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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水波蕩漾,水池中的兩個身影緊緊相依偎。
  綾蘿緊咬著唇,嘶聲喘息著。初秋的季節裡,室溫是微涼的,然而她卻不停的顫抖。 視線從蕩漾的水波上移到他緊抓著她的手臂,凝聚了勇氣後,她才有膽子迎視他的眼眸。
  那裡面的嚴肅幾乎駭著了她。看過他慵懶或是漫不經心的模樣,但是不曾見過那雙 黑眸裡如此清楚的流露出沉穩的思緒,這樣的面貌讓她感覺陌生而恐慌。
  她一直是知道他原本的面貌就是如此,但是當她真的見到時,卻又奇異的感到驚慌。
  「你在害怕什麼?」南宮揚緊盯著她,唇仍舊輕吻著她柔軟的肌膚。
  綾蘿搖搖頭,乾澀的喉嚨吐不出半個字。看著他的黑眸逐漸變得深沉,瀰漫著情慾 的氛圍,她的驚慌更甚。
  潤了好幾次喉嚨,她才能夠開口。「放開我。」她掙扎著,卻不能撼動他強而有力 的掌握。
  黑眸中的嚴肅宛如量花一現,很快的消失不見,囚禁她、調戲她的,仍舊是那個浪 子般的男人。微濕的黑髮落在他的額前,更為他不正經的形象加分。
  「何必急著要離開我?先前你在我家裡還挺主動的,迷得我昏頭轉向。怎麼我昏倒 半晌醒來,你的態度就全變了?」他帶著笑容調侃的說道,雙手在她細緻的肌膚上遊走, 指尖如火,撩起一陣陣敏感的戰慄。他貪戀著她的肌膚,以及她羞澀的反應。
  「此一時彼一時,這裡是我的地盤,我是什麼態度都不需要你來感歎。」她羞紅了 瞼,咬牙想要從他懷抱裡掙脫。激烈的掙扎不但沒有讓她脫離箝制,反而讓兩人間的熾 熱加溫,與他肌膚摩挲的電流在體內流竄。
  他輕而易舉的制住懷中滑溜如鰻的軟玉溫香,還嘲弄的分出一隻手指頭,在她的眼 前搖動著。「你這位冥王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不但會色誘偷襲,連江湖上最重視的信 諾都不顧,.竟然可以翻臉不認人。」
  她想也不想的,張口用力朝那只看來礙眼得很的長指咬下去。無奈他的動作更快, 火速的收回手指,她的牙齒沒咬著目標,重重的撞擊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她因為 疼痛而發出呻吟。
  南宮揚笑得邪氣,黝黑的手掌上移到她小巧卻豐潤的胸,輕柔的罩住。他的肩來到 她貝殼般的耳,灼熱的氣息輕吐著。
  綾蘿驚喘一聲,他觸及了敏感的花蕾,讓她不由自主的喘息著。她有些迷惘,不明 白自己的身體是怎麼了,他只是輕輕碰觸,就會撩起熊熊大火,而那把火燒得她口乾舌 燥,焦躁的渴望他。
  身體的感覺好奇怪,不知是因為溫熱的水,或是他那雙帶有魔力的雙手,她全身慵 懶得便不上力氣。而他看她的眼神也很奇怪,就像是他很餓很戲,而她正是最豐盛的大 餐般。他正咬著她的肌膚,一下又一下,她忍不住難受的扭動身子。
  他的態度是輕佻的,但是黑眸裡盛滿了許諾,以及深濃的情慾,讓她深深迷惑了。
  是該相信他的態度,還是相信她的直覺?她已經難以思考,在他的懷抱中迷惘著。
  南宮揚以為她的動作是掙扎,似笑非笑的警告遭:「不要再掙扎了,我親愛的冥王, 你真的不瞭解男人嗎?再這麼掙扎下去,我可不能保證我等會兒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兩人的身軀是緊緊相貼的,他的任何反應她都應該一清二楚。
  此話一出,綾蘿果然清醒了大半,身子僵硬得像是石膏像般,深怕再刺激了他,兩 人就會這麼纏綿在水池裡。自己會陷溺在水中、陷溺在他的懷抱中……
  理智一恢復,就忙著想要遠離此刻這令人困窘的情況。她深吸幾口氣,好凝聚那些 早已經流散到八百里外的勇氣。「我不掙扎,只要你現在放了我,我們當什麼事都沒發 生過。」她充滿希望的提議。
  南宮揚搖頭晃腦的假裝思索了一下,之後勾著唇微笑。「你就這麼討厭跟我靠近嗎? 這怎麼行?我已經決定答應你的要求,娶你為妻。從此以後我們可是夫妻了,何不就趁 此機會,好好的相互熟悉。」他無賴到極點的提出邀請。
  忘了眼前的尷尬情況,綾蘿訝異的仰起頭來,歪疼了頸項看他。他的表情仍舊帶著 三分嘲弄,讓她恨本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
  「你答應了?」她傻傻的問,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反應。
  從來很少在意自己衝動的行徑會帶來什麼結果,今生第一次與如此危險與難測的男 人牽扯上,而此番牽扯可能長達一生。當他親口允諾了,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這不是你所希望的嗎?」他反問。
  她咬著下唇,不知該怎麼回答。話是沒錯,但是當真正明白他有多麼危險時,她又 開始遲疑了。從此之後她就是他的妻子,是最親密的兩個人,她將必須永遠的與他相伴。 他是她所選擇的,而青幫裡的規矩是,一旦選擇了伴侶,就絕不能反悔。
  歃血為盟,地老天荒。古老的幫會有著古老的固執,不論是兄弟或是夫妻,全都要 求無懈可擊的忠心。
  「發愣嗎?」他帶著笑容問道,伸手拍拍她的臉蛋。
  綾蘿回過神來,想要偏過頭去,他卻不許,扣住她的下巴,執意讓兩人的視線交纏 著。看著那雙黑眸,她難以呼吸,心跳得異常劇烈,幾乎想要沉進水池深處,好讓體內 熾熱的高溫平息一些。
  「為何耍躲避我?你不是看穿了一切,嚷著知道了我的真面目,執意要我成為你的 夫婿嗎?哪個男人面對這樣的邀請,還能夠再三拒絕?或許是你那一擊敲醒了我,縱然 一切十分的荒謬,但是看在你年輕貌美又十分合我胃口的分上,我決定答應你。」南宮 揚過度禮貌的說著,一雙手卻絕不客氣的攻城掠地,忙著熟悉她的曲線。「我親愛的妻 子,先賞我個吻如何?」
  男性的薄唇找到了微微顫抖的紅唇,先是輕觸,接著緩慢舔弄,繼之深深的佔為己 有。他的舌探人她口中的甜蜜,捕捉到她的呻吟與歎息,掠取著她的一切神魂,不容許 她有任何保留。
  他們都是善於隱瞞的人,他隱瞞了太久,早已經習慣戴著面具,甚至有些忘了自己 原本的面貌。而她闖了進來,硬是在他滴水不穿的面具上鑿了個洞,一再的窺探他的原 貌。
  看著綾蘿,猶如看見多年前的自己。同樣的衝動與過度聰明,只是她還年輕,不曾 受到什麼傷害,靈魂還是純淨的,眼眸裡還有著熱烈的情感,不像他,早因為看了太多, 黑眸裡有著濃濃的嘲弄與譏諷。
  他一直很小心,規避著屬於他的「逢魔時刻」,知道總會有一個人前來看穿與揭露 他的偽裝,在某時某刻,將他的偽裝破壞殆盡。他的真實已經逐漸減少,有時甚至迷失 在創造出來的假象中。有時經過鏡子前,他會疑惑,懷疑著鏡中那個人究竟是誰。
  屬於他的「逢魔時刻」,會是由她來開啟嗎?遇見這麼一個能輕易看穿他的女人, 是上蒼給他的賞賜或是惡作劇?
  綾蘿顫抖著,雙手無意識的攀住他寬開的肩。心中有某種東西正在融解,將她融進 他的懷抱中,她連心都顫抖了,無法清楚的思考,只知道這輩子大概都逃不出他對她強 大的影響。
  火熱的舌描繪著她的紅唇,輕咬著她的肌膚,細細的品嚐,不放過任何的反應。就 連她的呼吸喘息,他全都悉數奪去品嚐。如此的動作雖然簡單,卻意外的搧情,讓兩人 都沉淪於意亂情迷中。
  兩人是赤裸的,而池水是溫暖的,她迷惘的微微睜開眼睛,看進他情慾氤氳的黑眸 沒有人發現竹門再度被推動,行雲齋裡響起凌亂的腳步聲,有的堅決、有的急切,還有 的帶著幾分蹣跚,雜帶著細碎的私語聲。腳步聲來到竹門前,沒有停駐,直接往浴池走 來。
  「少主,我們遠遠的就聽到尖叫聲,而僕人們說你……」「法」字輩長老性子最急, 跑在眾人之前,蒼老的聲音急忙喊著,在看見水池內的活色生香時,整個人楞住。
  身後十幾二十個人煞不住腳步,全都撞在「法」字輩長老身上,老人像是生了根, 動也不動,硬是擋在門口。
  他們以為綾蘿碰上了麻煩,打鬥到了浴堂裡,所以全都護主心切的衝了進來,萬萬 沒有想到會看見這等場面。水池裡兩個漂亮的年輕人沒有穿衣裳,緊緊的靠在一塊兒。
  站在前面那個全身肌肉堅實得很礙眼的,竟是南宮揚,而在他身後閃閃躲躲、只看 得到一雙眼睛的,就是即將要被逼上喜事香堂的新娘子。
  長老們群體發出呻吟聲,彷彿可以看見青幫的將來在此刻瓦解成千萬片。
  南宮揚好整以暇的雙手環胸,對此刻的赤裸不以為意。情慾讓他遲鈍了,當回過神 來時,那些人已經到了門口,他只來得及匆忙結束火熱的吻,將赤裸而意亂情迷、猛眨 眼睛的綾蘿推到身後去,用自己的身軀擋住旁人的視線。
  「唐綾蘿!」咚的一聲,紫籐枴杖重擊在地上。前代冥王氣得全身發抖,手上的紫 籐枴杖斷成好幾截。
  南宮揚挑高眉頭,發現眾人的臉色以鐵青色居多。他的目光在人群中尋找相識的面 孔,俊期的五官上有著無可奈何的笑容。
  「老先生,我們又見面了。」他禮貌性的向前代冥王點點頭,懷疑正在吞藥丸的老 人根本沒注意到他。
  綾蘿惱羞成怒的握拳,還是躲在南宮揚的背後,只敢從他肩上偷看著,深怕春光外 洩。「到底還有沒有人當我是少主?我這裡是禁區啊,現在倒成了大家隨意帶團參觀的 地方了。」早知道她這個冥王當得不是很有威嚴,但老骨頭們總也不能直闖她的浴室吧!
  「他們是聽見你的尖叫聲,忙著要來救你脫離虎口。」南宮揚解釋著,看見老人們 被刺激得又咳又喘,再看一眼一旁忙得團團轉的護士。「不過話說回來,這些人大概連 自救都很困難。綾蘿,你這個冥王當得真辛苦。」
  綾蘿扮了個鬼臉,發現背對她的南宮揚根本看不見,乾脆伸出手,不客氣的朝他的 手臂捏下去。偏偏他的手臂硬得跟什麼似的,非但捏不下去,還弄疼了她的手。
  她皺起眉頭。「不要嘲笑老人家。」完全忘了她自己也常把老人們氣得送急診。
  「原諒我出言不遜,畢竟讓這些人打斷了好事,要我還乖乖的敬老尊賢,是有些困 難。」他慵懶的說著,感受到人群間有著難解的目光,正觀察著他與綾蘿的談話。
  「綾蘿,你給我好好解釋。你有好幾個小時跑得不見人影,還甩脫隨行人員,一回 來就把「誠」長老氣得掛急診。我們趕著來看你,而你竟然跟這個男人在浴堂裡--」
  前代冥王臉上罩著寒霜,瞪視著畏罪而慢慢沉進水裡的孫女兒。
  老人家們用力的搖頭,對現代年輕人的墮落感到痛心疾首。江湖兒女雖然豪邁,但 是談起感情來,還是循規蹈矩得很,看見綾蘿在浴池裡跟男人鬼混,眾人險些集體昏厥。
  「爺爺,我可以解釋。」她發出細小的抗議聲,卻連自己也說服不了。
  「綾蘿小姐,我有榮幸可以知道這位男士的身份嗎?」周衍冉從人群中站了出來, 仍舊那樣溫文儒雅,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氣急敗壞,更往南宮揚的背後躲去,恨不得變成土撥鼠, 馬上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我跟著長老們來看看未婚妻。」他禮貌的回答,目光與南宮揚接觸。
  南宮揚的黑眸深處閃過一抹沉思,在視線交會的瞬間,兩人都在衡量著對方有多少 斤兩。周家的勢力近幾年來不容忽視,幾個應酬場合裡,他也見過周衍冉幾次,知道此 人是周家引以為傲的繼承人。只是,心中總是敏感的感到那麼一點不對勁,他看著周衍 冉,發覺血液中的直覺正在警告著。
  他的直覺從來不曾出錯,也就是靠著這與生俱來的直覺,他避開了無數的危機。
  見無人肯回答,周衍冉自己認起人來了。深幽的黑眸微謎,若有所思的看著南宮揚。 「這位是--南宮先生吧?真抱歉,因為不曾見過您赤身裸體的模樣,所以找沒能馬上認 出您。不曾聽綾蘿提起您,您跟綾蘿是好朋友嗎?」最後幾個字,語音裡有著諷刺。
  南宮揚瞄一眼躲在身後的小女人,然後咧開嘴微笑。「我是她的姦夫。」
  撲通一聲,他身後的綾蘿震驚過度的跌進水裡,喝了幾口水後掙扎著站了起來。
  「別胡說八道,老骨頭們會當真的。」她全身濕淋淋的,還半蹲在水裡不敢出來, 又被人捉姦在「池」。她的處境已經夠艱難了,南宮揚竟還在刺激眾人。
  「你以為我現在做任何解釋會有用嗎?我們這樣被逮個正著,任何人都會以為我們 有曖昧。難不成你要我去說服他們,我只是在這裡教你游泳嗎?」他看著岸上的眾人, 很坦然的接受眼前的窘境。
  有幾個老人發出呻吟,懷疑再難將綾蘿給推銷出去。畢竟被人撞見赤裸著身子跟男 人抱在一塊兒,哪個男人敢娶這種老婆?
  「清」字輩長老慌亂的握住周衍冉的手臂,深怕這個千挑萬選出來的新郎會被嚇得 轉身飛奔逃走。「孩子,我們可以解釋的。少主年紀還小,不曉得輕重,也不懂得禮儀, 你多擔待些,這種孩子性結了婚就會好些的。」為了留下新郎,老人連臉面都不要了, 再荒謬的話都說得出口。
  周衍冉的視線沒有落在綾蘿身上,反倒是多看了南宮揚一眼。
  萬萬沒有想到青幫內部的事竟會牽扯上南風,他微微蹙眉,對此事的節外生枝有些 不滿。只是一切已經箭在弦上,他的計畫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瞼上保持著溫和的微笑,他拍拍老人的手。「請放心,我不會放在心上的。我早已 經明白我要的是「冥王」,要結合的是周家與青幫的勢力,而綾蘿小姐的任何舉動都不 能影響我的意願。」轉過身,黑眸深處有著另一抹光彩,唇勾得更深,但是笑意全無, 只剩下略微顯露出的陰狠。
  「綾蘿,你給我上來,在最短的時間內到點春堂來解釋清楚。至於你,南宮先生, 豫園並不歡迎你,請你盡快離開。」語氣不善的去下幾句話,前代冥王權威的瞪視水池 中的兩人,之後轉身離去,長老們跟著走出行雲齋。
  人群散去,竹門邊就只剩一對人影,像是在看戲般,都抿著嘴笑著。
  南宮揚瞪一眼拜把大哥,有些不悅。「你是看夠了沒有?」他對著竹門前那對男女 皺眉。
  綾蘿又把瞼兒從他寬闊的背後探出來,驚喜的看見了熟悉的一雙身影。「啊,滅明 大哥--啊--咕嚕咕嚕--」一雙大手不留情的重新將她壓進水裡。
  溫暖的水飄蕩在她四周,那雙男性的手圈住了她。除了水的溫度,還有他的溫度, 全都將她包裹在其中,幾乎要以為從今以後這就是屬於她的世界。
  陽光投射在浴池的水波上,她掙扎了幾下,黑髮與臉蛋全濕了,不解的瞪視著南宮 揚。
  「忘了你沒穿衣服嗎?」他低沉的聲音裡有幾分責怪。
  她陡然間臉兒一紅,嗆了幾口水後,重新站穩了腳步。看到了同一陣營的熟人,她 興奮得忘記自己還沒穿上衣裳。她躲在他背後,雙手緊抓著他的背部肌膚,在不經意時 選擇依靠他。
  東方滅明將一切看在眼中,抿著唇笑著,跟妻子互看一眼,之後挑高眉。「啊,這 裡不是開放參觀的嗎?」他假裝迷糊的問道。
  「如果你肯付項上人頭當參觀費的話,或許我可以考慮考慮。」
  「聽聽這是什麼語氣,我可是受到邀請,前來參加你的婚禮,怎麼你一瞼想趕人的 樣子?」他繼續挑釁,很愉快看到南宮揚出糗的樣子。
  「嫂子,不管管你老公嗎?我很怕自己會忍不住殺害婚禮嘉賓。」南宮揚轉向宮嬙 柳求情。
  宮嬙柳淡淡笑著,沒有說話,知道他們一向習慣互相取笑。她此較擔心水裡的綾蘿 會著涼,轉身到行雲齋裡找尋乾燥的衣衫或毛巾。雖然是溫泉,但是初秋天氣已轉涼, 在水裡待久了總是不好。
  「我沒想到你動作會這麼快,在行動電話裡,綾蘿只說她綁了你要回豫園成親。而 我火速趕了過來,卻跟青幫的長老們一同欣賞到了水底鴛鴦的洞房花燭,難道你連拜堂 都省了嗎?」東方滅明微笑著。
  「女方很急切,我只好從善如流。」他回答,睨了一眼半蹲在水池中、雙手護胸的 綾蘿。
  高大的身軀擋住她的赤裸,對於這個小女人,他有著深深的佔有慾。那柔軟的身段, 就算是拜把大哥,南宮揚都不容許他窺見。
  「你打電話通知滅明來的?」看來這小女人是打定主意了。
  她點點頭,皺著小巧的鼻子。「人多熱鬧嘛!再說那些老骨頭不好應付,我總要找 人來充充場面。」涼意襲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他皺起濃眉,有些擔心的看著她潮濕的長髮。伸出手,他輕撫著她的發,黝黑的手 掌撫著雪白的臉蛋,更燙那有些冰涼的肌膚,帶給她些許的溫熱。
  綾蘿有片刻的怔忡,沒有料到他竟也會有如此溫柔的舉動。她習慣他的漫不經心, 以及嘲弄,但是如此溫柔的動作是前所未有的,她的心意外被觸動。縱然知悉兩人靈魂 深處有著相似的因子,但是她的心仍舊充滿了不確定,怎麼知道他會不會接受她,怎麼 知道他會不會淡漠無情--
  那些不確定的遲疑,似乎在他這個輕微的舉動中融化了。
  她微笑著,美艷的臉蛋漾出甜美的笑容,也伸手覆蓋住他的手掌,修長的小手將他 的手攏在其中。在這最詭異的場景裡,他們彷彿交換了某種神聖的諾言。
  「還笑?你都快著涼了,還笑得那麼開心?」宮嬙柳柔柔的嗓音裡有著些許責備。
  一件毛巾先去了下來,落在南宮揚的頭上。「阿揚,你先起來,再待下去,你們都 會感冒。」她實事求是的命令道。
  南宮揚哂然一笑,拿下毛巾,往前走了幾步,俐落的上了岸,用毛巾簡單的包住身 體,往行雲齋裡走去。
  綾蘿低垂著頭,視線不敢跟他的身軀接觸。想到剛剛兩人之間有多親密,她的瞼再 度變得嫣紅,若不是被眾人的到來打斷那場親暱纏綿,她難以確定是否能有理智,說不 定就在這池溫泉中將自己給了他。
  男女情慾對她而言是陌生的,但是她對於南宮揚的抵抗力幾乎等於零,心中有著驚 慌,也有著冒險的刺激。
  「你還想瞪著那池水多久?」宮嬙柳帶著笑問,將毛巾與浴袍擺在岸上,禮貌性的 轉過身去。
  綾蘿扮了個鬼臉,輕鬆的一躍就從水中跳了出來。赤裸的身軀在接觸空氣時,讓她 寒冷得發抖,更格外想念他那溫熱的手掌。她急忙的用毛巾擦擦身子,很快的穿上浴袍, 將自己包得像顆粽子。
  「少主。」竹門旁出現兩個僕人,手上捧著一個雕盤,陳舊而精美的鳳冠霞帔擺放 在上面。「周先生的意思是婚禮之事不宜過遲,而且又正好有少主的好友來訪,選日不 如撞日,老爺子請少主換上衣裳,就在今日與周先生成親。」
  怒氣在胸臆間翻滾,綾蘿硬是壓了下來,她深吸幾口氣,勉強做出鎮定的表情。
  「把東西放下,我會請人替我穿上。在我走出這裡前,全部的人撤出行雲齋,再不 准有人接近。」揮退了僕人,她嫌惡的看著鳳冠霞帔。
  宮嬙柳將衣裳拿了起來,對上面的刺繡感到吃驚。衣衫很古老,但看得出來經過細 心保存,大概是青幫內的舊物,特地翻出來給綾蘿當嫁衣的。
  「你真的就是冥王?」放下衣裳,她好奇的看著眼前親如姊妹的綾蘿。
  認識綾蘿兩年多,從來都當活潑聰明的她是自家的妹妹,壓根就無法將這個吃早餐 時常不付錢的賴帳姑娘,與權勢驚人的冥王聯想在一起。宮嬙柳是知道她聰明,是知道 她鬼點子奇多無比,但是怎麼想得到她竟還扛著這麼一個不得了的身份。
  綾蘿不情願的點點頭,把玩著浴袍的帶子,在一旁坐了下來。
  「當初在暗地裡救我一命的人,大概就是你了吧?」宮嬙柳問道,再度想起前些日 子的風浪。
  縱然有冥王帖的下命幫助,以及幾個出色人物的保護,她還是暴露在危機之下。在 最危急的時刻,有人放了冷槍,解決了瘋狂的殺手。事後滅明曾經提起,猜測那人是冥 王派出的暗棋,怎麼也想不到暗中保護她的,竟是冥王本人。而更想不到的,是綾蘿的 身份。
  「柳姊姊,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原先我已經放棄了冥王的名號,跑去小社區裡藏 了起來,跟你熟識後,誰料得到會發生那些事情。見你危險,我當然不能袖手旁觀。」
  她猛搖頭,黑髮凌亂,模樣有些狼狽。「其實我恨透了這個名號,就被綁在高位上, 什麼也不能做,還要遭人擺佈。」
  就算她聰明過人,終究遠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女人,過多的包袱只會扼殺她眼眸中的 光亮。
  轉過頭來,她有些撒嬌的攀著宮嬙柳的手。「柳姊姊,相信我喔,我不是有心要隱 瞞身份,只是讓你知道了我的身世,只會為你帶來危險。」雖然知道有滅明大哥在,誰 也動不了柳姊姊,但是青幫的敵人如此多,她不想連累旁人。
  「我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自己不為人知的真面目。」她淡淡的笑著, 想起不久之前她也是如此,隱瞞著真正的身份,唯恐旁人知曉。
  綾蘿愣了愣,喃喃低語,「逢魔時刻。」
  方纔探詢著南宮揚的真正面貌,他提起了這個詭異的名詞。她無法明白,懷疑這句 話的意義。
  端詳精緻的鳳冠,宮嬙柳小心翼翼的將雕盤移開了些。「你真的打算嫁給阿揚嗎?
  我只習慣你們吵吵鬧鬧的,想像不到你們竟會如此快速的打算成婚。」她從滅明那 兒聽到一切,心中始終覺得有些不妥。這對男女都是她的朋友,而眼前的情況實在荒謬 過了頭。「綾蘿,你要想清楚,婚姻不是兒戲。你跟阿揚要是兩情相悅,我願意樂觀其 成,但是只是為了青幫的壓力而結婚,這太詭異了。」
  綾蘿歎了口氣,摸摸鳳冠。「這是我所能想到最好的辦法,剛才那些老骨頭的態度 你也見識到了。而周衍冉更可怕,他只想著要與青幫結盟,根本不在乎他所要的是怎樣 的女人。」視線遊走到竹門,南宮揚正在竹門之內,她的心有些傍徨,像是正在期待著 能夠快些再見到他。「要是不硬著頭皮把南宮揚綁到這裡來,強逼著他娶我,我就真的 要嫁給那個皮笑肉不笑的周衍冉。」
  若非情勢逼人,她也不想如此。與他之間還有難以界定的感覺,每次見到他,就有 些困惑,那些傾慕如此清晰,而離愛戀偏又還有些距離,她原想放任自己慢慢摸索,或 許還可以在他眼眸裡覷見一些他對她的寵溺,猜測著他的心思。
  但是她已經沒有時間了,長老們逼著她嫁人,若是懷著對南宮揚的傾慕嫁給旁人, 她豈不是會痛苦一輩子?
  「阿揚的意思呢?」
  「他答應了。」想起他答應時的情形,她不由自主的握拳,想著那令人羞窘的畫面。
  他赤裸的身軀、低沉的嗓音、或慵懶或嚴肅的黑眸她想得臉色燒紅,只能用些微冰 涼的手覆住臉頰,想著要冷卻一下溫度。這麼一動作,卻又想起他觸摸她的模樣,那黑 眸裡充滿著情慾的火焰。她喘了幾口氣,只能猛眨眼睛。
  一切的模樣,宮嬙柳全看在眼底。她不再為這一對男女擔心了,或許倉卒成親真的 是情勢所逼,但是看綾蘿的一舉一動,儼然就是戀愛中的小女子。
  而散漫成性的南宮揚既然會答應成婚,自然也是對綾蘿有情才是。認識他這些年來, 明白他有多麼隨心所欲,不可能被人逼迫做任何事情,會甘心與綾蘿綁在一起一輩子, 或許也是他願意承認這個小女人有著特別之處。
  縱然一切都未明朗化,宮嬙柳臉上已經帶著瞭然的微笑。她拿起雕盤上的梳子,開 始仔細的幫綾蘿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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