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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節


  這是苗疆最熱鬧的商街,聚集了南北買賣,琳琅滿目的貨品,令唐韶荏目不暇給。

  她一身俊俏的男兒裝扮,掩不住清秀的面孔,興高采烈地走馬觀花。

  「想不到外面的新鮮玩意兒那麼多,早知道就早點溜出來玩。」

  終究是女孩家,她在姑娘的用品攤上,佇步觀看,挑著喜愛的髮飾,心裡好想買下來,可是身無分文,她又放了回去。

  「喜歡的話,我可以算便宜一點。」小販堆著笑臉。

  「不用了,謝謝。」她靦腆地快步離開那個攤位。

  唐韶荏沿著市街走,她是溜出來查明真相,不是出來玩的,還是辦正事要緊。

  「請問宇文府怎麼走?!」她禮貌地向一名路人問路。

  路人狐疑地打量她。「你是外地來的吧!去宇文府做什麼?」

  「找親戚。」她編了個理由。

  「前面路口左轉就到了。」路人指著方向。

  「謝謝。」她欠了欠身,趕緊前往。

  雖然她也不知從何查起,但是總得試一試,也許有什麼蛛絲馬跡可尋。

  宇文府門口有侍衛駐守,她進不去,徘徊在門外。

  一乘軟轎抬來,在宇文府門前停下,走出一名地位尊榮的婦人,年約四十多歲,侍女環繞,攙著她進入華美的府邸。

  韶荏挨著側邊的一棵大樹,聽見侍女喚她「瑤夫人」,莫非是宇文慶的母親,也就是管念禧的姨母?

  她好奇地再近一步,看個仔細,瑤夫人很快進入,大門再度合起。

  「喂,你鬼鬼祟祟地做什麼?」侍衛大聲一吼,長矛指向她。

  另一名侍衛上前攫住她的手臂,將她拎起。

  「放開我!」她情急之下說了唐語。

  「是唐人!」侍衛大驚。

  「有可能是唐朝派來的奸細,先捉起來再說。」

  「救命啊!」唐韶荏查探不成,反而被當成奸細,捉進王府。

  她惶恐、著急地呼救,真後悔出來亂跑,這下子回不去,管念禧一定會擔心。

  瑤夫人和宇文慶在正廳,詫異地看著這名來歷不明的奸細。

  唐韶荏顫抖著身子,她嬌小的身形,實在不像高大威猛的苗族男人,就算是大唐男子,也沒這麼矮。

  宇文慶認出了女扮男裝的她,驚奇地道:

  「是你呀!」

  韶荏靦腆地不知所措。「我只是……路過王府門口而已,不是奸細。」

  瑤夫人不明就裡,問著兒子:「慶兒,你認識他?」

  「阿娘,她是女扮男裝,您回房休息,她交給我就行了。」宇文慶向母親說。

  瑤夫人一向寵溺這惟一的兒子,也不再追問,逕自回房。

  唐韶荏惴惴不安地,落入宇文慶的手中,似乎是羊入虎口。

  宇文慶上前摘掉她的小帽,一頭如雲的長髮如瀑布般流瀉,她嬌柔的五官映入他色慾薰心的眼裡。

  「小美人,你是不是對哥哥我一見鍾情,才跑到王府找我?」

  「我……」唐韶荏慌亂地,面對他毫不掩飾的掠奪性,她真的怏急哭了。「不是的……」

  萬一清白毀在他手裡,她還有什麼顏面回去見念禧?

  「別害羞,我會很溫柔的。」宇文慶欺身近她。

  她從他的懷抱中躲開,繞到朱色桌椅後面,哀求地說:「求求你,放了我。」

  「是你自己送上門來,怎麼叫我放了你?」宇文慶目露淫光。

  唐韶荏現在才知道她是多麼不自量力,只身前來查探十年前的真相,實在太危險了。

  她只好與他虛以委蛇,拖延時間。

  「你不能橫來,破壞了我對你先前的好印象。」

  宇文慶頓了頓,饒富趣味地說:「也對,慢慢玩,才有意思。你是唐朝人,我也會說唐文,咱們在語言上一樣可以溝通。」

  韶荏故意露出驚喜的神情。「原來少主博學多文,真是令人青睞。」

  「你若是跟了少主,比跟那管念禧好得多。」他洋洋得意地道。

  「怎麼說呢?你們一樣都是少主。」

  「我比較有機會繼承長老之位。」

  「少主為何那麼有把握?」她逮到機會,小心翼翼地試探。

  宇文慶誇耀地說:「因為我有我阿娘撐腰,管念禧的阿娘已經死了。」

  「瑤夫人的權勢很大?」

  「我阿娘會在外公跟前美言,現在外公只剩我阿娘一個女兒了,將來苗族的一切都是我們宇文家的。」

  「可是長老似乎比較偏愛管念禧!?」她瞎說,希望再引誘他多說一些內幕。

  宇文慶不屑地說:「管念禧只有一半苗族的血統,根本沒有資格繼承,我娘也會設法除掉他。」

  果然有陰謀,她的推判沒有錯,最有可疑的就是宇文慶母子。

  這趟總算沒有白來,至少有個頭緒。

  「據說管念禧的父親原本是江南大戶之家,本姓管,但十年前管家慘遭滅門……」她邊說邊注意他臉上的表情。

  宇文慶臉色僵硬,眼神閃爍不定,支吾其詞。

  「這……我不清楚,當時我也才十六歲。」

  沒錯,那個時候的宇文慶年紀尚輕,絕對策劃不出這麼心狠手辣的慘案。

  那麼最有可能的主謀者,就是瑤夫人了。

  韶荏知道再問下去,已經不可能套出什麼,眼前最要緊的,還是設法脫離魔掌。

  「少主,你……能不能帶我在府裡四處逛逛,欣賞一下。」她媚笑著說。

  「當然可以,來者是客,我府裡珍藏古玩可多了,走,我帶你去聚珍樓。」

  其實他是想拐騙她到房間好辦事,在廳裡總是不方便。

  沿著白石甬道,韶荏假裝佇步停留,觀賞花卉,暗自思索逃走的方法。

  「快走啊!別看了,花有什麼好看。」他不耐煩地催促,顯得猴急。

  韶荏知道不能再拖了,趁著他轉過身,從地上搬起一塊沉重的大石頭,狠狠地往他頭上一砸!

  他頭部受到重擊,登時鮮血迸流,從他的眉心滴落……

  「你……」他忿怒地瞪著她,半晌,頭往後一栽,暈厥倒地。

  韶荏嚇得手腳發抖,趕緊丟下石塊,趁著沒人發現,從側門逃走。

  她沒命地往前跑,不敢稍作片刻休息。

  知道韶荏又失蹤了,管念禧暴跳如雷,命下人全數去找。

  天就快要黑了,下人們幾乎要把府裡翻過來,還是找不到她,只好到外面去找。

  管念禧由盛怒轉為擔憂,她在苗疆人生地不熟,萬一遇上壞人……

  終於,她狼狽萬分地回來了,披頭散髮,還一身男兒打扮。

  「念禧……」她泣然欲泣地奔進他的懷裡。

  「你到底去哪裡了?想嚇死我嗎?」他摩掌她的秀髮,有失而復得的欣喜。

  面對他的擔心,她好內疚,囁嚅地說:

  「對不起,我去宇文府查真相。」

  「查什麼真相?」他面色駭然。

  「我懷疑這一切都是瑤夫人指使的。」她說出驚人之語。

  「你在胡說什麼?」管念禧驚怒,姨母一向待他和藹可親,不可能會這麼做。

  「我試探宇文慶的口風,發現很有可能。」

  「你竟然敢去找宇文慶?」他倒抽一口氣。「那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他激動地抓握住她的手臂。

  韶荏驚魂未甫,害怕地說:

  「他想要非禮我,可是他連我一根汗毛也沒碰到,因為我用石頭砸昏他,他流了好多血,我想他醒來之後,一定不會放過我。」

  「天啊!你做事情太欠思考了,這下子麻煩大了。」管念禧真不知道如何善後。

  韶荏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低頭默然不語。

  「明天他們就會找上門來,到時候恐怕我也保護不了你,我看今晚就帶你到一個藏身之處。」他按捺著怒火。

  「去哪裡?」她茫然地問。

  「去了你就知道。」

  夜幕低垂,大地一片黑暗。

  管念禧把她安頓在默啜的家裡,這倒是一個合宜的地方,有默啜作陪,她也不會那麼惶恐。

  他仔細交代默啜的父母,千萬不能張揚出去。

  兩老畢恭畢敬,點頭稱是。

  管念禧進入房間看她,韶荏已換回嬌柔的女裝,任默啜梳著一頭長髮。

  「默啜,你出去一下,我有話跟韶荏講。」

  「是。」

  房間凝聚一團詭異的氣息,唐韶荏知道他要發脾氣了,一副任他處罰、楚楚可憐的神情。

  「我知道是我不對,你打我、罵我也好,可是你要相信,你雙親的死和瑤夫人絕對有關連。」

  他陰騖地沉下臉。「你不用再替你爹辯解、再編造任何事情,瑤夫人和我娘是親姐妹、是我的姨母,她不會做出這種事。」

  「瑤夫人她有理由殺你全家,她想要自己的兒子繼承長老之位啊!」她急道。

  「這只是你的片面之詞,你還不是想為你爹脫罪!?」他認定她爹就是兇手。

  她氣憤地道:「管念禧,你昏了頭是不是?為什麼不用大腦想一想?」

  「我當然想過了,如果是我姨母做的,為什麼我回到苗疆,她不派人殺我?」他說出了讓她語塞的話。

  是的,這一點她就不明白了。

  管念禧忿忿地說:「你最好給我安分一點,乖乖地待在這裡,再給我闖禍的話,後果自行負責。」

  他旋身離去。

  韶荏好失望,為什麼他一點也聽不進去?

  彷彿她再怎麼努力,也無法轉移他先入為主的觀念。

  瑤夫人果然上門來要人。

  瑤夫人滿臉慍怒,衝著他說:「念禧,你快把那個丫頭交出來,她膽大包天,打傷了你表哥。」

  「姨母,她從我這兒逃跑出去,我也正在找她。」管念禧偽裝道。

  「噢?人是你從大唐帶回來的,你必須負責,給我一個交代。」

  「是,侄兒會找到她,親自送上府,任姨母處置。」

  「我會派一些人手,在這裡當眼線,你可別騙我。」瑤夫人似乎不信任他。

  不過也沒叫人搜府找人,已經給他面子了。

  管念禧送走了瑤夫人,心裡的氣憤難消。

  他為什麼要包庇唐韶荏?他不是要復仇嗎?那麼把她送給宇文慶那淫人,不是更教她生不如死?

  他到底捨不得她什麼?

  管念禧發現自己已屆冰點,失速地融化當中,失去了一貫的冷酷。

  不行,他不能對她用情,否則就是自取滅亡。

  現在外面都有瑤夫人留下的眼線,他也無法去看她,只有過一陣子再說。

  趁著分開、不見她的日子,他得調整心態。

  已經好幾天沒見到管念禧了,韶荏居然對他思念得緊。

  默啜說外面到處都有要捉拿她的官兵,她哪裡都不能去,只能乖乖地在這兒,等候少主的消息。

  韶荏閒得慌,只好做些針錢打發時間,她打算為他縫一雙靴子。

  懷著滿心的期盼,用心地縫製手上的黑靴。

  「糟了,我又不知道他腳有多大。」她懊悔地,但是做都做了,總得完成,只好用想像的,大約裁了一下厚底。

  默啜敲門進來,捧著一碗熱粥。

  「這是我熬的肉骨香菇粥,你嘗嘗看。」

  「謝謝。」

  「咦,你在做靴子啊?」默啜拿起一隻靴,這是男人的尺寸。「是給少主的嗎?」

  「嗯。」她臉兒微微發燙,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粥。

  默啜曖昧地笑了笑,「你果然愛上少主了。」

  一個女人只會為心愛的男人縫靴!

  「我沒有……」唐韶荏害臊地否認,神情儘是少女情竇初開的羞澀。

  「別騙我了,其實你和少主是金童玉女,很匹配呢!」

  受到默啜的肯定,韶荏偷偷地把心事告訴她。

  「可惜……念禧他不會愛我的,他認定我是他的仇人之女。」

  「仇人之女?」默啜驚呼:「這是怎麼一回事?」

  「說來話長,反正我們是不可能有結果的,我只希望有一天能化解他的誤會。」她黯然神傷。

  「少主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韶荏歎了一口氣。「唉,他的心智已被仇恨蒙蔽了,我真的心有餘而力不足。」

  「別喪氣,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他總有一天會被你感動的。」默啜鼓勵她。

  「可能嗎?」她淒楚地一笑,但是仍繼續縫製那雙靴子。

  將自己全部的愛,一針一線鎖在裡面。

  半個月之後,管念禧甩開跟蹤他的人,來到默啜的家。

  「念禧,你來了。」唐韶荏驚喜交集,相思之情湧上心頭。

  「我已經幫你安排一個更合適的地方,這裡不宜久留,快跟我走。」他時間緊迫,拉起她,就要往外面等待的馬車走。

  「等一下。」她記起了一樣東西,擺脫他的手,跑回房間,拿了一個包袱出來。

  「這是什麼?」他不記得她有帶任何衣物來。

  「待會兒你就知道。」她給他一個神秘的笑容。

  他沒再多問,拉著她一同坐上馬車。

  「我們現在要去哪裡?」她問,但卻很放心把自己交給他。

  「宇文慶的傷勢已經恢復了,他正全面清查我府裡的人,我怕他會找上默啜,所以為了安全起見,我另外買下一幢偏遠的空宅子,你暫時住上一段日子。」

  「噢。」

  「不准再給我惹麻煩。」他再三叮嚀。

  「知道了。」她溫馴地道,手裡一直抓著那個布包。

  馬車走了一段很遠的路,經過一片山林翁郁,綠蔭夾道。

  這裡全是樹林,人煙罕至,靠近國界。

  桐蔭深處,有一間雅致的房舍,幽靜怡人。

  木刻的扁額寫著「風月小築」,充斥著文雅氣息。

  「好別緻的地方。」她一眼就喜歡上了。

  「這裡以前是一個唐人住的,聽說是辭官退隱,移居來苗疆。」他說。

  她推開一扇精緻的雕花木門,映入眼簾的是滿室的書籍,整齊地擺放在書架上,角落還放著一把古琴,琴邊還放著一個小香爐,感覺像是一處可以讓人忘了一切塵事的幽雅天地。

  「好多書……」她隨意檢閱其中一本。

  「本來就有的,我教人不要移動,可以給你打發時間。」他細心地道。

  「你想的真仔細。」她的手又不自禁地去撫那把古琴,撥弄了幾聲音律。

  她背對著他,沒發覺他緩緩解下自己的腰帶,一回頭,看見他這樣的舉動,又驚又羞地別過臉,不去瞧他脫個精光的上身。

  「你這是做什麼?」

  他像突來的颶風,狂霸地將她壓倒在床上。

  「你還沒受到應有的懲罰!」他對著她耳語,噴拂著雄性的氣息。

  她的身子猛地一震,雙手無力地推拒他的胸膛,心底卻渴望與他有肌膚之親。

  他的手輕佻的探入她的領口,不客氣的搓揉酥胸上敏感的花蕾,像發狂的猛獸,用嘴銜開她的肚兜,一對飽滿渾圓的玉乳,更令他慾望大增,恣意揉捏,擰痛了她的乳房。

  「不要……會痛……」從來沒有被男人碰過的胸脯,嬌嫩得很,怎堪他力道如此粗魯地對待。

  她眉心齊攏,這不是她想要的感覺,指甲也深陷他的手臂,卻阻止不了他的霸行。

  他埋首在她的乳間,舌尖輕舐翹立的蓓蕾,泛著粉紅的暈色,代表她的純潔無瑕,勾動了他想佔有她的念頭。

  「我不允許宇文慶那個畜牲先得到你。」他嗄啞地說。

  「求求你……不要這樣子……啊……」她無助地嬌喃。

  她意識到他熾烈的掠奪性,驚恐地想守住最後一道防線,不希望在真相大白之前,把自己完全奉獻出去。

  她非但不依,還抓起肚兜,拉好半垂的衣裳,遠離床邊,避他如瘟神。

  「你如果現在要了我,我會恨你一輩子。」她眼裡閃著堅決的淚光,似乎是說到做到。

  他心神一凜,慾火極度降溫,他可以不管她的感受,強用蠻力要了她,但是他卻不喜歡她有著一絲絲的不願意。

  「你倒挺會磨人的,好吧!那我就慢慢玩你。」他輕佻地說,一邊穿上袍子,眼睛仍貪婪地盯著她姣好的胴體。

  他慢慢走向她,她驚慌地往後退,碰倒了一張竹椅,口齒不清地說:

  「你……還想做什麼?」

  他居然體貼地為她繫上肚兜的結帶,長繭的粗掌觸摸到她滑如凝脂的裸背,她動都不敢動,連呼吸都為之停止。

  「好好照顧自己,明天我會派兩名侍女過來。」

  他轉身要走,她猶豫了一下,及時開口喚住他:

  「等一等。」

  管念禧狐疑地回過頭,見她取來那個很重要的布包,交到他手上,臉上泛著紅暈,羞答答地說:

  「這是我親手做的靴子,送你。」

  他愕然望著她的柔情,這才發現自己又在不知不覺中對她太好,犯了不該犯的錯誤。

  他臉色晦沉,狠下心來,把手上的靴子無情地扔在地上,冷漠地道:

  「我不需要!」

  頓時,她眼前一片黑暗,他消失在她含淚的目光中,幾天來的辛勞付出,全被他視如糞土,不屑一顧。

  她哭出聲來……

  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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