』的聚會時,偷了那個法 輪及法戒,還來不及學咒語,否則還會有更大的力量,是嗎?」章武翻閱剛剛做的筆記 問道。
  「一定是這樣。」齊天就將他遇到一些邪教徒施法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章武聽 得張口結舌。「由此可見,這個在日本的『唵嘛真神教』,肯定就是那個自古便存在的 『黑天神教』的現代翻版。而這個教派也要參加即將在東京舉行的『全球祈福大會』, 透過人造衛星向全世界傳播,肯定有大陰謀。我們必須先查出這個宗教的秘密,並阻止 他們繼續危害世人。」
  章武嚴肅地說道:「身為一個警務人員,我絕對支持你,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請直 接開口。」他壓低了聲音,「不過這種涉及超自然的東西,我猜很難立即說服所有上級 相信,所以我會透過個人在警界的力量私下幫助你。」
  齊天感激地握住章武的手,點點頭說:「我想目前最重要的就是透過這個吳庚城, 知道如何去接觸那個邪教,我想有必要直接到日本進行追查。」
  齊天在家中再把吳庚城的供辭翻了一遍:原來他終日閒混,由於無賴作風,黑白兩 道都容不得他。有一次在一家賭場幫人跑腿時,認識了一個日本客人,因為這個日本人 出手大方,而且賭運奇佳,弄到最後賭場派出打手將這個日本客人請出去,並列為拒絕 往來戶。
  吳庚城立即帶著這個日本客人轉戰其它不知情的賭場,在台灣南北上百家的職業賭 場贏了數億元。日本人感謝這個混混的幫忙,更喜歡他的無知和無恥,便收他做跟班小 弟。好笑的是,這個日本人才二十五歲,而吳庚城都快四十了,卻老在主子面前涎著一 張老臉扮小丑。
  日本人帶他到日本,依然是到各種聲色犬馬的場所去遊蕩,吳庚城更是樂不思蜀。 後來他發現這個日本人好像是一個神秘教派的信徒,而且還是中級幹部,會一些神秘的 法術,這正是日本人為什麼『十賭九贏』的原因。他纏著主子表示要入教,但由於他實 在不夠聰明,入教後地位一直提不起來,頂多是打雜跑腿的工作。
  可是隨著主子在教內地位的高昇,吳庚城也得以開始接觸較高階層的人。他在日本 待了一年多,幫著這個日本邪教做了一些令人不齒的壞事,例如充當打手,恐嚇一些想 脫離宗教的信徒,或者幫教內高幹買賣毒品等,所以他的地位雖然不高,但也逐漸知道 一些教內的秘密。
  其中最吸引他的,就是一些有超自然力量的法器。
  吳庚城不脫竊盜本色,對這些教內不傳之秘動了歪腦筋,趁著主人不注意時,偷走 了一顆小的古水晶戒,以及從祭壇上摸走一個手掌大的黑色法輪,然後溜到澳門賭場, 準備大幹一場。
  他看過那些幹部平常如何使用這些玩藝,但對他們口中的唸唸有詞則搞不懂。但沒 關係,他發現只要把水晶戒對準黑色法輪,法輪就感應似地自己旋轉起來,而且從手上 傳來一股力量令他亢奮。原先他以為這是可以左右賭局的力量,結果在賭場輸得精光而 落荒而逃。
  由於沒能賺到錢,失望之餘,便想把這兩件一看就知道是骨董的法器賣掉。但是他 不懂廣東話,講話又結巴,所以走進當鋪時,準備隨便賣個價錢湊足回家的機票就算了。 未料當他示範轉動法輪並用他那口爛國語結結巴巴講話時,當鋪的朝奉卻彷彿看到國際 巨星似的,兩眼發亮,表情越來越激動。吳庚城正感奇怪時,那個朝奉雙手一揮,捧出 一把鈔票塞向他,吳庚城拿了便走。他又試了一些人,證實只要用法戒轉動法輪,就會 讓他成為一個說話極具魅力的雄辯家,連頑石都能點頭。但是只要法輪停止轉動,他則 依然是那個不折不扣的混混吳庚城。
  因此當他回台灣後,便先創個『百神宗』,自號『百神教宗』,靠這個秘密四處傳 教斂財騙色。短短一年內就富可敵國,儼然成為一代宗師。
  不過他內心仍然十分自卑,只敢在社會的中下層,吸收教育程度很低,而又心地單 純的人。可是有錢之後,他不甘僅止於此,適逢政治運動蓬勃發展,他立即介入,到處 煽陰風、點鬼火。
  在幾次他鼓動的暴動中造成人命死傷後,他突然覺得有一種無上的快感,臉色變得 黑而可怖。而且那個黑色法輪似乎會從吳庚城頭上的黑氣吸取能量,轉得更起勁,力量 也更大。他就像鯊魚嘗到鮮血般,獸性大發,從此嗜血成性。每次群眾運動他都一定要 大力鼓惑,務必造成街頭血濺五步的場面不可。
  章武問出那個日本人的名字,叫做竹下一夫,平常都在東京的新宿一帶活動。齊天 知道,就打定主意,要盡快趕去日本,直接找到『唵嘛真神教』,看看這個邪教究竟在 搞什麼名堂,並盡一切所能來阻止它的陰謀。
  齊天抵達日本後,立即前往東京的巿政中心——新宿,透過章武和日本警視廳的關 系,秘密打聽『唵嘛真神教』的活動。同時身上帶著從吳庚城處取得的黑色法輪和古水 晶法戒,希望能引起教徒的注意。一方面齊天也將他從台灣到赴日本為止的諸事,用國 際網絡寄出電子郵件給美國的齊人和赫林斯頓博士。
  日本警視廳的一名課長宗本清章,陪同齊天一起查訪。他們來到新宿歌舞伎町,這 個三教九流、龍蛇混處的地方秘密打探。
  「齊天桑。」會說一口流利中文的宗本點著頭向齊天說,「日本警方已經注意這個 教派很長一段時間,但是他們的行事太過神秘,根本抓不到把柄。而我們派出去一些臥 底的幹員,有的變節倒向他們,有的則因意外慘死,害得長官再也不敢派人去臥底。」
  齊天點點頭,同情地說:「這我可以瞭解,本來就不應該派人去滲透。」
  宗本有些訝異齊天如此說,「你怎麼知道?難道台灣的警方也有發生這種事嗎?」
  齊天欠身說道:「你誤會了,這個教派在台灣還沒有那麼大的活動空間,可能還停 留在教徒個別自行活動的階段。我是說這個『唵嘛真神教』和過去千年以來西藏的一個 神秘教派,行事十分吻合。善於控制人們的心志,而非如一般黑社會集團只是利用暴力 而已,所以派人去滲透,跟本就起不了作用,最後反而會被對方給迷失心智。」
  「喔!」宗本嚴肅地點點頭,「這點我應該向上級報告,齊天桑。」
  他又問道:「你這次來日本的主要目的就是要瞭解這個教派嗎?聽章武桑說,你是 一名自由投稿的作家,是想報導這個教派嗎?」
  「也可以這麼說。」齊天禮貌地回答,「但是我也很想參加即將舉行的那場『全球 祈福大會』,聽說十分盛大。」
  「嗨!」宗本又是用力地點了一下頭,讓齊天不由得跟著他也點了一下,「那場大 會集合了基督教、天主教、佛教及回教等地球四大宗教,可說是歷史上最盛大的一場 『神仙全員大集合』。」由於他的語氣十分認真,讓齊天努力地忍住笑意。他實在不敢 確定這個宗本是幽默還是古板,但是把四大傳統宗教稱做『神仙』,倒是頗有創意的說 法。
  此時正是華燈初上,新宿人潮洶湧。
  宗本帶他走進歌舞伎町複雜的小巷子中,經過九彎八拐,來到一家低矮的木造平房 前。宗本敲敲緊閉的門扉,木門立即打開一條小縫,宗本對著門縫用日文快速地說了一 些話,裡面的人立即打開大門讓兩人進去。齊天隨著宗本走進地下室,裡面有一道精緻 的鐵門,裝有電眼監控系統。「叭達」一聲,鐵門應聲而開,一間充滿著烏煙瘴氣的大 廳呈現在眼前。
  宗本低聲告訴齊天:「這是新宿地區很有名的一間地下賭場,由黑社會組織『山道 會』的田口組所經營。你說的那個竹下一夫,據說常常在這裡出現。」
  一個穿著襯衫,但捲起袖子露出手臂上武士紋身的平頭壯漢,快步走向宗本,恭敬 地向他鞠一個躬,然後用日文吱吱喳喳地說了一串話。
  宗本點點頭,然後告訴齊天:「這個竹下現在正在內堂裡玩梭哈點呢!剛才那個就 是田口組的組長田口清水,他說這個竹下在這裡玩了快一個星期,結果快把田口組的產 業贏光了。但他卻探不出這個竹下的底,也找不出對方是用什麼方法來贏錢,結果遭到 總會方面的斥責,如果再輸下去,就要關了這家賭場,那等於是宣告田口組被解散的命 運。」
  齊天笑道:「想不到日本黑社會和警方之間還挺能交心的嘛。」
  宗本依然面無表情地點頭,「日本的黑社會通常自成一個格局,和白道是井水不犯 河水,一般善良的百姓也不會受到他們的騷擾,這是警方和他們長久以來的默契。畢竟 每個國家都會有黑社會,不是嗎?根本無法杜絕。所以不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來換 取他們的自制,大家都落得輕鬆。」
  田口帶著兩人又進到裡面一間較小的房間,這裡是專為大戶開闢的貴賓室,目前只 有梭哈的賭檔有客人。齊天一眼就望出了那個竹下,因為牌桌上的四個客人,一個看起 來像是過氣的女明星,另外兩人則都是腦袋禿頂的老頭子,只有這個年輕人口叼香煙, 蹺著二郎腿一抖一抖地,十分輕佻。但是場中其它的人都對他十分恭敬,因為從他面前 堆積如山的籌碼,就知道他的身價不凡了。
  齊天私下和宗本商議,希望藉機能和竹下搭上線。宗本雖然有些好奇這個中國作家 為何要認識這個竹下,但他既然答應章武全力幫助,也就點點頭,並且將來意告訴田口。 田口二話不說,立即附耳在一個老頭子旁邊嘰哩咕嚕講了一番話,老頭子很快地讓座給 齊天,田口也向在座的客人介紹齊天。
  日本人都很禮貌但是冷漠地接受新客人上桌,竹下更只是瞄了齊天一眼,就繼續抖 著他的二郎腿。荷官先向齊天講了下規矩,十萬日圓為底,每次最少加兩萬日圓。
  宗本皺了皺眉頭,低聲向田口說:「你們怎麼變得那麼小兒科?」
  田口則苦笑道:「還不是這個竹下的緣故,每次都把其它客人贏得一乾二淨。上次 有一個在銀座擁有小鋼珠連鎖店的中川善之助,是梭哈的常勝將軍,結果遇到竹下之後, 一夕之間輸光所有連鎖店,聽說第二天就因中風成了植物人呢。後來一般客人都不來這 裡玩,我的場子只好自己下場玩,也快被他贏光了,所以只好縮小下注規模,撐一陣子 再說。」
  在宗本和田口說話之際,第一手牌已經發下,齊天運氣不好,牌面是大烏龍,他根 本沒要牌就認輸。
  竹下冷笑一聲,繼續要牌。齊天注意到桌面上各家的牌除了他以外,其實都不錯。 那位女士有一對A,另一個老頭則是同花,竹下只是一對小五。
  三家繼續要牌之後,竹下明顯落後,他還是一對小五,但是女士已經有三張A,老 頭還是同花。但是竹下毫不在乎,繼續加籌碼,反而另外兩家猶豫了。齊天算了一下, 認為竹下贏的機會不大,但是另外兩家或許是懾於竹下的氣勢,或許是剛才已經輸怕了, 紛紛蓋牌,又讓竹下贏了一次,旁邊觀戰的人再度發出一聲讚歎。
  其中一名打扮妖冶的女子諂媚地伸出纖纖十指,放在竹下肩上輕聲細語地說了一些 話,竹下面帶得意地拿起一枚綠色籌碼,塞進女子暴露在外的乳溝中。
  齊天好奇地問宗本那個女孩子說些什麼,宗本笑笑地說:「她說竹下先生,你的大 將氣勢再次嚇倒別人,一定是幕府將軍的後代呀!齊天桑,如果你能贏過他,說不定那 個女人也會巴結你,到時我再幫你翻譯。哈!
  哈!」
  難得這個嚴肅的日本人也會講笑話,齊天也發出會心的微笑。但同時他也自忖,剛 才都沒感到竹下有任何不尋常的動作或感應,是竹下沒有搞鬼,還是功力太高,超過齊 天可以感應的程度?
  他決定下一輪試試竹下。
  下一輪牌發下後,齊天的牌面不錯,兩張老K,底牌則是一張A。竹下的牌面則是一 張紅磚小二,一張紅磚小四,很普通。
  荷官再度發牌,齊天已是三張K在牌面上,他輕吹了一聲口哨,丟出代表最高額兩 萬日圓的一張綠色籌碼到牌桌中央去。另外兩人牌面不好,紛紛放棄。竹下的牌面還是 各自為政,拿到一張紅磚十,他面不改色也跟了綠色籌碼。
  最後一張牌發下來,旁邊的人都發出一聲低呼,齊天牌面太好了,竟然最後一張K 也到他手上,四張K,幾乎穩贏。竹下則拿到一張黑桃十,了不起一對。齊天狀甚得意 地準備再加籌碼,突然竹下喊了一聲日文,齊天日文懂得不多,但還知竹下喊的是「等 一下」,他感覺竹下正盯著他,忽然一陣電磁波從竹下的方向如同冷風向他掃來,齊天 感到一陣頭疼。
  「這個混蛋終於露出馬腳了。」齊天暗自忖道,但是他立即停止去想,裝出一副被 控制的樣子。
  他感覺得很清楚,竹下正企圖影響他的信心和鬥志,齊天伸出去的手縮回來了,眾 人正奇怪之際,竹下更加得意地笑了,繼續加強他對齊天的念力控制。齊天注意到竹下 微張的口型有輕微的動作,彷彿在默念什麼咒語。
  竹下打扮得十分新潮,左耳戴了一個鑲有紅色寶石的小耳環,齊天發現當竹下發功 時,小耳環上的紅色寶石亮度就會增加。齊天要引出竹下更大的動作,伸回去的手突然 又拿起籌碼要丟到桌子中央。竹下表情一陣驚愕,立即加強電磁波對齊天掃瞄,紅寶石 更亮了。
  齊天的手又縮了回來,就如此來來往往兩三次,齊天終於宣佈蓋牌,在眾人一片訝 異聲中,輸了這輪贏面極大的牌局。宗本及田口交頭接耳,搞不清楚齊天是中了什麼邪? 但是他們很清楚地看到竹下又恢復了先前那種囂張自得的態度。
  不過齊天沒有讓竹下太好過。在接下來的幾輪之中,齊天偶有佳作,硬是贏了竹下 幾把賭注大的牌局,不但補回來先前輸的,還倒贏了幾十萬日圓。
  圍觀的眾人開始覺得這是一場有看頭的梭哈,另外兩名賭徒則識趣地退出戰場,讓 竹下和這個新來乍到的齊天捉對廝殺。竹下十分迷惑,這個中國人雖然大多數時候都可 以受到他發出念力的控制,但是每當要下大賭注狠殺一通的時候,齊天就我行我素,反 而倒殺了竹下一把。如此說來,這埸牌局反而是想吃人的竹下被獵物咬了一大口。
  竹下有些懷疑這個來歷不明的中國人,是否暗藏玄機。一向謹慎的他將牌一蓋,籌 碼一推就喊「結帳」,顯然準備溜之大吉。
  齊天沒想到竹下來這麼一招,心想不能讓他這麼容易的就溜掉。二話不說,即將面 前所有的籌碼,約有百來萬的日圓全部移到牌桌中央,指指竹下面前所有的賭注,表示 要一把定輸贏。
  竹下皺起眉頭,心裡盤算這個不明人士的底細,然後搖搖頭,起身準備要走了,他 才起身一半突然聽到其它的人紛紛發出一聲讚歎聲,他轉頭一看也怔住了。原來他瞥見 齊天在牌桌中央又加了一件賭注,就是吳庚城手上那枚古水晶法戒,在賭場明亮的燈光 之下顯得閃閃發光。
  竹下又坐回原位,突然用中文開口說話:「這個東西是哪裡來的?」
  齊天輕描淡寫地回答:「哦,是一個朋友在牌桌上輸給我的。怎麼樣,有沒有興趣 一次全部梭完?」他故意將水晶對準燈光,把耀眼的光芒反射到竹下的眼睛,「說不定 這枚戒指也會輸給你。」
  竹下瞇著眼,不太高興地搖頭,表情嚴肅地說:「我不知你是什麼來路,但是不要 開玩笑。」他指指這枚水晶戒,「你知道它的來歷嗎?那個輸給你的傢伙人在哪裡?你 最好老實地告訴我,否則對你沒好處。」竹下一面說話,一面用勁發功,臉頰上的青筋 開始浮現。
  齊天則發出意動功在周圍形成保護磁場,他目前已達到八重天的功力,可以『不動 如山』,讓竹下掃過來的電波如同風吹大山一般,無功而過。
  竹下面色一變,隨即冷笑道:「原來你也是同道中人,難怪敢在這裡和我作對,不 過你一定會後悔的……」竹下耳環上的紅寶石像通電般地發出光芒,旁觀的人搞不清楚 牌桌上面的兩人正在進行一埸看不見的戰爭,但女人們已注意到竹下那枚紅寶石的變化, 而不由得驚叫起來,但這種驚叫是一種帶著羨慕的口氣的叫喊。
  齊天感受到竹下發出來的電磁波呈等比級數的在強化,連桌上的古水晶法戒受到一 陣陣電磁波掃過的影響,也逐漸增加溫度,並發出極細微,僅有牌桌上兩人聽得到的嗡 嗡共鳴聲。
  齊天不斷隨著竹下發來的電波,調整自己的磁場能量強度,竹下開始冒出汗水,沿 著臉頰流了下來,先前自信的表情已經被驚訝、恐慌所代替。他知道遇到對手,而且是 功力可能在他之上的對手。他直覺必須立即脫離現場,以過去他所得到的經驗,這種超 自然能力的纏鬥,常常會造成較弱一方的全面崩潰,甚至命喪當場。
  竹下突然雙手猛地一按牌桌,赫然站了起來,兩眼精光暴射,嘴裡哇啦哇啦大聲念 著眾人聽不懂的音調,旁觀的人只覺得竹下的聲波彷如電鑽鑽牙般地直鑽耳膜,十分難 受,紛紛走避,牌桌上的大日光燈則開始快速一閃一閃,明滅不定,現場空氣中的所有 分子似乎都被貫注了高能量而充滿張力,溫度突然上升,所有的人全都一陣莫名其妙的 心慌意亂,開始退出房間,僅留下田口和宗本在門口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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