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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敢相信!
  真的不敢相信!
  她知道自己一向很倒楣,幾乎所有的衰事都會找上她,但是這……這回……這回也實在太離譜了點兒吧?真是的,人要是倒楣,喝涼水也會塞牙縫,這句話印證在她身上可真是名副其實啊!
  是誰說她出國後就會轉運的?是誰說她過水便能洗淨霉運的?又是誰說她只要站上另一塊土地就能得到一個真正的男人的?那個人實在應該拉去槍斃一百次再斬首示眾,免得繼續留在世上禍害人間了!不過……
  嗚嗚嗚!這也是自找的吧?
  菜菜抓緊了捂在胸前的被單,舉起一隻手心虛地瞧了瞧指甲縫裡的血跡,再歉疚地瞅向趴睡在枕頭上的金髮男人,那張結實的背脊上佈滿了一條條的血痕,很像是剛剛有兩隻貓在他背上打過架似的。
  哇咧!光看就好痛了,本人說不定痛得差點哭出來了呢!而那些全都是她的傑作,沒錯……罪魁禍首就是她!雖然昨晚她醉得迷迷糊糊的,但她只要用力想一想,還是隱約記得她到底做過些什麼糗事——
  譬如她昨天傍晚是如何傻兮兮地喝下一杯好好喝的"冰涼飲料」,然後是多麼阿莎力地贊同瓊的建議,跟著又是多麼乾脆地當時就讓瓊把她送到原田居住的公寓來,緊接著又是多麼粗魯地敲打著他的房門,當她看見來開門的他也是醉醺醺的時,心裡又是多麼開心地想著——OH!運氣真好!
  而後她又是如何狂肆淫蕩地誘惑對方,當對方努力抗拒著,還拚命要推開她纏在他身上活像章魚爪似的雙手雙腳時,她又是如何霸道地把對方推倒在床上,同時笨拙地在對方臉上又親又吻的,而且大部分都是親在對方的鼻子和眼睛上,因為她對不准視線焦距。
  最後當對方終於放棄反抗時,她又是如何豪放地脫去對方和自己的衣服,頭一次「破功」的她雖然痛得要死,卻依然卯起來盡情享受那銷魂蝕骨般的快感高潮。自己那可恥的嬌喘聲「好棒!不要停!再快點……」彷彿依然像繞在耳邊,還有對方背上那些血痕,就是怎麼洗也洗不清的?
  這些景象都越來越清晰地浮現在她的腦海裡,讓她羞愧到無以復加。然而最誇張的還是弄了半天,她……嗚嗚,她居然搞錯人了啦!
  身高差不多,體格差不多,五官嘛……她依稀記得昨天晚上的那個人好像有八隻迷人的綠眼睛、六個高挺的鼻子和四張性感的嘴……算了,這個跳過去,可怎麼樣也不該把金髮當成是褐髮呀!
  天哪!菜菜懊惱地捶著自己的腦袋,每個人都說她迷糊,她總是打死不承認,可這下子她不承認也不行了……嗚嗚!完了、完了!對方會不會告她強暴兼傷害罪呢……咦?又是強暴又是傷害,這不是性虐待嗎?哇!哇!她肯定要坐牢了,嗚嗚……難道她飄洋過海就是專程到美國來吃牢飯的嗎……
  正當她暗自沮喪不已時,那個「被她強暴」的男人突然微微蠕動了一下身軀,她才剛抽半口氣,他便倏地翻轉過身來,兩隻似乎搞不太清楚狀況的綠眼睛在看到她時驀然怔了怔,隨即皺起眉頭來想了想,跟著便曲起右肘支著腦袋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眼底有份隱約的警戒,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有那麼一會兒工夫,就在他皺眉思索之際,菜菜卻完全忘了片刻之前正在擔心懊惱的問題,甚至連那口氣都忘了把它給抽完,事實上,她的腦袋裡根本就是一片空白,僅有一排宛如霓虹燈般閃爍的字:哇塞!好酷好帥的男人呀!
  迷人性感的五官,有點長的燦爛金髮,完全是她記憶中的模樣,只不過僅剩下兩隻眼、一個鼻子和一張嘴而已(好可惜,不然就可以有好幾個他供人挑撿了)。
  嗚哇!她居然「糟蹋」了一個這麼英俊的男人,真是罪孽呀!
  她張大嘴呆呆地瞪住他,心中除了讚歎之外還是讚歎,他則莫測高深地審視她,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好半天後,他突然舉起手來,菜菜的視線也愣愣地跟著他的手慢慢移響,而後傻傻地看著他,她頓時全身一震,同時尖叫一聲往後就退,沒想到砰一下,在一個漂亮的倒栽蔥後,她已經滾到床下去了。
  在天旋地轉和滿天星星中,她揉著後腦勺、隨即又發現自己光溜溜的胴體恰好落入對方挪揄的視線內,頓時又是一聲驚叫,反射性地一把扯來被單就往身上纏,可還沒包裹好自己,她就再次驚叫一聲,同時滿臉通紅地立正向後轉。
  天哪,天哪,原來男人——
  「Shit!」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詛咒,她急急忙忙塞好被單,偷偷地側過眼去偷看,這才發現對方已坐了起來,一摸到背部齜牙咧嘴,菜菜不覺又是一股歉疚的對他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她低喃,「我……我喝醉了,所以……所以…真的很對不起!」她咬著下唇又偷覦他一眼。"請你不要……」
  望著那慌慌張張逃難似的背影-一中途還因為有人開門出來而嚇得她尖叫著跳開,對方也跟著莫名其妙地尖叫回去,然後在對方的瞪眼咒罵聲中,菜菜更羞愧歉然地落跑了。金髮男人不覺失笑,而後撫著下顎沉思。
  真是有夠單純又迷糊的女人!
  雖然他不是頭一次碰見這種在酒醉時糊里糊塗搞丟貞操的女人,但可沒見過單純到這種地步的女人——她居然認為在這種情況下,男人也可以被女人強暴,未免太離譜了吧?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雖然即使是喝醉了,他也會記得使用保險套,但是他並沒有和女人過夜的經驗,所以……如果他沒記錯的活,他好像只在第一次使用了保險套,之後的又一次……呃!或兩次就……沒有嗎?
  唔……不會那麼巧吧?
  蕭園子,小名菜菜,因為她超愛吃蔬菜。不過她也不是什麼過於虔誠的教徒,或者太過偏激的生命崇拜者,說清楚了,她只是不怎麼喜歡吃肉類食物而已。
  而她那略帶日本風味的名字則是日籍媽媽的傑作,說到她那個日播媽媽美代就令人相當佩服了。明明是土生土長的日本原裝貨,卻完今沒一點日本傳統女性該有的溫馴典雅氣質,相反的還任性霸道得不可思議,也現實得教人咬牙切齒。自嫁進蕭家的第一天開始,蕭家一家之主的冠冕便堂而皇之的被她搶去了,蕭爸爸只能屈就打工助手一職而已。
  再說回來菜菜,她雖然餐餐以纖維素裹腹,半年吞不到一兩蛋白質,可卻依然但還擁有一副標準的迷人身材。傲人的胸脯、纖細的柳腰、迷人的雙腿、再配上秀雅的五官,走在馬路上盯著她看的不算少。
  只可惜她還是有點不能算是缺憾的缺憾:她的身高「恰恰好」只有159,差一公分就160了。可悲的是無論她投多少次籃,跳多少次跳繩,就是長不出那一公分,感覺上少那一公分就好像很矮的樣子。尤其一旦走出國門踏入西方世界之後,比起人家那頂天立地的身高和健康寶寶的體格,她立時淪落為發育不良的劣質品種了!
  至於她為何要出國工作?!
  抱歉得很,並不是因為她本身想出國搜集點虛榮,事實上,她根本不願意放洋喝鹹水。
  那是父母的虛榮心羅?
  還是抱歉,哥哥弟弟儘管出國沒關係,女孩子大學畢業後最好乖乖就業去等著嫁人就好,美代媽媽總是這麼說的。
  那到底是為什麼?
  說來好笑,一切都得「歸咎」於她那衰到無人可及的霉運。走在平地上會無緣無故摔跤、喝口水會嗆到、參加旅行碰上大風雨、坐公車會拋錨……諸如此類的,自小到大不曾間斷過。雖然說她的霉運並沒有「傳染性」,但多少還是會影響到身邊的人。
  例如和她一起去旅行的人就抱怨連連,摔跤時被她一把扯下褲子的人也很丟臉,坐公車時就更別提了,人家明明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的說,居然還得陪她一起遭殃!
  所以,當爸爸的公司突然出現危機,哥哥的女朋友扔過來一顆鮮紅炸彈順便通知他:我要結婚了!但新郎不是你!還有姐姐也跑回來哭訴男朋友腳踏兩條船,聰明絕頂的弟弟居然考不上一流大學,最不得了的是-一美代媽媽打麻將老輸牌!
  這就太嚴重了!
  說人類是萬物之靈,這句話根本是胡扯的。動物吃了虧學一次乖,而人類失敗時的第一個反應卻只能找借口。於是,那個排名楣界第一的倒楣鬼便理所當然、義不容辭的坐上最佳替死鬼的寶座啦!
  因此,一向不信邪的美代媽媽在差點把自己的內褲都給輸掉之後,就趕緊一把拖著菜菜跑到龍山寺,去朋友介紹的老牌算命仙那兒拜訪拜訪了。
  「唔……」那個滿臉嚴肅的算命師煞有其事的盯著菜菜的臉瞧了半天,又審視她的手掌片刻,最後再掐著手指、翻著一本爛到連老鼠都不屑一顧的古文書沉吟半晌。「難怪……這位小姐……嗯!衰神附身,命中注定要一輩子走霉運的!」
  美代媽媽聽了不由得大皺其眉。「會影響到她身邊的人嗎?」
  「當然會,所以你們才會來找我的不是嗎?」算命師似笑非笑地撇了撇嘴角。「也就是說,這位太太應該是希望能替你女兒轉轉運,是吧?」
  「沒錯!」美代媽媽不耐煩地斜瞪菜菜一眼。「到底行不行呀?如果不行的話,讓她離我們遠點兒有沒有用?」
  算命師淡淡地瞄了菜菜一下。「讓她出國吧!其實,她本身的運勢並不壞,只是上輩子不小心惹毛了衰神,所以這輩子才會被衰神纏上了。讓她過水洗一洗霉氣,只要她站上另一塊土地之後,很快的她就能碰上一個真正的男人,那個男人擁有最強勢的運氣,能夠幫助她抵抗衰神。」
  他慢條斯理地合上古文書。
  「然後.這個男人還會帶給她另一個男人,我相信不用超過三年,衰神開始不耐煩而招來死神時,這個男人便會以他強勢的運氣替她抵抗死神,這時候,第二個男人便會替她永遠地驅走衰神了!」他意味深長地望向菜菜。「之後,這位小姐便是貴府上運氣最好的人了,因為她本身的運勢就已經很不錯了,再加遇上的又是一個擁有不可思議強運的男人,和一個喜神附身的男人,只要和她多接近,多少都能分享一點好運道喔!」
  「真的嗎?」美代媽媽半信半疑地瞟著女兒。「你說的未免太好了,不會是……」說好聽話騙錢的吧?
  算命師無所謂地往後靠向椅背。「信不信隨你,不過像她此刻運勢如此不佳,離她遠一點當然是最好的選擇,把她送到另外一塊土地不正好嗎?」
  說的有道理!
  美代媽媽連連點頭。一般人都知道算命師喜歡亂講一點好聽話,看看能不能多拗一點,所以她是不可能會相信算命師說的什麼將來菜菜會有多走運那種鬼話,她只相信這個女兒是個大掃把星沒錯。
  不過,把菜菜扔遠一點兒避開和她的想法倒是不謀而合,她只是需要我點堵人家閒言閒語的借口而已,因為她一向不贊成浪費金錢讓女兒出國,而菜菜自己也壓根兒就不想出國。
  為女兒轉運當然是一個最好的理由——瞧,多為女兒著想的偉大母親哪!
  於是,菜案便被一腳踢到美國去了!
  老實說,菜菜是否其被衰神纏身了,並沒有人能夠確定,但若說她是天下第一迷糊女就很確實了。而且,她天性太過於單純,思考邏輯路線也相當詭異,有時候真讓人有種她是從外星球來的另類生物的感覺。其實,很多人都在懷疑,她所碰上的那些倒楣事,到底真是她確有那麼掃把,還是她本身的迷糊單純所導致的結果?
  不過話又說回來,雖然她確實是迷糊到家了,可這並不表示她就是個大白癡,事實上,她不只相當聰明,而且還有一項特殊本領:過目不忘(包括過耳不忘)。
  只要是曾經過她視線之內的人事物,即使是無意識之間掃瞄到的,全都會有如照相一般烙印在她的腦海裡,所以她的求學過程阿以說比別人輕鬆一半不只。因此,大學時主修經濟的菜菜,尚有餘力另外又選修了英文、日文、德文、西班牙文等等;而人家學烹往千辛萬苦,她卻只要翻翻食譜就行了;人家唱首歌練半天,她卻只要聽過一回就OK。
  這種令人妒忌的天分讓她在十九歲那年就戴上學士帽,二十一歲拿到三張博士證書,之後就名正言順地成為大學講師。卻沒想到工作不到半年,就被美代媽媽踢出國,只因為她太掃把了!
  哇咧!就這樣把她一腳踢出國,太狠了吧?人生地不熟的她能幹嘛?再作回學生嗎?
  「我幫你接下紐約市立學院的講師聘書了,那是你大學教授介紹的,自己養活自己吧!」美代媽媽說。
  哇塞!紐約市立學院?不會吧?那是位在紐約最黑暗混亂的哈林區耶!
  「拜拜!」美代媽媽如是回答。
  嗚嗚……她居然就這樣被趕出門了,她到底做錯什麼了呀?
  若說俗稱大蘋果的紐約市是美國最激昂、最有活力的城市,那麼曼哈頓就是這顆又大又紅的蘋果的核心,很可惜的是,這塊人人爭食的蘋果核心中卻有一小塊腐爛的區域-一哈林區。
  位於中央公園北方的哈林區是全美最著名的黑人區,也是全美治安最敗壞的地區,被大多數的黑人和中南美裔的移民塑造成一個要有必死的決心才能在夜晚出門的恐怖地區。
  但是為了節省費用,菜菜不但要在這種地方上班,還要住在這兒,因為她在來到紐約的第一天就把所有的行李搞丟了,除了重要證件物品之外,其他衣物用品全都要另行購置。打電話回台灣求救,得到的卻只是一句「你自己想辦法」,對方就把電話掛斷了!
  慘兮兮的菜菜只好在西145街靠近河濱公園處附近租了一間鴿子籠般的小套房暫居。那是一棵老舊到極點的樓房、殘敗的壁面上還畫滿了各種恐怖詭異的塗鴉,從外觀看上去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搖搖欲墜,真懷疑為什麼還沒有被拆除,至少也該標上個危樓的標籤吧!
  而且左鄰右舍全都是一些模樣奇奇怪怪的人,職業更是複雜到連人家主動告訴她她都不敢聽。可至少住在那兒不但搭巴士很方便,離地鐵站也不算太遠,最重要的是房租超級便宜,這是她如今唯一僅能有的考量了。
  反正,盡量少和他們來往接觸就是了!
  即使迷糊單純如菜菜,光是儲存在她腦海裡,那些以往看過的有關於哈林區的錄影帶情節也就夠令她膽戰心涼的了,因此她很自然的歸納出這種想法,所以她的交際圈也始終保持在校園區域內。
  位於漢默頓高地鄰近小巴上的紐約中立學院是全紐約學費最低廉的大學,過去也曾一度免費提供當地居民就讀。在全校一萬五千名學生中,少數民族就佔了四分之三還多,而且其中有許多人是家族中第一位上大學者。
  同樣的,擔任教職員的人也摻雜了各種族裔,白、黑、黃三色肌膚在校園裡悠然穿梭來往,整個校園嚴然成了一個小小的聯合國。不過在這兒,白種人卻反而是少數民族了。
  如今,在紐約市立學院上課將近三個月之後,她總算有了一個似乎相當友善的朋友——歷史系講師瓊,一個表面上美麗大方,內心卻跟這哈林區同樣腐爛的白種女人。這種愛慕虛榮的女人會主動和寒酸的菜菜示好當然是沒安什麼好心眼,說穿了只是嫉恨而已。
  瓊早就看上了醫學系副教授波多西——一個玻籍酷哥,但波多西卻對菜菜一見鍾情,可是菜菜喜歡的卻是同系的一位日籍帥哥助教——正在修博士學位的原田,而在私底下,原田又是瓊的現任床伴。這種錯綜複雜的連環遊戲當然不怎麼有趣,所以瓊一開始就是抱著要陷害菜菜的心情來和菜菜交際的。
  「你喜歡原田?」
  這天中午,她們一起來到學校附近的麥當勞用餐時,瓊突然這麼問菜菜,菜菜的雙頰立刻泛出兩朵鮮紅。
  「呃……你看出來啦?」
  瓊用紙巾拭了拭嘴。「喜歡就去追啊!」
  「這……」菜菜蹙眉。「不太好吧?我沒有倒追男人的經驗,而且也不喜歡做這種事。」
  瓊凝視她半晌。
  「你交過男朋友嗎?」
  「有,可是……」菜菜無奈地苦笑。「都維持不久,最長的也不過半年而已。」
  「原因呢?瓊很率直的問。
  菜菜重重地歎了口氣,「可能是因為我太倒楣了吧?跟我在一起總是會碰上一些很衰的事情,所以他們都說……」她啜了口可樂。「跟我在一起太累了,不但培養不出氣氛來,還沒什麼成就感。」
  「沒什麼成就感?」瓊不解地重複道。很累她是明白,因為菜菜實在太迷糊了,居然第一天就穿拖鞋來報到,上課還會走錯教室,聊個天會灑了人家一身咖啡,轉個身講義滿天飛,真的是很麻煩的小女人。跟這種女人約會,基本上還能活得下來就很了不起了,哪敢談什麼氣氛,但是,沒什麼成就感……
  「什麼意思?」
  「我也不懂。可是……」菜菜猶豫了一下。「我姐姐說是……是因為我都不肯跟他們……跟他們……呃……呃……」
  「上床?」瓊不耐煩地替她說完。
  菜菜赧然頷首。
  瓊挑了挑眉。「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你……還是處女吧?」
  菜菜再次點頭,瓊不由得愕然地瞪了半天眼。
  「怪物!」她咕噥,隨即雙眼賊兮兮地轉了幾圈,跟著唇邊便冒出了一絲陰險的笑意。「這樣吧!蕭,我來幫你,肯定水到渠
  成,保證讓你有情人終成眷屬,但是你一定要聽我的喔!」
  菜菜一聽,意外地瞪大了眼。「真的?你願意幫我?」
  「當然,誰教我們是好朋友呢!」
  真是鬼話連篇!
  但菜菜就是相信了她,而且果真不久之後,原田就主動來找她約會了。菜菜會喜歡原田,除了原田長得不錯外,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原田很溫柔,菜菜最怕那種凶巴巴的男人了。
  可約會了兩個月之後,她卻始終沒有發現,無論對誰,原田的溫柔與耐性其實都是有目的的。然後,原田開始出現某些特殊的親熱舉動,雖然沒有明言,但是「經驗豐富」的菜菜立刻明白他要什麼,也反射性地推拒了他。這樣幾次之後,原田似乎終於感到不耐煩而不再來找她了。
  「你知道他已經半個月沒有來找我了嗎?」菜菜窩在瓊的高級套房內沮喪地說。「我想我還是放棄算了。」
  她當然知道,因為從頭到尾都是她在策劃的嘛!瓊把一杯咖啡放到她面前,然後問:「你知道他要什麼嗎?」
  「當然知道,我又不笨。」菜菜咕呼。
  瓊跟著坐下來喚著自己的咖啡。「為什麼不給他?」
  菜菜欲言又止地瞟她一眼,繼而歎了口氣,「我想我是害怕吧!她端起咖啡杯來嗅聞著咖啡的香味,她不喜歡喝咖啡,但很喜歡聞那種香味。
  「而且我不喜歡在婚前做那種事,我一向認為應該先有感情再結婚,結婚之後才能有夫妻之間的行為。要是缺乏感情,只為了某種企圖而結婚的話,那種婚姻肯定維持不了多久。而感情若是沒有深切到某種程度,單單只是為了情慾就進行到最後一步的話,我覺得那並不叫做愛,只能稱之為交配。」
  瓊瞇了瞇雙眼,隨即又故示大方地笑笑。「不和對方上床,對方又怎麼可能把心完全放到你身上來,又怎麼可能會有結婚的結果呢?」
  「如果要用性行為來交換對方的愛和婚姻,」菜菜立刻反駁。「那種愛和婚姻根本不可靠,不要也罷!」
  瓊暗地裡咒罵不已,表面上卻仍是笑瞇瞇的。「但是,小姐,如果真的愛對方的活,應該很自然就會有那種想要肌膚相親的慾望啊!難道你都沒有過嗎?」
  「是這樣嗎?菜菜似乎有些訝異地歪著腦袋想了想。「我好像——真的都沒有過耶!」
  「那就表示是你對對方付出的不夠!」瓊以過來人的姿態發表結論。「相信我,從十四歲和第一任男友上床到現在已經有十三年了,我的經驗值絕對比你高。」
  菜菜頓時目瞪口呆,「十……十四歲?」她困難地嚥了口唾沫。「天哪!會不會……會不會太早了點兒?」
  「早?」瓊不屑地冷笑聲。「告訴你,到高中畢業時若還沒有把那片薄膜送出去的話才真的會被恥笑呢!你們東方人呀!真是太保守了,老是說什麼婚後才能有性行為,實在是太可笑了!」
  「那……」菜菜遲疑了一下,「要是之後才發現對方不是你的真愛,你怎麼辦?」
  「怎麼辦?瓊奇怪地看著她。「還能怎麼辦?另外再找就是啦!」
  「可是……」菜菜似乎還想反駁些什麼。可是立刻放棄了,她改口道:「我還是不想要那樣!」瓊是瓊,她是她,兩個人、兩個個體、兩種思想,誰也沒有權力勉強對方接受自己的想法。
  瓊皺眉,繼而放下咖啡,很仔細地看著菜菜。
  「告訴我,你不會連親吻都沒有過吧?」
  「誰說的?我十七歲就有經驗了!」菜菜大聲說。
  「十七歲?」瓊翻翻白眼。「好吧!那你喜不喜歡?」
  「這個嘛……」菜菜搔搔腦袋。「原田的親吻很溫柔,所以我不討厭。以前有些男孩子的親吻霸道又粗魯,我就很厭惡!」
  「不討厭?」就這樣?瓊再次皺眉。已經兩個月了,怎麼就這麼點成績而已?「你不是很喜歡原田嗎?」
  「是啊!所以我很樂意和他親吻啊!」菜菜猛點頭。
  很樂意?瓊疑惑地看著眼前的單蠢女人。
  「小姐,你不會是……性冷感吧?」
  「哪有!我只是……」菜菜叫了一半突然頓住。
  呃?對喔!為什麼她從來沒有過人家所說的那種激情的感覺呢?原田的親吻很溫柔,卻也很熱情,但是給她的感覺也只不過是……她不討厭。
  不討厭?!
  那?!按呢?怎麼只有不討厭而已?
  菜菜百思不得其解,瓊在一旁看她一臉困惑,不覺受不了地猛翻白眼。
  這個女人不但迷糊.而且在這方面也的確有夠遲鈍的,搞不好還真是個性冷感呢!好吧!那就只剩下小問題了。
  八月中,在難得一見的高溫熱浪裡,風扇有氣無力地捲出另類熱風,悶在鴿子籠內的小小鳥兒喘息著呼出一口口的熱氣,彷彿為即將成為烤鴿子大餐做最後掙扎,拚死命不願躺上精緻漂亮的餐盤裡。
  「走,去涼快一下吧!」
  瓊的一聲吆喝宛如天籟般傳人瀕死小鳥的耳內,立時鼓起最後一絲精力,半死不活地拍起翅膀隨著天使離開烤箱內。
  不管瓊要去哪裡,肯定都有冷氣!
  果不其然,瓊把她帶到自己那清爽冰涼的套房內,趁著菜菜熱昏的腦袋還暈暈沉沉搞不清楚東西南北時,先倒出一大杯冰涼的、漂亮的「冷飲」讓她「解渴」。其實也不用太多,半杯就夠了,菜菜便開始鬧場了,於是……
  「我說蕭啊!女人到你這個年紀還是個處女實在太丟臉啦!」白雪公主的後母開始施展催眠術。
  菜菜豪爽地又灌下大半杯。「沒錯,真的很丟臉!」
  「原田那麼棒的男人不要也好可惜喔!」
  「沒錯、沒錯,好可惜喔!」菜菜配合著傻笑連連點頭。
  「你不覺得該利用自己的身體去好好抓住對方嗎?」
  「沒錯、沒錯、沒錯,我要好好地利用自己的身體!」說著,菜菜還挺了挺堅挺豐滿的胸脯。
  瓊勝利地笑了,同時一把抓住菜菜又把她扔回車裡。
  「好,擇日不如撞日,我現在就送你去!」
  「OK!」
  全美最惡名昭著的哈林區在治安上劃分為七個管轄區,其中以最北端的34分隔。管轄區人口最多,而且犯罪件數也最高。白人若想要踏入這個大部分居民為多明尼加共和國移民的區域裡,必得先抱有必死的覺悟才行。
  然而,若以人口與犯案數的百分比來看,扣分局的管轄區卻以高達百分之七十的犯罪率而排名第一。其他地區的登記人口數至少也達四萬,這個地區卻連三千都不到,但是它的犯案數卻是整個哈林區的第三高數。
  事實上;這塊小小的區域原來是哈林區的起源地,當時哈林區仍是隔離黑人區。之後隔阻牆被拆掉,黑人便逐漸往外遷移,甚至過橋形成另一個新黑人區——布魯克林區。
  因此,這個地區的建築物全都是最老舊殘敗的破樓房,而且多數是空屋。當然空屋也有空屋的用處,譬如那些犯案被通緝沒地方躲的人,或者那些大幫小派的就很喜歡聚集在這種類似鬼屋的空房子裡,只要他們不在意沒有水電,或者懂得如何偷接水電就行了。
  所以,這個區域的登記人口數雖然非常少,但事實上卻有相當多的恐怖幽靈人日隱藏在其中,這樣的情況當然會導致犯罪率畸形上升的情況。
  於是,焦頭爛額的警察大人們沒日沒夜地高舞著手槍拚命追、追、追,而囂張無比的犯罪者則狂肆大笑著死命逃、逃、逃。
  而每當好不容易破獲一樁案件,警察大人們便忍不住搭伙兒到酒吧去喝兩杯慶祝一下,好慰勞自己的辛勞,也為未來更辛苦的日子打氣。
  同樣的,犯罪者每做成一件生意時,也會開香檳慶祝,順便叫幾個女人來爽一下。這一點實在令警察大人們怨歎極了,因為他們只能喝啤酒、威士忌,而作奸犯科的人喝的卻是高級香檳,還可以玩女人,這好像不太公平吧?
  可就算真的不公平又能如何?除非能撒開良心跳槽去混幫派、賣白粉槍枝,否則也頂多只能在心裡咕噥著喝個爛醉而已。
  這會兒,就有一個男人剛從慶祝場合裡出來。踏著不穩的腳步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醉醺醺的金髮男人好不容易才對準了鑰匙洞咯嚀一聲開了門,隨即踉踉蹌蹌地撞了進去。並習慣性地往後一端把門給砰地關上了。
  在黑暗中,他踢腳甩鞋,同時脫下套頭T恤,而後跳著腳扒著襪子往床那頭跌過去,宛如爛泥似的成大字形癱在床上打了個酒嗝後,他無力地伸手去拉下床頭燈的開關。暈暗的燈光幽幽地灑落在輪廓深邃的五官上,翡翠般的眼眸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男人又打了個大大的酒嗝,而後閉上眼解開腰帶。
  236、236、236……唔!應該是這間吧?
  菜菜整個臉貼在門上粉仔細地想看清楚,可是不管她怎麼看,好像都是一大堆3和一大堆6的組合體……算了,就是這間吧!
  她終於決定了!
  然後,她就開始用力的擂起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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