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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節


  揚州

  曉春樓前來了一名年約二十五、六歲,身形頎長的男子。

  儘管男子臉上帶著慍怒與淡淡的輕蔑,卻不減其冷俊無雙的面容,只怕是潘安再世也難與其比擬。

  遠遠地,曉春樓裡的鴇母便瞧見了這個衣著不俗、俊美無儔的男子,待他一走近,她便眉開眼笑地迎了出來。

  「唷,這位爺快請進!」她當了這麼久的鴇母,這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麼俊的男人。

  男人淡瞥了鴇母一眼,走入曉春樓裡。

  「招財,上茶,進寶,喚姑娘們見客!」鴇母慇勤地招呼著,她識人無數,早練就出好眼力,此人俊而不俗、富中帶貴,不是官後便是富戶,她可得加把勁在他身上撈出大筆油水才不會愧對荷包。

  不多時,十幾名女子循序下樓,來到男人面前。

  待姑娘們瞧清來人竟是一個俊逸不凡的年輕男人時,竟一個個紅起臉來,瞧傻了眼。

  世間竟有如此俊美過人的男子!

  「不知爺貴姓大名?」鴇母開口。

  男人瞧也不瞧鴇母一眼,回道:「長孫。」

  鴇母心念微轉,驀地張大了口。「可……可是洛陽長孫府?」據她所知長孫家是洛陽城首富,更是商界奇葩,在全國各地,舉凡賺錢的行業都有長孫家一份,其家業之大只有四個字可形容——富可敵國。

  男人回首淡瞥了鴇母一眼,詭魅一笑,未置一語。

  鴇母已五十好幾,被他這麼一瞧,竟也失神了好半晌。

  男子的眸光逐一掃過眼前刻意裝扮過的粉白黛綠,眉心不悅地擰起。

  驀地,他一掌擊在身邊的桃木桌上,發出砰然巨響。

  鴇母心頭一驚,回過神來,「這位爺……何事發怒?」

  「曉春樓裡就這幾位姑娘?」他冷厲地開口。

  鴇母戰戰兢兢地回道:「這十來位姑娘全是曉春樓裡的頭等姑娘。」

  「那麼這位梁小賢呢?她算第幾等?」他由袖中抽出一畫卷,在鴇母面前攤開。

  畫捲上是一名身著紫衫的絕色女子,杏眼桃腮十分靈動,栩栩如生。

  照理說,他該為這樣的絕色佳人心動,可是如今他只有滿腔的怒意及輕蔑。

  他萬萬沒有想到爺爺居然要他娶一名青樓女子為妻!

  初時,他乍見畫像只覺驚艷,也曾心動,可當他一路尋來發現她竟是如此的身份時,心中驚怒交集,愛慕轉為冷冷的輕蔑。

  尋歡,對男人來說是天經地義之事,可是若要娶一名「粉臂千人枕,朱唇萬人嘗」的女子為正室,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堂堂長孫徹豈能娶青樓女子為妻?有朝一日若傳揚出去,那可不是屈辱二字所能形容。

  鴇母一見畫便笑了起來,「原來爺要找的人是她啊……」鴇母停了停,一雙眼滴溜溜地轉了轉。「小賢與這些姑娘們不同。」

  長孫徹冷笑了一聲,「有何不同?」不都是供男人們褻玩的女子,若真要說有何不同,這位梁小賢也不過是一個美麗至極的玩物罷了。

  「小賢她賣藝不賣身。」鴇母答道。

  長孫徹聞言縱聲笑了起來。

  「這位嬤嬤,你要多少就開口吧!別來這一套賣藝不賣身!」她以為他勾欄院嗎?據他所知,賣藝不賣身只是個幌子,在青樓之中,哪有什麼貞子?

  「不,長孫大爺,咱們小賢真是不賣身的,不過……」

  「有什麼話就直說!」他最討厭鴇母這種故弄玄虛的伎倆。

  鴇母笑了笑,一雙眼睛充滿了算計與估量之色,「小賢雖不賣身,但大爺們卻可以將她買回去當侍妾。」

  長孫徹冷哼一聲,「我倒不知揚州男人這麼窮。」

  「長孫大爺錯了,願花大筆銀子的爺兒們可以由南京排到太原去了,可是卻沒一個可以讓小賢答應。」鴇母面有得色。

  小賢這丫頭憑著過人之姿為她賺進白花花的銀兩,她也捨不得讓小賢早早嫁人哩!

  長孫徹挑起眉,俊顏泛起嘲弄之意。

  真是笑話!他是頭一遭聽聞青樓女子可以擇夫。

  此妹遲遲未嫁,怕是胃口太大,百兩之金已不在她眼下。

  他自幼生長在富貴之家,早見多了貪慕虛榮、視財如命的女人,對此他深惡痛絕,發誓絕不迎娶這樣的女子為妻。

  心念一動,他立即起身。

  鴇母豈容他如此離去,忙拉住他說道:「長孫大爺且慢,您還沒見過小賢,怎就急著離開?」

  長孫徹冷笑一聲,「我可不打算娶她回家!」即使是爺爺的命令,也不能逼使他娶一名青樓女子。

  「您聽她唱完曲兒再走也不遲呀!」凡見過小賢之人,沒有一個不在她身上散下大筆錢財,她怎能眼睜睜地讓這頭肥羊溜走。

  「可以,你喚她立即下樓來。」他倒想見見她打算用什麼方法拐騙他的錢財,回洛陽後也好對爺爺有個交代。

  「唷,長孫大爺,咱們小賢豈是干坐冷板凳的姑娘,方纔已早一步讓吳員外請到府裡唱曲兒祝壽去啦!您就再等等,先讓這班姑娘們陪您,可好?」語畢,鴇母朝姑娘們使了使眼色,一干姑娘們立即圍了過來。

  長孫徹豈容這些庸脂俗粉擺弄,當下,他猛一甩手,以絕快的速度走出曉春樓。

  眼見日已西斜,他索性找了家酒樓用晚膳。

  一頓飯吃下來,天色全黑,他心念一動,喚來小廝,「客官有何吩咐?」

  「我問你,吳員外府邸怎麼走?」

  「哦!出了城之後往東走,過了一道拱樓之後便可以看見吳府。」

  長孫徹點點頭,放下一錠銀子,隨即走出酒樓。

  微涼的夜風迎面拂來,卻撫不平他糾結的眉心……

  掙扎了半晌,他舉步朝城外走。

  這一夜吳府燈火通明,拜壽賓客絡繹不絕。

  為了這七十大壽,吳老太爺大宴賓客,席開百桌,還請來各式雜技表演,場面十分熱鬧。

  筵席到了最後,吳老太爺請出了曉春樓的梁小賢唱曲兒。

  在座的賓客有許多是見過她的,但無論在此之前見過與否,對於她的出現,眾人只有驚艷。

  「小賢祝員外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吳員外笑彎了眼,立即命婢女打賞一錠金元寶。

  梁小賢默默接過元寶,示意與她一同前來的胡琴師父準備獻曲。

  她唱的是「麻姑獻壽曲」,嗓音十分清甜,歌聲甫歇,眾人無不叫好。

  緊接著她又唱了七、八曲,筵席便到了尾聲。

  在眾人目送之下,梁小賢領了賞隨著婢女離開,胡琴師父則留在席間與賓客們喝酒。

  「梁姑娘,老太爺要你在花廳等候一會兒,另有打賞。」婢女領著梁小賢來到了東廂的花廳。

  「怎好意思再領賞,我瞧還是妹妹你代我謝謝老太爺吧!」梁小賢言下之意是要離開。

  婢女停下腳步,回頭瞪了梁小賢一眼,「請梁姑娘體諒咱們這些做下人的,別為難我好嗎?」她語氣輕蔑地道。

  梁小賢怔了下,心底泛上一層苦澀。

  婢女續道:「梁姑娘就請坐一會兒吧!」語畢,她轉身離去。

  梁小賢暗歎了口氣,在桃木椅上坐下。

  她等了半個時辰之後,正欲離開,花廳大門卻先她一步打開。

  「久等了,梁姑娘。」走進廳裡的是吳老太爺的兒子。

  「哪裡,我正想走。」梁小賢起身,眸光在瞥過眼前的中年男人時,心中升起了不安。他的眼神她太熟悉了!

  那是一種不懷好意,欲將她生吞活剝的貪婪眸光。

  「唉!別急,留下來陪陪我。」吳元生上前一把抱住梁小賢。

  「你……你放手!」梁小賢掙扎著說道。

  「你放心,我知道你的規矩,等我嘗過你之後,我一定娶你做姨太。」

  「我不要!求求你讓我走!」她的明眸蓄滿了淚水。

  吳元生瞧著她這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更加心癢難熬、慾火焚身。「跟著我少不了你的好處,小美人。」他在她頰上重重親了下。

  「我什麼都不要!」梁小賢極力反抗。

  「嘿嘿,可是我要你呀!小美人。」話未停,他伸手一扯,將她的衣衫扯開,露出裡頭的肚兜。

  吳元生忍不住嚥了口口水,狼爪一伸,扯掉那件薄薄的褻衣。

  「不……不要……」梁小賢羞怒交集,掙扎著想掩住胸前的春光,只是吳元生不准,硬是將她的雙手反剪於身後。

  「美!真美!」他肆無忌憚地盯住她一雙白皙挺聳的雙乳,嘴裡發出淫邪的低笑。他這輩子見過的女人也算不少,卻從來沒有一個比得上懷中的這一個,光是這麼瞧著她已經讓他有銷魂的感覺。他騰出一手捏住她的玉乳,低頭狠狠地吻上她的乳尖。

  梁小賢羞愧欲死,又悲又恨。莫非這就是她的下場?她知道這一日定會到來,這是身為青樓女子的悲哀,可是,真正面臨這一刻,她卻無法承受,只願就此一死了之。

  於是她不再掙扎,因為掙扎亦是徒然,她的心封閉起來,想藉著麻木的感覺來逃避這種殘酷的醜陋事實。

  吳元生見她不再抗拒,便放膽剝光她其餘的遮蔽衣物,將她推倒在桃木桌上,以嘴蹂躪她雪白的雙乳,一雙手更是恣意地撫摸她無瑕的嬌柔軀體。

  梁小賢一動也不動,彷彿死去一般,雖獨那一雙寶石般的黑瞳透著淒冷與鄙夷的寒光,一瞬不瞬地看著吳元生。

  吳元生在她冷厲的目光下起了怨意。

  「臭婊子,別自以為清高,老子肯要你是你前世修來的福氣,你該跪下來謝我才是。」他捏住她尖尖的下巴,惡意地開口。

  梁小賢卻聽若罔聞,連眼也未眨一下。

  她冷冽的眼神彷彿視他如獸,他想也不想,伸手就給了她一個巴掌。

  這一下落手極重,梁小賢粉頰頓時如火燒,唇角淌血……

  正當吳元生想再出手,頸後卻冷不防地抵上冰涼的匕首。

  「誰?」吳元生嚇出一身冷汗,不敢回頭。

  「跪下!」男人嗓音森冷地下令。

  莫瞧那吳元生方才對付女人的威風樣,實則遇惡無膽,比鼠不如。

  「別……別殺我……」吳元生順從地跪在地上。

  梁小賢沒料到竟有此轉機,立即坐起身,取過桌上的肚兜遮身。

  「快穿上衣裳!」男人冰冷地開口,眸光炯炯。

  梁小賢瞧了瞧眼前高大的黑衣蒙面男子,猶豫僅止一瞬,旋即在他面前將衣衫一件件穿上。

  吳元生雖命在旦夕,卻仍貪婪地瞄著梁小賢著衣的玉體。

  下一瞬,黑衣人以絕快的動作用匕首繞著吳元生頸子劃了一圈,刀尖透入他皮下,鮮血立時滲出,成了一道紅色的血痕。

  吳元生三魂七魄因此而丟了大半,張著大口喘息著。

  「這只是給你一點教訓,若有下一次,刀尖穿透的,就不只這一點點,明白嗎?」黑衣人拎住吳元生衣襟,湊近他的臉警告著。

  望著黑衣人如惡鬼般的眼眸,吳元生竟沒出息地暈了過去。

  「哼!沒用的東西!」黑衣人輕蔑地開口,將吳元生一腳踢開。

  梁小賢身子微微發顫。不知黑衣人是善是惡?

  「還杵在這作啥?快走!」黑衣人薄怒地道,露在面巾之外的一雙魔魅眼眸灼灼逼人。

  此時門廊外傳來人聲,黑衣人眸光微閃,伸臂將梁小賢擁入懷中,提了口氣,抱著她輕巧地翻出窗外。

  當吳老太爺來到花廳之時,除了地上的吳元生之外,已無其他人。

  月色下,兩條人影迅速竄出吳府之外,隱於幽幽林道。

  黑衣人足下輕點,不消片刻便已來到數十丈開外。

  黑衣人停下腳步,「由這裡過去,很快便可以回到曉春樓。」他放開她,一隻黑眸直盯住她,淡漠得瞧不出任何神情。

  梁小賢瞅著他,好半晌才回道:「謝謝你!」她並不知他是誰,也不知道他救她的原因,但很久很久沒有人對她這麼好了。

  黑衣人眼神微變,「快走!」語氣中除了冷淡還摻雜了些許輕蔑。

  方纔他立於吳府花廳屋脊之時,瞧見她毫不反抗的表現,他狂怒不已,原想一走了之,任她國色天香也與他不相干,但她畢竟是爺爺為他選的女人,怎容他人蹂躪!

  思緒僅在一念之間,他便出手將她帶走。

  梁小賢深深地凝視著他。她可以感受到他眼底的輕視,她早慣了,唇畔不由得逸出淺淺的歎息。

  「無論如何,小賢還是謝謝你!」話甫落,她轉身就走,未再回首。

  夜涼如水,一如她寒透的心,今夜,她差一點落入虎口,然而,明日復明日,她躲過了今夜,又能再躲幾日呢?

  是命吧!父債女償,怨不了誰。

  回城的路途上,黑衣人始終遠遠地跟在她身後,直到她平安回到曉春樓裡。

  翌日,鴇母來到梁小賢房裡。

  「你這是怎麼了,青了一大片?」鴇母心疼地叫道,她的心疼並非來自關心,而是怕她這個生財工具有了損傷。

  「嬤嬤不用擔心,過兩天便會消退。」梁小賢淡淡地道,似乎一點也不放在心上。事實上,臉上有傷她反倒可以清靜兩日,不用見客,對她不啻是件好事。

  鴇母何嘗不知她受傷的原因,她搖了搖頭,說道:「你呀,就是想不開,人家吳府富甲一方,你若順了他們的心,保你一輩子吃穿不愁,舒舒服服過日子有什麼不好呢?」她還算有良心,今兒個若換了別的鴇母,只怕早將她賣給富戶作妾了,哪容得了她自己作主?

  「嬤嬤,你就別再說了,我明白。」

  鴇母聞言笑了起來,「你真明白?那麼我現下就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梁小賢望住鴇母,心頭掠過一抹陰鬱,與鴇母相處的日子也不算短,豈不知她的性子?準是又有什麼人想收她做小。

  「方纔吳老太爺親自來過一趟,他告訴我虧你昨兒個走得早,沒留下來領賞,否則可能會遇上盜匪呢!老太爺還告訴我,他們家長子生爺差點死於非命哩!現下已報官處理,官差爺們正全城搜索呢!」

  看樣子,那吳元生當真痞得緊,沒敢將侵犯她的事告訴旁人,反倒救她的黑衣男子成了被追緝的對象,真是沒有天理!梁小賢心底不由得更痛惡那些表裡不一用錢幹盡壞事的人。

  鴇母接著又道:「老太爺還說他很喜歡你,想迎你入吳府做九姨太,我已經答應了。」這一回她可是說什麼也不會再拒絕銀子上門,那吳老太爺可真是大手筆,一出手就是一千兩白銀。

  「嬤嬤,吳老太爺都已經七十,小賢做他孫女兒都可以了,怎能嫁他做小妾呢?」她心驚地道。

  「怎麼不能?你放心,他肯花一千兩買你,一定會好好疼你,你就甭擔心,準備明兒個嫁入吳府吧!」鴇母眉開眼笑地說。

  「這麼快?」

  「那可不,老太爺說他自昨晚見你之後一直心心唸唸的,只想速速迎你入門。」

  「我……」

  鴇母早一步打斷她的話:「這一回我可不許你再拒絕,女人的青春有限,我可不想留你到人老珠黃。」她語氣如常,但神情精悍,已說明了她不容改變的決心。

  梁小賢歎了口氣,轉身望向窗外,不再說一句。

  「待會兒我讓丫頭送些蛋過來給你敷敷臉,明兒個做個漂亮的新嫁娘。」語畢,鴇母興高采烈地退出房外。

  半晌,梁小賢眼底的淚,緩緩淌下……

  翌日一早,一頂轎子在曉春樓前停下,鴇母送梁小賢上了轎。

  不料轎子並不是往城外走,而是朝著城東而去,不多時便在一座府邸停下,梁小賢正覺奇怪,一名丫頭已來迎她下轎。

  「梁姑娘請跟我來。」小婢臉上有驚艷的神情,這姑娘怕是她見過最美的一位,莫怪是秦淮名妓艷名極盛。

  「這裡是……」

  小婢微微一笑,回道:「這裡是長孫府在揚州的別苑,八爺在廳裡等著呢!」

  「可是……」

  「梁姑娘別多問,到了廳裡,爺自會向你解釋。」語畢,小婢轉身往大門走,梁小賢不得已跟了上去。

  穿過了花木扶疏、蟲聲唧唧的前院,轉眼已來到大廳前。

  「梁姑娘就自己進去吧!」小婢說完便逕自離去。

  梁小賢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緩步走入廳裡。

  入眼的,是一個男人的背影,男人身形很高,一身白衣。

  「坐!」他轉身開口。

  梁小賢卻心頭大震,一時間竟忘了要坐。

  讓她心驚的並不是男人那一張俊美非凡的臉龐,而是他的聲音。

  他竟是昨夜救她離開吳府的黑衣人!

  長孫徹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他勾起一抹洞悉的淡笑,「你很聰明。」

  「長孫公子與小賢素昧平生,為什麼出手救小賢?」

  「問得好!」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我的確不該救你。」他之所以出手帶走她,完全是為了自己。梁小賢聞言又驚又疑。

  「今日要你到此,只為告訴你一件事。」他頓了下,走向她,「往後你毋需再回曉春樓,也不需嫁吳老太爺做九姨太,你可以清清白白的做人。」這是他思考過後,最好的解決方法,至於爺爺的六十大壽賀禮,只怕他的新娘要從缺了。

  「你……你是什麼意思?」她的嗓音不自覺地發顫。

  「你可以嫁個更好的人,不必讓一個行將就木之人糟蹋,明白嗎?」他伸手勾起她尖尖的下巴,盯住她的無瑕玉顏,心中微微掠過遺憾。這麼美的女人……只可惜是個名妓!

  望著他俊魅的容顏,梁小賢的心悸動了下,問道:「長孫公子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我並非對你好,一切只是為了我自己。」他回道,萬一有朝一日讓其他兄弟知道,爺爺為他物色的媳婦兒竟是個秦淮名妓,那怎了得!他確實是為了自己著想。

  梁小賢不明白他為何這樣說,但她聰明地不再多問,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我話已說完,你可以走了。」他放開手讓她離去。

  心中縱有疑惑,梁小賢不再開口,轉身默默離開。

  「記住,找個好人嫁了吧!」長孫徹的聲音由她身後傳來。

  梁小賢停下腳步,未回首,「敢問公子,好人在何處?」

  「世間之大,總會有的。」他答。

  「那麼,公子是好人嗎?」她又問,緩緩地轉身對上他的眼。

  「我不算!」助她實則為了自己,怎算得上是好人!

  「連公子這樣幾番助人的人都不能算是好人、那麼小賢又豈敢妄想在茫茫人海裡尋得比公子更好的人呢?」她淡淡地對他笑了笑,隨即離去。

  像她這樣的青樓女子,豈敢奢望有什麼正經人家會娶回家當正室!又有什麼人會對她付出真心呢?

  茫茫然地,梁小賢走回曉春樓。

  「小賢,你怎麼又回來了?」鴇母站在她面前問道。

  梁小賢心頭一驚,回過神來。可不是嗎?她竟不知不覺地回到曉春樓。

  鴇母不待她回答,又逕自開口道:「小賢哪,人家長孫公子可是洛陽首富,昨兒個晚上他親自以一顆明珠為你贖身,你可得好好伺候人家啊!」她當了鴇母二十餘載,從沒見過那樣上等的明珠,莫說是千金,就是萬金也未必買得到那樣的貨色,當下她便回絕了吳府,退回千金。

  原來,他早已為她贖身,莫怪他要她從良。

  「多謝嬤嬤一年來的照顧。」

  「快回長孫大爺身邊去吧!良人難得哪,千萬要記得嬤嬤的話。」同是身在青樓,鴇母說的是真心話。

  梁小賢告別鴇母,又回到長孫府別苑大門前。

  「勞煩這位小哥為我通報一聲,我想見長孫公子。」

  門房一瞧,發現她是方纔的姑娘。

  「爺不在。」

  「什麼時候回來?」

  「爺回洛陽去了,說不準何時再來。」

  梁小賢怔住,回道:「謝謝!」

  門房見她落寞的模樣覺得不忍心,於是又道:「爺剛走不久,現下去追或許來得及。」

  梁小賢微微一笑,再度對門房道謝,隨即往城外走。

  但願追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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