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來不是夢。從床上爬起來，看見熟悉的那一片胸膛，葳葳忍不住又咳起
來。
邢磊聞聲，眼還是閉著，大手卻習慣性地拍拍她的背，她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
用力地抱緊他，直到他好奇地睜開眼瞄她。
「你幹嘛？」他問她抱那麼緊什麼意思。
「你幹嘛？」她則是問他為什麼會在不該在的時間出現。
「通告昨晚就結束了，我懶得應酬。」他揉揉她早已東翹西翹的短髮。
「我感冒了，你會被傳染的。」她悶悶地責怪他不該和她躺同一張床，又咳了
兩聲，不過環抱著他腰上的手卻沒半點鬆開的意思。
「你的聲音像鴨子一樣。」他下巴抵著她的頭頂，嗓音因為剛醒來而低啞。
「哼。」她用鼻孔哼了一聲，然後更加用力地連咳一陣。
「不要故意。」邢磊皺眉拿指節輕敲了她一腦袋，然後坐起了身，「好了，起
來，我帶你去看醫生。」
「我看過了。」她鬆開手，鑽回被子裡，心虛地咕噥著。
「去看藥局還是醫院？」他冷著臉將被子掀開，道，「那些成藥都被我丟了，
看你是要自己走去，還是要我扛你都行。」
「邢磊，你真是越來越討厭了。」她扁嘴皺眉。
「謝謝。」他一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把她的話當成恭維。
拗不過他，她默默坐起身來，他從衣櫃裡拿出一件他的套頭毛衣給她：「穿上。」
她套上他的毛衣站起身，誰知道才下了床還沒站直一陣暈眩就猛地襲來，她無
力地往前倒去，幸好他及時趕過來接住她。
「我想吐。」她把頭靠在他肩頭上，虛弱地說。
他一把將她抱起，往外走去：「忍著點，給醫生看過就會好些了。」
來到樓下，外頭天氣陰陰的，一副快要下雨的模樣。
邢磊將她安置在車前座，才繞到駕駛座開車。
車子駛到大街上，葳葳看著路旁早餐店的招牌，忍不住開口問道：「阿磊，你
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你想吃嗎？」
她搖搖頭：「我吃不下，你吃就好。你下午還有事吧？」
「沒有，小汪、阿成和張哥他們都是晚上才回來，我今天休息。」
「喔。」她應了一聲，轉頭看向窗外，雖然天氣有些陰沉，她的心情卻莫名愉
悅起來。
不一會兒，醫院到了，他將車子停在停車場，她下車時，見他也要下來，忙道：
「你要不要在這兒等就好？」
他瞪她一眼，一臉不容質疑的表情，然後酷酷地戴上墨鏡。
她噤聲，不敢再反對，順從地讓他幫她進醫院掛號，並在心裡禱告不要有人認
出他。
不過那當然只是奢望，才進醫院大廳，她就看見有人對他指指點點的，幸好還
沒有人有膽走上前確認他的身份。
在內科門診等看病時，邢磊拿了份報紙遮住他大半身形，等她看完病時，她只
覺得那份報紙快被他翻爛了。
臨出醫院領藥時，還是有位歌迷鼓起了勇氣攔路詢問，他只冷冷地看那位妹妹
一眼，道：「你認錯人了。」跟著就攬著她的腰頭也不回地往停車場去。
車子離開醫院時，葳葳忍不住回頭看那仍在大廳門口張望的小妹妹，一直到車
子越開越遠，那十七八歲的女孩仍然站在那裡，一臉惋惜。
☆ ☆ ☆
吃完了熱好的稀飯，吞了藥，葳葳躺上床卻反而睡不著了。靠在枕頭上，她看
著邢磊赤著腳在房裡進進出出的，一下子拿水、一下子收藥，及肩的長髮有些散亂，
隨便套上的襯衫上只扣了兩三顆扣子，露出大半胸膛，他從頭到腳只有那條洗得快
發白的牛仔褲是穿好好的。
她應該拿照相機把他這副居家模樣拍下來拿去賣才對。
這念頭讓她彎起嘴角。
「笑什麼？」他回到房裡，挑眉問。
「我在想你這副德行的照片一張可以賣多少錢。」
她看著他，照實說。
「想把我賣了？」他爬上床，擺出兇惡的模樣。
「是啊。」她露齒一笑，戳戳他兇惡的臉皮，「不過大概賣不了幾毛錢吧，丑
男人。」
「你沒聽過現在醜男當道嗎？」他作勢要咬她的手指。
她縮回手指，皺著鼻頭道：「是喔，難怪最近我收到好多喜帖都是美女與野獸。」
「喜帖？誰的？」他翻身躺下，兩手枕著頭，好奇地問。
「羅蘭的啊，我堂哥的啊，小瓊的啊。」她數給他聽。
「羅蘭要結婚了？」他愣了一下，「我還以為她會嫁不出去咧。」·
葳葳拍了他一腦袋，瞪了他一眼：「喂，你怎麼這樣，人家阿蘭長得很漂亮耶。」
「可她脾氣不是很火爆？」他扯扯嘴，「真有人敢娶她？」
「說到這個才好笑，你知道她老公是誰嗎？」
「誰？」
她往下滑躺到床上，兩眼晶亮地看著他說：「就那個老是板著臉，脾氣很大的
編劇趙子龍。」
「寫八點檔的那個？」他轉頭看她，有些驚訝。
她點點頭，輕笑說：「對啊，上回他的連續劇就是用你的新歌當片頭曲。我在
棚裡見過他幾次，他的脾氣和阿蘭有得拼呢，不過阿蘭發飆都是驚天動地的，好像
火山爆發一樣，他剛好相反，一開口就寒氣颼颼，凍得人直打寒顫。而且他長得像
黑社會殺手，上次有個童星看到他還嚇哭了呢。」
他看過趙子龍，真的是長得挺像黑字頭的。
羅蘭配趙子龍？實在有點難想像，感覺就像火山遇到冰山一樣。
邢磊揚揚嘴角，問：「羅蘭和他怎麼會湊在一起？」
「聽說是阿蘭開車撞到他，把他的手給撞傷了，所以就到他家幫忙打字，後來
就在一起了。」她伸手玩著他的發尾，打了個小小的呵欠，「這樣也好，阿蘭年紀
也不小了，她家又是做紅娘的，羅媽她們一直擔心她嫁不出去會砸了她們的招牌，
這下她們可開心了……」
提到羅家那群三姑六婆，他就覺得頭大，有一次他送葳蕆去羅家找羅蘭，結果
那些女人一看到他就直圍著他問東問西，還抱出一大本相親資料說要幫他介紹，搞
得他一個頭兩個大，好不容易才脫了身，之後他就視羅家為畏途，除非必要他是絕
不會再去自投羅網的。
他不安地皺了皺眉頭，問道：「呃，那喜酒我也得去喝嗎？」
抬起開始有點睡意的眼皮看了他一眼，她微微一笑：「不用啦，我知道你怕她
們又纏著你說媒，反正你那麼忙，阿姨們也不要求你一定要到，不過她們有交代，
人不到可以，禮一定要到。」
「當然，沒問題。」他鬆了口氣，隨即想起，「喜酒是什麼時候？」
「本來照習俗來說，訂婚是請女方，結婚才是請男方，不過因為男方家裡沒什
麼親人，所以他們打算直接辦結婚的，兩邊親朋好友一起請。如果我沒記錯，應該
是在下個月一號吧……」她又打了個呵欠，有些困地在床上調整了個舒服的位置。
看她快睡著了，邢磊沒再開口說話，只仰躺在床上，默默地聽著她輕緩規律的
呼吸。
沒多久，他也跟著合眼睡去。
☆ ☆ ☆
她的感冒，來得快也去得快。沒兩天，葳葳又恢復之前生龍活虎的模樣，重新
回到工作戰場上繼續奮鬥。
剛入行的前幾年，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化妝師助理，幾年後，她漸漸從電視台的
小化妝師助理變成評價不錯的化妝師，後來因緣際會之下，她被介紹給一位知名女
星，幾部電視、電影合作下來，雙方都十分愉快，那女星十分賞識她，把她介紹給
不少同行好友，之後她的知名度越來越高，便辭了電視台的固定工作，成立了專門
替人造形化妝的工作室， 除了幾位固定的老客戶之外，其他像廣告、節目、MTV電
影都採用約聘接案子的方式。
剛開始她還有點怕這樣收入會不穩定，沒想到她成立工作室後第一次接的電影
在國際影展上得了獎，加上客戶一傳十、十傳百，到最後甚至有製作人來找她主持
流行彩妝的節目，雖然她將那節目推了，不過登門找她的工作還是讓她忙得暈頭轉
向、應接不暇，若非這次她得了重感冒，恐怕她早忘了在床上躺一整天是什麼滋味
了。 「葳姐，等會拍完這支廣告我們想去唱KTV，你要不要一起來？」令年剛從學
校畢業的小君是攝影助理，她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個性活潑開朗，老愛呼朋引
伴的出去玩。
葳葳笑了笑，搖搖頭：「你們去就好，我有點累，想早點回去休息。」
「是喔，真可惜，你真的不去嗎？陳桑說要請客耶。」小君眨巴著大眼情，一
副十分想要她一起去的模樣。
「不了，我聲音都還啞啞的，就算去也不能唱啊。」葳葳笑著拒絕。
「喔，好吧。唉，我看有人又要失望了。」小君邊說邊故意看向那頻頻往這兒
偷瞄的廣告導演。
葳葳抱歉地對小君笑了笑，沒轉頭去看陳導演，只將桌上的化妝品收進箱子裡，
心裡默默打算一等收工就趕快蹺頭。
她知道那位陳導演一直想追她，如果是半年前，她可能還會試著和他約會，但
自從上次她終於察覺自己對阿磊真正的感覺之後，她就放棄再去做徒勞無功的嘗試
了。
反正一定會失敗的，就算她試了也沒用。
有時候她想想也覺得自己很蠢，竟然花了十年的時間才發現她真正愛的那個一
直是她身旁的這一個，現在讓她煩惱的是——
阿磊到底是怎麼想她的？
每次一想到這個問題，她就覺得頭很大。
因為從一開始，兩個人就說好對方只是朋友，她剛開始也是這麼想的，雖然她
很習慣地幫他煮飯洗衣打掃家裡，但她那時只覺得反正兩個人住隔壁，既然要掃地
就順便幫他掃一掃，既然要洗衣就順便幫他也洗一洗，既然要煮飯就順便煮他的份，
她很習慣地幫他做這些事，他也很理所當然地會幫她當苦力，有時還會陪她逛街買
東西，甚至之後他成了名，從小公寓搬到華廈，他也直接買下同一層對門的房子，
要她一起搬過去，她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便一起搬過來了。
反正……順便……嘛……
咦？
她呆了一呆，這時才驚覺一起搬家其實好像一點也不順便，但她當時為什麼沒
這麼想過呢？
呆看著手裡的粉餅，她有些失神，不懂自己當時為何會覺得那麼麻煩的事是順
便，難道她從那時起就喜歡上他了，所以才會下意識地順從同意他搬家的意見嗎？
一想到這裡，葳葳莫名覺得頸背寒毛直豎。
老天，她有這麼重的奴性嗎？不會吧？
不不不，絕不是這樣的，雖然她常跑他家睡，她還是住在她自己的房子、過她
自己的生活呀，只是天天都會過去幫他洗衣打掃，順便叫他過來吃飯而已。
她很清楚自己是獨立的個體，即使她愛上了他也一樣。
何況那時，她是真的覺得他們兩個這樣沒有什麼奇怪的。
即使當時週遭的朋友都認定他們倆是男女朋友。
她記得她那時還爆笑出聲的否認，直說不可能，因為他們兩個實在是太瞭解對
方了，從她對食物的好惡到他對東西的觀感，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她對他也是，
甚至連他穿什麼牌子的內衣她都知道，事實上他的內衣還是她洗的——
呃，她又愣了一下，這時又後知後覺地再發現，普通朋友根本是不可能幫異性
朋友洗內衣的。
唉，而且普通朋友也不可能會做愛做的事吧？
默默地哀歎一聲，最近這半年，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實在不是普通的反應遲鈍，
更讓她鬱悶的，是他的反應比她還要遲鈍……
或者他不是遲鈍，只是覺得很方便而已？
一想到這裡，她就覺得萬分無力。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呢？
唉……
再度輕歎口氣，葳葳將最後一盒粉餅收好，剛好最後一個鏡頭也OK了，她扣上
盒蓋，背著化妝箱和其他人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
☆ ☆ ☆
夜晚的街頭比白天還要繽紛許多。隨便找了一家咖啡店點了簡餐，窗外行道樹
上掛著串串燈泡，葳葳好奇地看著那些如繁星般綿延整條街的燈海，直到視線落在
斜對面百貨公司櫥窗裡的聖誕樹，她才乍然想起聖誕節快到了。
時間過得真快。
她還覺得自己剛過完二十歲生日，沒想到一下子就要邁入三字頭了。
小姐送來餐點，她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街上情侶雙雙對對地牽手逛街，咖啡
店裡男男女女相擁而坐，甜甜蜜蜜的模樣，教人看了實在很想去搞破壞。
為什麼每到年關將近，到處都是一對對的呢？
難道真的是有錢沒錢娶個老婆好過年嗎？
默默吃著盤子裡的食物，她突然覺得形單影隻的自己有點慘。
每年的聖誕節和新年，她幾乎都是一個人過的，因為阿磊通常都會去參加特別
節目，以前她不覺得怎麼樣，但自從開了竅之後，每每遇到節日，她就會莫名覺得
自己很可憐，可若是有人來找她出去，她偏偏又提不起勁，最後還是自己一個人留
在家裡早早上床睡覺。
更讓她無力的是，其實她的生日剛好在十二月二十四日，可通常每個人到了那
天都只記得聖誕夜、聖誕樹、聖誕老公公、聖誕禮物，就是沒人記得她的生日，甚
至連她爸媽都常常忘記，當然更別提每到年底年初就忙得要死的邢磊了。
事實上，他從來沒有問過。
這一點，讓她更加覺得悲慘。
草草吃完了晚餐，她走回停車的地方，經過那家擺著聖誕樹的百貨公司的對面
時，她不禁佇足。
今年的冬夜有些冷。
她呼出團團的白氣，隔街觀看那棵枝葉上掛滿了吊飾、地上擺著滿滿禮物的聖
誕樹……
不知道何時，才會有人記得她的生日……
算了吧，不可能的，誰要她什麼時候不好出生，剛好比偉大的耶穌早生了幾個
小時，她看她這輩子也只有認了，不然還能如何？
自嘲地輕笑一聲，她轉身繼續在燈海下走回車旁。
☆ ☆ ☆
「嘿，那不是葳葳嗎？」坐在靠窗的小汪百般無聊地朝外看，沒想到卻意外看
見樓下斜前方的林可葳，他愣了一下，忙拉拉身旁的邢磊。
邢磊走到窗邊，往下看，瞧見她站在街邊，看著對街。
她在看什麼？
他順著她看的方向，只看到對面百貨公司的聖誕櫥窗。
「真巧，阿磊，要不要我下去把她叫上來？」阿成聞言也湊到窗戶旁，笑笑提
議。
「不用了，她走了。」望著她走回車旁，邢磊又瞥了眼對面百貨公司的櫥窗，
有些納悶。
「對了， 聖誕夜我們不是要去唱現場嗎？張哥說唱完之後公司要開PARTY，你
叫她一起來啊。」小汪咧嘴一笑，「人多熱鬧嘛。」
她離開了他的視線，他回身坐下：「她不喜歡聖誕PARTY。」
「你怎麼知道？」阿成好奇地問。
「她沒參加過，每年聖誕夜，她都早早就睡了。」
重新倒了一杯海尼根，他輕啜了一口。
「誰呀？你們在說誰？」去廁所的張哥終於回來了，不過身邊卻跟了一位討厭
的女人，她來到桌邊一屁股就坐了下來，哀聲歎氣地黏在邢磊身邊，還伸手去勾他
的手臂：「阿磊，好久不見，真是巧耶，我才剛進門就遇到張哥，楊老闆說餐廳沒
位子了，你們不介意我坐這兒吧？」
三個男人同時責怪地看著把麻煩帶回來的張哥，只見他一臉苦瓜相，擺明了根
本不是那麼回事。
「琳達，我們當然不介意，你想坐多久都行——」
小汪嘻皮笑臉地說。
琳達聞言面露喜色，還沒來得及開口，誰知邢磊突然抽回了手，三個男人同時
站了起來，小汪拿起桌上的帳單，笑容可掬地道：「因為我們吃飽了。」
「什——」她頓時臉色一變，又不好在大庭廣眾下發作，只能僵笑地看著他們
三個和鬆了口氣的張哥一起轉身離開。
臨出門前，小汪還回頭向她揮揮手，用全餐廳都足以聽清楚的音量說：「琳達，
你慢吃啊，別噎著了，Bye！」
她聞言僵在當場，氣得臉色發青。
小汪看了笑得可開心了，一直到出了門，他都還止不住笑。
「好了啦，小汪，琳達只是有點太過積極，你也留點口德。」張哥開口幫她講
話，要他節制點。
「拜託，那女人根本是積極過了頭。」小汪不屑地道：「我看過很多想成名的，
就沒看過像她這樣不知羞恥的，每次一見到稍有知名度的就生冷不忌地貼上去，她
最近纏阿磊纏得緊，上回還黏到演唱會去，哇咧，全場沒人注意到她，第二天報紙
馬上爆出什麼她是阿磊的新歡，我看八成是她威脅利誘那個記者寫的。」
阿成聞言爆笑出聲，連張哥和邢磊都忍俊不住，嘴角微微揚了揚。
四個人笑著上了車，張哥收起笑臉，道：「好了，言歸正傳。最近有家啤酒廠
商想找你們拍廣告，怎麼樣，有沒有興趣？」
「隨便。」阿成笑笑，不反對。
「有免費啤酒可以喝嗎？」小汪雙眼一亮，好奇地問。
張哥從照後鏡看向後座的邢磊：「阿磊，你呢？」
他聳了聳肩，不置可否，算是答應了。
張哥見狀，便邊開車邊和三人談這件廣告的CASE，車子行經那家百貨公司時，
邢磊忍不住又轉頭去看那櫥窗。
她到底是在看什麼呢？
街頭霓虹閃爍，大街上車流洶湧，他向後靠著椅背，不覺開始神遊太虛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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