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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靖雅,你怎麼好像快哭出來了?」

  仲村芳子坐在巫靖雅旁邊,很熱心地為她送上一碗雞湯。

  「我沒有,我覺得好幸福呢,婆婆對我這麼好。」

  巫靖雅苦著臉捧著那碗雞湯,同時很努力地擠出一個笑。

  這次車禍後,改變最多的人除了巫靖雅外,還有遠自美國前來探視她的仲村芳 子。

  從巫靖雅醒來的第一天起,仲村芳子照顧她的熱心程度不下親生媽媽。從食補 到藥補,她全替巫靖雅打理了全套。而車禍後的巫靖雅,對仲村芳子的態度就也像 個女兒,這讓仲村芳子覺得更受用了,藥補食補也就補得更凶了。

  「最近長了些肉了,再多吃幾帖藥,就會像以前一樣健康了。」

  仲村芳子拿了張紙扇著那碗冒著熱氣的湯。

  「待會涼一點再喝,好嗎?」

  徵求了仲村勞子的同意後,巫靖雅像獲得緩刑一樣地放下那碗湯。

  「達夫呢?」

  「在書房處理他的公事。」

  「他還睡在書房嗎?」仲村芳子問道。巫靖雅出院後,依然住在原來的大廈, 而她那個癡情的傻兒子則把家當都搬到了書房。

  他說,他不願在巫靖雅還未完全恢復時,佔她的便宜。

  「媽,你希望我回復以前的那個巫靖雅嗎?還是你覺得現在的我比較好?」巫 靖雅拉著仲村芳子的手問道。

  仲村芳子毫不猶豫地回答:「我當然比較喜歡現在的你。」

  「為什麼?因為我穿衣服收斂了許多嗎?」她指指身上的白色純棉衣衫。

  「一部分吧。主要是你現在比較不會和我爭辯,而且會陪我聊天說話,比較像 個媳婦該有的樣子。」仲村芳子蹙著眉,誠實地說道:「以前一和你說話。我們就 會吵架,我那時候當然也不友善了點,但是你也沒讓過我,每次都把我氣得快昏倒 了,才丟來一句『對不起』,我當然是愈聽愈生氣啊。」

  「達夫那時常罵我,得了理還不饒人。我媽媽只生了我一個小孩,凡事向來以 我為中心,因此我很少顧慮到別人的想法。」

  在仲村芳子的訝異目光中,巫靖雅緊握住她的手,笑容有些不好意思:

  「媽,對不起,當初我只想到我正在適應一個陌生的環境,卻忘了你們也在適 應一個米家之外的成員。」

  仲村芳子和她交握的手,雖然有些不自然,但笑容卻是感動的。

  「其實我一、兩個月前就想來台灣找你了,那時達夫跟我說過,這輩子除了你, 他不會再娶其他女人了。」

  「他說除了我,不會再娶其他女人?!」

  一向覺得米達夫固執而霸道,決定事情時也從不和她商量,但是——

  她無法否認他的深情和執著確實打動了她。

  「達夫的死心眼,任誰也說不動的。我那時想來找你,就是想勸勸你,如果真 的不想和達夫在一起,那麼就狠心一點推開他。身為母親,總不忍心看自己的孩子 受苦。」仲村芳子拍拍巫靖雅的手,眼尖地看到一邊的雞湯——

  「快把湯喝完。」

  「嗯。」巫靖雅的手伸了好久,才拿起了那碗湯。她的五官全打了愁結,而金 黃湯水上那一層油亮的光,更讓她拚命地深呼吸。

  就像過去十來天一樣,她很想拒絕婆婆的好意,但是話到了唇邊總還是吞了下 去。別人是好意,她總不好潑人冷水吧?

  「這隻雞好肥。」巫靖雅嚥了一口口水,依然瞪著那碗湯。

  「我特別挑的,快趁熱喝啊!」

  以為巫靖雅的飲食習慣隨著車禍而改變的仲村芳子沒有注意到她勉強的神情。

  「伯母,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們會看著她全喝下去的。」

  吳明蓉與許佩藍一同人門,兩人手裡各都提滿了大包小包的東西。

  「你們買東西回來了,你們先生呢?」仲村芳子問道。

  「我們叫他們先回去了。」

  吳明蓉笑嘻嘻地漾起兩頰的酒窩,懷孕的她有著少婦豐腴的美麗。

  「你們年輕人聊吧,我先回去休息了。」

  仲村芳子站起身,拍拍巫靖雅的肩。

  「好好休息喔,要知道米家未來的孫子就全靠你了,身子是一定要養壯的。」

  仲村芳子的話直接表態了她接受巫靖雅為媳婦的意願。

  巫靖雅微張著嘴,看著仲村芳子,一時之間找不到什麼形容同來形容自己的心 緒。她呆呆地捧著雞湯,臉頰被熱氣熏得有些微紅。

  「靖雅,你和你婆婆的關係好像愈來愈融洽了。」

  許佩藍開心地坐到她身邊,把那些一袋袋食物放到腳邊。

  「她喜歡現在的我。」

  巫靖雅放下了熱騰騰的雞湯,替自己扭開了一瓶冰涼的氣泡式礦泉水。

  然後看了看雞湯,又望了望礦泉水。

  最後,她忍痛放下了礦泉水,以一種就義的表情把雞湯送到唇邊,閉住了氣, 用一種快速的速度吞下那碗東西,甚至不敢呼吸那種油膩的口感。

  不敢換氣的她在那碗雞湯見底之後,又很快地以一種更迅捷的手法把五百CC 礦泉水全部灌到肚子裡。

  「還有沒有水?」巫靖雅開口要求著,再喝掉另一瓶綠茶。

  「你幹麼那麼勉強?」吳明蓉問道,從巫靖雅一副想嘔吐的表情看到她的樸素 穿著。

  「別人為我用心做的,雖然不喜歡,至少也該試著接受。」巫靖雅吐了一口長 氣。

  「那你是決定接受米大哥了?」

  許佩藍小巧的臉泛起一層光采!

  「我不接受他是件奇怪的事嗎?」

  巫靖雅揚起明媚的眸子詢問著她們。

  「當然奇怪嘍!你明明喜歡他,為什麼不答應他的求婚呢?這半年來米大哥至 少向你求了二次婚吧!」吳明蓉說完,立刻撕開一包話梅放入嘴裡,很滿足地歎了 口氣。

  「你幹麼一副很久沒吃到梅子的表情?」

  巫靖雅看著她,明蓉向來是零食不離口的。

  「在家有人不准我吃啊!我好像在當兵一樣,每天都有人專門檢查我的內務, 看看裡面是不是有所謂的垃圾食物。」吳明蓉吐了吐舌頭。

  「為什麼你可以接受別人對你命令這命令那的?」巫靖雅皺起眉頭問道。

  她或許有些叛逆吧,那些別人不許她做的事情,她就愈要去嘗試。她喜歡自己 作決定。

  「就像你剛才喝湯時說的道理是一樣的。當別人是為了你而用心思時,你縱然 有萬般的不喜歡,至少也會試著去接受。」吳明蓉又丟了顆梅子到嘴裡。

  「我認為行為被限制與自我選擇是兩件不一樣的事。今天這碗湯,如果是有人 逼我喝的,縱使這人是出於好意,我還是不會沾一口;今天我之所以喝這碗湯,是 因為我感受到我婆婆的好意,所以選擇喝下它,而不是被迫喝下它。這兩者之間, 應該有所不同吧?」

  巫靖雅屬於現代美感的豐滿唇瓣,強烈地表達出她的內心想法。

  許佩藍偏著頭思考著,一會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我不知道這兩者有什麼不同,不就是因為我選擇了接受,所以我才情願被限 制嗎?因為兩個人相愛,所以你一定知道他限制的動機是出於好意啊!而且與其說 是限制,倒不如說那是一種接近於寵愛的感覺吧!就像我不許沙家駒抽煙時,他雖 然常做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可是他還是會笑嘻嘻地把煙收起來的。」

  巫靖雅愣住了!在佩藍輕輕軟軟的嗓音下,她居然無言以對!為什麼別人的愛 情可以這麼輕易、這麼不經考慮,而她卻是愈愛愈鑽牛角尖?

  「佩藍,說得好。」吳明蓉含糊不清地說著,手卻毫不含糊地鼓起掌來。

  許佩藍紅著臉笑了笑,拉了拉巫靖雅的衣袖,拉回她的注意力。

  「如果每一件事都要去探究背後的原因,日子難道不痛苦嗎?」

  「你對米大哥不公平,你既不答應他的求婚,也不斷絕和他的交往,很自私哩! 你在試探什麼呢?」吳明蓉不解地問道。

  「或許吧。」巫靖雅注視著這層父親買給她的公寓,笑容竟有些不自在。

  「父親在接手祖父的公司後,也同時娶了二媽進門。男人可信嗎?」

  「你出車禍時,米大哥的著急是所有人親眼目睹的。如果當時要他犧牲生命救 你,他會毫不考慮地答應。這樣你還無法相信他嗎?你永遠不付出,你永遠得不到 你想要的答案。不要再替自己找理由了。」吳明蓉真摯地對她說道。

  米達夫的深情讓她們感動,她不相信靖雅能毫不動容。

  巫靖雅沉吟了會,緩緩地說:

  「我不也嘗試在付出了嗎?我試著改變自己成為他理想中的妻子,從穿著到言 行。只是外在易改,內在個性卻難變啊!」

  「天!你不會根本就沒得什麼失憶症吧?!」吳明蓉驚叫出聲,許佩藍則睜大 了眼直盯著巫靖雅。

  「答對了!我醒來的隔天就全想起來了!」

  巫靖雅的回答換來數聲尖叫、四下輕打和兩個大擁抱。

  「難怪你要我們幫你買一堆有機蔬菜!還說你要做菜!」許佩藍瞭解地說。

  「你確定這種賢妻良母型的女人真的是米大哥想要的?」吳明蓉問。米大哥愛 的是那個豪爽而性感的巫靖雅,他會希望她改變成居家型女人嗎?

  「我不確定,但是這樣至少會讓他知道,在他心裡比較想要那種正常的女人或 者比較想要我。」

  巫靖雅聳聳肩,反正她討厭一成不變的生活,改變一下形象也不錯。

  「走吧,我們進廚房吧,快十一點了,米達夫待會會回來吃午餐。」

  「你確定你要那樣對待那個傢伙?」

  吳明蓉吞了一口口水,面容驚恐,酒窩也有點顫抖。

  「好可憐哦!」許佩藍咬了一下唇,看著巫靖雅大義凜然的臉龐,她決定轉開 頭以避開這樁慘事。

  「凡事總有第一次,能夠當個犧牲者,也是百中選一的榮幸。」巫靖雅哺哺自 語道。

  乾淨的廚房內,沒有任何油煙味,櫸木餐桌上用水晶大碗盛了一碗色彩繽紛的 生菜沙拉,流理台邊的吳明蓉和許佩藍則危危顫顫地站在一旁。

  穿了圍裙的巫靖雅,雙目圓睜,右手高舉著一把大菜刀,刀光迎著陽光閃耀著 刺眼的光。

  「可憐的雞。」精於廚藝的許佩藍在忍不住偷瞄了一眼之後,又發出一聲歎息。

  「死無全屍。」吳明蓉幫腔。

  「端上桌的雞鴨魚肉有八成都死無全屍,它們是一堆被挖出五臟六腑的屍塊。」 巫靖雅很鎮定地看著那只婆婆拿來的燒雞,不過拿著菜刀的手卻有些不穩。

  「好噁心,我今天不要吃肉了。」

  許佩藍頭一低,正巧與雞眼相對。她大驚之下,向後直跳。

  「我要動手了。」巫靖雅閉著眼,菜刀霍地一刀而下,雞頭應聲而飛。

  「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我一進廚房就遭受到雞頭的攻擊?」

  米達夫把一份文件放到桌上,走到巫靖雅身邊。

  「我在剁肉。」巫靖雅勉強舉起無力的手,刀光又晃了一下。「快剁好了。」

  「米大哥,我們先走了!」

  吳明蓉拉著許佩藍退出廚房。現在有人可以擔此監督大責,她們當然要趕緊退 場。

  菜刀無情啊!

  米達夫伸手拿走她手上的菜刀時,聽見她鬆了一口氣的聲音。

  「勉強自己做不喜歡做的事,只有平添痛苦而已。」他若有所指地說。

  「沒有人能夠勉強我。」她隨著他走到餐桌邊。

  「我可以抱你嗎?」米達夫突然朝她伸出了手。

  巫靖雅驚愕地瞪著他的手掌,又猶豫地看向他東方眼型下那雙澄明的眼。他想 做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客套?你不總是直接行動的嗎?」她十指交握地放在自己的膝 上,並未對他交付自己的雙手。

  「你最近不也是這麼客套嗎?對不起,我可以進書房嗎?你介意我們看這部電 影嗎?你覺得這套衣服還可以嗎?」他的雙瞳閃著掙扎的痛苦,擰起的眉則有著更 多的不捨——

  「你不是一直在疏離我嗎?」

  巫靖雅輕呼了一聲,水亮的眸子才著向他,身子就自有意識地投到他懷抱裡。

  她摟住他的頸項,勾下他的唇與自己貼合。在他沒有回應的唇上,要求著那曾 經的火熱。

  雙手貼上他胸口,很自然地鑽入他衣襟內撫摸他較以往清矍的體格。她熱情的 唇舌細細啜吻著他喉間的肌理,而在她還來不及投入更多時,他的身軀便將她整個 人壓制在身下,用他最狂猛的吻奪去了她的呼息。

  「愛我——」巫靖雅回應他的吻,在他的大掌隔著薄薄的棉杉愛撫她時,緊緊 地閉上了眼。

  米達夫低笑著,順著她的手勢褪去了他的上衣。將上衣隨手一扔,桌上的一疊 文件卻隨之落了地。

  「別管它。」巫靖雅任雙手圈往他的腰身,氤氳的眼眸睨看著他。

  看著身下微張著性感紅唇的她,米達夫用力地一甩頭,強迫自己離開她的身子。

  「不!」他苦惱地瞪著那份地上的文件。

  「為什麼?」短髮凌亂地罩著她的臉龐,讓她有種狂野的性感。她調整著自己 的呼吸,把自己縮向牆壁的一隅。

  「我不該佔你便宜的。」米達夫看著她,微瞇了下眼。

  「過去這半年來,你和我發生關係時,你從不曾這樣想過。」

  她握緊了拳頭,覺得自己像個送上門的妓女。

  「那時,我沒想到我的堅持會害你差點送了命。」

  米達夫撿起地上的文件放在她的膝上,俯身在她額間印了一個吻,平息她的怒 火。

  「你該知道某部分的我是很守舊的,如果不是決定和一個女人有長遠的關係, 我不會和她發生親密關係。」

  「這是什麼東西?」巫靖雅打開她膝上的文件,雙眼大睜,心臟則激動得幾乎 跳出胸口。

  結婚申請書!

  「你拿這個東西想做什麼?」她的聲調中有些奇異的顫抖。

  「很訝異嗎?我並不訝異這份東西讓你沒有笑容。也許下一份東西會讓你快樂 一點。」

  面對著她,米達夫臉上的笑是勉強擠出來的。他拿起了結婚申請書,露出其下 的文件。

  離婚協議書。

  「你是什麼意思?!戲弄我嗎!」拿起離婚協議書揉成一團,狠狠地往他臉上 丟去。她昂起下巴,像頭張牙舞爪的貓。

  「車禍之前,你並不願意再度成為我的妻子。」他捉住她激動的肩,渴望的黑 眸鎖住她的眼。

  「我現在也不見得樂意,我只是討厭你這種自以為是的表現!」

  巫靖雅撥開他的手,短髮下有一雙憤怒的眼。

  她端起桌上的沙拉一古腦兒地全甩到垃圾桶裡,拿起那把太過沉重的菜刀,用 力地砍著那只無辜的雞,弄得滿天雞屑飛舞。

  「不要無理取鬧。」米達夫按住她的手,強迫她放下那把刀子,免得她傷了自 己。

  「我本來就是個潑婦!我居然還以為我可以改變自己的性格,我頭腦有病!這 樣可以嗎?!」在他的壓力下,她放下了刀,卻始終背對著他,不願轉過身去。

  「你沒有失去記憶。」米達夫陳述著一項事實,箝著她的手臂又箍緊了幾寸。 「為什麼要騙我?把人耍得團團轉是件很有趣的事嗎?」

  「放開我!」她咬牙切齒地說,只想趕快擺脫他。

  「得不到一個滿意的答案,我不會放手。」她的欺騙讓他心痛如絞!如此地呵 護她,生怕她的身子有一點閃失,她卻如此逍遙地演她的戲、冷眼旁觀他的心急如 焚!

  「你混蛋!」巫靖雅瞪著那只殘缺的雞,感覺好像看到自己受傷的心。她垂下 頭,啞聲地說:

  「我過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改變!我改變是為了什麼,你不能用大腦想想嗎?!」

  米達夫猛地轉過她的身體,握住她的下顎。

  「你為了我而改變?!」

  「你可以把這件事當成笑話!反正你已經拿了離婚證書回來了!」

  她掙脫他的懷抱,撿起那張被她揉成一團的離婚協議書,小心地攤平在桌上。

  坐在桌前,巫靖雅伸出了她的手。

  「筆呢?我要簽名。」

  「不。」他想搶走那張紙,她卻死命地握著不肯鬆手。

  米達夫看著她臉上的固執,倏地低下頭瘋狂地吻著她,在她鬆了防備的時候, 他拿起了那張皺巴巴的紙丟到一邊。

  「你不是要離婚嗎?」

  她趴倒在桌上,無力地說:

  「我不知道我該是個什麼樣的人,從前的巫靖雅,活得率性,卻也過分自私、 自我。現在的我,想開始新生活,卻不知道從何著手。你走開!若不是因為你,我 不會有這麼多煩惱!我累了、很累很累了,我也很老了,老得沒有力氣和你玩這種 莫名其妙的愛情遊戲了。筆給我,我們把這件事做個了結吧。」

  米達夫不作聲,攬腰抱起她走到客廳的沙發。

  他心疼地想撫摸她的臉龐,她卻轉開頭不願讓他碰觸。

  「如同你想為了我而改變一樣,我拿出離婚協議書也是為了你。我不希望你被 我束縛住。一隻鳥如果不能在空中自在飛翔,那麼它就是沒有生命的。我已經想清 楚了,我不願意自己變成你的籠子。分不分離的決定權握在你手中。」米達夫凝視 著她的面無表情,一咬牙站起了身——

  「謝謝你為我而做的改變,我曾經以為我要的是那樣的一個妻子。曾經。」

  頎長的背影走回餐桌邊,他低著頭在兩份證書上簽了名後,並將兩份證書拿到 了她的面前。

  「好好照顧你自己。」

  「你混蛋!」

  在他的身影走向大門時,心酸的情緒硬上鼻頭,她抬起紙片撕成碎片。

  紙張撕裂的聲音讓米達夫回頭,於是看見了她面具之後的脆弱,也清楚自己跨 不出離開的那一步。

  「願意再嫁給我一次嗎?」寂靜的室內迴響著他的聲音。

  「你太大男人主義。」她揚起水亮的眼注視著他。

  「正適合你這種大女人個性。」

  「我做不好賢妻良母。」

  「我可以是個很好的先生與爸爸。」他緩緩地走到她的面前。「嫁給我?」

  「我不能。我們現在結婚只會重演當年的事件。」在正視了他眼中的心碎後, 巫靖雅揚起一個美麗的笑容,並向他伸出了手——

  「但是,你願意再和我重新開始生活嗎?」

  看著她嫵艷的唇,他情不自禁地摟住她,一俯頭即想吞噬她的紅唇。只是,在 他的唇瓣碰上她微張的柔軟時,米達夫突然打直了身體,推她誘人的身子在一臂之 外。

  「我一吻你,我會再度燃起擁有你、限制你的念頭,我會不許任何男人看你, 這絕不是你想得到的結果,對嗎?給我時間讓我適應——」他揉開她皺起的眉間:

  「讓我們試著過過純粹心靈交流的日子,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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