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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王度兒默然半晌,道:「為什麼你總是要逼我做善王的職位呢?」
  善王道:「無論學武功還是魔法,人總是要圖上進的。善王乃是這個星球上最 高的魔法職位,難道你不想做?」
  王度兒緩緩搖頭道:「別人想的,未必是我所要的。既然大家都在爭,我何必 再插進去一腳?」
  善王盯著他道:「既然你不想做善王,那修習魔法做什麼?大丈夫行當為之事, 我既然可以內舉不避親,你為什麼不可以毛遂自薦?」
  王度兒眼光遠遠地望出去,似乎他的心也遠遠地並不在這裡:「世上除了地位、 榮耀和你們所執著的責任外,還有很多很多的東西,是你們所不知道的。」
  善王:「哦?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你不妨說說看。」
  王度兒一瞬間身體抖了起來,大聲道:「是親情!這麼多年來,你考慮過親情 沒有?你考慮過我和媽媽沒有?媽媽去了。你為什麼不想辦法留住她?你不是無所 不能的善王麼?你問我學魔法做什麼,好,我告訴你!我學魔法唯一的目的就是有 一天能讓媽媽復生!至於什麼勞什子善王,你喜歡做,就做去吧!關我什麼事!」
  善王的臉倏地充血變的通紅。一個男人不能保護自己的女人,眼見她悲傷,流 淚,無助地死去,這種痛苦誰能領會?而又不能說出來,還要面對兒子的指責!難 道身為善王,握著這個國家最偉大的力量的結果就是這樣麼?一身負著萬民的幸福 和希望,就注定要拋棄自己的家庭麼?就一定要沒有人的同情和理解,遠居於這高 出天表的善王城,做一個冷冰冰的神?就一定這樣?他能麼?這一切是他要的麼?
  善王的眼睛轉成灰色,身體也顫抖起來。他望著眼前的王度兒,這是他血肉中 的血肉,靈魂中的靈魂啊,他的心曾經分成了兩個,王度兒就是將另一半帶回來的 人。
  這也是他曾經發誓要守護的東西,但他終於放棄了!他的心情是怎樣?
  誰若能知道善王的心情是怎樣,那他就是神了。因為善王總是那麼風度優雅, 給世間帶來理想和希望,如同春天之神,不受人間感情的限制。
  但現在,誰都可以看的出善王的心中所想。因為那太深邃了,而且很久沒有人 觸及,連善王都忘了防禦。
  王度兒心情漸漸地平復,他的精神感受到善王的波動猶如大海般起伏震盪著。
  他也震驚於這個回應。在他的思想中,善王應該是個沒有感情的怪物,一生為 了虛假的自欺欺人的榮譽感而奮鬥的公眾傻子。這一刻,他的認識稍微改變了一點。
  他或者也有他的不得以吧,就像我也不得不離開曼施。
  所以他忽然笑了笑,道:「但我還是會答應你做善王的。」說著,他站起身來, 向外走去。
  「因為這個世界上比這個有趣的事不多了。」
  他很快地走了出去,留下善王自己靜靜地坐在暗影裡。不管怎樣,兒子終於長 大了,知道自己思考。無論如何,這總是可喜的。過去的,還是埋葬吧。
  而王度兒,我們也應該承認他大人的身份,他,已經是普遍意義上的善王了, 我們不能再用「王度兒」這個暱名來稱呼他,他也應該像王鼎一樣,有他代表榮譽 的正式的名字。我們叫他「王度」,這也預示著又一個傳奇的開始。未來會是怎樣 的呢?
  我們正拭目以待。
  王度走出善王的璇璣小屋,精神祇覺得活潑潑地,輪轉不休,提供給他無與倫 比的永恆的力量。他的心體會著前所未有的安寧與充實,感受著這世界的幸福和平 安。
  三世的試煉並不是一句空話,也不只是幻境而已,王度深切地知道自己在這時 間裡經歷了什麼。
  人總需要有所追求啊,但這追求要怎麼去爭取呢?庸庸碌碌,隨遇而安地過著 麼?什麼都要,什麼都爭取最好,但為一時之理想,可以放棄自己和他人的幸福麼? 還是一生只要一個目標,為這一個目標奮鬥就夠了呢?庸碌是不行的,在生命的光 輝照耀下,總該有些輝煌。但人也應該有他自己作為「人」的時刻。這時刻中可以 自私,可以卑鄙,可以只考慮自己。這樣就可以了麼?究竟怎樣才是最完整,最完 善的人生呢?王度一面走,一面想著。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靈魂,只要隨時肯審視它,不讓它有太多的污點,這,應該 就夠了。作為一個普通的人,能夠活的很滿足,活的無愧於自己的良心,已經可以 說是非常難得的人生了。可是他呢?這聖王的子孫,善王的唯一承繼者,這個世界 上魔法最高的年輕一代領袖,他應該如何呢?這些思想緩緩地流過王度的心靈,仿 佛另有一個人同他在交談,又彷彿他的心中正召開著一場大辯論會,無數的觀點一 湧而上,各自陳述著自己的理由。
  王度就在這無數的思想中漫步,他走著自己的道路。忽然,他感覺到胸口透出 一點暖意。是曼蘇花的種子,他精神一定,想了起來。曼施公主給他的種子他一直 還沒有種呢。善王城高懸天際,沒有一粒泥土的存在,曼蘇花又純粹如琉璃一般, 王度一直不知道該怎麼去種它。但現在,現在的王度不是以前的王度兒了,他將曼 蘇花的種子拿出來,看著,微微一笑。這個世界的道理啊,你是以什麼樣的形式存 在?請聽從我善王的召喚,來將這種子的生命歸於它本來應有的軀殼。以曼施公主 的心結成的種子,自然也應當拿心來栽培。
  王度慢慢將心靈集中在種子上面,自己的意志一點一點地透入,要瞭解並與它 的精神取得一致。曼施公主溫柔的臉龐在他心裡浮出,他凝視著這張一千年、一萬 年都不會忘記的臉,心中泛起一陣溫暖的感覺,就彷彿春天清澈的泉水慢慢浸上來。 度兒,你會想念我麼?她一定在她的那株曼蘇花樹下,天天這麼凝想。王度不合年 齡的老成的臉上顯出溫柔的波紋,這波紋越擴越大,似乎能夠將整個世界包圍進去。 我天天都惦記著你,你好麼?我現在魔法學成了,待此間事一了,我就去看你。我 不會讓那樣的悲劇再演一次的了。這個世界也應該有些幸福。
  曼蘇花的種子中又顯示出那種熟悉的淡紫的光華,熒熒然從中心透出,將王度 的全身都包容住。一瞬間王度似乎感受到曼施公主溫暖的身軀,種子飄蕩而起,隨 風而化,已經長成了一株好大好大的樹。合抱粗的樹幹上頂著一輪一輪橢形的樹圓, 每個圓上面載浮載沉的是曼蘇花的花朵。有開的,有剛含苞的,五色紛然,微微的 香氣透出,令人見而忘倦。善王城中永不受大風的侵襲,曼蘇花的香氣凝而不散, 聚居在樹的邊上,香華清姿,交映悅人。
  王度盤膝在花間坐下,遠處夕陽如血,暗暗地照在四周,明暗相形,就如同這 個世界的本來一般。王度精神內斂,緩緩地行起功來,不一會兒,就進入物我兩忘 的境地,什麼也不知道了。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在他身上的時候,王度功行圓滿,醒了過來。只覺渾身上 下,無不舒暢,舉手投足之間,精力充沛無比。自知進境頗佳,心中甚是安慰。抬 頭看去,蓮花站在前面,一面拿圍裙擦著手,一面含笑對他點頭招呼。
  王度站了起來,蓮花忙走過來道:「趕緊吃飯吧。昨天你怎麼不回房睡覺,小 心坐這裡凍著了。」
  王度聽她仍然將自己當小孩子看待,不禁心中湧起一陣暖意。媽媽去了,蓮花 也許是這世界上對自己最好的人了吧?不,還有曼施呢。蓮花沒有變,但他卻已經 不是王度兒了,應該裝一裝善王的樣子。於是板了板臉對蓮花道:「我不吃了。以 後也不用預備我的飯菜。」這倒是實話。像他這樣的修行,於精神尚未凝結時就別 具一格,同天地間的混沌元胎本靈之氣相融結,真氣運行合於天行天象,星辰的輪 轉上下就是他的新陳代謝,自然不需要食物。人間的煙火食用的太多,反而有礙修 為。
  自然這些蓮花是不知道的。所以她奇怪地問:「為什麼呢?是善王殿下要分派 你什麼任務,要你出去麼?你還這麼小,不如不去吧。」
  王度搖頭道:「不是。我修習魔法,不需要飲食。」
  蓮花喜道:「你已經辟谷了麼?很厲害呀!當初司空大哥可是修煉了三個多月 才達到的呢。我們應該慶賀慶賀,今天就先破個例子吧,我給你弄點很好很好吃的 去。」
  王度見她如此高興,倒也不好違背,於是隨著她向臥室走去。卻聽她幽幽長歎 了一聲。王度奇怪地問:「蓮花姐姐,你歎什麼氣呀?」一句出口,才想起這還是 小孩子的語氣,自己果然不適合做善王,只是不知道爸爸為什麼一定要讓自己做呢? 看來要想個辦法,把擔子推給王鼎去。這傢伙看來什麼也不會,但我敢打包票不弱 給我的。
  蓮花幽然道:「善王分派給我的任務就是照顧你的起居,現在你都辟谷了,還 有什麼用我的地方?那我不是個廢人了麼?」
  王度一聽,原來為這個煩惱,這有什麼呢?「你可以學學魔法呀,你也是善王 的弟子麼,應該有很多很多需要學習的呢。」
  蓮花羞笑了笑道:「我算什麼弟子呢?是善王一定要這樣叫的。其實能讓我呆 在善王身邊,服侍你們,就是別的女孩子盼都盼不到的幸福。要學什麼魔法呢?何 況我一個女子,學魔法幹什麼?功勳戰績自然有你們去做,我們只要守好自己的本 分就可以的了。」
  王度道:「女子也要學的。像我媽媽,不是一樣受人崇敬的麼?」
  蓮花歪過頭道:「善王妃當然不是我們這些小女孩子可比的了。我呀,我知道 自己也就是煮煮飯,做做衣服,收拾收拾房子,所以也不去多想別的了。再說我也 喜歡幹這些。總有人要幹這些活的吧,要是老都想著打打殺殺,那怎麼得了?」
  王度一想,也對。既然她喜歡,為什麼不可以?於是問道:「凝香呢?」
  蓮花一時沒反應過來:「凝香?」
  王度笑道:「就是昨天我和大哥帶回來的那個女孩子。你以後不會沒事幹的, 你不用照顧我了,可以照顧照顧她。」
  蓮花道:「哦,就是那個衣服老喜歡只穿半邊的女孩子呀,她才不需要我的照 顧呢。不信你看。」
  順著她纖柔的手指,是一坪大池。善王城雖然是善王用無上的法力硬生生地鍛 造空氣而成,但人生長地上的許多習慣已經成了自然。愛看山川風物,流水落花, 亭台雲閣,舞榭瑤池。於是善王將城中佈置的宛如一個小世界。綿延十數里,一道 青山如帶,幾痕溪流如絲,奇花瑤草,生長繁盛。王度和蓮花所停之處為善王城的 中央,是城中民眾休息憩遲的地方。四面一環房舍,中間便是一座很大很大的噴泉。 泉池子很大,水碧森森的,望不到底。上面幾座大樹垂下沉沉的樹陰,池中半邊長 滿了冰蓮,清香拂鼻,中人欲醉。冰蓮盤大的花朵平鋪在水面上,累珠疊玉,猶如 天際的明月。
  凝香光著半臂,伏在蓮葉上睡的正香。
  蓮花走過去將水一頓亂攪道:「大小姐,起床了。看你,這麼晚了,還在睡。 不怕睡成了睡蓮,結成蓮蓬給鳥兒偷吃了?」
  凝香很不情願地抬起頭伸了個懶腰道:「現在才什麼時候呀?就要我起床?還 是不要吵了,好困的啦。這裡水好舒服。」說著,頭一低,又要睡去。
  蓮花裙子一擺,輕飄飄地縱出,在水面上略一沾,將凝香整個人提了出來,笑 道:「你看看什麼時候了。這麼晚了還睡,真是比度兒還要懶。」
  凝香身子一扭,輕輕地擺脫了蓮花的手,「通」地一聲又鑽進了水中,她優美 的身子在水中劃了條完美的曲線,從池的另一邊鑽了出來,抖了抖頭上的水,道: 「誰是度兒呀?」
  蓮花道:「就是我們這位大少爺麼。過來,看你衣服都濕了,怎麼見人呢?也 不穿好,多一塊少一塊的,現在的大姑娘呀,可真不會照顧自己。」
  王度看她時,還殘留著一些人魚的痕跡。她習慣用腿去拍打水,而不是用手臂 去劃。她不太習慣身上穿著衣服,抖的扣子都鬆了,散散地披在身上。只是她在水 中卻實在是自由,身子輕輕一擺,水波劈開,很優雅地向這邊游了過來。蓮花一邊 抱怨,一邊給她掖著鬆散開的衣襟,凝香嘻嘻地笑著,也不怎麼在乎。不管怎樣, 這實驗似乎還可以算是成功的呢。
  接下來的幾天王度開始學著將善王城中的一切事宜接手過來。這時他才體會到 善王這個職務是多麼的艱難,確實只有天啟王朝第一的魔法師才有資格擔當。
  善王城可以說是天啟王朝的一切自然地理的總匯。善王用他震鑠古今的強大的 魔法製造了一台機器,這台機器從材料到零件全是單純的精神物質,驅動力則是操 縱它的人的精神。機器的一端連的是天空,在末端散成無數細小的塵絲,收集並驅 動風、雲、雷、電,保證王國的天氣能夠非常穩定地發展。一端連的是大地,固定 整個地面及地下一切不穩定的因素。一端伸展於天地之間,照應世間萬物生靈。
  王度一接手經管這機器,就感覺它所需要的能源異常地大,全神貫注尚且不夠。
  而且在天地之間,似乎還有另外的一個「端」,不知是用來幹什麼的,但這個 「端」
  所吸收的能量,居然比另外三個還要大許多。王度費力支撐了三天,累的筋疲 力盡。
  實在想不明白善王是怎麼驅動它的。要知道,他的精神力量是同天地相合的, 世間應該沒有他不能為的事。所幸每當他支持不住的時候,都有一股柔和的力量從 機器中升起,維持住它的運行。
  王度知道是善王在幫助他。他感到對自己很憤怒。為什麼自己做不到呢?他忽 然參悟到天地之間的異變能量不僅僅是要壓制的,還可以利用之。而且不同的能量 之間似乎還有種先天的互相克制,可以拿來利用。當下集合四周精靈的力量,將風 雲雷電的不羈之力運用起來,反過來壓制地母的蠢動,再以地母生生不息之力反制 天道肆虐,居然很有成效。
  而且他先天寬廣的精神頻率用來拘束精靈服役再恰當沒有,王度各召地、水、 火、風精靈三十七個,以一個為統帥,以三十六為干將,地精靈分壓地殼波動,風 精靈散入空中,視察各地雲氣的變化,水精靈看護天下動物植物,火精靈分成兩撥, 一撥入極天防備雷電的襲擊,一撥入地核,防備地下岩漿的突然噴發。各精靈的統 帥收集情報向王度匯報,並將王度的命令決策反回給三十六精靈實施。王度還怕有 變,將精神分了一百四十四塊,賦於各精靈體上,共同確保天啟王朝的安全。
  一個月過去,幸好沒什麼事發生。王度在這一個月中,經實戰鍛煉,功力進展 迅速。可以說同天道的相搏正是與一個無限高級的敵人戰鬥,而且這敵人永不可能 殺死,它時刻窺探在你的周圍,在你思想不防備的時候給你致命的一擊。處於這種 情況下,王度想不進步都不行。而且善王城防禦系統逐漸被他全面催動,由善王的 手中全部地接管來,倘若不完全體會應用自己的精神力量,也是不行的。這或者還 不能說是「進取」,而應該說是「逼迫」。
  這一個月下來,王度也明白了許多的事情。原來坦斯星並不想普通認為的那樣 平安,其中有許多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的危險,不過為善王防禦機構所堵住,消弭於 無形而已。坦斯星所處的宇宙位置靠近一顆恆星,其位置雖能夠提供適合人類的居 住溫度,但也受到恆星吸引過來的宇宙隕石的影響。單是能毀滅坦斯星的隕石,每 月就有十幾塊之多。如果沒有善王的防禦系統,坦斯星恐怕早就給轟成碎片了。
  而且受天體運行的影響,地下岩漿也是洶湧異常,岩漿下面似乎另有其物,不 斷鼓動岩漿上衝。地上的生物也不像平時所見的那麼馴善,大多猙獰殘暴,嗜血好 殺。
  善王用精神防禦系統將他們的凶暴精神頻率壓制住,將其力量限制在原來的十 分之一,爭殺的範圍也只在獸與獸之間。這樣才免除了人類的威脅。
  王度真沒法想像如果沒有這個防禦系統,坦斯星會變成什麼樣子:單只動物們 可以讓整個人類戰士無暇顧及別的事物,而地殼岩漿爆發和隕星可以每月把人類毀 滅三十次。王度這才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許許多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以前真的是坐 井觀天了。同時他也真切地體會到了善王的痛苦。沒有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分神 做其他的事情,而一旦背負上這個重擔,也沒權利再選擇普通人的生活。每一代善 王都是一個悲壯的故事,這就是根本的原因。
  或者守護好這個防禦系統,就是對家人最大的承諾和愛吧。
  王度一面也不禁奇怪。他之所以行有餘力,是因為他天性能驅使任何精靈,但 善王卻沒有這種能力。他是怎麼控制這台機器的呢?個人的力量根本無法使它運轉, 這是肯定的。王度想不出來,也就不再多想。每天他靜靜地坐在曼蘇花樹下,任由 精神運轉,驅動防禦系統,給這個國家安全的保證。曼蘇花花開花謝,他的生命看 來就這樣固定了。而善王也從未出現過。
  蓮花每天忙碌著她喜歡的家務,將善王城收拾的乾乾淨淨的,每天還是招呼王 度吃飯,換衣服。王鼎偶爾可以見到,漠然的什麼人都不太理會。司空曙的酒喝的 更厲害了,蓮花數落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也從不見他練劍。其他的人各有各的職司, 善王城有條不紊地運行著,生命就如同一道軌跡,只需要你平穩地滑下去。
  然而有一個人卻不讓王度這麼清閒地過。誰?自然是凝香這丫頭了。這傢伙似 乎再也過不慣冷清清的生活,不尋幾件事出來,那是不肯罷休的。
  一日王度正坐在曼蘇花樹下,凝神推動善王全天防禦系統的運作,他感覺到御 下的精靈的能力越來越高,居然能夠深入到地下火源中,與那熾熱無比的地火融為 一體。這實在是很難得的了。他的精神緩緩運轉,將精靈們當作自己的一部分,將 地火的激動不安的頻率場同天上周天廛度相對平衡的星火場交織在一起,借恆星之 安定將地火的頻率場化成上下左右幾個有限方向上的波動,便於控制。然後再將這 兩個場交成一張貫穿天地的無限大的網,鋪天蓋地地將整個坦斯星球籠罩住。然而 他的功力有限,只能將附近三十一個恆星組合起來,將它們結成一個統一的整體, 包圍住坦斯星。
  儘管如此,已經將此星球上的一切動盪不安的因素籠罩住,做一長治久安的永 遠計策。只要附近這三十一個恆星不會爆炸,坦斯星任是雷打電轟都不會變移的。 王度此時深切的體會到了善王防禦系統的優秀所在,它居然可以完全將人的精神力 量物質化,進而演變為無限巨大的能量。這實在是一個奇跡。因為推而廣之,這就 是魔法,也更是魔法所無法企及的自由世界。不知道善王是怎樣製造出這個機械來 的,但它絕對不僅僅是魔法的結果,它融合了科學、魔法、武功等各方面的長處, 實在是不可想像。那麼善王就更是個奇跡中的奇跡了。
  王度覺得都有些佩服善王了。現在我是新一代的善王,應當更加地優秀吧。王 度在思考著怎樣將這個防禦系統完善,讓它不需要人的參與就能自由地運行,那麼, 這個世界上即使沒有善王,也可以很和平地進化。那時就是真正的幸福吧,因為沒 有什麼可以妨害我們的了。王度盤膝坐在曼蘇花樹下面,精神陷入到防衛系統中, 全神貫注在宇宙的變化上面。這時候,凝香過來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司,只有凝香沒有。因為她是王度帶回來的,而王度並不 擅長將事情推給別人做。所以凝香整天就在善王城中逛來逛去。她的精神力量有限, 不會飛,也不會製造精神場,當然走不出善王城的真空結界。城中雖然繁華若錦, 又能禁的住她幾天的新鮮呢?天天在池子裡睡覺,睡足夠了就捉王度故意放進來的 燕子玩,這樣的生活雖然逍遙,但也近乎於無聊。
  一個月下來,幾乎將她悶的生病。想找個人玩,各人好像都忙的不知怎麼好。 偏偏破度兒也裝大人樣,坐著就一動不動的好幾天,可不氣壞了我們凝香大小姐? 所以她爬到曼蘇花樹上,摘著花朵玩了一陣子,見王度半點不理會,就一朵一朵地 將花拋到他頭上。曼蘇花有自己的生命,受王度和曼施公主的精神場的灌溉,更有 了無比的性靈。她們能自己選擇喜歡的人。凝香雖然調皮,但不失為個可愛的小姑 娘,曼蘇花樹也就任由她放肆,花飄到王度的頭上,就自行兜個圈子,再回到樹圓 上。就像王度一樣,並不理會凝香的胡鬧。
  曼蘇花片片瓣瓣在空中如水般遊走,帶起一股絢爛的花流,奇芳異彩,宛如天 際明月將光華平鋪在這個大地上,形容出一片夢幻般的光景。可惜凝香司空見慣, 毫不在意,突然一跳從樹上跳到王度面前,大叫道:「喂!你是死人哪!」
  王度歎了口氣,將百分之九十九的精神反放給精靈們,向它們囑托好工作,睜 開了眼睛。凝香滿臉怒氣地站在面前,雙手插腰,一幅嬌嗔薄怒的樣子。臉上紅紅 的,運動過度,衣服還很濕,看來剛從池塘裡鑽出來不久。王度皺了皺眉。凝香叫 道:「你皺什麼眉頭呀?嫌我沒打你麼?」
  王度苦笑道:「你這麼凶,將來怎麼嫁的出去?」
  凝香嘻嘻一笑道:「這個不用你操心。將來我打著善王的旗號出嫁,肯定想娶 的人擠破頭。何況現在好好的,幹嗎嫁人呀?找個男人欺負自己麼?」
  王度搖頭歎道:「你不欺負人家已經不錯了,誰敢欺負你?我看將來你就是打 著聖王的旗號也沒人敢娶你。畢竟美女誠可貴,還是生命價更高。」
  凝香手剛放下又插到了腰上,瞪眼道:「死度兒,你要找死麼?這麼咒我?要 是我嫁不出去,我就天天打你老婆,叫你也過不安穩。」
  王度故意又皺起了眉頭道:「剛才還說不要嫁人,一會兒又非嫁人不可,難道 這就是女人麼?唉!那我寧願一輩子不結婚好了。」
  凝香「噗」地笑了,拉起王度的手道:「你這個跟我一樣口是心非的小鬼。走, 我們出去玩去。」
  王度一怔:「出去玩?到哪裡玩?玩什麼?」
  凝香臉上又露出極度誇張的表情:「你不要告訴我說你不喜歡玩的呀,我會暈 倒的。」
  王度道:「這善王城裡面不好玩麼?出去幹什麼?外面風塵很大,一點都不好 玩的。」
  凝香頓了頓腳道:「這裡面大小就這麼點東西,玩也玩膩了。我要出去,我要 看真正的太陽,我要吹風,我要跟海豹海獅子玩。」
  王度道:「你要什麼我可以給你捉來的。你知不知道,那些海豹海獅很兇惡的, 它們都想吃人。」
  凝香衝他扳了個大大的鬼臉道:「騙人。海豹很善良的,根本就不會吃人。走 麼,我們出去玩去,天天呆在這裡面,人會變態的。你看司空大哥和鼎大哥,他們 就過幾天溜出去一次。傻瓜,大美女陪你出去玩,你敢不答應?」
  她跟著蓮花叫司空大哥、鼎大哥,居然叫的很親熱,這個水族女子看來很有適 應性啊。只是她這個纏人也太煩了,早知道就讓海拉爾帶她走了,不知大哥要來何 用。
  王度慢騰騰地起身道:「那你為什麼不跟鼎大哥一起出去呢?」
  凝香吐了吐舌頭道:「他一幅冷冰冰的樣子,好像楓林裡的雪都堆在他臉上一 樣,我怎麼敢去招惹?」
  王度道:「那你可以去找司空大哥呀。」
  凝香搖了搖頭道:「我找他?他找我還差不多。每天天一亮就跑的沒影子了, 你叫我上哪裡找他?」
  王度道:「那你可以去找蓮花姐姐,她也可以自由出入的。」
  凝香頭搖的更快了:「不行不行。要找她呀,那我欺負欺負小兔子都不行了……
  小鬼,這麼大的美女陪你出去玩,你還有什麼不高興的?囉哩囉嗦的,你就不 怕我煩?」
  王度最後歎了口氣,道:「我怕,我就怕你不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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