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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旅行社奇遇

  溫守邦在洛雲的驚奇科幻之旅故事中,絕對不是主角,但他的敘述,卻霸佔了大量 篇幅,以致看來既不順眼,也不合理。
  也許,這便是人生的縮影。
  現在,洛雲重掌大權,繼續敘述這個離奇的故事。
  聽溫總裁講故事,雖未致於亂七八糟言不及義,但耳朵總是聽得痕痕癢癢,原因不 明。
  他忽然問:「方小姐在什麼地方,你知道嗎?」
  這是明知故問,要是我連維夢的下落都不知道,又怎會巴巴的趕到這裡來?
  陪他用膳,算是草草填飽了肚子。
  我對溫守邦說:「維夢已離開了加德滿都,她去了帕坦。」
  溫守邦立時道:「帕坦在加德滿都市南方,十分接近,十幾分鐘車程便可到達。」
  我道:「明天一早,我們才去找她。」
  溫守邦道:「這豈非又耽擱了時候嗎?何不立刻啟程?」
  我加以解釋:「她在一個朋友的工藝品店住宿,現在太晚了,打擾人家不怎麼方便。」
  溫守邦咕噥著,顯然心中老大不情願,但面對著我這個洛會長,卻是無可奈何。
  這一晚,各自回到酒店房間休息。
  我撥了一個電話,工藝品店的老闆很快就接聽,而且很快就找到了維夢。
  「我已到了尼泊爾,和你相隔不遠,承蒙你的指點迷津,溫總裁又再一次在我左右 陰魂不散。」我在電話中開門見山,第一時間訴苦。
  維夢「哈」一聲笑了起來,這陣笑聲,竟像是發自十三四歲小女孩口中,真是說不 出的動聽。
  她道:「聽老衛說,你近來有點苦悶,到尼泊爾走走,對你會大有裨益。」
  我道:「明天一早,我來找你。」
  維夢道:「也不要太早,在這裡,我一天比一天懶惰,十點之前,決不肯爬起床來。」
  我歎了口氣:「要是我睡在你身邊,我就不容許你這樣放肆。」
  維夢道:「你可以睡在我身邊,但在我們的中間,必須放置一隻裝滿鏹水的大碗。」
  我叫了起來:「在許多梁祝電影中,放在大床中間的只不過是一碗清水。」
  她嘻嘻一笑:「你也許比梁山伯還更笨愚三分,但我肯定比祝英台還更媚明伶俐。」
  我歎了口氣:「時已夜深,明早再行領教你的高招好了。」
  翌日,離開酒店大堂,已是上午十時零五分。溫守邦包下的黃色轎車早已在門外恭 候。
  我還沒上車,已陡地呆住。因為我看見維夢早已坐在車廂裡。
  我立刻鑽入車內,抓住維夢的手:「親愛的,你怎麼比我更早爬起床?」
  她那天生長長的睫毛在我面前悠然地眨動:「昨晚,我睡不著覺。」
  我自豪地笑道:「知道我已到了尼泊爾,所以睡不著覺嗎?」
  她搖了搖頭:「你還沒有這麼大的魅力。」
  我作了一個吃驚之狀:「你在尼泊爾勾上了別的男人嗎?」
  她嫣然一笑,同時一個耳光摑了過來。
  這時候,溫守邦已坐在車頭司機旁邊的座位上,他從倒後鏡中看得一清二楚,不禁 歎息著道:「從香港耍花槍耍到加德滿都,真是羨煞旁人。」
  要是他坐在我身邊,這一巴掌我很有可能會「自動轉帳」,讓這個世界級的大富豪 也嘗嘗挨耳光的滋味。
  再看維夢的臉色,她看來並不像是和我這個未婚夫耍花槍,而是真的不怎麼愉快。 我歎一口氣,道:「你在朋友的工藝品店裡借宿,有什麼問題?」
  維夢沉默片刻,才道:「凌晨一點二十五分左右,她忽然在我的房子裡出現,和我 談了一陣。當她離去之後,我就再也沒法子可以睡得著覺。」
  我立時神情凝重起來。
  她真的遇上了某種麻煩,但單憑這幾句簡短的說話,我可沒法子可以猜想得到究竟 出了什麼岔子。
  我只好作出比較合乎情理的猜想,道:「是不是老闆娘有什麼冤情要向你訴苦?」
  我這樣說,是因為知道,她在這工藝商品店裡所認識的朋友,就是這裡的老闆娘。
  兩年前,她跟隨著一支電影攝制隊在帕坦拍外景,其中有一段劇情,就是在這工藝 商品店中拍攝,而且在拍攝期間,和這裡的老闆娘很談得來,並且交上了朋友。
  因此,我才作出了一個這樣的推測。但維夢冷冷一笑,道:「自作聰明!」
  我心中有氣,忍不住道:「是誰有本事令你睡不著覺?昨天,溫總裁看見了梁山伯, 大概你遇上的會是祝英台吧!」這是晦氣說話,就連我自己也感到過份之至。
  可是,維夢竟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叫道:「你……怎會知道的?」我陡地感到 臉上的肌肉僵硬起來。過了一會,才道:「夢,不要用這種事來開玩笑!」
  「誰有閒情逸致跟你開玩笑?」她寒著臉,神態一本正經地,「跟我談話的,正是 祝英台!她……她真的是一個美女!」
  她這樣說,溫守邦似在車頭座位上全身癱軟下來,嘴裡更發出了怪異的呻吟。
  他道:「既有梁山伯,自不然也就會有祝英台……好!好極!真的是好極了!」
  我怒道:「才只是來了梁、祝二人,有什麼好了!最好是銀心、仕九、馬文才統統 現身來一個大合唱,那才算是有點瞄頭!」
  溫守邦苦笑一下,道;「但在這個時候,最少也該聽聽祝英台有什麼說話留下來吧?」
  維夢道:「祝英台對我說:『那個印度和尚早已死了,就算把整個尼泊爾連同喜馬 拉雅山一起翻轉過來,也只會是白費功夫。』」
  「我問她是誰?她很爽快地回答:『我是祝英台,難道你沒看見,我是從一隻蝴蝶 變出來的嗎?』
  「我告訴她:『你看來真的很像從一隻蝴蝶裡幻變出來,但我瞧得並不真切,感覺 上總是含含糊糊的,也許,這只是一種魔術!』
  「祝英台冷冷一笑,她道:『你若認為這只不過是一種魔術,只好任悉尊便。』她 說完之後,我感到有點暈眩,不久,她在我房子裡消失。
  「她真的很美麗,而且穿的衣服,就像是正在拍攝古裝戲。
  「可是,我拍了這許多古裝電影,從來沒見過這種質料的戲服。……她……可能真 的就是祝英台。」
  我呆住了,事情越來越是怪不可言。
  形勢發展成這個樣子,實在是誰也料想不到的。我心中暗自納罕,維夢遇上的真的 是祝英台嗎?
  祝英台說「印度和尚」死了,所指的自然便是甘爾。
  我悶哼一聲,道:「她說甘爾早已死掉,你相信嗎?」
  維夢道:「這是毫無證據的說話,正是一面之辭,難使人信。」
  溫守邦也同意這種見解,道:「既來之,則找之,除非真的找到了甘爾的屍體,否 則,我絕不輕易放棄!」
  對於他果敢堅決的態度,我並不由衷地感到欣賞。我冷冷一笑,道:「甘爾的下落, 目前還是未知之數。在尼泊爾山區找一個人,很有可能會是大海撈針,永遠沒有結果。」
  溫守邦並沒有洩氣,道:「事在人為,只要你肯助一臂之力,我們就有機會。」
  我不理睬他,反而十分重視維夢手頭上的有關資料。
  我問:「費簡娜對甘爾的底蘊,十分熟悉,她向你提供了什麼樣的線索?」
  維夢道:「費博士認為,甘爾很可能已給一股不尋常的勢力所操控,而她的丈夫堂 本英夫,也正在身不由主的境況中。」
  我沉吟著,道:「甘爾落在什麼人的手上,那是另一回事,最重要的,是甘爾目前 的所在地。」
  維夢道:「費博士告訴我,要找甘爾,首先一定要找到高山喇嘛。」
  「高山喇嘛?」我陡地一凜,「這是尼泊爾最神秘的一位喇嘛,聽說他有異乎常人 的能力,經常往來於各大小喇嘛廟之間。甚至曾經有人見過,他從千丈懸崖之上直往下 跳,身上並無任何特別的裝置,看來就和一個跳崖自殺的人毫無分別。
  「可是,第二天早上,他又回到了懸崖之上,神態自若地向遠方眺望,似乎什麼事 情也不曾發生過。」
  「高山喇嘛擁有神秘的法力,他的咒語可以導致雪崩,甚至可以令一千米範圍內正 在飛行的直升機掉下來。」
  「當然,這都是傳言,站在科學的立場上,完全沒有證據足以顯示,這是千真萬確 的事實。」
  維夢道:「高山喇嘛是一個怎樣的喇嘛,對我們來說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如何 能夠把他找出來!」
  我不再說話,到了這個時候,我只可以靜心聆聽,因為對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 所知道的和所能夠接觸得到的一切,都極其有限。
  這時候,轎車一直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行駛。因為我們並沒有向司機說出一個目的 地。
  汽車司機耐性甚佳,那是可以理解的,在溫守邦銀彈攻勢之下,再脾氣暴躁的人, 也會變得沉默而又有耐性。
  不久,維夢說出了一個地址。
  她說的是尼泊爾語言,那個司機一聽就明白。
  根據近期最新統計數字顯示,在這個國家使用的主要語言,就是尼泊爾語,高達六 成左右,而印度語則佔兩成。
  加德滿都,是加德滿谷地主要城市之一。
  加德滿都谷地,是尼泊爾整個國家的主要發源地,面積不及十五萬平方公里,人口 二十三萬五千人,海拔一千三百三十一公尺。
  古老相傳,古代的加德滿都,原本是一個湖泊,湖中有一朵美麗的藍色蓮花,乃是 阿提菩薩的化身。
  對於這些掌故,汽車司機當然是最熟悉不過的,他叫布那,一生之中從沒離開過尼 泊爾這個國家。
  他佩侃而談:「阿提菩薩法力無邊,擁有極尊崇的地位,當時,各地都有無數前來 膜拜的朝聖者,其中甚至包括來自中國的文殊菩薩。
  「據說,法力也同樣高深的文殊菩薩,為了更能接近這一朵神祇的光華,便施展神 奇的力量,以『智慧之劍』把谷壁切開,讓湖水流瀉出去,從而使蓮花能夠在谷地之上 繼續綻放。」
  溫守邦慨歎地說道:「這是偉大的傳說,好比一個龐大的工程,但在菩薩驕人法力 之下,一切都是那麼完美、輕而易舉。」
  布那又道:「但在印度教,卻又有另一種傳說。」
  「加德滿都湖泊,是給印度教庫裡須那神祇,引用威力驚人的雷電力量,把谷壁劈 開,使湖水流瀉才形成了這一片谷地。
  「雖然各個宗教都流傳著不同的說法,但無論怎樣,根據地質考察的鑒證,證實加 德滿都谷地,確實曾經是一座美麗的湖泊。」
  溫守邦道:「這就難怪,在尼泊爾國境之內,到處都是廟宇和佛塔了。」
  言談間,黃色轎車已停放在一條商店林立的街道上。
  維夢要找尋的,是一間規模細小的旅行祉,社長是尼泊爾人,四十歲左右,他叫蘇 羅。
  蘇羅皮膚黝黑,個子不算高大,但卻精神抖擻,一副渾身是勁的模樣。
  他懂英語,而且比布那高明得多。
  維夢把一張名片交給蘇羅,道:「我是費簡娜博士的朋友,我們這裡有三個人,想 到卡拉峰走一走。」
  蘇羅把一杯可樂遞給溫守邦,同時命令他:「一口氣把它喝掉。」
  溫守邦把杯子捧著,看了一眼,略有遲疑之色。正要仰首喝下,蘇羅忽然把杯子搶 了過來,然後把整杯可樂潑在溫守邦的臉上。(這手法近來似乎大行其道,一個歌星在 婚變之後給記者追問情況,他一個不高興,也用汽水潑在記者的臉上。)
  溫守邦是富可敵國的大財閥,蘇羅顯然是有眼不識泰山了。在此同時,我也認為溫 總裁一定會大發脾氣。
  我認為他會大發脾氣,並非因為他是個大財閥,只是以常人的正常反應來作出這種 判斷。
  但很奇怪,溫守邦只是掏出了手帕,不住的在拭抹臉龐。
  我以為他會在抹乾臉上的可樂之後發難,但他只是苦笑一下,又攤了攤雙手,聳了 聳肩,一臉無可奈何之狀。
  蘇羅冷冷一笑,道:「有錢人的性命太珍貴了,別說是卡拉峰,便是莎林寇,也得 好好考慮一下,是否可以支撐得到那個高度!」
  溫守邦正要答腔,我已搶先一步說道:「莎林寇在波卡拉西北,海拔在一千六百公 尺之下,只是最容易走的路線,便是一個老太婆,也可以在當天之內完成。」
  蘇羅冷冷的瞧著我,道:「但你們這一位漂亮的小姐,她想我帶你們前往的地方, 是海拔超過五千公尺的卡拉峰!」
  我道:「站在卡拉峰,可以把喜瑪拉雅山著名的高峰一覽無遺,但這個高度,並不 見得十分可怕。除非你肯定,我們這幾個人,只要置身在三千公尺高地之上,便會患上 高山症!」
  蘇羅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才道:「你對高山症的認識有多少?」
  好傢伙,竟然在考一考我啦!
  我忍不住冷冷一笑:「這只是小學生的常識,但你要看看我是否連小學生也不如, 只好向你說一遍。
  「在高山地區,氧氣濃度比較稀薄,高度越高,對人體的力量和新陳代謝,都會構 成一定程度的影響。」
  「在海拔三千公尺以上,都有可能令攀山者患上高山症。患者會感到暈眩,缺乏食 欲,又想嘔吐。」
  「到了晚上,也許會失眠,甚至是身體發生浮腫。」
  「但嚴重的症狀,更會導致肺積水,患者會不斷咳嗽,呼吸困難。
  「除了肺積水之外,也有人會出現腦積水的現象。腦積水的患者,身體極度疲倦, 可能會無法走動,更嚴重者,會不省人事,昏迷過去,情況相當危險。至於高山症,是 因為每個人的體質而異,並非任何一個人都會發生——」
  蘇羅聽到這裡,臉上現出了不耐煩的神情。他道:「夠了!夠了!但你說到這裡, 還是未能提出防禦高山症的最佳辦法!」
  我揚了揚眉,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蘇羅哼了一聲:「你明白就好了。」
  我明白,蘇羅也明白。
  維夢是我的未婚妻,我倆心有靈犀一點通,我知道她也會明白。
  唯一不明白的就只有溫守邦。他愕然地盯著我的臉。
  我聳了聳肩,笑道:「這位老闆的意思,是認為防禦高山症的最佳辦法,就是根本 不去攀山。」
  溫守邦的身於震動了一下,道:「這算是怎樣的一間旅行社?這裡打開大門,難道 不做生意嗎?」
  蘇羅卻連最起碼的回應都省掉,甚至揮了揮手,示意叫我們離去。
  我略想了一想,忽然道:「就只是因為我的朋友,對你遞過來的一杯可樂猶豫了三 秒,所以你就不肯做我們的嚮導嗎?」
  蘇羅直視著我:「難道你認為這個理由不夠充份嗎?他若對我有信心,就連半秒也 不該猶豫,既然他根本不信任我,就不該找我這個嚮導!」
  他的語氣,聽來振振有詞,但我卻認為十分可笑。
  我道:「我們要攀登的並不是額菲爾士峰,只是高度五千公尺的卡拉峰,談不上有 太大的危險。」
  蘇羅冷冷一笑:「若在正常情況之下,你的說話也許是正確的,但照我看,你們的 敵人,一直都在對三位虎視眈眈。」
  我皺了皺眉:「什麼敵人?怎麼連我們都不知道!」
  蘇羅道:「要是連自己背後出現了什麼敵人都不知道,憑什麼條件去找高山喇嘛?」
  看來,這小小旅行社的老闆,並不簡單。
  蘇羅把我嘲諷了一下之後,忽然又說了一句:「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故意裝傻?」
  我沉聲道:「你認為我是一個很精明的人嗎?」
  蘇羅冷冷一笑:「不要自謙了,洛會長!」
  很好!原來這個老闆兼嚮導,早就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看來,我必須表現一下 身手了。
  我對溫守邦道:「你在這裡等一等,要是口渴,不妨向老闆要一杯冰凍的可樂。」
  溫守邦還在莫名其妙的時候,我已迅速離開了旅行社,走向街道之上。
  我看見那輛黃色轎車,仍然停放在旅行社門外,我連看也不看他一眼,目光只是望 向東方那邊,同時向前直走。
  但我很快就從一個街角轉身走了過去。
  一轉過街角,我的速度陡地加快,有如賽跑般,從另一條街道轉回原來的方向。
  對於加德滿都這個都市,我有一定程度的認識,我這樣做,是要看著一直跟蹤著我 們的是什麼人。
  其實,我早就知道,有一輛車子,一直都從酒店那裡跟蹤著我們。但我隱忍不發, 不到必要時,暫且裝傻扮懵。
  但給蘇羅這樣子刺了一下,我不知如何,竟是再也沉不住氣。
  也許,我心裡早已在不知不覺間,積存了一些怒火。
  這些怒火,並不是一下子給燃燒起來的。
  從溫守邦的突然出現,打擾我原來的計劃開始,以至給不明來歷的人跟蹤,更給一 個小小旅行社的東主施以白眼……就連那一杯潑在溫守邦臉上的可樂,都使我的怒火在 不知不覺間燃燒起來。
  我很快就繞過了這條街道,從旅行社另一個方向疾衝回來。
  在溫守邦僱用的那輛黃色轎車後面,停放著一輛黑色的房車,車子裡有一個司機, 還有另一個人走了出來,伸長脖子在探頭探腦。
  顯然,這傢伙一直都在留意著我們的行蹤。
  但剛才,他只是看見我一個人走了出來,卻不見溫守邦和維夢的影子,而且我並不 是登上轎車離去,他一時之間,完全想不出應對之策,正是跟也不是,守在這裡又恐怕 事情起了突如其來的變化……
  他怎樣也想不到,我這個被跟蹤的目標,已倏然地繞到他背後出現。
  雖然只是看見他背後的輪廓,但我可以肯定,他並不是尼泊爾人。
  他是中國籍,或者是一個日本人!
  我不再客氣,在這人的頭頂上施以「風眼拳」,把他的腦袋敲得像是打鼓一樣。
  這人遇上了「偷襲」,居然也有很不錯的反應。只見他身子倏地一矮,旋身扭腰, 已一記肘拳狠狠地向我攔腰撞至。
  好傢伙,居然還有兩下子功夫。可惜他今天倒楣,纏上了亞洲區最難纏的洛會長。
  就在他這一記時拳撞及我腰側之際,我的身子已向上疾標數尺。
  他這一記時拳,完全落空。但我的連環快腿功夫,已在他眼前閃電般暴展。
  他大吃一驚,急急揮手招架,但要是他這種不入流的功夫,可以擋得住洛會長這幾 腳,也許原因只有一個。
  這個原因,便是洛雲還沒有開始攀山,就已經患上了高山症!
  當然,這可能性是永遠不會存在的。所以,這傢伙只好給我踢得鼻腫臉青,像是一 條泥鱔般爬在地上。
  只見他大概三十來歲,一頭金髮,但這並不等於他是歐美人士,只是染髮弄出來的 「特殊效果」。
  「為什麼跟蹤我們?」我一開口,就用日語。
  我肯定他是日本人!
  日本人有日本人的特徵,再結合他使用的「武功」,我肯定他練的是空手道功夫, 但卻練得不倫不類,並不入流。
  他總算很快就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抹一抹嘴角的血漬,居然還向我鞠躬,然後才說 道:「對不起!洛會長!我是早見,奉了組長的命令,要向各位作出周詳的保護。」
  我陡地一呆:「組長?什麼組長?你是屬於那一個幫會的?」
  早見道:「是健山組。」
  我又是一怔,不期然地吸了一口氣,才道:「健山組是東京崛起得最快的一個幫會, 但我和你們的組長伊籐鶴一素未謀面,更談不上有半點交情。」
  早見道:「這個我是很清楚的。但方維夢小姐有一個朋友,跟我們的組長是好朋友。」
  我陡地臉色一沉,「你說的這個人,是個女子嗎?」
  早見忙道:「不錯,她是著名的昆蟲生物學家費簡娜博士。」
  費簡娜!又是費簡娜!她是驚奇俱樂部的第七十九號會員,可是,我對這個神秘莫 測的女會員,竟是越來越更不瞭解。
  她知道的事情太多,其牽涉及的層面,更是廣闊得不可思議。
  我心念電轉,忽然問早見:「在健山組之中,是否有一個人的名字,叫堂本英夫?」
  早見連忙點頭不迭,道:「不錯,堂本英夫在我們的組織中,年紀不算大,但資歷 卻比我老得多。」
  我道:「近來,堂本英夫做了一些很轟動國際社會的事情,你有什麼高見?」
  早見一呆,又吞了一口口水,半晌才道:「對於堂本的事,我知道的並不多,請恕 我沒法子可以作出任何意見。」
  我冷冷一笑,道:「堂本背叛了組織,你為什麼還要為這個叛徒掩飾?」
  我忽然確定了一件事。
  一一堂本英夫在健山組之中,一定出了某種嚴重的問題。
  ——雖然這是一個怎樣的問題,我目前沒法子可以知曉,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就 是堂本英夫目前所做的一切事情,並不獲得組長伊籐鶴一的准許,甚至是認同。
  一一也正因為這樣,伊籐鶴一正在採取行動,對付堂本英夫。
  ——我相信早見的說話,他的確是從健山組調派出來的,所謂「保護」我們這三個 人,大可以當作是一個無聊的笑話,但最少,在目前階段,早見和我們是在同一陣線之 上的,目的就是要對付一個叛徒一一堂本英夫。
  早見也許在健山組之中,是一個又機警又厲害的角色,但在我面前,他絕對耍不出 什麼花樣。
  我並不瞭解早見是個怎樣的人,但卻很瞭解日本黑幫處事的作風。
  早見在尼泊爾,是一個絕對忠於命令的「執行者」。
  我雖然在他面前直指堂本英夫背叛了組織,但他並不置喙。
  我的說話,只是我個人的意見,個人的言論,他的嘴巴,卻像是一個被封上蠟漆的 瓶子。
  我不再理會早見。
  他要繼續跟蹤,便任由他跟蹤個飽,他說是保護我們,我便當作背後有一個隱形的 保鑣,他是一個飯桶也好,是007占士邦也好,暫時都不必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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