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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凋
  和花季同時開始
  也同時結束
  所謂幸福
  就是你失去的東西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雨荷繼續教小孩子英文,一週四次,合起來不過八個小時,算是相當輕鬆。但是,加上了黎君揚,就有些不一樣了。
  黎君揚非常依賴雨荷,不是要雨荷去看他,就是要來找雨荷,幾乎天天都要看到她才能滿足。
  雨荷總是利用趙哲毅不在的時間,陪伴黎君揚說話、唱歌,或者做東西給他吃,讓他的寂寞減到最低點。
  不過,她沒有告訴趙哲毅這些事,因為,她很明白他會有什麼反應,大概會把她綁起來,不准她再工作了。
  在傭人面前,趙哲毅總是對她淡漠有利;只有在夜幕低垂時,他才會對她熱情如火。
  而他絕口不提那天喝醉的事情,她當然也只好假裝忘記。
  只不過,偶爾她會想起他的話,卻怎麼都想不出其中的道理。
  總之,她只能下定決心做好他的妻子,她對自己這麼說。
  婚後第三個月,趙家的家庭醫師發現雨荷懷孕了,自此以後,趙哲毅對她的照顧及控制,就更無微不至了。
  第一,所有課程停止,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第二,家庭醫生幾乎天天都來報到,為的就是要確定雨荷的身體健康,絕對不能有一絲閃失,否則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第三,趙家的廚房也是無時無刻不在忙著,因為夫人懷孕了,要補身子,所以每一道菜都不能大寒大熱,必須營養充足,均衡調配。萬一夫人吃壞了肚子,或因此得了什麼病,那廚房裡的傭人們可就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至於郭管家,他負責指揮調度一切,每天也都是排滿了行程,要安排好雨荷看醫生、進補、胎教、休息的時間,也是一件浩大的工程。
  照理來說,雨荷應該是全世界最輕鬆愜意的孕婦了,但實際上呢?
  這一晚,趙哲毅在花園裡找到了雨荷,而且很不滿意地發現她在歎氣。
  他不聲不響地走到她背後,伸出雙手環住她的肩,「為什麼歎氣?」
  「啊!」雨荷被這突來的狀況嚇之大跳,她原本一個人站在花園裡的,怎麼會突然出現一雙臂膀,和一個低沉的聲音呢?
  「我是你丈夫,瞧你嚇成這樣。」他更不高興了。
  雨荷轉過身,看清楚趙哲毅的模樣,才撫著胸口說:「你真的把我嚇壞了!」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顎,瞇著眼問:「你說什麼?為什麼看到我會嚇壞了?」
  雨荷瞄了他一眼,難以回答這個問題,只能又輕歎一口氣。
  雨荷沉吟之會兒才說:「我不懂,我才懷孕一個多月,應該是可以工作的,為什麼一定要我停下來呢?我每天除了進補、散步和休息,根本沒有別的事可做,我真的快瘋掉了,拜託你讓我做點事吧!」
  「不行,你現在是有身孕的人,我絕對不答應。」他說得毫無反駁餘地。
  「我只是跟小朋友相處而已,一點都不累啊!」
  「那些小孩常常感冒生病,我不准你跟他們在一起,萬一你感染到什麼病菌,那孩子怎麼辦?」
  「我不會的,我不像你想像中那麼嬌弱。」
  他搖搖頭,「我說不行就不行,不用再多說了。」
  「為什麼?每次我都得聽你的?」
  雨荷不禁想起以前也都是如此,聽他的話離開社團,疏遠楊日昇學長,搬進趙家,做他的新娘,一切都是照他的意思,這樣的話,她自己到哪兒去了呢?
  「聽話!我是為你著想。」他看出她眼底受傷的神色,放緩了語氣說。
  「不,你不是!」她推開他的雙臂,「我們都很明白,你只是要把我關在這裡,你只是害怕舊事重演!」
  「不准你胡說!」他額上的青筋突起,因為,他憎恨自己父母的過去。
  「是,我不說了,因為,我跟你再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她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進屋裡。
  留下趙哲毅站在花園中,望著一池白色荷花,悠悠吐露著香氣……
  那一晚,他們第一次分房而睡,他選擇了書房的沙發作為床鋪,當然,這成了難眠的一夜。
          ☆          ☆          ☆
  第二天傍晚,趙哲毅提早回家,一心只想看見雨荷的臉。
  他買了許多孕婦裝和嬰兒裝,他以為這應該會讓雨荷開心一些,但他也說不上來自己為何要討她開心。
  畢竟,這不在他對這樁婚姻的預料之中。
  在大門口,趙哲毅看見一輛白色汽車離開,他一進屋就皺起眉頭問:「剛剛離開的是誰?」
  郭管家說道:「是一位楊先生,他說是夫人的大學學長,下午的時候來找夫人,大概待了兩個多小時。」
  見鬼的,一定是楊日昇!他現在還來做什麼?難道他還沒死心?
  趙哲毅勉強保持冷靜的表情,而當他衝上二樓的臥房,看見他的妻子正坐在窗前無聲流淚,他原本的一片柔情全部消失無蹤,轉化為熊熊的怒火。
  「你為什麼哭?你就真的這麼痛苦?」他生氣地轉過她的身子。
  「你……怎麼提早回來了?」雨荷淚眼模糊地望著他,感到些微詫異。
  她的問話讓他更加起疑,「我不能回來嗎?你在害怕什麼?」
  「我沒有害怕……」可她的眼底透著迷惘。
  他握住她的雙肩搖晃,「剛剛楊日昇來過是不是?他跟你說了什麼?他是不是還想著你?你是怎麼回答他的?」
  他這種暴怒的樣子嚇壞了她,她退縮了一點說:「他只是來看看我……問我過得好不好而已……」
  「你為什麼躲在房裡哭?你是不是向他訴苦?說你過得很不好?」
  雨荷的眼淚掉得更凶了,無限的委屈湧上她心頭,「因為你根本不瞭解我!日昇說得沒錯,這裡像是監獄一樣,你就是不肯給我鑰匙走出去!」
  監獄?她居然說他為她造成一座監獄?一種被誤解、被背叛的寒意,迅速穿透了他的全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竟然對我說這種話!」
  「我需要自己的空間,你懂不懂?」
  「我不懂!不懂!」他拚命搖著頭,「你為什麼要自己的空間?我不許你離開我、躲避我!」
  雨荷深深歎了一口氣,她明白趙哲毅永遠不會懂的,她推開他的手.只想遠離他的身邊、讓自己靜下心來。
  不料,她這舉動卻觸怒了他,「別走!」
  趙哲毅一把拉住她的手,將她橫抱起來,兩人一起跌到床上。
  「你放開我,我想一個人靜靜!」雨荷不願面對此時的他。
  「不,我不讓你一個人,你只能看著我、想著我!」趙哲毅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固執,天曉得為什麼,他就是隱隱擔心著她會離開他。
  「你不要不講理!」雨荷在他身下掙扎,但雙手被他握住,怎麼也逃不了。
  「我就是不講理,我不准你再見楊日昇,我不准你對別的男人哭訴,你要哭就只能在我面前哭,只能把心放在我身上,其他的什麼都不要想,」他一面吻著她的臉頰,一面低沉地命令道。
  「我不是你的財產,你不能這樣要求我!」
  「你是我一個人的,我不准你背叛我、頂撞我!你只要有我就夠了,不可以想著別人,你聽到了沒有?」他體內的怒火與慾火交織,伸手開始撕裂她的衣服。
  雨荷震驚的望著趙哲毅,他看起來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而她一點也不想要這樣的他,「不,不要碰我!」
  「你是我的妻子,我為什麼不能碰你?」他瞇起雙眼問。
  「我不要你在這種時候碰我,我不喜歡這麼粗暴的你!」
  從結婚以來,趙哲毅在床上總是溫柔的、誘惑的,雨荷從未想到他會有如此狂亂的、野性的一面,這讓她一時難以接受。
  趙哲毅卻已經失去理智,他以最快的速度讓兩人赤裸相對,「我要你!不准拒絕我,不准不看我!」
  「哲毅,我求求你……」雨荷試著做最後的抗拒。
  他低頭吻住她的小嘴,不讓她再有抗議的機會,雙手也環住她顫抖的身體,宣示著他的佔有和瘋狂。
  火焰迅速蔓延,什麼也挽回不住,什麼也熄滅不了,雨荷再不能言語,只是無助地陷入這愛的狂風暴雨之中……
          ☆          ☆          ☆
  那一晚,雨荷自朦朧的睡意中醒來,聽見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她推開壓在她身上的趙哲毅,下床穿上睡衣,走到窗前沉思。
  剛才格外激烈的歡愛,讓趙哲毅睡得比平時更沉,甚至沒有察覺她的離開,換作是平常的他,夢中也會緊緊擁著她,像是唯恐她會隨時消失。
  因為他父母的分離、他童年的記憶,讓他成為這樣一個沒有安全感的男人,她深深的明白這一點。
  但,這樣下去該怎麼辦呢?他或許會常發怒,她卻要先發瘋了。
  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要改變趙哲毅的想法實在太難,但如果他不改變的話,遲早有一天他們要付出失去的代價。
  窗外的雨水點滴落下,似乎也打在她的心上,沒有休止的一刻。
  突然,一雙強健的手臂從背後將她抱住,她不用回過頭去,就知道那是趙哲毅,只有他才會這樣用力而驟然地抱住她。
  「你在想什麼?」
  「你在乎嗎?」她淡淡地問。
  趙哲毅把臉埋進她的長髮,喘重地呼吸,「不要用你這張小嘴,對我說這樣刺耳的話,我不要聽!」
  唉!他根本什麼都聽不進去,雨荷選擇了沉默,她沒力氣解釋了。
  「答應我,乖乖聽我的話,不要想那麼多。」
  「你不怕我恨你嗎?」
  趙哲毅整個人猛震了一下,過了幾秒鐘才說:「恨?你恨我也好,總之我絕對不會放開你!千萬不要想逃,我不會讓你走的!」
  雨荷微笑了,卻是帶著哀愁的微笑,「我好像沒有選擇,不是嗎?」
  「你唯一的選擇就是我!」趙哲毅將她轉過身來,望進她迷離的眼睛,「答應我,永遠留在我身邊!」
  雨荷靜靜的把臉貼在他胸前,聆聽著他紊亂的心跳,不曉得這是幸福還是不幸?
  趙哲毅只是緊緊地、緊緊地將她擁住,害怕她會像幻象一樣消失。
  窗外的雨,仍是下個不停。
          ☆          ☆          ☆
  趙哲毅還是不肯讓妻子恢復工作,但是他提早回家了,七點整和妻子共進晚餐。
  他以為她還會再抱怨的,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雨荷表現得相當平靜,似乎是接受了這個現實,但她顯得有些意興闌珊,眼底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趙哲毅不是不明白原因,但他怎樣也無法放開對雨荷的鉗制,他要郭管家天天向他報告,將雨荷的行蹤全部記錄下來。而且不管雨荷要上哪兒,一定要有郭管家陪同,絕對不能讓她有跟別的男人獨處的機會。
  或許趙哲毅是多慮了,但母親的前車之鑒讓他變得多疑、不安,他就是不能接受雨荷的背叛,一點點最小的背叛都不能。
  日子如此一天天過去,雨荷的肚子逐漸變大,這安靜中帶著無奈的生活慢慢流過。
  三月中的某一天,雨荷在醫院順利生下了一名女嬰,取名為:趙綠萍。
  這天,趙哲毅買了許多小孩子的玩具,興沖沖地提早回家來。這些日子看雨荷那樣哀愁的表情,讓他心生不忍,想著今天早點回來,讓她看到這些可愛的玩具,希望她能夠展開笑顏。
  他一進門,就吩咐傭人們把那些大包小包的拿進嬰兒房,又對郭管家說:「雨荷呢?叫雨荷下來!」
  他沒看見郭管家為難的表情,先走進嬰兒房,蹲在搖籃前開始逗綠萍玩。
  一會兒,他抬起頭,看見郭管家還站在門邊,才奇怪地問:「雨荷呢?快去叫她。」
  「呃……夫人不在家。」郭管家猶疑地說。
  趙哲毅的臉色立刻變了,站起來罵道:「她跑哪兒去了?她還在坐月子呢!你怎麼可以讓她出門?」
  郭管家一臉的歉意,「對不起,因為黎博文先生打電話過來,說君揚發燒得很嚴重,所以請夫人過去看看。」
  「什麼?她居然敢不聽我的話!」趙哲毅握緊了拳頭,幾乎想揍人了。
  郭管家見狀連忙說:「夫人是一片好心,請少爺不要生她的氣。」
  「不用說了!我現在就去找她。」
  趙哲毅怒氣沖沖地走出家門,大步往黎家走去,感覺怒火一步一步地高漲。當他用力地按下電鈴,來應門的是黎家的奶媽,何嫂。
  「請問您是那位?」何嫂被這位面帶怒容的先生嚇了一跳。
  「我是白雨荷的丈夫,我來帶她回家!」
  「噢!請稍等一下,我去請白老師出來。」
  趙哲毅卻等不了那麼久,自己推開大門走過去,不管何嫂在後面叫著,他一進大廳,就聽見右邊的房間傳來聲音,他想也不想就推開了那扇門。房裡的情景讓他的血液為之凍結!
  一個小男孩躺在床上,顯然那就是黎君揚,而床邊坐著一個外貌斯文的男人,那一定是黎博文。
  床邊還坐著另一個人,雨荷,也就是他的妻子,她正握著黎君揚的手。最讓他不敢相信的是,黎君揚居然對雨荷說:「老師,你做我媽媽好不好?」就是這句話,讓趙哲毅徹底感受到被背叛的寒意!
  雨荷正不知如何作答時,抬頭一看卻見到自己的丈夫,不禁驚訝地站起來,「哲毅!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那驚慌失措的表情,更讓他確定她不忠的可能性,他冷冷地說:「我才想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抱歉,我不是故意不聽你的話,因為君揚生病了,我真的……很擔心,才會過來看看他。」雨荷的聲音有些顫抖。
  借口!他在心裡大吼著。但他只是哼了一聲,「原來如此,你現在看到了,滿意了嗎?
  可以跟我回家了嗎?」
  此時,一旁的黎博文站起來,略微不滿地說:「趙先生,雨荷是出於關心。來看看君楊應該也不為過吧?」
  「雨荷?你憑什麼叫她雨荷?你以為你是誰?」趙哲毅的眼睛快噴出火了。
  「我們是朋友,我為什麼不能叫她雨荷?」黎博文自認清白行事,自然沒有必要掩飾什麼。
  「你們別吵了,要說到外面去說,讓君揚休息吧!」雨荷怕嚇到了孩子。
  「老師,你不要走,留下來當我的媽媽……」黎君揚帶著哭音說。
  趙哲毅聽到這句話,就像是火上加油,「永遠都不可能的,你別做夢!」對著小孩大吼不是他平常會做的事,但此刻他卻忍不住吼了出來。
  「哲毅,求求你別說了!」雨荷安撫了黎君揚,要他好好休息,三個大人便走出房間。
  「跟我回去,以後再也不准你出門!」趙哲毅拉起雨荷的手說。
  黎博文一聽,就覺得這話刺耳得要命,「趙先生,雨荷雖然是你的妻子,但她也是個人,是有人權的!」
  「我不用你來跟我說教!最好不要讓我再看見你.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黎博文搖了搖頭,「我真替雨荷感到難過,像你這樣霸道的丈夫,根本就是個自以為是的暴君而已。」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趙哲毅舉起拳頭,就要動手了。
  雨荷連忙擋在他們之間,唯恐發生什麼衝突,「哲毅,別這樣,我們回家去好不好?算我求你!」她握住趙哲毅的手說。
  「哼!」趙哲毅狠狠瞪了黎博文一眼,拉著雨荷往外走。
  黎博文看著他們的背影,不禁為雨荷歎了口氣,他是過來人,一眼就看出這樣的夫妻關係不會長久的。
  他只但願,這兩個人不要彼此傷得太重、太深。
          ☆          ☆          ☆
  迅速回到趙家以後,趙哲毅用力攔著雨荷的手,不管其他人詫異的眼光,直接走向二樓的臥房。
  當他重重關上房門時,發出之陣劇烈的撞擊聲,似乎就要將房子震倒。
  趙哲毅將她推到床上,指著她無辜的臉說:「你居然背叛我,借口去看那孩子,其實是和那傢伙幽會!」
  雨荷的眼底浮現受傷的神色,試著想解釋,「你怎麼會這樣想?我不過是去看看君揚而已,他真的病得很重,自從上次你要我不再去黎家以後,我就沒有再踏進他們家了。這次是因為黎先生打電話來,說君楊發燒得很嚴重,而且一直叫我的名字,所以我才會忍不住去看看他的。」
  對她的話,他一點也不相信,「我只信任我的眼睛,你跟那個黎博文坐在一起,守著他的兒子黎君揚,一副家庭和樂的樣子,你還讓那個孩子叫你媽,讓那個男人叫你的名字,你說,你到底是誰的妻子誰的母親?」
  面對這樣莫名的指控,雨荷只能搖頭,「哲毅,你冷靜一點聽我說好嗎?君揚他一直是個很孤獨的小孩,他只是把對母親的思念之情,投射到我身上而且,你不能責怪一個這樣的小孩啊!至於黎先生,他也只不過為人比較親切,難道我不能和他做個朋友嗎?」
  盛怒中的趙哲毅根本什麼都聽不進去,他只覺得他幻想中的噩夢終於來到了,他一直害怕而想躲避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這世界上果然沒有一個忠實的女人!
  「你就像我媽一樣,沒有辦法安於家庭,我一直以為我很瞭解你,沒想到我終究還是看走眼了!」
  「不要拿你媽來跟我比較,不是每個女人都是那樣子的!」她討厭他每次都拿這個例子來相提並論,這讓她沒有一個可以立足的地方。
  「你們女人就是這樣子!」他高聲大吼道:「我什麼都可以給你,為什麼你還要自由,還要自我?」
  「你不懂!我是一個人,我有人權的!我會思考、我會感覺,我不是你的所有物!」這種男女平等的基本觀念,他為什麼總是這樣難以接受?
  「對,我就是不懂!我從來都不能懂得女人,我也不想懂了!」趙哲毅心底的溫度慢慢降低了,直至最寒冷的深處。
  雨荷握緊了雙手,覺得無力感好重好重,「哲毅,你不要被上一代的事情蒙蔽了,你睜開眼看清楚我究竟是怎麼樣的人?從你認識我以來,我的人格難道你不相信?如果你連這點信任都沒有,那我們的婚姻還有什麼希望?」
  他搖了搖頭,自嘲地說:「哼!我就是不相信女人。」
  「天!我該怎麼說才能讓你醒過來?」雨荷的淚水已經潸然而下。
  以往他對她的淚水總是心疼不已,現在憤怒卻掩蓋了這種感覺,「我不想再看見你,我也不想再待在這種家裡,我甚至懷疑綠萍是不是我的女兒?」
  「你之前就常到黎家去,說不定綠萍的父親就是黎博文!或者是那個楊日昇?我看你們根本就是舊情未斷!」他只是突然想到,卻越說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雨荷的心跳幾乎要停止了,「趙哲毅!我要你收回這句話!綠萍絕對是你的女兒,你不可以這樣侮辱我!」
  看著她哀痛欲絕的神情,他的心卻有如鐵石股冷硬,「我已經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了?是你毀了這一切,你再也無法挽回了!」
  「不要這樣對我,我求你……否則你會後悔的……有一天你會後悔的……」她像是有一種悲劇的預感,喃喃地說道。
  「我後悔的是我看錯了你!」他說完轉身就要離去。
  「不,哲毅,不要走……」
  她無助地伸出手,但趙哲毅已經走出房門,而且不曾回頭。
          ☆          ☆          ☆
  寧靜的夜晚,一陣汽車的引擎聲響起,又逐漸遠離,那一定是趙哲毅開車出去了。
  哭泣之後是平靜,平靜之後還是哭泣,雨荷忍受著這兩樣折磨,反覆讓她發抖、喘息,直到全身都疲倦了、虛脫了。
  夠了!該是做一個結束的時候了,她這麼告訴自己。
  於是她走下床,開始默默的收拾東西,拿出皮箱,打開衣櫥,看見那麼多的衣服,卻不知該拿哪一件,尤其是許許多多的回憶,更是帶也帶不走。
  閉上眼,昨天好像還在眼前,她不敢相信那些日子已經過去。一時之間,她竟又哭倒在地,心中滿是糾結的情緒,弄得她無法好好呼吸。
  終於,她選擇了放棄,只帶一個皮包就夠了。
  此刻已經是十一點多,她走到一樓的育嬰房,看了女兒最後一眼。綠萍正熟睡在搖籃裡,粉紅色的雙頰,看起來如此可愛。
  這時郭管家破門進來,眼神略微黯淡,「夫人,我剛和少爺聯絡過,他說……明天晚上才回來。」
  「沒關係。」是的,沒關係了。
  「那就好。」郭管家有些欲言又止,畢竟主子們的事,他也不能多說什麼,尤其是這種夫妻吵架的事。
  「很晚了,你不用再跟少爺聯絡了,快去休息吧!」
  郭管家點了點頭,「夫人也請早點休息。我想……明天少爺回來以後,一切應該就會好轉的,夫人如果有什麼事,都可以來找我商量的。」
  「不、不用了……謝謝,真的謝謝你。」雨荷由衷的感激這些日子以來他的幫忙,不願在這最後的時刻還麻煩到他。
  等郭管家離開以後,雨荷又轉過頭去看著女兒,怎麼看也不覺得疲倦,因為……這即將是最後一次了。
  直到午夜一點,雨荷回到主臥房,拿出了紙筆,深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寫下她給趙哲毅的第一封信,也是最後一封信。
  哲毅:
  我們的路,一起走來,沒想到已是分開的時候,必須你走你的、我是我的。
  相信嗎?雖然我沒對你說過,但我是愛你的,然而在這份愛中,我失去了自己。
  為了愛你,我以為我可以妥協、可以沉默,但聽到你對我的指控,我崩潰了,我受不了這樣的冤枉、這樣的委屈。
  事就像一場夢,只是這夢醒得好快,我還來不及挽留一些什麼,就該睜開眼睛面對現實了。也但願你的雙眼能真正張開,看清楚我對你的翼心。
  我走了,這次再也不會回來。
  雨荷留她把這張紙貼在鏡子前,相信趙哲毅第一眼就能看見。
  站起身來,再一次環顧這房間,往事如同浪潮般湧來,讓她幾乎要站不住了。但已不能再挽回,已不能再重來,她明白。
  她看了這房間最後一眼,又到相連的書房看過一次,慢慢走到一樓,再次看了女兒的睡臉,這才捨得踏出腳步走向大門。
  家裡好靜,所有的人都睡了,沒有人會發覺她的離開。
  她輕輕打開大門,一陣水珠向她吹來,原來外頭下雨了。她撐起雨傘,看見雨水自天空落下,好像正在為誰悲泣。
  關上門,此後,她與這個家再無關係。
  路上,是風、是雨,她沒有去處、沒有方向,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
  等她終於停下來時,她發現自己走到後山的崖邊,附近只有一盞暗淡的路燈,底下則是無限的山谷。
  她收起淡藍色的雨傘,輕輕擱到地上,任那雨水將她擁抱、任那風聲對她傾訴、像是回到了家一樣,將她洗刷得好乾淨、好徹底。於是,她閉上眼睛,迎向這暗夜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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