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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唐少威打一進餐廳就看到她了,今天的碰面不是巧合,他詢問過傅程岳上次是在哪拍到的照片,他有預感,一定可以在同一個地方遇見她,事實證明了他一向自豪的第六感。

  原來就是為了這個男人沒空跟他見面。唐少威眼神冷硬,嘴角緊抿,全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他嫉妒的發現他們聊得很愉快,從以前到現在,他都很少有機會和裴星好好的談談,這也就是自己跟她同居這麼久,仍然對她的一切空白的原因,甚至要晚到多年以後的現在,他才對她有了初步的認識。

  有生以來第一次,他是如此痛恨著自己,總以為男人要的,只是女人的身體,其它一切都是可有可無的裝飾,如今痛恨自己的錯誤,他多希望瞭解裴星,希望擁有她的一切,而且絕不跟別人共享。

  「總經理,你確定要在這家吃嗎?」秦秘書小心翼翼地問,她感覺得到唐少威全身緊繃,肅殺之氣隱隱傳來。

  她抬眼望向唐少威眼光膠著之地,靠窗的座位上是一對出色的男女,尤其是那個女孩子,美得不可方物,如果她不笑的時候,必定是冰山美人級的掌門人,可是此刻她言笑晏晏,眉宇之間透著嫵媚的風采,連她都不禁發出讚歎,所以她直覺認為老闆看的是她。

  可是……沒搞錯吧?她的老闆向來不近女色,而且絕對是商場上的冷面煞星,今日居然為一個女子動怒,如果不錯的話,她要開始為那個男人祈禱,希望他強壯到能夠跟老闆單挑。

  「你先坐下,我要解決一點私事。」唐少威大步邁向裴星。

  姜豐御正準備伸手買單,卻看見一個俊挺眼熟的男子朝他們走來,眼裡散發不善的怒氣。他努努嘴,對裴星說道:「我想有人要找你。」

  裴星隨著他的目光轉身,看見了唐少威。

  「這就是你拒絕我的理由?」裴星不知道他生哪門子的氣,真是無理取鬧。不過她依然冷靜的開口,避免讓彼此陷入叫囂的局面。

  「我跟朋友有約,所以在這裡吃飯,拒絕你不是故意,凡事有先來後到,而我是個守信用的人。」

  唐少威激動地抓住她的手。「我好不容易才有空,第一個想見的就是你,可是你為跟個老情人聊天拒絕我,怎麼著?存心氣我是不是。」

  姜豐御突然想起他是誰,怒氣陡地上升,他摔開他架著裴星的手臂,不客氣地開口。「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裴裴為什麼一定要見你?別以為有一點臭錢就囂張成這樣。」

  「你閉嘴!這裡沒你說話的餘地。」唐少威亦反唇相稽。「裴裴」?叫得那麼親熱。

  兩人此刻就像對峙的雄獅,一觸即發,餐廳的客人已經興味盎然的準備看戲。

  裴星夾在兩人中間,覺得荒謬到極點,她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的局面,看著其它人的眼光,好像已把她定位在紅顏禍水的階級,準備看一出爭風吃醋的戲碼。

  她冷靜的思考,知道力氣沒有兩人大,也懶得勸架,唯有離開現場,才能止住這場荒謬的鬧劇,於是拿起皮包,迅速買單,優雅地離開現場。

  兩個男人愣了一下,隨即追出去。

  「總經理。」秦秘書覺得戲不演了,有點可惜,旋即追著唐少威出去。

  唐少威不耐地揮揮手。「不用等我了,你先回去。」說完,立即追上裴星的腳步。

  兩人在綠意盎然的人行道追上裴星,裴星亦好整以暇的等著他們。

  她閒閒地對著姜豐御說話,眼神卻凝視著唐少威。「豐御,你去把車開來,我在這兒等你。」

  「裴裴……」姜豐御實在不放心。

  裴星將眼光移向他。「拜託。」

  姜豐御無奈地離去,這地方不好停車,他的車遠在兩條街之外的停車場,這一去如果裴星被唐少威帶走,不知會發生什麼事,可是裴星的目光堅定的催促著他,他只好提步走開,還不忘狠狠瞪了唐少威一眼。

  「真無聊。」裴星不待姜豐御走遠,便開始向唐少威表達她的情緒。

  唐少威此刻也明瞭自己的失態,商場上的磨練早就讓他學會控制情緒,但只要碰上裴星,一切都不能以常理論。

  裴星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自己一定要把話講清楚。

  「你有什麼不滿?」唐少威一時間也說不上來,剛剛只是強烈的嫉妒,為什麼別的男人能讓裴星笑逐顏開,而自己卻總遭受冷漠的態度。

  「好,你說不出來,換我來說。」裴星換一副姿勢,冷靜地開口。「你到底把我當什麼東西?為什麼在你有空的時候才能召見我?」唐少威沒想到她會這麼想。「我沒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裴星咄咄逼人。

  「你也知道我有多忙,「唐林」企業這麼大,我爸交給我以後就不管事了,所以我必須投入大半的心血與時間,你為什麼不能體諒我?」唐少威也是一肚子氣。

  「是,全天下都該知道你很忙,既然忙你就不用找時間約見我,也不必生這麼大的氣了。」裴星冷言諷刺道。

  唐少威臉驟變,下頷緊縮,不明就裡的人看到他的表情,一定會嚇得畏縮,可是裴星一點也不在乎,如果對方準備勉強自己配合他的腳步,那就沒有所謂的將來,如果唐少威不明白每個人都是獨立體,沒有誰尊貴過誰,看來這輩子兩人是沒有希望在一起的。

  「如果你要全心發展自己的事業,順便追我,那你就打錯如意算盤了。」裴星凝視鐵青著臉的唐少威,不畏地繼續說道:「這不是故意擺姿勢,而是你還以為世界上的人應該隨著你轉動,忘記把別人拉到與你齊等的地位看待,這是人與人之間的基本尊重,你懂不懂?」「我不是不尊重你,只是每天工作的事情繁多,忙到沒有時間,可是我已經盡量抽空了。」他還是不明白。

  裴星有點氣餒,但是仍決定據理力爭。「你為什麼要這麼忙?」「「唐林」是跨國性企業,我每天要決策的事務太多了,隨便一個不小心,就會喪失上億的生意。」唐少威覺得裴星在耍脾氣,難不成她還以為現在仍是要愛情不要麵包的幻想年紀?「你為什麼要賺這麼多錢?何況錢有賺完的時候嗎?」唐少威冷笑。「原來你不愛錢啊?」裴星才不理他的諷刺。「錢夠用就好,我喜歡追求生活品質,賺錢只是人生的一小部分。我願意分大部分的時間給我的朋友與親人,當然還有自己,不會去做金錢的奴隸。」她做過金錢的奴隸,知道那種空虛的悲哀,從今以後,絕不會再讓自己重蹈覆轍。

  唐少威赫然發現,自己真的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他已經很久不知道什麼是娛樂,什麼是休閒,連回家都累得只想睡覺,根本別談生活品質了。

  不過,他不想在裴星面前示弱。「恕我無法體會你的高論。」

  裴星本來看著他思考的神情,還以為他想通了,沒想到是這種回答。看著姜豐御的車緩緩駛來,她不想再費唇舌,如果他不反省,自己也就不需再費唇舌。

  她走近唐少威,自己高挑的身材僅及他的下巴,憶及他寬闊的胸膛,強烈的氣息以及……呵,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只會無條件的棄械投降,那跟過去有什麼差別?

  她抬眼瞅著他。「等你能把我擺在與你同等的地位後,再談別的吧。」

  唐少威多想擁她入懷,眼前的可人兒是他這幾年朝思暮想的渴望,是了,除了渴望,還有更多,他想分享她的一切,也希望她瞭解自己的一切,兩人不都希望擁有對方的心嗎?「裴星……」唐少威想說什麼,卻被不友善的打斷。

  「裴裴,上班快遲到了。」姜豐御看著裴星與唐少威的貼近,心裡很不是滋味,雖然知道自己不該吃這種醋,可就是忍不住。

  裴星內心五味雜陳,有點不捨,如果就此逼走了唐少威,也許她會難過,但如果不這麼做,也許自己將會遺憾終身。

  「再見。」她不敢看唐少威的表情,急急上車。在關上車門的聲響中,她留下了兩行清淚。

  裴星決定休年假,到溫暖的南台灣享受陽光,順便躲避台北的塵囂與繁雜的人事。由於沒有開車,在小港下飛機後,她就坐著往恆舂的台汽,一站站的玩下去。

  坐公車已經是回憶了,還記得當學生時,總喜歡跳上公車,漫無目的的閒逛,踏入社會後,時時為工作把自己武裝為備戰狀態,如今重溫舊夢,竟有種偷閒的喜悅。

  在楓港下了車,信步走在漁村裡,她曾在這兒度過十個月,這是一個美麗的地方。

  她靜靜地坐在海灘上,初春的海風仍有寒意。

  這一陣子在唐少威的持續「干擾」下,她幾乎喘不過氣來,現在的他跟過去不一樣,卻依然能讓自己怦然心動,裴星也清楚的知道,這輩子除了他,不會再有第二個男人能勾起她的喜怒哀樂,只是,自己能再次接受嗎?其實當初與他分開的理由,現在想起來也是微不足道的事。他本來就花心,在自己之前有許多女人,之後一定也不少,既然此刻能得到他所有的注意力,如果兩人都能持續下去,想來也是不錯的結果,或許真能考慮接受他。

  天色已晚,裴星返回到下榻的凱撒飯店。經過停車場時,一輛嶄新的LEXUS引起她的注目,這種價錢七位數的高級房車剛開放進囗不久,全台灣應該不超過百輛。

  她之前才寫過一個專訪,這種車外型不很花俏突出,性能卻是名列世界頂級,舒適感一流,是她欣賞的車種。

  台灣這幾年來有錢人越來越多,不過真正追求品味的寥寥可數,買車都選廣告做得最大,或是開天價的進囗車,大把鈔被外國人當凱子削,沒注意到舒適與性能的考慮,就好像買一個名牌掛在身上一樣,無聊極了。

  裴星一邊想著,一邊走進大廳,眼前突然出現一個熟悉的影像。

  「少威。」裴星感到驚訝。

  唐少威又聞到熟悉的香味,這一陣子他慢慢能分辨裴星擦香水所代表的訊息了,今天她的心情想必不錯。

  「你怎麼會來?」裴星不願承認他是為自己而來。

  「公司說你休假,我才想到自己也很久沒放假了,決定放鬆幾天。」

  「不賺錢啦?」裴星挖苦道。

  「錢哪賺得完?」唐少威回敬她。

  裴星有點驚訝,難道他願意考慮她的話了?內心不免竊喜,臉上卻是淡淡的,不著痕跡的表情。

  「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問舒雲的。」

  她就知道!好朋友的定義就是互相出賣。她在心裡低咒一聲。

  「祝你玩得愉快。」她說完便轉過身,準備回房。裴星不知道會遇見他,在沒有心理準備的狀況下,還是避開他比較好。

  唐少威輕鬆地將她帶到自己的懷中,口氣閒適。「兩個人一起度假會更愉快,我還沒來過墾丁,你可否當我的嚮導?」裴星沒來由的臉紅,雖然現在是旅遊的淡季,大廳上仍有三兩成群的遊客,正好奇地望向他倆。她推開唐少威,後者也不堅持。

  「好啊。」裴星挑眉回答。「我明天五點要到鵝鑾鼻看日出,門口見。」

  裴星明顯的在為難唐少威,因為她不相信唐少威起得來,他可是標準的夜行性動物。

  唐少威一點也不介意,反而開朗地笑了起來。「沒有問題,我等你。」

  裴星有一下子的怔忡,這一陣子唐少威沒再問她的過去,而是用一種愉悅溫暖的方式接近她,不曉得他在打什麼主意。不過,裴星也樂得輕鬆,反正最壞的情形在六年前離開他就嘗過了,也沒什麼可以損失了。

  她撥撥長髮,率性地走向樓梯,直覺到身後的目光緊緊追隨。

  「早安。」唐少威一身輕便的運動服,正含笑迎接裴星。

  「真服了你,居然起得來。」裴星感到不可置信。

  「能跟你在一起,即使三天不睡覺也甘心。」

  裴星挑眉,唐少威的表情認真,不像開玩笑,這點認知使她的芳心怦然一動,急忙用話敷衍。「真是受寵若驚。」

  唐少威沒說什麼,很自然地拉起裴星的手,一起走向停車場。

  「你沒開車吧?」裴星點點頭,本打算跟著看日出的旅人坐小巴,看來是不用了。

  唐少威走向白色的LEXUS,引起裴星的驚訝。

  「原來這車是你的?」唐少威疑惑地為她開車門,他的表情在問她為什麼。

  裴星等兩人坐定後,才開口道:「這種車我很喜歡,舒適又有。」不過想到自己的小嘉年華,也頗心滿意足,因為那是自己工作努力的報酬。

  「你對車子也有研究?」「一點點。」裴星謙道。隨即想起唐少威過去習慣開跑車,不論是銀灰的蓮花或是紅色保時捷九一一,甚至有一輛敞篷的BMW,開在台灣的空氣污染中,有點好笑,卻展現無比的財大氣粗。

  「怎麼沒再開跑車了?」說完才想到失言,隨即補充道:「我想你應該喜歡開跑車。」

  唐少威深深看了她一眼,她並不像自己所認為的忘記從前的事,不過,既然她不想深究,自己也不要去說破。

  「人老了,跑車雖然拉風,開起來可是累了一把老骨頭,車子只是代步工具,舒適最重要。」

  「才幾歲就說老,也不怕羞。」裴星取笑道,唐少威不過三十三。

  「我倒覺得自己已經歷盡滄桑,很希望安定下來。」

  裴星再一次驚異地看著唐少威,他真的變了好多,從前輕佻衝動的個性今日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沉穩銳利。這幾年,他真的歷練許多,比起從前,他有更令人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裴星刻意忽略唐少威「想定下來」這樣的話,她不想也不敢去深究這話背後的含意。聽綿綿說唐少威這幾年全力在事業上衝刺,從未聽過他傳什麼緋聞,這也是綿綿父親敢放心讓兩人相親的原因,還記得綿綿說:「我爹地把他形容得像清教徒似的。」想到這裡,裴星不覺輕輕笑了起來,唐少威過著清教徒的生活?真是不可思議。「你笑什麼?」唐少威感興趣的閒著。

  「時間對人的改變可真大。」她有些感慨地。

  「有些卻不變。」

  「譬如?」「人與人之間恆常的牽念。」

  裴星笑道:「你也開始相信感情這回事。」她還以為唐少威這輩子與真情絕緣了。

  「時間會證明很多事的。」唐少威正色說道。

  裴星不想氣氛越來越嚴肅,遂轉移了話題,兩人輕鬆的談著這幾年來的生活點滴。唐少威在國外的奮鬥令裴星心疼,他過得充實卻艱苦,而裴星則娓娓敘述這幾年工作上的甘苦,在講到與大學死黨開店的事,尤其雙眼發亮。唐少威喜歡看這樣的裴星,以前覺得她美則美矣,卻少了對生命的熱情,如今,她渾身上下散發耀眼的生命力,更加迷人了。

  他們兩人在鵝鑾鼻燈塔迎接早晨第一道曙光,彼此都享受這種全新的感覺。接著裴星帶著唐少威漫步墾丁國家公園,為他解說許多奇妙的天然景觀,整個早晨快意而適然。

  今天兩人恰巧都是一身雪白的運動衫,走在陽光下分外耀眼,連路上的行人都不免駐足,欣賞這一對璧人,反倒是兩人早已習慣成為眾人的焦點,行進遊憩之間,從容自得。

  站在觀海樓頂,裴星拿著手帕輕拭唐少威微微冒汗的額頭,她的動作自然的彷彿兩人間沒有數年的隔閡,裴星想,唐少威應該早就知道她是柳月了,不過她也不在乎,她不想再續前緣,也不排斥他現在強行進入她的生活,生命若永遠停留在這靜謐的瞬間,這一生也覺得滿足。

  唐少威彷彿能與她心意相通似的,輕輕擁她入懷,兩人陶醉在南台灣清爽的海。

  這一晚,他們來到墾丁熱鬧的露天PUB。

  「這裡已不像過去那麼單純了。」裴星緬懷地說。墾丁這幾年開發到極致,連麥當勞都出現了。

  「不過坐在這裡享受微風徐來,也是一大享受。」

  「這倒是。」

  現在不是旺季,客人三三兩兩,倒也有些許的冷清。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聊後,有段長長的靜謐。

  唐少威拿出菸,遞了一根給裴星,這是個極自然的動作,從前常有。

  「我不抽菸。」裴星搖搖頭。

  唐少威的手停了一下,他記得裴星以前菸癮很大,順口說道:「戒掉了?」「我不抽菸。」她不理會他的問句。其實她當年懷孕為了胎兒好,就不抽了。

  「那你介意我抽嗎?」「菸還是少抽點好。」

  唐少威收起菸,喝著面前的pulque。

  「難不成你也戒烈酒?」裴星面前是淡淡的「新加坡司令」。

  「煙酒對女人都不好,因為女人有孕育小孩的偉大任務。」裴星不在乎唐少威知道小孩的事,反正她自己也是常常忽略。

  唐少威心神一震,裴星話中有話,難不成當初她把小孩留下來?想到這兒,他不禁狂喜,不過看著裴星淡漠的態度,他的心又涼了一半。總有一天他要裴星自己承認,但是得快一點,他的耐心有限,於是他決定要催催。

  「六年前,是我最失意的時候,當時,我用盡每一分心血在找一個女人,可是,所有的徵信社都沒辦法找出她的下落,她就像空氣一樣消失了,那一年我活得像鬼。」

  裴星臉色微白,唐少威在找她嗎?她用著顫抖的語調問:「你找誰?」「柳月。」

  「為什麼?為了你男性的尊嚴嗎?」「不是。」他誠實地剖白自己。「我有一段荒唐的過往,那時父親不重視我,我也乘機逃避責任,夜夜醉倒溫柔鄉,所以不諱言,我有許多女人。」

  這是裴星早就知道的事實,但內心仍不是滋味,遂轉身面向街道。這時,她感覺到背後而來的壓力─唐少威將她攬進他的懷抱。

  裴星一震,這種溫暖的感覺好熟悉,也很陌生……就讓她率性一次吧!此刻,她不想離開他的懷抱。

  「柳月離開我的這幾年,我發現一個事實。」

  「什麼?」「除了她,沒有第二個女人使我動心。」

  裴星冷笑道:「難道你試驗過,不然,怎知道再不動心?」唐少威扳過裴星的身子,要她面對他。「是的我真的試驗過,雖然知道自己只要她,可是仍不甘心的想證明看看。」

  「所以找別的女人上床?」唐少威覺得奇怪,裴星如何知道這件事的?看著唐少威一臉疑惑的表情,她不禁怒從中來,冷聲說道:「你曉不曉得感情禁不起試驗?」裴星相當氣憤,唐少威的感情觀居然這麼幼稚。

  「沒有經過試驗的愛情,又怎麼千錘百煉?」唐少威一向這麼認為。

  「你錯了!勉強去試驗愛情只會千瘡百孔,愛情可經營得來,不是一次又一次的互相試驗。」

  唐少威細細咀嚼裴星的話,裴星又說:「你以為愛就是互相比較之下,選一個最好的嗎?」唐少威不置可否,也許這樣可以少一點後悔。

  裴星神情專注地看著遠方。「我只相信愛情來時,雙方會同時感到悸動,不需要靠第三者來測驗,否則,」她回眸看向唐少威。「就是有人缺乏信心,不信任自己的感情,也不信任對方的感情。」

  「你曾經愛過嗎?」唐少威想知道答案,他難以接受他的女人不受他。

  裴星漆亮的眸光定定鎖住唐少威。「是的,我曾經愛過,當初以為對方不認真,所以我不原諒他。現在想來,也許他如你的想法一樣,只在試驗愛情,不過,我還是不會原諒他。」

  唐少威眼睛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聲音裡有顯而易見的苦澀。「為什麼?」「我的愛情是絕對的純粹,容不下一點雜質,如果愛我,就全心愛我,不可懷疑,不然我一點都不要。」

  唐少威冷笑。「你的要求太嚴苛了,不知有誰能達到你的目標。」

  裴星嘴角也含笑,說出來的話卻森冷無比。「所以我誰都不要。」

  接下來的氣氛凍結在不悅的言語中,涼風吹來,引得人一陣瑟縮,裴星賭氣地站起身,準備走回飯店。

  唐少威開著車追上來。「上車,路太黑了。」

  「少管我,你自己走。」說著,又往前面走去。

  唐少威一言不發,把車停在路邊,陪著她向前走去。離開鬧區的公路上一片漆黑,星星灑了滿天。裴星抬眼望天空,墾丁的星星真好,成片成片的,一點也不孤獨,哪像台北,偶爾才見落單的寒星。

  像是感覺到她的瑟縮,唐少威緊握住她的手,裴星掙扎了一下,不見鬆脫,抬眼望見他堅定的表情,也就任由他握著,誰也沒開口說話,心意卻在彼此間流動,裴星覺得,她又要陷落了。

  終於走到飯店,兩人不約而同輕歎一聲,這路程未免太短。唐少威送裴星到房間門口,緊握的手仍不肯放開,在熾熱的眼光流轉申,他像是下定決心似的親吻裴星的額頭,而後輕聲說道:「晚安。」

  「晚安。」裴星機械性的回答。

  唐少威沒再說什麼,開步離去。

  裴星有說不出的失望,她很想留他,可是沒有勇氣,因此只能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唐少威何嘗不想留下來,但他要裴星知道,這一次他要全部的她,整個人,整顆心,而且不容有一點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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