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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肝指數上升!腎也出現衰竭的現象!

  夏雅妮拿著檢驗報告走出診所,腦中全是方才拿到的診療報告。她以為媽媽最近的 身體狀況穩定多了,卻怎麼也沒想到肝指數竟然會升高。C型肝炎最怕控制不得宜,導 致肝指數不當升高,進而惡化成肝癌啊!

  她靠在路旁的柱子上,很想痛哭一場。

  為什麼所有的不幸都集中在同一個時間內發生?媽媽的精神狀況還不是那麼穩定, 肝病又再次發作,而過多的藥物也使腎產生了排斥的狀況。趙醫師建議媽媽最好再去做 一下心理治療,因為積壓在心頭的恐懼已經讓媽媽不得不靠藥物入眠。然而失眠、不好 好休息,正是肝炎的大忌。

  夏雅妮拖著腳步,一步一步的前進,每踩一步,舉起的腳步就更加沉重。

  「妮妮。」一個性感的男低音喚住她。

  「你叫那麼親熱做什麼?妮妮是我叫的!」衛洋平爽朗的嗓音接著響起。

  夏雅妮抬起頭,意識仍然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他們看起來充滿了陽光與生命力, 而她不過才大他們兩歲,卻已然覺得垂垂老矣。

  她注視著衛洋平高大的身影,看出他臉上的擔憂,她抿起唇,算是微笑。「你們三 個今天蹺課哦!」

  「今天期末考,下午不上課。」衛洋平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我剛剛到『美 味』找你,他們說你今天沒去。」

  「是啊!我有點事。」她把自己一部分的重量交付到他的肩上,讓自己依靠著他。 偏著頭,她對其他兩個人說:「你們打算去哪裡?」

  同樣是制服,穿在三個人身上,就是三種不同的風格。

  「本來打算去看電影的,不過這傢伙找不到你,失魂落魄的,喜劇電影可能也會看 成悲劇。」雷傑佯歎了口氣,朝夏雅妮搖搖頭,「別跟衛洋平了,這個男人醋勁太重! 連我叫你妮妮,他都會吃醋,以後可能連你跟男人握手,他都會不高興。」

  「喂,你是專門搞破壞啊!我就是在乎妮妮,怎麼樣?哪像你,一點都不專情,整 日流連花叢,小小年紀還未染上什麼疾病,也算是老天保佑了。」衛洋平把她更往懷裡 摟,不服輸的回嘴。

  「流連花叢?你以為我是小蜜蜂啊!」雷傑白了他一眼。

  夏雅妮淺淺地笑著,沒有介入他們慣有的唇槍舌戰。

  「怎麼了?」衛洋平關心的看著她眉眼間的陰霾。

  望著他的瞳眸,夏雅妮張口又合起,不知道這一連串的混亂該從何說起。她甚至還 沒想清楚是否要讓他知道她即將遠離的消息。

  「你媽媽怎麼了?」衛洋平扶住她的肩,嚴肅的問道。

  她母親前幾日被毆打的傷口不是已無大礙了嗎?為什麼妮妮一向神采飛揚的雙眉, 現在卻可憐兮兮地垂著?即使穿著鮮艷的紅色上衣,她的臉色依然過分蒼白。難道情況 又產生了變化?

  夏雅妮苦笑。

  「需要我幫忙確保那個人不再出現嗎?」一直沉默的白奇開了口,冷冷的眉眼在她 面前顯得溫暖了些。

  她搖搖頭,轉頭看向白奇,圓澄才眼眸顯露出真誠,「你知道我一直希望你遠離運 海幫,我怎麼可能要你利用關係來幫我呢?」

  白奇和其他兩人不同,他的關心向來只保留給「自己人」。她感謝白奇將她納入了 這個圈子,卻不希望他繼續在幫派中廝混。

  「唯有我待在運海幫,運海幫才有轉變的機會。」白奇不置可否的聳聳肩,沒將自 己前些日子又受傷一事告知任何人。「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路。」

  夏雅妮看著將來會接手家族企業的雷傑,還有注定會成為改革者的白奇……那洋平 呢?她側過身,仰首注視他的挺鼻濃眉。

  她會拖累他嗎?

  「你們兩個找個地方聊聊吧!妮妮看起來不大舒服。」雷傑丟了串鑰匙與磁卡給衛 洋平,「我的窩,你知道的。走的時候把鑰匙交給管理員就好了。」

  「不會有什麼嬌艷美女在裡頭等你吧?」衛洋平仍不往揶揄雷傑。

  「如果有的話,幫我丟出去好了。」雷傑揚了揚眉,朝他們揮揮手,和白奇一同離 去。

  衛洋平拿過夏雅妮的大袋子背上肩,拉著她的手向前走去。「去雷傑的地方好嗎? 他一個人住在外頭。」

  「他們不覺得奇怪嗎?對於我的家庭,還有我們年齡的差距……」三個人什麼都不 特意追問,卻對彼此的情形都十分清楚;這就是所謂的友情吧!

  「有什麼好在意的?雷傑的女朋友多得是有老公的不良婦女;白奇自從進了運海幫 後,身旁總圍繞一堆酒國名花!我是三劍客之中最純潔無暇的一個,他們哪有資格說我 奇怪!」衛洋平直率的說,親吻著她的臉頰,「我打算把我寶貴的第一次獻給你呢!」

  夏雅妮漲紅了臉,啐了他一口,「胡說八道!」

  「什麼胡說八道,我最認真不過了。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可以在這個地方當眾發 誓。」他當真停下腳步,用渾厚的嗓音大聲宣佈,「我衛洋平——」

  夏雅妮耳根子直髮熱,努力地想甩開他的手,而大吼大叫的衛洋平卻絲毫沒有放手 的打算。

  「我這輩子最愛的就是——」

  「閉嘴啊!」夏雅妮踮起腳尖摀住他的嘴,尷尬的避開街上人群的好奇注視。

  「不行!我一定要說完。」衛洋平捉下她的手,認真的對著旁邊一群吃吃笑的女生 說道:「我這輩子最愛的就是夏雅妮所開的美味餐廳的糖醋排骨!在場如果有人還沒吃 過的,請即刻到史綱中學對面的『美味』餐廳享用品嚐。記住,是『美味』喔!」

  夏雅妮一跺腳,用力的踩了他一腳,然後急忙的往前跑。

  好丟臉!

  「妮妮,你別走啊!」衛洋平追趕著,仍不忘對週遭的人群做最後一次的廣播, 「請記住是史綱中學對面的『美味』喔!」

  說完,他邁開長腿,很快就追上了夏雅妮。

  「妮妮,你缺乏運動哦!跑沒幾步就喘得像小狗一樣。」他從她身後抱住她的腰, 親熱的把臉龐偎上她發燙的臉頰。

  「我會被你氣死!」她又踩了下他的腳,滿意的看著他苦著臉。

  「你是嫌我的真情告白不夠大聲嗎?」他這回機靈的避開她的無影腳。「好了,別 生氣了。臉皮這麼薄,怎麼做我女朋友啊?」

  「是啊!你早該找個臉皮跟你一樣厚的女生。」

  「找不到啊!所以,我只好找個有潛力的。」他笑嘻嘻地拉著她走到一棟銀色玻璃 的大廈門前,用磁卡刷開了大門。「你的臉皮現在雖然沒有我厚,不過依劭光的個性看 來,他的前途無量啊!」

  「劭光呢?他有沒有說他要到哪去?」她望這門內的黑色大理石地板,咋舌於這座 大廈的豪華。

  「他一交了考卷就不見人影了,說要到女生部那邊去賣照片。」拉著夏雅妮在監視 器前擺了個勝利的手勢,他按下了電梯按鈕,「夏劭光其實像個獨行俠,表面上很好相 處,卻很少與人談心。」

  夏雅妮輕輕歎了口氣,隨他走進電梯。劭光哪有時間和人談心呢?賺錢、讀書就占 去了所有的時間。

  該不該告訴洋平,她打算離開呢?而她真能離開嗎?媽媽的肝病更加嚴重了啊!

  她可以開口要他幫忙的,卻因自覺是個累贅而開不了口。她和劭光獨立慣了,不習 慣向別人訴苦、求援。那讓她覺得自己像個乞兒!

  「到了。」走出電梯,他掏出鑰匙打開門。「歡迎光臨雷傑的窩!」

  「他一個人住?」她瞠目結舌地盯著二十坪左右的套房——清一色的黑,沒有牆壁 的隔間,讓室內顯得極為寬敞。

  「對。」

  「太沒天理了吧!」她繞著室內走了一圈,最後靠在皮沙發的扶手上看著窗外的景 致。

  「這棟房子是雷伯伯蓋的,雷傑自己設計這間房間——你知道他將來是要接手雷氏 集團的。不過他大學畢業後應該會先到美國進修吧!」

  「你呢?考上大學之後呢?」會玩、會讀書、會安排自己的時間,對她而言,這才 是真的會讀書的人。而她恰好知道這三個人和劭光都是屬於這一型的人——物以類聚吧!

  「和你雙宿雙飛啊!」他一把拉過她倒在沙發上,將嬌小的她壓制在身下,忍不住 吻著她那白瓷般柔美的五官,進而輾轉與她的唇相戀。

  相對於她的羞澀,他的探吻顯得火熱。捧著她的臉頰,他細膩地以舌尖誘惑著她的 柔軟,挑逗她敏感的口部上側。

  「你……這些跟哪個女人學的?」夏雅妮被吻紅的小嘴有些吃醋的嘟起。

  每一次親熱,她就發現他接吻的技巧更加熟練。兩人近來的親吻,常讓她不自覺的 沉溺。

  「跟你啊!」他理直氣壯的啄了下她的唇。「練習的對象只有你,你不進步,我只 好發憤圖強了。」

  「你這個色狼!」她想打人,無奈雙手卻被他壓放在沙發上。「放開!」

  「偏不!你這種脆弱的樣子,最容易引起大野狼的垂涎了。」他瞳眸愈益深黑,臉 孔再度朝她俯近。

  「停!說正經事。你考上大學以後呢?」她眼眨也不眨的迎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眸。

  和他愈是親密,她就愈離不開他,心底的那個結也就打得更緊,更難以解開。她不 想妨礙他的未來,在雷傑、白奇都有著可期的遠景時,她不希望自己拖累了洋平。

  「傳宗接代難道不是正經事嗎?」他捏了下她的臉頰,大笑了兩聲才放開她,「你 好可愛!」

  衛洋平正經的坐起身,伸手將跑到沙發另一端的她撈進懷中,「抱著你,我說出來 的話才真實啊!聽好了,我考上大學之後,我要先和你訂婚……噓,先別說話,讓我講 完。找到了你,一直是我覺得最幸運的事。你不知道當羅本立出現時,我有多緊張!我 知道你們學校裡有無數個羅本立,我不忍心讓他們徒然抱著希望卻空歡喜一場——因為 你身邊的人一定會是我……咦,你咬我做什麼?太高興了嗎?」

  夏雅妮打了下他的頭,「原來你這麼油嘴滑舌。還有,你皮粗肉厚的,一點也不好 吃!」

  「皮粗肉厚才有咀嚼的快感。」他抗議。

  「正經一點啦!」她捧著肚子笑倒在他懷中,哪有男人這麼呱噪的!

  衛洋平清了下喉嚨,不安分的手沿著她潔白的頸間滑動著,「總之,不管你何時答 應和我訂婚,我反正會成為你的學弟——你們學校的食品營養系是我的第一志願。別用 那種可惜的眼神看我,我知道我有更多的科系可以選擇,但是可以進入我喜愛的科系就 讀不也是一種幸福嗎?我們有一家餐廳,但是這還不夠;餐廳喲啊真正的賺錢,又要讓 大家吃到好吃的東西,就需要連鎖經營。何況將來的餐廳勢必會走向連鎖經營,而我希 望我會是其中的翹楚。」

  「餐廳連鎖化了,品質不會更難控制嗎?你根本無法忍受自己的食物有一點瑕疵 的!」

  「沒錯,所以我根本不打算讓別人加盟。我目前已經在籌備『橘』的企畫經營部, 我希望每一間連鎖店都有處理食物的一定流程。以速食店的平價加上五星級餐廳的用心, 相信我會成功的!」他自信的微笑著,握住她的左手貼在他的心口,深邃的眼眸緊盯住 她,「所以,你一定要嫁給我。」

  感受著手掌底下他心臟的有力跳動,夏雅妮閉上了眼,靠在他的胸口,貼近他的心。 他的未來很美,似乎也容得下她。她學的是會計,對他一定會有所幫助的。也許……也 許她不必把一切想得那麼悲觀,她可以和他並肩走向未來。

  「你不嫁給我,那我大學畢業後到日本留學,你可別怪我娶個日本婆子回來哦!」

  「到日本留學?」她震驚的抬起頭,感覺身上的溫度正逐漸的下降。

  「是啊!日本有間非常有名的料理學校,我家做的是又是日式料理店,我怎麼能不 去膜拜學習一番呢?」他細心的將她幾絲頭髮塞至耳後,輕輕擁著她。「日本離台灣並 不遠,我學習的期間一樣可以掌控這邊店面的發展。」

  我會妨礙你!夏雅妮在心中狂喊著。

  她倏地抱住他的頸子,將整個臉龐埋進他的胸膛。他訴說夢想時的雙眼是那麼閃亮, 神采飛揚的模樣是那麼迷人,她不要洋平因為她的牽累而改變這一切。媽媽的肝病不是 短期內就能夠痊癒的,而重視感情的他,絕不會讓她一個人扛起這樣的重責。

  她的獨立不該只是假象,她有她的責任:這份重擔不該由他來承擔,他有屬於他的 美好將來!

  「洋平,洋平,洋平……」她輕輕喚著他的名字。

  「怎麼了?好像生離死別一樣。」他的心頭泛上不安。他抬起她的下顎,不讓她的 眼眸有所閃躲。

  「我們暫時不要見面,好嗎?」她一字一句慢慢地說出口,心像在淌血一樣難過。 她捏住自己的手背,努力的不讓心中的酸楚化成淚水。

  好苦……

  「為什麼?」衛洋平整個人呆楞住,不敢置信的深吸口氣,用勉強的笑容凝視著她, 「你在開玩笑吧?」

  「我是認真的。」不能讓他知道她有所隱瞞啊!否則他只會用更多心力來呵護她— —在他成功的路途上,並不需要她在後頭牽絆他啊!

  他唇邊最後一絲笑意消失了,「我不接受你這種莫名其妙的分手藉口。」

  「我沒有提到那兩個字。」她的聲音幾不可聞。

  「你敢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剛才說希望我們分開一陣子的鬼話,不是這個意思 嗎?」衛洋平扣住她的下顎。霸道的不許她轉開頭。「你說啊!」

  「我只是需要好好想想我的未來。」她再度用力的捏著自己的手背。唯有在身體的 痛楚凌駕她的心痛時,她才能狠下心來。

  「而我不包括在你的未來之中?」他怒吼,一向的好脾氣在此時已完全離他遠去。

  夏雅妮凝眸著他,他的激動讓她下了決心——與其在兩情繾綣時痛苦的分手,不如 及早斬斷情絲。她不希望他因為她而犧牲了本來的進修,她更不願意他將來會因為自己 的犧牲而怨恨她。

  大多家庭的埋怨,來自與當事者以自憐自艾的口吻提出自己的「犧牲」。

  她一咬牙,頗有壯士斷腕的決然,唇邊甚至漾出了一抹無奈的笑。

  「你知道我一直介意你的年紀比我小。」她祈求上天讓他相信她的說法!

  「又是年齡!你為什麼要繞在這個問題上打轉呢?我以為你不是那麼膚淺的女孩子。 年齡不代表成熟,年齡不代表智慧!不要拿該死的年齡做為理由!」他惱火的握拳,在 房內憤怒的踱步。

  「我就是膚淺,我在乎這一點!」她知道他永遠無法反駁這項事實。即使她亦不在 乎兩歲的差距。

  「給我一個真正的理由!」他走回她面前,伸手握住她的肩。

  刻意忽視肩胛處傳來的疼痛,她裝做若無其事的伸手拍拍他的手臂,像阻止一個不 聽話的孩子一樣,「別和我鬧了,我已經說出了真正的理由,你為什麼一定要逼我編造 一些合於你心的理由呢?這就是所謂的代溝吧!唉!想我也才比你大兩歲而已。」

  「不許說!」他反握住她的手臂,燒紅的眼直瞪著她的臉龐。

  「不許說什麼?說我們有代溝,還是說我確實比你大兩歲?」精彩呵!夏雅妮。她 怎麼有辦法如此面不改色的激怒他……也許她該去當演員的。

  夏雅妮恍惚的眨了眨眼,越過他的肩看向窗外那一片午後的陽光。

  衛洋平低吼一聲,低下頭幾乎是粗魯的攫取了她的唇。沒有憐愛、沒有溫柔,有的 只是火爆的發洩。他狂亂的搜捕著她甜美的香津,不在乎她是否熱切的反應,張狂的手 盲目的撫上她胸口的柔軟,嘩的一聲扯開她胸前的衣扣。

  也許他是故意的!衛洋平變本加厲的挑開她內衣的前扣,厚實的手掌盤旋上她脂滑 的雙峰,雙唇亦隨之佔據了她胸前的蓓蕾。

  如果得到她的身子能保住她,那麼,他會付諸行動!

  「不要這樣……」終於,她開口乞求。她不否認他總是能挑起她體內熾燒的火,但 她不要在他憤怒的情況下與他發生關係。

  「你可以沒有任何預兆的提出分手,我為什麼不能在此時得到你?我為什麼要接受 你的拒絕!」將她抗拒的雙手壓制在頭頂上,他蓄意侮辱的以視線瀏覽她全然敞開的潔 白上身。

  「如果你想讓這件事成為我們之間最後的回憶,那你就做吧!」她閉上眼,不忍心 再看他一眼,怕自己的淚會奪眶而出。

  衛洋平抱起了她,擁著她嬌小的身子在胸前,如同他們不曾發生過爭吵一般的輕聲 低語著:「妮妮,告訴我事情的真相好嗎?你怎麼可能如此表裡不一?如果你當真介意 年齡的問題,你不會和我交往!是不是你母親的病情惡化,你怕連累到我?還是有其他 的原因——」

  「住口!我沒有那麼偉大。」她張開眼,倏地推開了他。不能再讓他猜下去了! 「我只是太優柔寡斷,沒法子把我心中真正的感覺告訴你。現在,我已經說出口了,你 就放了我吧!」

  看著衛洋平眼中最後一絲柔情也全部褪去,她深吸了一口氣,開始讓自己習慣眼前 已不再和顏相對的他。

  「我問最後一次,我希望你把實情告訴我。」他的口氣冷了,神情也防備了,然而 挪不開的視線,卻依然有著拋不開的眷戀。

  「不要以為我去過你家,聽你談到未來,和你擁抱,就代表了我完全的投入。知道 我今天為什麼不快樂嗎?因為我不知道如何開口說再見!因為我知道你那過分善良的心, 會幫我找出一百個理由來說服我或者你自己——夏雅妮其實很在乎衛洋平。」

  既然要分手,就不要留下碎片任人憑弔。

  她要一切過往灰飛煙滅!

  衛洋平雄健的身影背著光,在燦爛的陽光下如雕像般僵直。緩緩地,他開了口, 「你滾。」

  忘記一個人需要多久的時間?他不知道。

  他只曉得這段時間,他竭盡所能的讓自己毫無感覺。沒有感覺,就不會痛苦!

  課餘的閒暇、失眠的夜裡,他全交給了教科書——或許無趣,但卻最安穩無虞。

  也算是最高境界吧!他甚至能與夏劭光微笑的打招呼,而命令自己不許想到另一雙 大眼——不去想的同時,不正代表腦中其實正在想嗎?

  於是,一個月過了,聯考過了,又過了一個月……應該收到成績單了吧!反正他並 不在乎。

  衛洋平瞪著杯中的咖啡:他愛上了純咖啡的苦澀芬芳,是因為精神不佳需要提神, 還是因為希望自己夠清醒,不要迷迷糊糊的走到那間店、那間學校、那些曾經有過回憶 的地方?他忘了原因,反正——

  許多事似乎不需要什麼合理的理由。

  「洋平,怎麼又坐著發愣?還是根本篤定自己會拿榜首,所以老神在在地坐在這乘 涼?」雷傑捶了下他的肩頭,刻意加大音量有著關心之情。

  「放榜了嗎?「衛洋平轉動了下僵硬的脖子。

  和雷傑、白奇約了中午,他卻已經在這耗了一個早上的時間。

  「收到成績單了。你的分數是全國第三名。」白奇在衛洋平面前坐了下來,與雷傑 交換了個眼色。

  「是嗎?第一、二名不會是你們兩個『混』蛋吧!」衛洋平並未露出任何雀躍的笑 容。

  「不是。第一名是女校那邊的人,第二名不認識。」雷傑吹了聲口哨,向甫來的女 服務生微笑,「一杯咖啡,謝謝。」

  「一樣。」白奇簡潔的說。

  「洋平大哥,你的咖啡要不要續杯?」女服務生大方的向衛洋平示好。他經常來, 即使不常笑,卻依然讓人沉迷於他有點憂鬱的輪廓。另一個打工的女服務生說他以前是 史綱三劍客中的「陽光王子」,她有些懷疑。

  「不需要。」衛洋平搖搖頭,依然沒有什麼笑意。

  女服務生朝三個俊男微笑後離去。

  「你們兩個有什麼事就快說。」衛洋平沒漏掉這兩個死黨對看的奇怪神色。

  「我們跑了一個早上;因為有些奇怪的事,讓我們懷疑。」雷傑伸手撥了撥略微凌 亂的發。

  「什麼事?」衛洋平挑起眉。

  「早上到學校時,我們順道查了下夏劭光的成績,發現他不是團體報名,所以成績 單不會寄到學校來。而他留給老師的聯絡電話,根本已經取消號碼。」白奇用他一貫清 冷的口氣說道。

  「然後呢?」衛洋平直起身子,開始認真的看著他們。

  「然後,我和白奇就順道走到『美味』去,想詢問一下夏劭光到底跑到哪去了?那 考完試以後,我們就沒見過他。」

  「裡頭的人怎麼說?」衛洋平快速的問,心頭泛起一股莫名的——期待。

  「美味在六月初的時候,已經盤讓給別人了。」雷傑說道。

  「不可能!」衛洋平向後倒在椅背上,搖著頭想讓自己清醒。「為什麼趙大哥不曾 告訴我?她……一直很用心,不可能把美味讓給別人的!」

  「或許她交代過趙醫生不要提起。」白奇俊美的臉龐閃過一道凝思,「剛才那些事 情,不是讓我們兩個最震驚的事,也不是我們要告訴你的重點。」

  「她怎麼了?」衛洋平直覺地問,腦中交叉浮現她甜美的笑容及她當日毫不留情的 殘忍對待。

  她的一顰一笑還如此清楚的印在心坎上啊!

  白奇動了動嘴角,與衛洋平激動的眼瞳相對,「她退學了。」

  「退學?!」衛洋平震驚的重複,心揪亂成一團。「確定嗎?」

  她是拿獎學金的模範學生,怎麼可能會自動退學?除非這一切另有隱情;否則夏劭 光何必留一個無法聯絡的電話?何必不參加團體報名?

  「非常肯定。我們倆去完『美味』之後,覺得事情有蹊蹺,所以跑了一趟T大的教 務處,請裡面的小姐幫我們查妮妮的資料。」雷傑沒說明自己是用了什麼方法使教務處 的小姐特別通融,只是以同等沉重的目光與衛洋平相對而視。

  「她什麼時候退學的?」

  「六月初。」白奇看著衛洋平的手背因過度用力而浮起的數條青筋。

  「妮妮是有計劃的離開。」衛洋平拍了下桌子,引起週遭客人的注目。

  他有四個月沒有開口說過她的名字了,而他不介意用四年的時間來找出她!

  衛洋平交握著手,低下頭長吐了口氣,再抬起頭時,臉上一掃數月來的黯淡,閃著 一如從前的活力光彩。

  「我待會兒到她住的地方去查一查。白奇,能不能麻煩你替我查一下她老爸的行蹤? 雷傑,能不能拜託你再到她的學校一趟,要一份她班上同學的電話?我一定要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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