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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她在哪?

  楚朝歌擰著眉,對著沙紅羅的畫像發起楞來。

  支肘顰眉的他,硬讓人看傻了眼修眉凝眸、丹唇皓齒,活脫脫就像個畫卷中 的俊俏人兒;再加上一口悠長的氣,那惆悵的樣子,說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

  啊,西子捧心也不過如此……正打算出門看熱鬧的小僮,眼睛忍不住多看了 爺一眼。

  店內每天往來的女容又有哪一個足以匹配爺這樣的丰采?

  楚朝歌撫過畫上那張幾可亂真的臉龐,又是一聲悵然歎息。

  他拿著畫卷跑遍了大大小小的街道,為什麼就是找不著人?她或者有些任性, 但從來不是那種會無理取鬧好幾天的人啊!

  為什麼他許的願,那座鼎全都置之不理?或者鼎已經實現了他心願,只是她 不願意見到他。

  難道她是因為害怕連累他們一家嗎?

  只要在這京城內活動的人,就一定會知道西北焚屍案已經捉到了兇手。原來 隔壁的熊大哥才是事發當天見識到兇手面目的人,只不過那晚他喝了酒,還被凶 手砍了一刀,外加受了極大風寒,足足躺了三天才有法子神智清醒地向官府稟告 事情經過。

  她,還要躲他多久?

  看著她在白光中消失,對她的身份,他再也無法自欺。楚朝歌瞪著自己青筋 畢露的手背,心頭的絞痛迫得他壓低了頭——不想讓人看到這樣私密的表情。

  「爺,畫裡的姑娘——」小僮氣喘喘地衝到他身邊。

  「很美,對不對?」他努力揚起一抹笑。

  「美——很美,不過罵起人倒也挺凶的。」

  「是啊!我好幾次被她氣得口吐白沫,更別提她的指甲有多麼尖銳了——」 楚朝歌原是懷念的語氣忽地一頓,雙手乍然捉住小僮的肩:「你怎麼知道她罵人 挺凶?」

  「那姑娘正在街口和人吵架——哇!」這是小僮第一次見到優雅的爺,瞬間 變身成一匹屁股著了火的千里馬。

  而且還是一匹腰間插著畫卷的千里馬。

  *******

  「敢摸老娘!」一聲氣勢驚人的大吼聲,由不得人不去注意。

  是沙紅羅!楚朝歌跨著大步,在眾人的側目下於大街上狂奔。

  所有路人只來得及對他俊美臉孔的笑驚鴻一瞥——因為他實在跑得極快。

  「老娘這身嫩豆腐是你能摸的嗎?」被包圍在人群中心的紅衣女子,指著一 個男子大叫。

  楚朝歌左手一撥、右手一推,神情激動地擠過重重人潮——好熟悉的情節。

  「不讓人看,你幹嘛穿得如此裸露?」好色登徒子說道。

  「我有說我不讓你看嗎?看當然沒問題,你高興看到眼珠掉出來都隨便你。 但是——」沙紅羅眼中的火光,與身上的紅衣相互輝映著:「你不能碰我!」

  「那我花銀子總可以碰吧?穿成這樣,不就是要讓人花銀子快活的嗎?」登 徒子吞了下口水,目光就黏在那兩團豐腴之上。

  「是嗎?那瞧瞧你們大街騎馬的那些女人,有哪個穿得比我檢點了?」沙紅 羅忿怒地瞇起眼,過艷的容貌更形耀眼。

  「她們戴了紗帽,身份高貴。而你就這麼亮著一張臉出門閒晃,擺明就是出 來掙錢的我沒說錯吧?」登徒子急色地掏出一把銀子往她身上遞去。

  沙紅羅如他所願地接過了銀子,而下一刻,她的手中已然冒出兩縷白煙,那 包銀子頓成沸鐵,霍地就朝那名兀自得意洋洋的登徒子丟去。

  登徒子大叫一聲,額頭猛地汨出鮮血,「滋」地一聲,傷口卻又被烙銀熾成 焦紅,向被燙熟的味道撲鼻而來!

  「殺人啊!」他衷叫著。

  「我如果想殺你,你還有機會在這邊呼天搶地嗎?」

  突破重重人關的楚朝歌總算看到了沙紅羅的瞼,即使她仍然兇惡著臉,他卻 覺得她美得好有精神!

  「姑娘,懲戒惡人是好事,但下手也不用如此重。」無聊的看戲人總好發議 論。

  沙紅羅杏眼一瞪,立刻摩拳擦掌以對:

  「我這不是給他懲戒,難道是在誇讚他嗎?你再囉嗦,我就連你的嘴一塊燒 焦。」

  「紅羅,住手!」楚朝歌出聲喝道,傻笑的模樣卻著實讓旁人不解。

  沙紅羅的動作戛然而止,猛地一回頭。

  她的心一擰,左手一推,右手一撥,很快地替自己挖出一條逃路。

  「我總算找到你了!」楚朝歌的速度可不含糊,撞開人的速度雖然沒她的快 速,不過也是緊追在後。

  再三步!

  「找我做什麼?告訴我你近日開了店,天天春風、夜夜得意嗎?」她酸溜溜 地說道,繞入一條杳無人煙的小巷。

  「你知道我在這附近開店?」他邊笑邊跑,弄得自己喘噓噓地,不過心中卻 有了譜。這丫頭就是嘴硬。

  「我不小心看到的。」她奮力地向前,討厭這種被他看穿的感覺。她不該窺 探他的,更不該在窺探他時被發現;她找鼎都沒時間了,哪有空去管這些兒女情 長。

  「別走!」他一個箭步向前,猛地撲向她的後背。

  她身子一顛,整個人踉踉蹌蹌地跌向地上。

  她悶叫了一聲,預期的疼痛卻沒傳來。因為他緊摟住了她,用自己的背當成 她落地的人肉墊子。

  「痛……」他的背脊發出重重的撞擊聲。

  他痛得縮成了一團,一時之間還說不出話來,唯一能動的手指卻緊扣著她。

  「捉住你了。」他倒抽著氣說道,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笨!這時候還說話。」她使勁扶起他的背,讓他趴上她的肩頭。「別亂動, 我看看你的骨斷光了沒?」

  說話時沒好氣,手下的動作卻是一點也不敢用力。她整張臉都埋到他的背後, 手指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碰觸著。

  「會痛嗎?會痛嗎?」她每問一次,手心就慢慢地揉搓著他的肌肉。

  甜蜜的暖流竄入他的心裡,他挑起她的下顎接收著她擔心的目光。

  沙紅羅瞪著他,還沒開口罵人,雙唇就被他用力地堵住。

  她直覺地槌著他的背,而他痛苦的呼吸聲則成了治她的最佳法寶;她不再掙 扎,而他逐漸火熱的深吻也讓她忘了要掙扎。

  沙紅羅被吻得連呼吸都無力,她撇開頭,想取得一些新鮮空氣。

  「別再離開我。」他像是刻意要讓她無力思考似的,勾引的吻再度密密麻麻 落下,雙手更是撫過她敏感的頸,讓她無力掙脫這場纏綿。

  「答應我……別走。」在她的眼眸陷入迷濛時,他用盡全身力氣制住自己的 衝動。

  「我什麼都不答應!」冷空氣一攀上她的身子,她即刻清醒地瞪著他。「說! 這段期間,你從哪個野女人身上學來這等事?」

  她擰扯著他的耳朵凶。

  「除了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我誰也不要。」他親密地抵著她的額頭,再怨 懣的語氣也都成了情人間的耳語。

  「先離開的人可是你,你一看到我不見,立刻就轉身。搞不好還很開心我終 於消失了呢!」她不滿地盯著他黝亮的大眼,喃喃抱怨著。

  「我總要抱著」些希望,在附近找找你吧?你不知道你消失後,我有多擔心 嗎?」他的大掌撫摸著她的臉,餘悸未定的眼神緊盯著她,連眨眼都眨得十分快 速,生怕少看了她一眼。

  「離我這一點,我還沒打算原諒你!在那種混亂的時刻裡,你居然只顧著別 人,而不管我的死活!你再搖尾乞憐,我也不會理你的。」

  這個不理人的女子被愈抱愈緊,嘟得半天高的嘴巴,被親吻撫了平;咄咄瞪 人的眼眸,也被深情款款的凝視化成了兩湖春柔。

  「在我面前說我好,在別人面前就會欺負我。」她啃住他的手臂,以示薄懲。

  「我是為你好,怕你招惹上更多人,遭致更多危險啊。」他哪敢反抗?只要 她不把牙咬掉,他就謝天謝地了。

  「那你那時候為什麼不說?」她冷哼一聲,鬆開口中的肌肉。

  「忙著幫你逃離那些人都來不及了,我哪有空說?」

  模樣長得好的人,一臉無辜的表情總是格外讓人容易原諒。

  「下回不准你多事幫那些人說話!聽到了嗎?」她想裝出惡婆娘的嘴瞼,小 手卻悄悄地抱住他。「你肚子上那個東西是什麼,頂得我痛死了。」

  「啊!」楚朝歌雙眼發亮地掏出畫卷:「是你的畫卷。」炫耀極了。

  「我要把杜雲鵬撕成碎片!說!你花了多少銀子去買這個王八蛋畫的東西? 這東西一文錢都不值!」她啐了一聲,伸手就要撕了畫卷。

  「畫軸上是你就值得了。」他搖頭,連忙把畫藏在身後。

  「看畫做什麼?看著我不就得了。」

  「我能夠這樣看著你一輩子嗎?」他唇角的笑意是硬扯出來的。

  「只要你的這裡——」她按住他的胸口,低語地說道:「永遠記住我,那就 是一輩子。」

  「為什麼拚命躲我?你明知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為什麼不來找我?」他攏 住她的雙手壓在他的胸前。

  「我早說過了,你理我,我才理你,這樣才公平。況且,我還有正事要辦, 如果鼎沒找著,我距離魂飛魄散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那找到鼎了嗎?」他關心地問道。

  「怪就怪在這。這幾天冥想時總感應到鼎的方位,就在你新鋪子附近。可是 如果鼎就在你鋪子附近,你先前不可能完全不知情啊!」她納悶地說道。

  「我前些時候得到了一座鼎,是個年紀很大的老人家給我的,他說鼎與我有 緣……」看她興趣缺缺,他也就愈說愈小聲。

  「與你有緣就是與我無緣,這點道理都不懂,傻子。我想我死定了啦。」她 悲愴地仰天長歎著。

  「回家看看也無妨啊。」他摟起她的腰,只想趕快把她帶回家。

  「回家?」

  「那難道不是你的家嗎?」他凝望著她。

  「我不知道。」她搖頭,輕蹙的眉眼有幾分可憐兮兮:「我就是因為不知道 該往哪裡去,所以才在外頭繞了這麼久。我又凶又惡,又不愛講理,待在你家也 是多惹麻煩;跟在你身邊,也只是把自己該做的事全都推卸到你身上罷了。」

  她踢著一顆小石子,不願意看他。

  「人怎麼有辦法去決定別人的情感呢?你的脾性或許和其他人不同,但這也 是你吸引我的原因。你不壞,別急著把自己壓入邪惡的框框中。」

  大掌輕裹住顫抖的手,兩雙手相攜地步上歸程。

  有些時刻,無須多語。

  「鼎在這一家!我的手心在發熱哪!」她走到一堵壁捨邊,即刻打住了腳步, 緊捉著他大叫出聲。

  「這是我家——」楚朝歌與她對看了一眼,兩人開始拚命地向前狂奔。

  他領著她衝入店舖、衝過庭院、衝過內室……

  *********

  「是這座鼎嗎?」他急忙從櫥櫃中掏出那個被破布包裡著的鼎。

  「沒錯!這鼎的氣息和我相符。」她訝異地捉住他的手臂,好半天嘴都閉不 上。

  「我跑了那麼多地方,原來鼎就在你這兒。你有這座鼎為什麼不早說?」她 的指尖陷入他的肌肉裡,雙眼懷疑地瞪著他。

  「你走後我才拿到這座鼎的。」

  他靜靜地陳述著拿到許願鼎的經過,她揚眸看了他一眼,也就坦然地接受了。

  再度相見,兩人之間仍然激情,卻多加了幾縷悠長的情絲;牽著他的心,也 繫著她的。

  「我也算吉人天相了,那些女人為了得到這個鼎,差一點連小命都丟了。」 她已由過往經驗得知鼎只屬於其主人所擁有,所以她沒有伸手碰觸。「我要如何 才能取得這座鼎?」她問。

  「它若遇著它的有緣人,便會發出紅光。」

  「我就是它的有緣人哪——我一定得是!」

  「會不會因為我的願望尚未實現,所以它無法轉交給下一任主人?」他心有 所感地問道。

  「有可能。恍她用力地點頭。「那你快許願哪!」

  「我許願沙紅羅能永遠留在我身邊。」他凝望著她。

  鼎,沒有反應。

  「你瞧,它是極有個性的。」他將她拉回自己懷裡,將臉頰埋入她的頸間: 「我知道自已有些強人所難。仙界鳥語花香,你怎麼會想屈居於人間呢?」

  「女人國不是仙界,那是個受詛咒的地方,我寧願留在你身旁。」沙紅羅側 過頭,讓兩人的氣息交融。

  「我真希望能和你一同回到女人國,看看什麼樣的環境會造就出你這樣的個 性。」他輕輕吻著她的鼻尖。

  「還是不要,挺嚇人的。」她伸手揉著他的髮絲。

  「鼎在冒煙!」他突然驚呼出聲。

  「啥——」她還沒回頭,相擁的兩人卻已被罩入一陣紅光之中。

  「你許了什麼願!」她的尖叫飄散在空中。

  *********

  在作夢嗎?

  楚朝歌睜著眼,不敢相信自己竟在一瞬間就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

  熱!入目所及的滿叢紅花、掛在天空上的火灼太陽、泥地上被曬出的氤氳熱 氣……在在都在逼人冒出滿額的大汗。

  「我們……到了女人國?」他轉頭看向她,額上因為高熱而泛出了汗漬。

  「沒錯——」沙紅羅瞇起眼看著自己「應該」熟悉的環境。好陌生哪……

  好熱。楚朝歌舉起袖子擦汗,卻見她仍然兀立不動。

  看不出她的表情是欣喜或憤慨,卻由她不穩定的呼吸知道她的激動。

  楚朝歌握起她緊握的拳頭,輕吻了下。

  「有我在。」

  「我沒想過這麼快就回來了。」她緊依著在他身邊,彷彿他才是這一片艷花 碧草間最讓她心安的東西。「我才離開八個多月,怎麼卻覺得好生疏呢?」

  「因為你已經知道了四季分明的風光,因為你知道人與人之間,不是只有仇 恨相逼。」楚朝歌凝視她的眼眸,慶幸著兩人得來不易的緣分。

  她搗住他的唇,明艷的笑意中藏了些許羞澀,恁是看的人挪不開視線:

  「因為我遇見了你。」

  他忍著炙熱,緊緊地擁抱著她。乍然在一陣溫熱悶風吹過時,他激動地握住 她的肩頭驚叫道:

  「我們幹麼愁眉苦臉?我們現在在女人國,我們可以取回你的魂魄了!」

  「對!取回靈魄!」她的眼睛大睜著:「我不用一天到晚擔死我要魂飛魄散 了!我可以一年到頭都在外頭亂跑亂跳了!」她興奮得摟住他的頸子,開心地叫 嚷著。

  「也不用再擔心月圓之夜了。」他寵愛地擁著她的身子,感染著她的喜悅, 卻也忍不住多嘴地交代著:「以後可別隨便亂發火傷人啊!」

  「知道啦!囉嗦。」她踮起腳尖,輕咬了下他的唇,小手仍緊緊與他相繫著。

  楚朝歌抱著亂蹦亂跳的她,腳邊卻不小心踢到一樣東西,鼎!

  「鼎居然也跟著來了。它的功效還真不可小覷呢!」他彎身拾起了鼎,感謝 地拂去上頭的塵土。「真是奇怪,我先前許了這麼多願望,它理都不理,這回隨 口說說居然真的到了這裡。難怪那位老伯會讓那種怪願望成了真。」

  「我早說這鼎陰陽怪氣的。瞧瞧它的怪樣子,餵你看。」她扯扯楚朝歌耳朵, 要他一併看著:「它在發火哩!」

  藏青色的鼎身,正緩緩地冒出熱氣,鼎口之上甚且泛起了一圈紅。

  「鼎遇到有緣人了!」楚朝歌驚愕地看著鼎,不能相信這接二連三的意外。

  「這裡就只有我,哪有什麼有緣人?」沙紅羅才彎下身去打量鼎,立刻打直 起:「你是說——我是它的有緣人?」

  鼎上的紅光更加亮眼。

  楚朝歌點頭,依照那天老人對他做的事一般,喃喃自語著:

  「許願鼎自此時起歸屬於沙紅羅,直至其願望實現,直至另一個有緣人出現。」

  沙紅羅的美目璀璨如日,她在楚朝歌的示意下拿起了鼎,揚起一個算計的笑 容。

  「嘿嘿,你現在是我的了。」她不懷好意地把鼎抱在胸前,雙眼直髮亮,彷 佛得到了稀世珍寶:「我回去可以威脅白芙蓉了。」

  「專門想這種事情。」他擠出一個笑容說道。這輩子沒見過這麼炙的陽光。

  楚朝歌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差點被灼熱的光芒刺瞎了眼。

  「這裡的太陽好大。」好恐怖的太陽。

  「我們這裡本來就這樣。」她看著他一瞼的汗,好心地把他拉到了樹蔭底下。 「有個石板屋是專門給外頭人住的,我現在就帶你過去。」

  呱呱……嘰嘰……呱呱嘰嘰……

  「她們在吵什麼?」楚朝歌指著遠處一群紛紛擾擾的女人,好奇地問道。

  「還能吵什麼?不就是爭男人嗎?」她不肩地撇了下唇。

  「爭男人?這裡不是女人國嗎?哪來的男人?」他睜大眼,卻只能看到女人 們擠成一團的景象。

  「你不是男人啊?」她搶白了他一句,拉著他的手就往石板小屋走去:「女 人國當然沒有男人,有的只是其它國度中在偶然機緣下進入此地的男人。所以, 管他老的、醜的全被當成稀世珍寶了。」

  她說著說著,不好的預感突然冒上心頭——

  楚朝歌既不老、也不醜……他俊美得讓人瞠目結舌!

  「更是恐怖。」楚朝歌仍在嘖嘖稱奇,尤其是在他看到兩個女人居然大打出 手時,更是目瞪口呆地停下了腳步——

  原來沙紅羅很善良,且和大家閨秀一樣文雅哩。

  沙紅羅臉色大變地拖著楚朝歌往前狂奔,同時還不忘狠狠瞪了鼎一眼:「好 的不靈,壞的靈。看你許這是什麼笨願望!」順道使勁地擰了下他的手臂。

  「會痛!」楚朝歌大叫出聲,一臉的無辜。

  「你叫那麼大聲做什麼?」沙紅羅心驚膽跳、氣急敗壞地看著那群如狼似虎 的女人緩緩定住了搶奪的動作。

  「有男人的聲音!」女人的臉全都面向沙紅羅和楚朝歌。

  「是沙紅羅!」有人驚呼,不過這微弱的音量卻被另一波更大的音量給壓倒。

  「男人!」

  「年輕的男人!」

  「好俊的男人!」

  楚朝歌還來不及給予任何禮貌性的微笑,這群女人就像見到了沙漠中的甘霖, 「轟」地一聲,全朝他們狂奔了過來。

  他驚駭地後退了兩步。她們想做什麼?

  「跑!」兩人四條腿以最快的速度力求消失在這群女人的視野中。

  楚朝歌毫不遲疑地跟著她,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只不過跑得太快,他一口 氣喘不過來,便停下了腳步,用力猛咳出聲。

  「往哪裡跑!」女人分成兩隊,左右包抄了他們的去路,將兩人團團圍在其 中。

  所有人的眼光全都飢渴地流連在楚朝歌身上。

  楚朝歌打了個寒顫,發誓自己聽到口水垂涎的聲音——原來他是長得很「美 味」!

  他緊握住沙紅羅的手,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被生吞活剝。

  女人縮小了圈子的範圍,楚朝歌卻開始冒冷汗。

  「全滾開!」沙紅羅怒吼出聲,銳利的眼神卻趕不走人。

  「哎喲,有這種美男子,怎麼不早說。」一個女人朝楚朝歌拋了個媚眼。楚 朝歌敬謝不敏地低下頭,猛往沙紅羅靠近。

  「俊得很——」兩根手指往他的臉探去。

  「肌肉挺結實。」三雙手摸上他的胸口。

  「住手!」沙紅羅怒瞠著眼,一把火從掌中飛出,成功地擋去女人兵團下一 波的進擊——火力雖強大,火光卻已不復往昔的熾亮。

  「喏——沙紅羅開葷了,一定是他起的頭嘍!」說話口氣中流露出無限欣羨。

  「強不強?一夜做了幾次?」目光全集中到楚朝歌的「某一處」。

  楚朝歌彎下身,只想把自己縮成一團球。他這輩子從沒想到他會有被女人調 戲到面紅耳赤的一天。

  「我……我……」他乞求的日光停留在沙紅羅的的臉上。

  「還會臉紅,真逗人呀。呵……」女人呵呵取笑著,個個眼中皆閃耀著躍躍 欲試的光芒。

  楚朝歌怯怯地拉著沙紅羅的衣袖,整個人藏到了她的背後。

  「啊!」楚朝歌整個人乍然貼在沙紅羅的背上。

  有人捏他的屁股!

  他花容失色地拉住沙紅羅的手臂。若不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早就含淚控訴 他被騷擾的痛苦。他不要待在這裡!

  「臀部也挺結實,嘻……啊——」

  沙紅羅的火焰在說話者還未閉上嘴時,就燒向她的嘴。

  女人退了一步,也反掌回擊。

  沙紅羅身手俐落地揚腿一踢,把此人踢倒在發燙的砂石地上,想再補上一腳 ——對方卻早已掩面而逃。

  沒有任何一名女人上前助陣——一對一是此地的規則。

  「再敢動手,當心我對你們不客氣!」沙紅羅凌厲的目光一掃,雖然沒擋住 諸多貪婪的目光,不過至少沒人敢再摸他屁股了。

  沒人有打贏她的勝算,乾脆別討皮肉之痛。要得到這個男人,總有其它法子, 沙紅羅總不能十二個時辰全守在他身邊吧?

  「你們那些賊心眼全給我收起來!」她少了一絲靈魄,攻擊的火力首在極強 盛——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啊。她必須盡快解決這些人!

  楚朝歌以崇拜的眼神注視著他的救命恩人;他的以身相許,果真沒許錯人。

  「別擺出這麼嚇人的表情,我們母女聯手,她們那幾張醜臉還有贏的機會嗎?」

  母女?楚朝歌好奇地一回頭,卻是啞口無言,哇!哪有娘會具有這等風情的?

  沙紅羅板起一張臉,硬是不肯回頭——最大的麻煩來了。

  「被嚇著了嗎?我是這嗆丫頭的娘呀。」沙艷娘豐紅的唇,鮮艷欲滴地詢問 著他。

  「您像紅羅的姊姊。」沙紅羅的娘應該和他娘年齡差不多吧,怎麼還像朵花 似的?不知道她是用了什麼法子駐顏。

  若是探得這個駐顏秘方,他可就發財了!楚朝歌熱切地望著她。

  咦?這位「娘」怎麼愈看愈眼熟?

  「我以為我看起來就跟她一樣大呢。」沙艷娘風情萬種地瞟了他一眼。

  楚朝歌怔楞了一會!沙紅羅即使也千嬌百媚,卻決計沒有這樣的成熟風韻。

  姜,果然是老的辣一些!

  「你滾開!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裡在想什麼?」沙紅羅怒不可抑地暴吼出 聲。

  「我心裡在想什麼?」沙艷娘以香帕掩嘴媚笑著。

  「你想搶我的男人!」

  楚朝歌這回真的被嚇得喘不過氣了!不會吧?她可是沙紅羅的「娘」耶……

  「我瞧著他的模樣也不是不喜歡我嘛,是吧?」沙艷娘雙眼往楚朝歌一瞥, 忽而輕笑出聲:「難怪我瞧著這位小哥便覺眼熟,你這張臉和我多像這桃花眼, 這花漾唇,長得多俊哪。」

  嘴說個不停,手自然也沒停著,溜地溜地便爬上了楚朝歌的臉頰、臂膀……

  果真是臉蛋好、身材佳哩。

  「別盡扯些枝枝節節的,他不是你能動的!」沙紅羅不客氣地打開她的手。

  「別這樣,她是你母親。」楚朝歌攬著她的肩頭,把她帶遠到無法動手的范 圍外。畢竟是撫她、掬她的娘親啊。

  「你瞧,他多高興讓我摸啊!」沙艷娘一笑。

  楚朝歌一手捉著自己嚇掉的下巴,一手還要阻止住沙紅羅的殺人衝動好難。

  「你別拉著我。」沙紅羅一肘頂向他的肚皮。

  他悶叫了一聲,還是沒鬆開手;她再補上一腳,聽到他倒抽一口氣。

  「我是不會放手的,如果你覺得打我讓你好過一點的話,你就動手吧。」楚 朝歌咬著牙,堅定地看著她。

  沙紅羅惡狠狠地瞪著他,指尖深陷入他的手臂。她知道他痛,因為他的嘴唇 在發抖。因此,她更氣了。

  迎視他寬容的眼,更張狂地以指尖掐入他的手臂裡。「為什麼不退開?」

  「我以為你懂。」楚朝歌的雙眼誠懇地迎視著她——他愛她,所以不願她背 上不孝的罪名。

  「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懂!」失了耐心的沙紅羅,一揚手就給他一巴掌。

  楚朝歌一動也不動,仍然堅持。

  「就是這個女人害我淪落到人間的,你知不知道?」她氣、她惱,一股子的 拳頭便全落到了他身上。

  「那我更該感謝你娘了。若不是她,我便遇不著你。」他健臂一伸,便使勁 地擁住激動的她。

  他懂她的矛盾心結,也接受到她娘望著她時的內疚目光。

  「乖,別吵了,都是一家人,有什麼好鬧彆扭的呢?」他輕撫著她的腰,附 耳在她耳畔說道。

  「我是你娘啊!是一家人啊!」沙艷娘出言說道。

  「好!你們兩個同一個鼻孔出氣,你們去湊成堆好了!憑什麼我要聽你們的 話?」沙紅羅踢開楚朝歌,把他踹向沙艷娘的方向,內心乍生的孤寂讓她反身就 往外奔走。

  她反正總是孤獨的一個人,而他高興被多少女人剝皮生吞都是他的事!

  楚朝歌站穩腳步,含蓄地避開了她娘的扶持。

  四面八方的貪婪目光讓他打了個寒顫,他吞了口口水,一看左右女子蓄勢待 發的炯炯目光,他當機立斷地拔腿就跑:

  「紅羅!等等我!」

  「你跑不了的——」

  他的衣袖被捉住、他的長衫被扯住、他的慘叫開始出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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