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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官法昭踢開寄暢居的大門,臉色陰鬱無比。

  打從前一日他要了古蘭若之後,就連她偶爾出現的笑容都消逝無蹤了。她只是 一直重複地彈奏月琴,樂音持續一整天,就像現在他所聽到的淒清曲調。

  「該死的!」他詛咒了一聲,看著大廳桌上分毫未動的補湯。

  他不要再看到她落落寡歡的臉孔!也不打算再讓她整天躲在她的世界裡了!

  他沒必要忍受她這般的拿喬!

  官法昭霍然推開內室的房門,琴聲中斷了一會兒,而後又幽幽地重新響起。

  「你給我出去走走,沒人要求你困在這棟屋子裡。」他勾起她尖尖的下顎,卻 發現了她肌膚的冰涼。「彩霞那丫頭是怎麼照顧你的?」

  「她很好。」古蘭若不想多話,只是彈著她的月琴。

  她知道自己變得消沉了。他給了她所需要的一切,她該是快樂的,可是……她 不快樂,非常地不快樂!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曾經她以為可以為了報仇一事而犧牲自己,然而現在的她 連自己的臉都不屑看見。

  她不怪他,也沒有愛上他,她只是純粹感到煩心。

  「停止你那該死的琴聲!」他用力地捏住她的下顎,「你究竟想怎麼樣?」

  「你又究竟想怎麼樣?」她放下月琴,面容沉靜地看著他。

  「你告訴我該怎麼做好了。我原本就是這種個性,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會改 的,畢竟……你是我的恩人。」

  官法昭死瞪著她,陽剛的五官上寫滿了怒意。」我不要聽你這些鬼話!」

  先前的她還有些生氣,現在的她讓人完全猜不出她的心思。

  他低下頭,狠狠地吻住她的唇,然後充滿戾氣地強拉她走出門外。「起來,我 帶你去看一些東西。」

  他隨手抓了件白狐大氅披上她的肩,不理會她無聲的反抗。

  好冷。

  這是古蘭若踏出屋外的第一個念頭。

  她縮進白狐大氅之中,被動地任由他領著她向前。寒冷讓她的呼吸變得緩長, 她低下頭將臉龐半埋入溫暖的狐毛中。

  「忍一下,只是一小段路。」他眉目之間還是很嚴厲,說話的口氣卻徐緩了些。

  「王爺,您不多加件外衣?」守在門外的侍衛長劉興中問道。

  「不用了。」官法昭一襲輕便的白色襖袍,瀟灑地一揮手,「全退下去吧,自 己家裡還要這樣守著,你們當我是犯人嗎?」

  「屬下是擔心王爺近來公然與司農寺侍御為敵,您曾經說過那人行事不正。」 劉興中雙眼直視著官法昭,沒敢偷看古蘭若的臉。

  王爺這兩天的脾氣,誰也捉沒個准,小至菜色、大至幾處田地的營收問題,只 要一不合他的意,那屋子裡的人就等著被罵到啞口無言。大家只知道王爺的陰晴不 定和這位古姑娘有關,卻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抱得美人歸,不就是最好的結局嗎?

  古蘭若在聽到「司農寺侍御」一詞時,驚愕地抬起頭看了官法昭一眼。他公然 與劉明蝠為敵,為了她?

  「薑是老的辣,我果然沒用錯人。好了,我只是到亭子裡坐坐,你不用這麼緊 張。」官法昭舉起衣袖,為古蘭若遮住了天空中落下的雪花。感覺到她身子不斷的 輕顫,他皺著眉向劉興中命令道:「去把我的披風拿來。」

  「是。」劉興中速步走入屋內。

  「那個人剛才……」因為極度畏寒,古蘭若的身子不自覺地縮入他的肘彎之間, 她已經許久不曾在這麼寒冷的夜裡待在戶外了。

  他低頭鎖住她水亮眼眸,譏諷他說:」怎麼,只有聽到報仇這件事,你才會有 反應嗎?」

  「我以為你會做得比較……」看不清他眼中的算計是哪一種陰謀,他甚少向她 提到報仇計劃目前走到了哪一步。

  「你以為我會做得比較不明顯是嗎,錯!我們要讓敵人知道我們在注意他了, 如此他才會不安,現在就等他主動找上門來。」

  「主動找上門?」她輕咳了兩聲。

  「沒錯,你等著他主動上門來拜見吧。」他精明的眼中有著計謀即將得逞的得 意。「劉明蝠這老傢伙還算沉得住氣。」

  「王爺,您的披風。」劉興中恭敬地遞上一件黑色長斗篷到官法昭手中。

  長斗篷在空中劃了一個半圓後,披上了官法昭的肩。他看了她一眼,垂下手等 著她為他綁上斗篷前襟的繫帶。

  古蘭若咬著唇強忍因為天寒而起的顫抖,手指輕觸著他的繫帶,無奈凍僵的手 指全然不聽使喚。

  「我似乎無法要求你什麼,要求愈多,付出愈多的人往往是我。」他盯著她的 眼,意有所指他說。

  官法昭的笑容中有著幾分自嘲的意味。

  古蘭若看著他的臉龐,按住突然抽痛了一下的胸口,為了什麼呢?

  他一挑眉,在她驚訝的目光注視下飛快地綁好繫帶。

  「你會綁啊。」他自小尊貴,連穿衣脫鞋子都有婢女服侍,她還以為他不會動 手做任何事。

  「我偶爾會自己動手,但是多數的時候我喜歡你替我整裝。」他將她的手掌塞 入她的白狐斗篷裡,然後拉開他身上的長斗篷,黑色羽翼一張地將她整個人包復入 他的胸口。「不冷了吧?」

  多了他的斗篷及他的體溫,她的確是不那麼冷了。她喃喃他說了句:「謝謝」

  他擁著她,緩緩地走在夜色中。她祥和的表情,讓他原有的戾氣已然談去了泰 半。

  一開始她異於其他女子的表現,對他來說是新鮮的。然而隨著時間的過去,在 他以為兩人已經達到某方面的共識時,她又成為那個漠不關心的冰美人,這讓他有 些火了。

  他的付出,一定要得到成果!因為她而起的心痛,只是他不願服輸的心態使然 吧。

  古蘭若役注意到他的心思,帶些好奇地看著嘴中吐出的呼吸因為寒冷化作了白 色的霧氣。

  她的體質不良,大伙忙著把她藏在被窩中都來不及了。所以她不曾在這樣的晚 上走在冷風裡。

  「或許,我該把寄暢居改為波波居,這樣你會開心一點。」想起她近來和官弘 的相處情況,他突然這麼說。

  出乎他意外地,她咬著唇笑了,柔美的笑意掛在唇邊,看來更加楚楚動人。

  「你讓我想愛你!」他低下頭,別有含意地在她的耳間廝磨著。他並不認為專 寵她一人,代表了什麼,某一段時期之間,他總會特別偏愛某一種類型的女子。

  「愛……」她吐出了一個氣音,悲哀流過了她的心頭。

  是為了對父母的愛,還是為了對自己生活環境被破壞的恨,讓她選擇了復仇呢? 他是為了她的淡漠或是為了她的美麗而想擁有她?他不會愛她,而她也不會愛他。

  活著,有太多的問號。

  古蘭若伸出一手接住空中飄下的雪花,「好冰。」

  「別凍了手。」他連忙捉回她冰涼的手握在掌中。「看看前面。」

  古蘭若聞言向前望去,左方的一處小水塘邊,以白色實木築鋪成一處亭閣。水 塘邊的柳樹在夜風中輕飄著,靜靜地拂動著亭閣。亭閣四周用白色的布簾披隔了數 層,而幾座約莫半人高的金色燭台,在夜裡綻放著光明。

  「停雲閣。」她念出了亭閣上的匾額,疑惑地看著他。

  「你的美會讓雲止步。」他輕吻過她的指尖,帶著她走入亭閣之中。「進去吧, 我要讓你看的不是這座亭子,而是裡頭的景色。」

  景色?

  她疑惑地隨著他走入亭閣中,只見軟榻的一隅擺放了一隻錦墊,一把光亮的月 琴寂靜地立在牆邊,這顯然是為她而準備的。

  「你沒必要準備這些,我不常走出寄暢居。」她低語著,內心卻著實有些歉意。

  「看看這裡吧。」官法昭不理會她的話,逕自拉開另一邊的簾子,一整片的梅 林展現在兩人的眼前。

  「綠色的梅花?」古蘭若掩口輕呼,不能置信地看著那一園子墨綠色的花瓣。 白色的雪花落在其上,更顯出花瓣的深綠。

  「這是綠萼梅,花瓣和花萼全都是墨綠色。你一直讓我想到這種品種的梅,獨 特而清香。你還沒住進靖王府的那十天,我特別讓人栽了這處林子,不過你從沒來 過。」他平靜地訴說著。

  「綠萼梅?」她走到靠近梅林的亭閣邊,就著朦朧的燭光撫摸著花瓣。

  這些花美得好不真實!

  官法昭摘下她手中的花,將它插在她的鬢間,順勢將她攬到胸前。「還冷嗎?」

  「不冷。我從沒看過這片林子!」她敬畏地看著一片的墨綠,雙眼發著亮。

  這片林子、這些亭台樓閣的確是要有錢才能辦得到,不過也要他有這份心,不 是嗎?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這裡要在我房間內的窗戶才看得到。你對那個地方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不是 嗎?」官法昭扳正她的臉,讓她無法閃躲。「日子真有那麼痛苦嗎?」

  古蘭若無言地望著他,她一定要喜歡那種把自己當成貨物的感覺嗎?

  「你不必做這些的。」她低聲道。

  「我喜歡為你做這些。」他將額頭貼住她的額頭,卻因為她肌膚的冰涼而一震。

  「綠萼林很美。」她幽蘭般的氣息吐在他的唇邊。

  「它心動了嗎?」官法昭的手探入她的衣衫內,直接貼住她跳動的心口。

  「你想要我因為這些東西的外在價值而對你心動嗎?」她歎了口氣,看著窗外 梅樹上的露水在樹梢被凍成了晶亮的冰柱。

  她不想付出太多的感情,既然知道他終有一天會收回這樣的眷戀,更不需要讓 自己陷入太多。當她的人變成一種交易時,現實是令人畏懼的。

  「我為何要花心思在亦所謂的外在價值上,你不會不懂!」他咄咄逼人的眼眸 直視著她。

  「如果你有心做這些,為什麼不多花些時間陪陪官弘呢?他很需要你的陪伴。」 古蘭若輕推著他的胸膛,側臉看著亭外。

  當她心亂時,當她不知如何面對時,她總會一語不發地轉開頭。

  再度被她拒絕,官法昭瞇了下眼,縱使有些想發火,卻仍壓抑下自己的脾氣。 她只是一個他一時感興趣的女人,沒必要與她計較。

  她是個挑戰,他想知道她會因為什麼而心動。她不是個容易動情的女人,所以 他要她對他死心塌地。

  「官弘過世的娘因為厭惡我姬妾成群,所以從不讓官弘靠近我。我也忙,沒空 理他。久而久之,也就不知道如何親近他了。何況,玉娘將官弘帶得很好,他根本 不需要我多花心思去操心。」

  「你關心他是應該的,他是你的兒子。」她堅持他說。

  「是嗎?我爹花在遷官、戰事上的時間,比花在我這個獨生子身上還來得多, 我不也一樣成長、一樣在朝廷揚名嗎?」他不以為意地,輕佻地撫摸著她的臉頰, 「你陪我,我就陪他。」

  「你怎麼可以拿這種事——」她的話尚未說完,亭外就傳來腳步聲。

  「王爺,有人找您。」劉興中帶著不安的聲音隔著亭傳來。

  「誰?」官法昭皺著眉問道。

  「劉明蝠。」

  古蘭若聞言,一把捉住他的手臂,整個人仿若遭到雷擊一般。她直覺地看向亭 中的月琴,卻急亂地發現那不是她慣用的那把有暗器的樂器。

  劉明蝠來了啊!

  「別慌。」他的手扣住她的腰,望著她明顯的緊張神色。

  在她提出條件的當晚,她就已經將所有的事情全盤告訴了他,包括出雲谷的悲 劇,包括她們進行劫富濟貧的工作,再將事情嫁給水中月的過程。

  「你毋需害怕,一切有我在。」官法昭堅定地注視著她的雙眼,語氣自信十足 他說。

  古蘭若順著他的大掌,被動地摟入他的懷裡。她能相信他嗎?她暗忖著。

  然而此時心中的那種踏實感,卻讓她覺得不那麼孤單呵!

  「我好冷。」她喃喃他說。

  「等我們毀了他之後,你會暖和的。」他在她的唇上印下保證的一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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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官法昭擁著古蘭若走入靖王府的大廳,愛憐的姿態看在旁人的眼裡,不免會對 古蘭若側目幾分。

  「王爺倒好興致,在這樣的寒夜中賞月。」劉明蝠禮貌地起身,看著兩人身上 的雪花。

  「有些容顏是你抗拒不了的。」官法昭溺愛地摟緊了她,像對待稀世珍寶一樣 地溫柔。

  「要靖王另眼相看的女人,定然非比尋常。」劉明蝠陪著笑臉看著他們走上主 座。

  「你還沒向我的佳人問好。」官法昭神情傲慢他說。

  戴著面紗的古蘭若僵往了身子,官法昭想做什麼?她不想讓自己的容顏被劉明 蝠看見。

  「司農寺侍御劉明蝠向姑娘請安。姑娘是從青龍山莊過來的吧?」滿頭白髮的 劉明蝠有著一張紅潤的笑顏,他笑吟吟地作了個揖,眼中卻閃過一道冷意。

  不過是個寵妾,竟也敢要他彎身以對。

  古蘭若隔著面紗迎著劉明蝠的雙眼,這雙眼殘忍地目睹了多少條人命的死去! 她顫抖了一下,官法昭將她擁著更緊了。

  「有什麼事不能在朝廷上談嗎?一定要挑這種時刻來打擾我。」官法昭不客氣 地問道。

  他倨傲地斜倚在榻上,將古蘭若摟在胸前,以手指梳理著她的長髮,一派沒將 劉明蝠看在眼裡的模樣。

  「我只是來和王爺聯絡一下感情,下官近來不知在何事上得罪了王爺?」劉明 蝠看了她一眼,暗示一個姬妾不該在這種場合中誤事。

  官法昭沒理會他的眼神,就著古蘭若的手喝了口熱茶。而後逕自把弄著她的小 手,狀似流連在溫柔鄉中。良久,他才懶懶地開口,「劉侍御是覺得我處處刁難嗎?」

  「下官不敢。」

  「你若不敢,今日也不會走這一趟了。」官法昭冷笑了兩聲,瞄了他一眼, 「其實我也不是故意刁難,不過國庫中有些糧食的是該盤問、該調查。國糧一下不 見,一下又出現,進出之後的盤點數量是沒錯,但若有人故意作賬,高價時偷偷運 出拍賣,低價時再補足數量放入國庫中,用這種方法賺錢,想不發財都難。」

  「下官不明白王爺的這些話。」劉明蝠站直了身子,仰看著他。

  「不明白何必又來跑這一趟呢?」想在他面前裝蒜?哼!

  「王爺,能否允准下官和您單獨會談!」劉明蝠又看了古蘭若一眼。

  「不准。有我的地方就一定要有她,我迷戀這馨香的身子。」官法昭在她的頸 側偷了個香,深情款款的眼始終落在她的身上。「她是我的人,官法昭的一部分。」

  古蘭若的心狂跳了幾下,雖然知道他的全是謊言,然而在那樣深長的注視之中, 她還是有些迷惑的。

  官法昭呷飲了一口酒,微挑起她臉上的薄紗,一側頭便將口中的酒徐徐地餵入 她的口中。

  「凡是我的事,她全部會知道。或許你該直接跟她談。」他戀戀不捨地輕舔了 下她的唇,在看到她的臉頰泛起一層淡紅的酒暈後,他的目光才不情願地轉回到劉 明蝠身上。

  「再次請問下官究竟是何處得罪了王爺?下官並未做出王爺方纔所暗指之事啊!」 劉明蝠不滿的神色只敢放在心裡。「還請王爺明示。」

  「明人不說暗話,近來征伐減少,賞賜也就隨之驟減,加上皇上留我在朝為官, 朝中所得俸祿根本就不多。而我的佳人,絕不屈就於任何次等的東西,她的全身只 能用最上等的絲綢及我的雙手來包裹,我連她的足尖都不捨得讓她碰到一點灰塵, 她是不同凡俗的。」官法昭囂然地擁著古蘭若坐在上位,目空一切地看著劉明蝠, 「這樣,你懂了嗎?」

  「下官立刻送來一些銀兩以供王爺使用。」劉明蝠連忙回道。

  「誰要你的銀兩?那點蠅頭小利,連她抹胸上的珍珠都無法購得幾顆。」官法 昭探手至她發間,撫摸她柔細的發及繃緊的頸項。「我要你和我合作。」

  劉明蝠是只老謀深算的狐狸,如果有辦法讓兩人合作。他就能掌握更多劉明蝠 偷天換日的真相。如此一來,要廢他的官也就不難了。

  「屬下考慮一下,此等大事關係著國家社稷。」劉明蝠狀似不勝苦惱他說,仍 不願正面承認犯下盜取國庫之糧的大罪。

  官法昭是皇上重用的人才,如果有他參與,買賣糧食的層級可以提高,真出事 了,也是第一個拿官法昭開刀。

  只是官法昭真缺錢財嗎?還是別有用心?他似乎該找個人問一問。劉明蝠在心 中冷笑著。

  「去你的國家社稷!你那副假仁假義的模樣給別人看就可以了。」官法昭一拍 椅臂,神情大為不悅,他口氣威脅他說:「你不和我合作,我就把這件事直接稟告 皇上,等你丟官了之後,我再將司農寺侍御一職換上我自己的人!」

  他一說完,氣沖沖地飲了一口酒後,再度低頭哺餵進她口中,並在她的唇邊呢 喃道:「說些奢侈的事。」

  不勝酒力的古蘭若輕咳了兩聲,輕聲他說:「王爺,我想要一把象牙刷的月琴。」 接著不經意地讓皮裘掉落到地上,她佯裝嫌惡他說:「髒了,我不要。」

  官法昭這可惡的人硬是要將她扯入計謀之中,從今之後,劉明蝠的目光將會緊 盯著她,她不能不依附著官法昭。

  「你懂了嗎?」官法昭挑起眉與劉明蝠對視,果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逝 的不屑。

  「下官懂了。」

  「你懂了就好。對了,我有一事要問你,傳言劉侍御曾經得到一張隋煬帝的寶 藏圖,不知是否為真?」官法昭大膽的問話,讓古蘭若的臉色大變。

  「王爺打哪聽來的荒謬消息?」劉明蝠皮笑肉不笑他說,「下官不過是有些祖 傳之財罷了。」

  「是嗎?」官法昭輕撫著古蘭若僵硬的背脊,要她放下心來。「我手下的人說, 前幾日,長安有一名瘋漢在街上嚷著我剛才的那些事,還道你殺了好幾個村落的人。 聽來還真是讓人膽寒啊!」

  「王爺英明。若劉某當真誅殺了那麼多人,皇上豈會不知?我朝政治清明是歷 來朝代之冠。」

  「這也難說。如果是我,我就會放一把火燒了所有人,就當一切事都是大火所 引起,我絕不會留下任何活口礙我的路。」官法昭的眼緊盯劉明蝠未曾有任何波濤 的表情。

  「沒想到王爺的心腸如此歹毒。」劉明蝠仍笑得自在。「不過話說回來,真要 會做事的人,就不會還留下一個瘋子瘋言瘋語了。」

  古蘭若瑟縮著身子。怎麼會演變到這個地步?官法昭為何要提起當年的事,難 道他不怕劉明蝠起疑心嗎?

  「是啊!那個下令殺人的人,該先列冊登記有多少人,再檢查有多少具屍體, 一個活口也不能留。」

  「王爺的作風,屬下算是領會到了。」

  「你當真沒有寶藏圖?」官法昭不勝惋惜地長歎一聲,這下子劉明蝠肯定會在 長安城內大肆搜查那名並不存在的瘋漢。

  當人專注於某一方面時,便容易會在其他方面有所疏失。

  「王爺真是愛開玩笑,不如下官也來說一句玩笑話吧。」劉明蝠紅潤的臉頰上 完全沒有任何心虛的模樣。「聽說隋煬帝的背上有兩道黑色羽翼的印記,而那兩道 羽翼會跟著他生生世世轉世。」

  他要官法昭知道,他劉明蝠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有辦法看到官法昭的背,就有 法子殺了他!

  古蘭若在聽到劉明蝠提起那段往事,整個臉龐都埋入了官法昭的胸前。

  「羽翼會跟著煬帝生生世世又如何?」官法昭瞇起眼,眼中的風暴正在醞釀。 這傢伙想威脅他嘛!

  「下官聽說,您的背上也有兩道黑翼般的疤記,不知傳聞是否為真呢?」劉明 蝠笑嘻嘻地丟了這一句話。

  此話一出,古蘭若倏地躲開官法昭的懷抱,晶亮水眸即刻布上了一層寒霜。那 些話是真的嗎?

  她竟然依偎在一個間接害死爹娘、姐姐們的兇手身上!她按著開始抽痛的額頭, 那些肢體殘缺的焦黑屍體,那些屋毀草枯的蕭瑟一時間全湧入她的腦中。

  官法昭狀若不在意地仰頭大笑,察覺到古蘭若頓然而起的緊繃。他早已從她口 中知道楊廣背上的黑冀印記,只是對於這些傳說他從不以為意,沒想到這女人當真 了。

  在古蘭若第三度明顯地避開他的碰觸後;官法昭一火。長手一探就將她捲入他 的雙膝之上。

  「劉侍御打那兒得到的消息?看來我可得小心自己的飯菜了。對了,不也有傳 言說你善於下蠱嗎?所謂無風不起浪,劉侍御以為如何呢?」官法昭略微加重手勁, 表面看來像是撫摸著她的背,實則是為壓制她想掙扎起身的動作。

  「我們今天倒是說了不少玩笑話,王爺也許就是煬帝的轉世,一樣瀟灑、一樣 風流。當然靖王的英才謀策比那個亡國君主好太多了。」劉明蝠呵呵笑道;白眉下 的目光帶著深意。

  「我不舒服……」古蘭若突然開口道,身子抖得極為厲害。

  官法昭霍然抱起她,她冰冷得像雪地中的梅。

  「別碰我,我自己走。」她牙齒打顫地,音量微乎其微。

  官法昭讓她背對著劉明蝠,在她的驚喘聲中,一把扯下她的面紗,在她的唇邊 低語著:「你是我的寵妾,你想反抗什麼?想讓他疑心嗎?」

  古蘭若放棄了掙扎,任憑他將她的臉龐壓入他的胸口,他強烈的男性氣息,讓 她幾乎窒息。是這個男人間接害死了許多的人命!

  「劉大人,我先帶她回房了,她身子弱,禁不住拋頭露面、吹風受凍的。」

  外人看不出兩人間的波濤洶湧,只道官法昭對她真是百般呵護。

  「王爺很中意這名女子?」劉明蝠看著那白色纖弱的背影,八成是人間絕色, 方能讓官法昭如此迷戀,看來他當初找杜玉娘是壓錯寶了。

  「何止中意,只要是她的要求我就一定會答應。」包括毀了你這個人。官法昭 妄然地笑著。

  他要劉明蝠露出真面具,這個心狠心辣的男人如果知道蘭兒是他的最愛,會使 出什麼詭計呢?

  「靖王果然多情。」劉明蝠雙眼閃著亮光。

  「我因為她而多情。」官法昭挑眉回道,隨即擁著古蘭若走出大廳。

  劉明蝠目送他們離去,撿起了古蘭若的面紗,臉上勾起一道陰險的笑容。

  「名琴與美人,適合紅色的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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