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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炮火和曳光彈照徹砥平裡之夜,一場無比淒慘的大混戰


  幾晝夜惡戰過後,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遮蓋了砥平裡滿目瘡痍的戰場。這天早晨,一架直升飛機的轟鳴在抵平裡兩側盆地上空震響,直升飛機緩緩降落,機槳旋轉的巨大氣流把地上的積雪攪起,揚到半空,在雪沫象霧一樣的包裹中,直升飛機落在一片冬日的稻田裡。
  艙門打開後,穿著環珮手榴彈的馬甲,戴著一頂綴有三顆星徽的毛邊帽、挎著手槍的第八集團軍司令官李奇微威風凜凜地走下來,從容不迫的接受著前來迎接他的下級軍官的敬禮。
  棗砥平裡激戰剛剛結束,李奇微便迫不及待地飛來視察。
  在中共軍隊和北朝鮮軍隊一個星期以來發動反攻的猛烈打擊下,李奇微感受到沉重的壓力,在橫城附近作戰中,南朝鮮第八師幾乎全部覆滅,這些南朝鮮士兵似乎把中共軍隊看成了天兵天將,當腳踏膠底鞋的中共士兵突然出現在陣地上,總是把許多南朝鮮士兵嚇得頭也不回地飛決逃命。李奇微很難理解,費了很長時間重新整頓起來投入戰鬥的南朝鮮第八師,僅僅被中共軍隊一次夜間進攻便徹底崩潰。正是由於南朝鮮第八師的倉惶撤退,才使美二師翼側暴露無遺,遭受重大損失,尤其是火炮的損失更為嚴重,一下子丟了四個炮兵營……然而,讓李奇微感到如釋重負的是,砥平裡的死守成功了。在中共軍隊幾個師的包圍攻擊下,弗裡曼上校指揮的美二師第二十三團和蒙其拉爾指揮的法國營堅守年了砒平生防禦圈,扼止了中共軍隊猛烈的攻勢。
  讓李奇微感到萬分慶幸的是,正是由於他面對下級指揮官的撤退建議而不為所動,憑自己的經驗和判斷下達了死守抵平裡的命令,才防止了中共軍隊向原州以南縱深的攻進,二月十三日,第十軍團軍團長阿爾蒙德少將乘直升飛機抵達低平裡,聽取弗裡曼團長關於第二十三團的瞥戒情況和故情報告。當時,團長弗裡曼上校向阿爾蒙德建議:在中共軍隊幾個師對砥平裡形成包圍的危險局勢下,應下令二十二團從十四日開始向南撤退。阿爾蒙德少將也計劃將第十軍團的力量向原州方向集中,鑒於第二十三團頁臨的緊迫情況和應戰能力,他接受了弗裡曼上校的撤退建議,並於當日立即向李奇微報告。
  李奇微接到阿爾蒙德的緊急報告後,經慎重思考,覺得砥平裡是整個戰線中的關鍵環節,如果放棄砒平裡勢必使西線美第九軍團的右翼和原州地區的美第十軍團的左翼全部暴露,從而面臨很大威脅。如果關第九軍團遭受攻擊,不僅使正在進行中的目標漢江以北的「雷出作戰」收不到預期的效果,而且會招致全線龜裂,同時喪失反擊的重要據點。中共軍隊為第四階段攻勢的成功,攻佔砥平裡是絕對必要的。因庇,美第二十三團為確保砥平裡,應死守到最後時刻。於是,李奇微一面下達死守砥平裡的命令,一面急忙調兵遣將,令美二師第三十八團從文幕裡向砥平裡增援;令位於美第九軍團右翼的南朝鮮第六師和英第二十七旅向砥平裡和文幕裡之間轉移,封閉美第十軍團前面的間隙。當美二師三十八團十四日增援低平裡受阻後,李奇微考慮原州第十軍團正在強大中共軍隊的攻擊下苦戰而無力支援砥平裡,遂急令西線美第九軍團增援砥平裡。根據他的命令,美第九軍自軍團長穆爾少將調美騎一師第五團向低平裡以南的曲水裡開進,為突破攔阻,又為第五團增調一個裝有九零毫米火炮的坦克連支援。派騎一師第五團由梨浦裡方向經曲水裡增援低平裡的成功,又使李奇微為之得意:中共軍在曲水裡以南的望美山和注邑山並未佈置強大的打援部隊,少數阻擊部隊火力也很弱。儘管中共軍占踞了公路兩側有力地形,發射火箭筒、投擲手榴彈進行阻擊,甚至不斷有勇敢者抱著炸藥包從丘陵一側或小溪中間跳上坦克爆破,但由於他們缺少強有力的反坦克武器,甚至在坦克必經的隘路上也沒有埋設反坦克地雷或是挖掘出防坦克壕,使得騎五團以損失一個連兵力的代價,終於由坦克縱隊突破阻截,進主砥平裡……
  現在,幾晝夜激戰過去了,中共軍隊被迫放棄了奪取砥平裡的企圖。李奇微親自飛到砥平裡視察戰場。
  前來迎接第八集團軍司令官的二十三團長弗裡曼在第一夜的激戰中臂部被迫擊炮彈片擊傷,此刻,他挎著一隻受傷的胳膊,昏昏欲睡的雙眼充滿血絲,似乎還未從那惡夢般難熬的夜戰中清醒過來。在料峭的寒風裡,他不住地咳嗽著,一邊喋喋不休地向李奇微描述著剛剛過去的激戰:
  「……十四日夜裡戰鬥最激烈,日落後,敵軍在刺耳的喇叭聲和鑼聲的伴奏下,從四面八方向我陣地猛攻,至深夜戰鬥達到高峰,夜空佈滿照叼彈、曳光彈、飛散和信號彈和閃亮的鋼花,景色極為壯觀,然而在夜空下,卻是一場無比淒滲的大混戰。在敵主攻方向上,成群的中共士兵從望美山開始象山崩一樣衝擊過來,與我二營反覆激戰,雙方多次白刃格鬥,陣地上一片鬼哭狼嚎……中共軍隊和太平洋戰爭中的日軍一樣,衝鋒時高喊著『萬歲!」不惜一死,勇猛無比……到十五日凌晨兩點,敵軍攻佔了我二營右翼陣地,當時全團面臨一擊即潰的危機狀態,我緊急命令投入團和營的全部預備隊增援,但敵軍抵抗十分頑強,陣地沒有奪回。黎明前,我命令該營後退二百米,編成阻擊陣地……熬到天亮後,敵軍終於停止進攻……在其它三個方向上,同樣歷經一夜苦戰守住了陣地……」
  「好了,」李奇微打斷了弗裡曼的話,似乎對他不厭其煩地描述中共士兵的勇敢有些不耐煩。「我想聽一聽,在中共軍幾個師的圍攻下,你們都採取了哪些明智的措施?」
  「由於我們的兵力少,無法將低平裡四周的高地聯接,只好將環形防禦陣地縮小到團的兵力所能控制的範圍內。」弗裡曼一邊為李奇微引路,走向一處防禦陣地,一邊介紹著他的防禦部署,「……儘管將環形陣地外沿縮小到最小範圍,但其周長仍有六公里,以四個營的兵力防守還是很勉強,我只好減少預備隊,團部只得留一個連,各營只得留一個排,其餘兵力全部投入第一線,並將坦克連配置在第一線的外圍,同時深挖塹壕,在陣地周圍埋設防步兵地雷和照明雷,在各營連陣地接合部以自動火器形成交叉火力網以彌補間隙。我考慮到軍團離師主力部隊二十五公里被孤立包圍,缺乏預備隊和防禦縱深,只好以加強火力來彌補這個致命的弱點。我們配屬有一五五毫米榴彈炮一個連、一零五毫米榴彈炮一個營、高射火器一個連、坦克一個連和迫擊炮五十一門等火力,在當夜激戰中,全團火炮同時開火,在陣地周園構成嚴蜜的彈幕,每門火炮平均發射二百五十發炮彈……中共軍隊有少量小口徑迫擊炮,基本上靠步兵波狀式衝鋒,靠步槍射擊極投擲手榴彈,在我團密集的火力攔阻下,他們成百上千地倒地而死……」
  李奇微滿意地聽著弗裡曼的報告,彷彿不經意地聳了聳雙肩,臉上露出笑容。
  「弗裡曼上校,我應該感謝你和你的團隊的英勇戰鬥,你們死守砥平裡的成功,作為一個極好的戰例,將對我們今後的作戰行動產生重要的影響,它的意義並不亞於仁川登陸……我在想,今後面對中共軍隊的包圍和進攻,我們完全可以憑借火力的優勢而據守一點,只要堅守到天明,我們就可以借助飛機的轟炸和裝甲縱隊的突破來粉碎敵人的圍攻……上帝在幫助我們,中共軍隊的武器裝備太差了……」
  李奇微在弗裡曼等人的引導下,跨過稻田,走上一處丘陵地的塹壕,這時候,他們停住了腳步,看到在激戰過的陣地前,橫陳豎臥著一大片中共士兵的屍體,大約有數百具。
  「這是尚未來得及掩埋的一部分,」弗裡曼上校告訴李奇微,又補充說,「戰鬥結束後,下了一場大雪,把中共士兵許多屍體掩埋了,據各營統計,倒在我團陣地前面的敵人屍體有兩千多具……」
  「在東京的時候,麥克阿瑟將軍告訴我,中共士兵拿生命不當一回事,看來果真如此,這些中國人跨過自己夥伴的屍體,不斷地撲向我們的火網,這種勇敢精神值得任何軍人為之欽佩……但是戰爭就是你死我活……」李奇微望著地上的屍體,躊躇滿志的說,「我正在計劃發起另一次攻擊,讓敵軍付出更大的代價,這次攻擊作戰的代號叫做『屠夫行動』……說起來好笑,當我把『屠夫行動』的代號通知五角大樓之後,喬·柯林斯馬上提出了反對意見,他說『屠夫』一詞肯定會給公眾造成一種不舒服的印象,這可能是團為共和黨指控杜魯門政府在朝鮮的目的就是屠殺中國人,為此,美軍也會付出重大傷亡。我簡直不明白,戰爭就是意味著殺人,對這一點還能有什麼異議嗎,他媽的真讓入覺得好笑。軍人應當按軍人的法則行事棗我決心已定:『屠夫行動』,立即開始!」
  讓麥克阿瑟感到意外的是,第八集團經過李奇微的整頓,採取了一種穩紮穩打、齊頭並進的戰術,將戰線從朝鮮半島的三十七度線附近逐漸又向北推了回去。戰場上形勢的好轉,卻讓麥克阿瑟落入了一種尷尬的境地:不久前,他還一再渲染朝鮮戰場的嚴重局勢,給華盛頓當局施加壓力,聲言如果不立即採納他的擴大朝鮮戰爭的計劃,第八集團軍將面臨覆滅的危險。然而自李奇微指揮第八集團軍從一月中旬開始發動進攻以來,他曾經預言的那種全軍覆滅的危險似乎並不存在了,這一點讓麥克阿瑟的面子多少感到些難堪。不過,麥克阿瑟對李奇微的這種消耗戰的方針並不放在眼裡,輕蔑地稱之為:一場拉手風琴式的戰爭,嘲笑這種作戰的公式是:前進,直到我們的補給線拉長,然後在敵方的進攻下後退,直到敵方的補給線拉得過長棗如此進進退退。儘管麥克阿瑟這樣說,但戰局的好轉卻是顯而易見的。於是,麥克阿瑟不動聲色地將這一切歸於自己的名下,難道不是自己首先提名由李奇微接替陣亡的沃克出任第八集團軍司令官的嗎?難道李奇微的進攻計劃不是經他麥克阿瑟批准的嗎?毫無疑問,在麥克阿瑟的努力下,朝鮮戰場的嚴重局勢開始一天天轉好,既然如此,他的更大的雄心勃勃的戰略計劃為什麼還不被五角大樓採納呢?
  於是,二月十一日,麥克阿瑟給華盛頓發去一個新的取勝計劃。他斷言,實現這個計劃,就將有效地肅清朝鮮半島上的敵人。根據他的設想,此計劃將分三個步驟執行:
  一、對北朝鮮境內敵人後方的全部地區進行大規模轟炸,以造成混亂和動盪不安,切斷公路和鐵路交通;
  二、採取有效措施,制止敵增援部隊跨過鴨綠江。如果仍然禁止轟炸鴨綠江和對岸地區,應在敵人的主要運輸線上布設放射性廢料,以切斷北朝鮮和滿洲的聯繫;
  三、在北朝鮮東西海岸上端實施兩棲和空降部隊登陸,對敵人實行大包抄。那時他們要不然餓死、要不然就投降。
  儘管華盛頓當局對他的取勝計戈何能依舊不予採納,但這並不能動搖他在朝鮮戰場徹底取勝的勃勃野心,相反,戰場局勢的改觀,更加刺激了他的這種野心:如果第八集團軍繼續打下去,為什麼不能橫掃朝鮮半島打到鴨綠江邊呢?假如戰場上咱們可能取勝,而政府首腦們卻裹足不前,那在公眾面前的形象究竟是誰更光彩些呢?是杜魯門、艾奇遜和馬歇爾光彩呢?還是他麥克阿瑟?
  應當乘熱打鐵,乘勝前進!應當利用各種方式給政府施加壓力!
  從一月底第八集團軍開始發動反攻以來,麥克阿瑟已經興師動眾地兩次飛到朝鮮前線視察了,每次視察進向新聞界的大吹大擂一再表明著他的英明決斷。現在,僅僅半個月左右時間裡,麥克阿瑟又決定對前線進行第三次視察。
  二月中旬旬未的一天上午,東京第一大廈籠罩在一片融融春日的照耀中。麥克阿瑟在他的辦公室裡吩咐有關人員電台第八集團軍司令官李奇微,聯合國軍總司令麥克阿瑟將於二月二十日下午飛抵第十軍團設在原州的捐揮部,進行戰地視察。之後,麥克阿瑟十分愜意地點起一根新制的歐石橢根煙斗,坐在圈手椅裡噴雲吐霧,等待著接見已經事先預約好的幾位來訪看。
  上午十點鐘,總司令部辦公人員將那批來訪者引到麥克阿瑟的辦公室棗這是幾位從美國飛到東京來的高貴的太太,一個個衣著艷麗,雍容華貴,但是她們那精心化妝過的面孔上卻籠罩著一片愁雲。
  雙方握手寒暄過後,麥克阿瑟開口道:
  「本司令官非常歡迎從美國本上飛到東京來的客人,尤其是象諸位這樣漂亮的女士們。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興趣去觀賞一次上野的櫻花?諸怔女士如果運氣好的話,那些美麗的櫻花也許還未凋落……」
  「麥克阿瑟將軍,」一位年長些的太太打斷了麥克阿瑟的話,「您大概知道,我們這些人不遠萬里飛過太平洋,並不是為了來觀賞什麼櫻花的!」
  「我的丈夫正在朝鮮流血,那些黃皮膚的中國人正像圍獵一樣在捕殺他!我可沒有興致去看什麼櫻花!」一個生著滿頭綿密金髮的女人叫喊起來。
  「我的兒子也在朝鮮,噢,可憐的約瑟,他最怕寒冷,見不得流血……」另一位太大則是滿臉悲慼和感傷,用手劃著十字。
  「我知道,諸位女士們的兒子或者是丈夫正在第八集團軍服役。」麥克阿瑟皺了皺眉頭,淡淡地說,「和他們一樣在前線作戰的士兵有成千上萬……我不明白諸位為什麼來東京會見我?我想對於你們來說,麥克阿瑟並不比你們的丈夫或是兒子更可愛,還是去看櫻花吧……」
  「我們希望我們的孩子們回家!」那位年長的太太猶如群花之首,率先點出了她們的實質要求,「麥克阿瑟將軍幾個月前就許諾,要讓孩子們回家過聖誕節……現在,美國人都在議論您,說您是一個愛開空頭支票的騙子!」
  「第八集團軍的任務是統一全朝鮮,」麥克阿瑟不動聲色地繼續抽著煙,「現在戰爭還在繼續,如果想與前線的士兵親屬相聚,那要耐心等到他們服役期為止。」
  「我們沒有那麼好的耐心,我們等不及了!」那位年輕的金髮女人尖叫著。
  「噢,您等不及了?」麥克阿瑟微笑道,「我想沒有人阻止您在新澤西或是新奧爾良什麼地方物色一位中意的情人,怎麼樣,另找一位?不必來如此遙遠的東京,更不用見我這個者頭子。」
  「您的話真讓我噁心!」年輕女人嚷道,沒想到麥克阿瑟將軍如此缺少同情心……」
  「聽說您要擴大朝鮮戰爭,還要在朝鮮使用原子彈,那樣,我們的孩子們也會受害的!」年長的太大善於點中要害,「我們養育後代,並不是為了讓他們到朝鮮那個遙遠的鬼地方去送死,我們要求您下令休戰,把孩子們送回美國……誰都知道,在朝鮮死了成千上萬的美國青年,您身居要職,對於這些無辜死去的青年,您應該負責……」
  「這位尊貴的太大的高見倒使我有了一個新的發現,」麥克阿瑟微笑他說:「如果不是我剛剛親耳聽到諸位的話,我還不知道你們是一群狗操的東西!謝謝。」
  眾女士頓時嘩然。前所未有的羞辱使她們一個個漲紅了臉,一時間目瞪口呆。
  麥克阿瑟從圈手椅中立起,不動聲色:
  「明天,我要親自去前線視察,到時候,我不會忘記關照諸位的兒子或是丈夫,我會命令他們的長官,把他們棗也就是你們的兒子或是丈夫,統統派往第一線!讓他們去衝鋒!讓他們去踩地雷陣!明白嗎?」


  按照預定時間,二月二十日上午,麥克阿瑟飛抵原州第十軍團作戰指揮所視察。照例,麥克阿瑟把這次視察搞得熱熱鬧鬧,十分張揚。編組戰鬥機隊為他的專機護航,隨行帶領著龐大的東京記者團。
  對於麥克阿瑟的這種作法,李奇微頗有些不滿。二十一日第八集團軍將發起他擬定的「屠夫作戰」,而今天,麥克阿瑟不失時機地趕到了前線,為的是在大規模作戰行動開始前,由他自己親手打響發令彈。然而,這畢竟是麥克阿瑟多年以來的習慣做法,並且,這種舉動儘管過於張揚,講究排場,但畢竟是他職責範圍內的事。麥克阿瑟願意這麼拋頭露面,誰又能阻止得了呢?
  因此,當李奇微在第十軍團作戰指揮所見到趾高氣揚的麥克阿瑟時,依舊恭敬地向上司敬禮,言不由衷地說著歡迎總司令視察的話。
  「馬修,談談你的作戰計劃吧……」麥克阿瑟以居高臨下的姿態開口道,「我想,你對中共軍隊的戰術已經有了透徹的瞭解,他們運輸困難,糧彈不繼,一月底以來的攻勢迫使他們打亂了休整的計劃,應該再加一把勁才對。」
  「正是這樣,」李奇微點頭道,隨後遞給麥克阿瑟一份標有「僅供參閱,不許抄錄」字樣的作戰計劃,「請看,這是你前兩天夜晚親手擬定的『屠夫行動』作戰計劃。按照這個計劃,明天,第八集團軍將發動一次強大的有限目標的進攻,以兩個師的兵力在漢城以東強渡漢江,切斷敵人的補給線。
  「敵情方面,有什麼最新的報告嗎?」麥克阿瑟接過那份作戰計劃,並沒有馬上閱看。
  「據報告,位於平壤一帶有中共四個軍,實力、武器狀況、士氣以及作戰企圖等情況尚未查明。不過,敵增援部隊很可能源源不斷南下,以加強我正面之敵。我的意圖仍然是,盡可能給敵人以最大限度的殺傷,同時盡量減少我們的傷亡。現在,新調運來的許多野戰重炮營已經編入第一軍和第九軍,這將大大加強我方的火力,便於步炮協同戰術的運用。同時,我們將控制追擊的限度,保持各部隊的聯繫,避免貿然行動而陷入敵方的包圍,被其各個擊破。」
  麥克阿瑟匆匆看完李奇微抉定的作戰計劃之後,漫不經心地將它交還李奇微。
  「據我看,雖然收復漢城並沒有什麼軍事上的價值,但是可能使我們在精神上和外交上取勝……而且,奪取了漢城,可以重新使用金浦機場和仁川港,從而加強我們的空中支援,並減輕我們在補給上存在的困難……」
  「您的意見很對,」李奇微點頭道,「我已將您的建議考慮在作戰計劃之內……」
  「我的設想是,收復漢城一線作為以後作戰的基地。然後運用大規模的空襲的手段來肅清北朝鮮整個敵軍後方。到那時候,如果仍然不准許我們攻擊鴨綠江對岸集結的增援部隊,或者不准去炸毀橋樑,那麼我就在敵人所有的主要補給線上敷設一片放射性廢料。切斷滿州與朝鮮的聯繫。中國軍隊在北朝鮮的補給品堆積所裡充其量只有可供十天的糧食,他們的彈藥也同樣是有限的。如果我獲准使用國民黨中國軍隊,再加上即將開到的美國增援部隊,那麼就可以在北朝鮮東西海岸同時進行兩棲登陸和空降登陸,扣緊一張巨大的羅網……」麥克阿瑟又滔滔不絕地演講起他的宏偉計劃,然而說到後來,一片陰雲又爬上他的臉際,「他媽的,馬歇爾是怎麼給杜魯門總統出的主意?對我多次提出的使用國民黨中國軍隊的建議,總是一再擱置不理……如果可以的話,馬修,你不妨以一個老朋友的身份給喬·柯林斯將軍寫封信,要口氣堅決,要求他允許用台灣的國民黨軍隊來增援第八集團軍,你和柯林斯不是摯友嗎?」
  「我將馬上做這件事,」李奇微道,「如果得到允許,那麼就可以大大彌補我們兵員的不足……」
  「好吧馬修,祝你成功!」麥克阿瑟微笑道,「現在,讓我們去見見那些記者吧,他們一定等得很不耐煩了。」
  二人結束談話,來到聚集在作戰指揮所外邊的十幾位記者面前。
  麥克阿瑟傲然走上前,叼著煙斗,做出一種姿式讓記者們為他拍照,之後,他鎮定地宣佈道:「我剛剛命令恢復攻勢。」
  麥克阿瑟這句話雖是平淡而出,但在他身後的李奇微聽來卻有如一聲響雷,什麼?我剛剛命令恢復攻勢?我?誰?媽的,他是說,他剛從東京飛抵這裡,分析了戰場形勢,並且就此與下屬進行了討論,爾後才命令第八集團軍明天發起進攻……天哪!這計劃明明是我連夜親手制訂的,他麥克阿瑟遠在東京聯合國軍總部,從未發佈過任何有關這次作戰的
  命令!現在一切都攬到了他的名下……
  棗在麥克阿瑟極有風度地回答記者們的提問當中,李奇微的臉由紅變紫,漲成了豬肝色……
  這次大事鋪張的視察結束後,麥克阿瑟回到東京,立即給參謀長聯席會議發去如下電報:
  ……對於前線的形勢我完全感到滿意。
  敵軍已在戰術上遭到一次挫折。他們的傷亡可算是現代戰爭中最慘重的一次。他們現在要遠離基地三百五十英里作戰,與當初緊靠後方庇護所時的情況相比較,問題已完全不同了。敵人過去一直無中生有地大肆宣傳他們已把第八集團軍徹底打垮,而現在他們正在為這個幻想付出代價。我注意到斯大林元帥剛剛預言我軍在朝鮮必被殲滅棗但是證明他是個預言家他的夥伴們還得花好多力氣哩。我的目的是要地面部隊繼續挺進,直到我們發現敵軍的主要抵抗戰線,或者是發現在三八線以南根本沒有這樣的抵抗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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